海盐
大江朝飞暮卷。你敢与乱石博击
先秦泥泞犹在灶头
心急火燎。投身西溪的你
已于书院中论道经邦
转身，借竹板击节，引发
猛虎在蛰伏苛捐，怒视眈眈——
我在盐场，发现你混迹于商贾
开沟突破潮水围困
用变奏的莺语，与西风周旋
指引失陷桃花扇的柳色
建安风骨与投海肉身，遥相
躬身中，你以一介布衣
登上范公堤，用碑廊流丹画押
辅以一锭古义井水
去其風月，言说，有人割据称王
有人“先天下之忧……”
我看见潮墩，在盐号子转换中
一步步退后，信誓旦旦
掏出怀揣的盐豆——
而当野鹿荡纵身一跃，成九色
打落的满天星，被芦香
一寸寸湮没。盐蒿草却偷偷
突破暮霭，试图举起
陷入滔滔浊浪的，一轮明月
抚平我内心旷日持久的
潮生潮落……
与雨有约
潜移默化，是自然之事
雨凭借青竹一杆的空
把落山风再次撑高，可总挑不出
风摇摇欲坠的，骨响……
想当初，雨是带泪来的
触遍了一丘一壑肉身，却冲不出
围观深秋的方阵
回神我便记下，寒露风害
谷底如坐针毡的你
被风赶上山坡的，一轮明月
掳走了呢喃……
而雨是在花柳放晴
踮起脚尖，触空为蝶
又被庄子，一直收在梦中修炼
依靠变化带领云朵，撒欢
肯定留有红晕，花败了
柳条返青，已非从前那座法身
惠风最恼人，假装
内以养气，溜出寒窗
仰脸散布谣言：你留绣囊：
三月初三，卯时
西南方带露的，桃花下……
那一天，蜎飞蠕动
鸟鸣，故意超越青翠之上
恰好地角水痕
正准备一点点，消失——
风的体内，一直下着雨
风一直忍着，不让雨从体内
流出。如同白月光
只适合在前朝芭蕉上，亦步亦趋
却不知往哪方落脚
摁不住时，把四面八方飘摇的
风，带入剪烛，再多一点
雨水，就会让西窗决堤——
引风入怀，放牧为空的人
用一场雨来喂养桃花
身近心远的，蒙一头雾水
分途而趋。许多事物
也在拒绝雨，静流拒绝河水滋长
行人拒绝远山黄昏
池塘蛙，拒绝卷帘人询问
雨在经纬中穿梭，风悉索其后
查找黄鹤行踪。白驹摆一副
安之若素，穿过虚掩之门?……
而深山容留得下花木，秘密茂盛
泥泞却被杏花雨镂空
一会空谷采幽兰，拈花一笑
一会触水为鱼，于流水中
探头，演化三生。凡是立身存命的
都妙有真空——
站在风中的稻草人
风，一向走南闯北
紧一程松一程。稻草人总是
身怀绝技，捕捉风和
麦根下，细小虫鸣的讯息
而体表金黄外套，正与万物
寸寸紧贴。一声乌啼
轻易就响过，落草的风
时间，仿佛一下慢了下来
寒鸦数点，一次次被你
明亮草帽所吸引。任腰间系的
飘带，比黄花还瘦一圈……
谷草堆生出的体格
风游荡身前，又兵不血刃退到身后
看见草质血液都一个模样
只苍白脸色中的
稻花香，竟黯然笑了一下……
风中，总有那么一些人的
折腾——不绝于耳
而此时，你却背对夕阳
跺一跺脚，身影跟着哗啦一声
扮蝴蝶飞走了——
一支莲，比我溺水身影更浓一些
流水千年，花开一季
我不慎误入池塘，被无数柳条
折叠蝉鸣，撞个满怀
沿你坐落的深山
看阴阳变动，洗髓易经
你呼吸重一点，小南风开闭
就高我一些。有限水域
业已成你后院。那怕
你持一朵水花，都步步生莲
每一步皆是修行……
那些露水，要么尚未开化
要么蠢蠢欲动，私造春风
譬如，蛙待间而动
借一支曲笛，应付《醉花阴》
先天性“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迫使金兽反复催促暮色
只到你纵身一跃，阴消阳长
一路尾随的鱼，从神秘水底抽出
你小周天内中空线条
一波波脉息，与我溺水身影
对弈，质感更浓一些
而晚来风开始崛起，以压倒
生于厮之青萍
绘淩波微步，直奔
我眼睑。我亦乘机纵上云梯
一念洞开——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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