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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三题

时间:2023/11/9 作者: 湖海·文学版 热度: 19480
虹雷

  查 贼

  队长到学大寨先进集体小寨大队参观抱回一头小猪。猪是母猪,全身乌黑。队长说,人家小寨赠给我们的不是猪,是小寨精神,我们得把这猪养好,让这种精神永远传递下去。为精心饲养,队长让饲养员专门为小猪腾出一间猪舍,并交待饲养员,全喂精饲料,宁可一人少吃一口,也不能让猪挨饿。

  人一天有四两大麦,全队三百多人,少吃一口不会饿死。

  这猪吃得好,长得也积极,三个月不到就有七八十斤,体健毛亮。不过这猪也有缺点,就是越长越不安分。以前吃饱了就睡,睡饿了再吃。现在吃饱了也不睡,整天在圈里叫喚。饲养员找队长,这猪看来要替它找个对象了。队长说,咋?人还要实行晚婚晚育,这猪怎能例外?饲养员说,那整天叫唤怎办? 队长说,让它叫吧,革命意志是磨炼出来的。

  这猪越长越耐看,就是隔个十朝八日就要闹上几天。当然,谁都知道这猪为什么会闹。没阉,能不闹?这是本能。

  有人背地里编了个顺口溜:

  小寨赠个满脸皱,全毛大衣双排扣,领带系在屁股后,吃糠咽菜都长肉。毛病是,晚婚晚育不接受,整天吵闹没个够。满脸皱呀满意脸皱,这事你别怨别人,只怪你家朱万寿。

  朱万寿是队长。

  传到队长耳朵里,队长知道这是骂他也是猪,于是追查这是谁编的?可张三说是听李四说的,李四说是听王五说的,追查了半月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一天早上,饲养员发现墙上出现一个洞,猪没了。

  这可是个大事,队长立刻带人进行勘查,看这洞是人挖的还是猪刨的?几个人查看了半天没查出个头绪,也没找出点与偷猪相关的雪泥鸿爪,于是召开全体社员大会。队长说,这猪十有八九是被人偷了,夯土墙,猪怎刨得动?这不是一头猪的问题,是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政治事件,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们决不罢休。大家伙儿都在这儿,谁要是说出猪的线索,奖励一个劳动日。如果这猪被谁偷了,站出来承认,把猪的去向说出来,我们不予追究。如果顽固到底,一旦查出来,矛盾的性质就起了变化。现在我给大家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过去了,没人站出来。

  队长把目光投向了王二。王二有小偷小摸的毛病,曾经偷大田里的玉米被批判过,偷队里的小猪到集市上卖被挂牌游斗过。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猪突然的失踪,说不定与他就有关系。有些案子光靠调查没用,“诈”一下就能“诈”出效果。队长有这方面的经验。

  队长喊王二,你给我说说,这猪圈去年才建的,夯土墙,怎就会出现一个洞呢?

  坐在地上的王二把手里的烟锅朝鞋底上磕了磕,没好气地嚷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呀!

  队长一听叫了起来,咦咦咦,我好好地问你话,你发的哪家牢骚?然后大声喝道:站起来!

  站就站啵。王二嘟哝一句,站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王二。

  队长说,大家说说,我们队里就他王二有这“手艺”,这猪没了,他不但不配合调查,还发牢骚,你们说,他这是什么态度?

  有人喊,做贼心虚!

  又有人喊,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没有偷。人家没偷!

  众人他一言你一语,转眼间便三人成虎,认定这猪就是王二偷的了。

  王二站着,脸上不知是气的还是恐惧,已没了人色。队长大喝一声:站到前面来!

  王二不敢不就范,只好站到前面来。

  队长说,你说吧,这猪究竟到哪里去了?

  王二还是那句话,你问我,我问谁呀?

  队长背着手在王二面前转了一圈,然后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好吧,既然你也说不清楚,今天晚上,你就睡在猪圈前面的草垛里值夜班吧,夜里如果有人来偷猪,你给我把他抓住就是了。

  大家估计,王二是个犟脾气,这猪如果与他无关,他肯定不会来。如果与他有关系,心虚,他才会来。

  当晚,王二来了。队长来查看时,发现王二把草垛拔下一个洞,人蜷缩在洞里。

  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草垛夜里被人烧了,只剩一堆草灰。队长喊了起来,这草垛肯定是王二烧的,没有别人!于是立刻叫民兵排长带两个民兵把王二押过来。

  民兵排长去了,可就是找不着王二。队长气得脚一跺,这个狗东西,你想躲啊,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要把你找出来!

  有人说,队长别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王二没翅膀,飞不了。

  草垛既然烧了,这灰总得铲走。有人拿来一把板锨,把草灰铲到沟里去。铲着铲着,那人突然惊叫起来:队长,这里有个死人!

  众人连忙聚拢来一看,是王二。

  看着被烧得黑乎乎的王二,大家都长长地呵出一口气:这种毛手毛脚的人死了好,庄子上清静。

  这草垛是怎么起的火?队长说,这还用问?王二是个烟鬼,肯定是他夜里抽烟没留神点着的,他是睡着了被火烧死的。

  王二被烧死的当天下午,人们在一块大田中间的绿肥坑里发现了被淹死的黑猪。绿肥坑是砖头砌的,有两米深,平时用于沤草作肥,人要是掉下去没人拉一把也很难爬上来,莫说是猪了。这猪也许是夜里跑出来,黑灯瞎火的一头栽下去淹死的。

  看着被水撑得圆滚滚的死猪,队长说,把杀猪刘叫来,杀了送给王二家,他的死虽然与我们无关,但我们还是要发扬一点人道主义的。

  猪杀了,队长来到王二家,后面跟着挑着一担猪肉的杀猪刘,王二的女人见了,披着白布哭号着扑通一声跪到队长面前,朱队长啊,你是个大好人哪,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这辈子都不能忘啊!

  神 厨

  东风大队的李山从部队回来的当天晚上,包括洪青在内,整个公社大院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李山是普通士兵,退伍回乡纯属正常,大家之所以这么热传,就因李山是个上过电影的神厨。

  称李山为神厨,洪青首先是听支书凌大说的。洪青在公社办公室工作,白天负责上传下达,分发信件,早上广播开始前和晚上广播结束后都要到广播站广播“通知”,夜里还要接听电话,是全天候的,也是半军事化的,没有特殊事情一般不能回家。春上一天公社领导班子都到县里开会去了,洪青回去看长年生病的妈妈,正好大队放电影,洪青就去看了。电影正片放映前一般都要放上一两个北京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拍摄的“新闻简报”,那天放的一个“新闻简报”内容很精彩,一个解放军战士牵一头猪走进画面,不一会就端出一盘肉丝。画外音说,“杀一头猪,只需五分钟,做一道菜,只需三分钟。快,是这个炊事班练出来的硬本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拎进厨房,五分钟后一盘糖醋鱼就做好了,鱼肉熟了,而鱼腮还在动,鱼嘴还在咂。这短片放着放着,大伙儿的眼睛都直了:这不是本大队前年当兵的李山么!好家伙,上电影了!支书凌大最为直接,短片一结束便拿起麦克风喊开了:我们全大队二千人口,李山第一个上电影,成了神厨,这是我们全大队贫下中农的光荣、骄傲,我们大家要向他学习,等等,等等等等,把人们喊得忘了这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开会。第二天洪青到公社上班,大院里的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都说东风大队不简单,出人才,当兵的都上了电影,成了神厨。

  电影上见过李山,真人还没见过。这下回来了,许多人商议着找个机会去东风看看李山,尝尝他的手艺。在食堂里吃饭,革委会分管宣传工作的刘副主任端着饭菜来到洪青的桌上。小洪啊,你和李三是同学,又是老乡,就不想回去和他谈谈,给他写点什么宣传宣传吗?洪青说,一切听从领导安排。刘副主任说,这样吧,明天上午,你和我一道去。

  翌日上午,洪青和刘副主任蹬了一个钟头的自行车来到东风。刘副主任对支书凌大说,听说你们大队的小李回来了,把他叫来,让我们和他谈谈,写个稿子在广播里替他宣传宣传。凌大说好,随后对西面小厨房方向喊了一声,系着腰裙的李山立刻从厨房里跑了过来,到凌大面前还来了个立正,喊了声“报告!”凌大说,公社刘主任要见你,你就向领导汇报汇报吧。李三又是一个立正,“是!”

  刘副主任问李山,电影里的那些绝活,你是跟谁学的?

  没跟谁学,自己琢磨出来的。

  鱼肉都讲究慢烧细炖,你做菜为什么这么急呢?

  部队经常在外拉练,时间紧,任务急,没时间慢烧细炖。

  主任笑了,对对对,备战,备战备荒为人民!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那鱼端上桌时,鱼肉都熟了,嘴怎的还在一张一合呢?

  制作“糖醋活鲤”关键是一个“快”字。鱼收拾好了,身上打上花刀,用浸了水的毛巾包住鱼头,把鱼身子放油锅里炸一下,浇下调好的乳汁就行了。那鱼嘴还在动,是头没下锅,还是生的。

  那鱼头不是浪费了吗?

  我们首长说了,鱼头是资本主义,看起来肥头大耳,其实是皮包骨头,中看不中用。

  主任又笑了,说得对说得对,资本主义就是鱼头,中看不中用,该扔,该扔!

  凌大说,天不早了,刘主任难得到我们大队来,你赶快到二队鱼塘里去弄条鱼,让刘主任也尝尝你的手艺。

  李山说声“是”转身走了。刘副主任对凌大说,这小伙子不错,你得好好培养培养。凌大说不是嘛,他到家的第二天我就把他安排到这食堂里烧饭了。他在部队替家乡争了脸,我们还能亏待他?我们总不能让一个上过电影的神厨下地劳动吧!刘副主任点点头,你做得对。

  中午的菜是四菜一汤,炒鸡蛋焖豆腐烀卜页和糖醋鱼。当一盘甜香诱人的糖醋鱼端上桌时,那鱼嘴真的还在动,让人在啧啧称奇的同时又不忍心下筷。

  支书朝桌上扫了一眼,问李山,怎的没肉呢?

  李山嗫嚅着说,食品站的肉一般九点就卖完了,主任来时已快十一点了,所以……所以……

  凌大说,孩子是人养的,办法是人想的,你就不能到河东去一下?

  李山立刻好像领悟到什么,立刻得来了个立正,“是!”

  十来分钟后,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肉片端上来了,鲜嫩无比,煞是好吃。

  洪青觉得奇怪,刚才李山还说没肉,这一会儿工夫他到哪儿去弄的肉?

  刘副主任中午喝了几杯酒,被凌大安排到执班室里睡觉了。洪青在门外转悠了一会,忽然想起饭前凌大叫李山到河东去一下,李山一会儿就把肉弄来了,难道河东还有卖肉的?于是,洪青顺着大队部后面的小路来到了河东。

  河东没有卖肉的,只有二队养猪场的十几间猪圈。看着圈里的猪,洪青更觉奇怪,李山中午那肉难道是杀了这圈里的猪?如果是杀猪,光褪猪毛就要半个小时,十来分钟怎么能吃上肉呢?再看地上,既没烫猪的水渍也没杀猪的痕迹。正当洪青疑问之时,最东头一间猪圈里的一幕让他惊呆了:一头猪的屁股上被剜去碗大一块肉,正躺在地上瑟瑟发抖。那伤疤还在淌血,鲜红抢眼,惨不忍睹……

  看着,洪青“哇”地一声,把中午吃的都吐到了地上。

  殺 牛

  兔子给爷爷送饭,让兔子看到了刻骨铭心的一幕。

  爷爷七十五了,是队里的老劳模,老犁手。爷爷犁地,一手扶犁稍,一手抓缰绳,夜深人静,一声牛号子能传三里地。爷爷犁地,从不偷懒,一犁下去,不深不浅,正好八寸。爷爷说,犁地犁得深,庄稼好伸根。根儿扎得深,才有好收成。爷爷打场,套上牛,抬手一甩,牛鞭在空中“叭”地一声炸响,那碌碡就会“吱咕吱咕”奔跑起来。爷爷说,打场的天越热越好,太阳越毒越好,这样粒儿容易掉,特别是麦子。兔子没爹没娘,就跟爷爷生活。早上爷爷说,今儿中午打场,碾麦子,你给我送碗饭去。兔子按爷爷说的,给爷爷送来了一碗饭。爷爷说,先放那儿吧,待会儿把这一场打完了再吃。

  天太热了,兔子坐在场边看爷爷打场,眼前抖动着升腾的热浪,让兔子想起在父母坟前烧纸时的景象,爷爷和那拉着碌碡的牯子,已成抖动着热浪里游动的影子。

  这天太热了,兔子觉得爷爷不怕热,仍唱着牛号子挥着鞭子赶牛。牯子埋着头拉着碌碡,喘着粗气,那麦子在碌碡的碾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拉着,牯子突然站住了。爷爷吆喝两声,牯子没动。爷爷又吆喝两声,牯子还是没动。爷爷急了,扬起手中的鞭子“噗噗”抽了牯子两下。这下牯子动了。它先是慢走几步,然后猛地转过头来,拉着碌碡向爷爷冲撞过来。爷爷急忙避让,可脚下的麦秸缠住了脚,一个踉跄跌趴到地上。牯子拖着碌碡转眼间就从爷爷身上碾了过去……

  兔子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待他缓过神来,急忙爬起身来朝爷爷跑过去。那牯子也许红了眼,见兔子哭喊着跑过来,拖着碌碡朝兔子撞过来。兔子一吓,连忙跑到场边,“扑通”一声跳进小河,连滚带爬上了岸。再看那牯子,站在对岸喘着粗气,那冒火的眼睛正盯着兔子。

  打麦场上发生的这一幕被许多庄邻看到了,人们奔跑着呼喊着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牯子不让人靠近,见人就拖着碌碡冲撞,吓得人们不敢靠近。好在打谷场四周是河,只有一座破桥供人们进出,人们只好站到小河外围,看着两眼冒火的牯子。

  队长来了。队长说,这牛疯了!叫民兵排长,你赶快去把支书找来,看怎办。民兵排长去了,不一会支书和大队民兵营长来了。支书批评队长,你们怎不救人呢?队长刚要开口辨解,支书就吼开了,你们还有没有一点阶级感情?董存瑞为了战友能舍身堵枪眼,一头发疯的牛就把你们吓住了?他可是我们多年的老劳模呀!支书说完,来不及从破桥上经过,直接下水从小河里过去。支书带了头,营长队长副队长生产组长一个个也跟了过去。

  七八个人爬上了对岸,准备救人。那牯子见有人来了,拖着碌碡便冲了过来。好在上岸的人还没跑几步,见状又急忙返身逃了回来。

  这牛真的疯了!支书说。随后支书叫民兵营长,你赶快到公社去一趟,把这里的情况向公社汇报一下,看怎么解决。

  营长跨上自行车飞也似地去了。谁都清楚,牛是生产力,牛比人值钱,不通过报批打死一头牛就是政治事件,谁也担当不了。就眼下这情况,只有等公社的人来才能作定夺。

  人们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两个小时后,终于看到公社人武部长和大队民兵营长骑着两辆自行车飞也似地过来了。

  人武部长带来了一杆枪管外面全是圆眼的苏式冲锋枪。

  枪在队里不稀奇,凡是基干民兵家里都有枪,排长家里还有歪把子,大队部里还有一挺马克沁。不过那些枪都是用于操练和打靶的,可这支枪拿来是打牛的呀!人们看着人武部长手里的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部长问支书,人已经被碾死了?

  肯定死了。碌碡五百斤,加上牛从身上踩过去,就是铁打的也瘪了。

  部长转过身子,贫下中农同志们,这牛伤了人,大家说该怎么办?

  有人喊,打死它,剥它的皮,抽它的筋,吃它的肉!

  众人附和,对,剥它的皮,抽它的筋,吃它的肉!

  好,既然大家一致同意,那我就代表大家對这头害人的牛执行死刑了。部长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几发了弹压进枪膛,举枪瞄准。

  已没了刚才神气的牯子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就在部长举枪的那一刻,它拖着碌碡跑开了,跑出了这杆枪的有效射程。

  手里有了枪,加上杀无赦,谁也不会怕这牛了。让我来吧。营长从部长手里拿过枪,不慌不忙地从破桥上过去。那牛不像刚才那样见了人就拖着碌碡撞过来,而是躲避样的满场的乱跑。营长追过去,拦在牛前面,对准牛头就是“叭叭叭”三枪。牯子嗷叫一声,一头栽到了地上。

  牛倒下了。人们呼啦啦从破桥上奔跑过去,抬牛的抬牛,搭死人的搭死人。队长一面忙着安排人给兔子的爷爷下葬,一面安排人去找杀猪刘前来剥牛,因为天热,死人坏了反正埋下泥,牛坏了就不能吃了。

  两张芦席包走了爷爷,兔子追过去哭喊了一阵,被邻居王婶拉了回来,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哭到天黑也喊不回爷爷,回去吧,啊?兔子哭着说,爷爷没了,我怕。王婶说,今后你就住到婶家,婶和你作伴。

  挖一个坑,再覆上土,先后半个多钟头,兔子的爷爷也就入土为安了,比平时埋一个老人要快上一倍。人们之所以这么卖力,是大家心里都惦记着刚刚被打死的牛,和就要分到手的牛肉。

  牛肉是稀罕物,能吃到的人就更稀罕了。

  牛毕竟是牛,比猪大多了,端午节队里五头猪只杀出三百斤肉,这牯子去肚剔骨光肉就有四百斤。全队三百五十个人口,人平一斤多。分肉时,人们像过节一样高兴,谁也不去想这牛为什么被杀,谁也不去想碌碡下惨死的兔子的爷爷。一个社员喜滋滋地拎起自己分得的牛肉看了看,笑笑说,古人说人有旦夕祸福,我早上起来做梦也不会想到晚上有牛肉吃!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

  傍晚,满庄子都飘溢着牛肉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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