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茀禄”是一块牌匾上的字。对于那块牌匾,我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有一天,一个同事拿着一张照片来找我研究一块牌匾,入眼即是牌匾中间笔酣墨饱、圆润遒劲的“鸳鸯茀禄”四个大字。
我心中一动,脑子里蓦然想起一首古诗:“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我一直很喜欢这首诗,因为它充满了爱情的美好:一对美丽的鸳鸯,双双轻盈地飞翔着,雌雄相伴,两情相悦,即使遇到捕鸟的罗网,面临危险,仍然成双成对,不离不弃。飞累了,它们便相依相偎在芳草萋萋的小坝上,红艳的嘴巴插入左边的翅膀,安静地假寐,悠闲地享受着岁月静好。在诗中,作者衷心地祝愿人间如鸳鸯一样的君子能一生福禄相伴。
这块牌匾上的“鸳鸯茀禄”,是不是来自那首古诗上的“鸳鸯”“福禄”呢?如果是,那么这块牌匾的背后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我对牌匾充满了好奇,而牌匾所在的名为打铁咀的小村庄,也成了我心心念念的地方。
所幸,没有等很久。
那天,阳光普照,春意盎然,我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北流河岸的小山村打铁咀。成片的鱼塘像大河一样宽阔,调皮的鱼儿不时冒出水面跟我打招呼。岸边的高床猪栏里,几百头小猪一见饲养员进来,争先恐后地“嗷嗷”欢叫。这个小村庄是如此充满生机!
在庄严肃穆的罗氏祠堂,我见到了那块早已在记忆中熟悉的牌匾。虽然朱红色的牌匾已历百年沧桑,但是“鸳鸯茀禄”四个大字依然熠熠生辉,风采翩然。它高挂在祠堂大门之上,既像警语,又像祝语。
村庄名叫打铁咀,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住在这里的人是打铁的,或者祖上是打铁的。其实不然,他们的祖先是裁缝。
据说很多年前,一个广东罗姓裁缝沿着北流河偶然路经此处,发现这里风景优美,更主要的是周边村民种植黄麻,那是制作幔帐和布匹的主要原料。罗裁缝觉得这里是很好的谋生之地,于是携妻儿举家迁居于此。到了第三代,罗有容夫妇凭着精湛的技艺,不仅把漂亮、结实、耐用的罗氏衣服、布匹、幔帐等产品经北流河销往西江和北流河流域,还以技修身,把手工织布技艺传授给周边村民,赢得大家的爱戴。清光绪年间,广西学政刘某被罗有容夫妇的精神所感动,即授予他们夫妇牌匾一块,上面刻着“鸳鸯茀禄”。意即这对夫妇勤劳致富,不仅福(即“茀”,古同“福”)禄自己,还福禄周边的群众。
从此,“鸳鸯茀禄”就成了罗氏的祖训。罗氏后人以祖先罗有容夫妇为榜样,夫妻像鸳鸯一样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做人像鸳鸯一样品行高洁、乐于助人。
罗氏在打铁咀繁衍生息,如今打铁咀已是拥有34户人家的小村落。十个指头有长短,34户人家中,有的过得风生水起,有的过成了贫困户。
有识之士站出来了。他像祖先罗有容一样,乘着时代的东风,凭着勤劳的品格,挣来了丰裕的家产。他致富不忘族亲,在镇党委的支持和帮助下,利用村里早已荒废的田地,让大家以入股的形式,成立了打铁咀种养专业合作社,种果、养鱼、养猪,带领乡亲们抱团发展,共同致富。如今,鱼跃猪叫、果硕人欢的打铁咀,更成了罗氏安居的乐园。
临走时,我转身回望,祠堂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仿佛裹着一团金光。我知道,那团金光来自“鸳鸯茀禄”。我也知道,这团金光必定会射出打铁咀,射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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