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军炮兵部队直逼梧州。
梧州城工委为迎接解放军,做好各项准备工作;解放军进城后,露宿街头,不要群众一针一线,社会治安良好
1949年10月,广州解放的喜讯传来,中共梧州城工委欣喜若狂,准备迎接解放军进城。
当时,广西省城工委远在柳州,交通十分不便,要去请示或等上面来人,都不现实。梧州城工委谨记上级两条指示:一是中共中央指示蒋管区地下党组织,要避免“将城市中多年积聚的革命力量在解放军尚未到达、敌人尚未最后崩溃之前过早地损失掉”,“不要犯冒险主义的错误”;二是广西省城工委书记于1949年8月指示我们,要随时注意形势发展,充分捕捉有利时机,大胆放手,依靠群众,谨慎工作。根据这两条原则,梧州城工委认为,这是广西省城工委根据中央精神,对我省城市工作和有关迎接解放军的重要指示。从当前形势看,大军压境,国民党大势已去,梧州解放已是指日可待。
城工委首先抓住及时获得准确情报这个问题开展工作。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为了避免在指挥上的盲目性和冒险性,我们通过打进旧警备司令部、旧县府、旧法院、旧银行、旧税局、中小学校等单位的地下工作人员,要他们千方百计攫取解放军进军消息和敌人行动的紧急情报,要力求准确,随到随送,勿稍延误。同志们的积极性很高,情报源源不断地送来。首先获悉白崇禧已电令广西,在白军过后,要炸毁桥梁,破坏交通,妄图阻止我军追击;还有情报说原专员冯璜在逃离梧州的前夕,企图炸毁梧州水电厂,洗劫五坊路、九坊路等等。接着又有情报说白崇禧急电广西,原定炸毁桥梁的计划暂缓执行。有关个人行动的情报也不少,如县长谢某、原中国银行行长汪某、原团管区司令覃某等人的思想变化、政治态度以及他们各自的逃跑方向等等。
战机转瞬即逝,不允许有半点犹豫。城工委迅速往下布署,马上发动工人、学生武装起来,以主人翁姿态,保护水电厂、油脂厂、火柴厂等企业;联络职工,保护银行金库;争取义勇警察队、粤桂航业公司护航队等武装投向人民;策动警察局大中分局局长罗杰起义;组织已归我们控制的武装人员,日夜巡逻,维持社会治安;发动爱国民主人士,联络各商店、行口集资搭建街口木闸、防范抢劫火烧;在各主要街口的商店窗口,架起机枪,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城工委研究决定,派地下党员到广东都城,设法同中国人民解放军联系,请示工作,了解解放军将于何时进军梧州。派去的地下党员回来汇报,都城的解放军属“二野”,而解放广西的任务是归“四野”,因此解放梧州的具体时间他们不得而知,但“二野”部队的首长明确告知,时间不可能太久了,并指示我们:要紧急行动起来,积极配合、支援解放军作战,肃清残敌;安定社会秩序,准备接管,恢复和发展生产。
当时梧州街上,常出现市民哗然惊跑现象。我曾拦住几个市民问:“你们跑什么?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全都无言以答,只是看见人跑自己也跟着跑。城工委认为亟须加强宣传工作。虽然我们早已散发过《中国人民解放军约法八章》《警告梧州特务的信》等宣传材料,但人心还是那样不安,我们便再次号召地下工作人员,加强关于解放军纪律严明、国民党危如累卵的宣传,并具体解决口头宣传的方式方法,力求收到实效。
距离解放的时间越近,敌人越是惶惶不可终日。原警备司令部经常出动宪兵,拦街搜查行人,从中敲诈勒索。敌人的卑劣行径,严重危及我们的地下活动。为了使及时传递情报、布置任务、转移干部、护送外来干部过境、筹集经费等工作顺利进行,城工委想方设法弄到了几张原军政机关的委任状、通行证、臂章之类,以备不时之需。有一次,我到谭公庙与干部接头,路经海关附近,遇到宪兵拦路盘查,眼见前面有人被搜身押走,当时我身上携带有秘密材料,要拐弯绕道已来不及,我索性大摇大摆迎面前去,略示证件便顺利通过,最终与干部按时接头。
在国民党军政人员逃窜前夕,敌人在白云山以东挖战壕,在北山顶阅兵拉炮,貌似固守顽抗。城工委经调查研
究,分析敌情,在基本摸清敌情之后,命地下工作人员充分利用社会关系,分别对他们进行规劝投降、动员起义、阻止携款潜逃等工作,实行政策攻心,教育他们不要做蒋帮的替罪羊。
城工委专门在百花冲、农业职业学校和苍梧县戎圩等地设立掩蔽点,准备于必要时把因工作暴露的同志,暂时隐蔽起来。我们还考虑到打入敌军政机关的同志的安全,提防敌人逃跑时,强迫我们的同志跟着走,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就让他们转移到隐蔽点去。
1949年11月25日,梧州市民在桂北路迎接解放军入城。
1949年11月25日上午,城工委接到情报,解放军从贺县西插,已过了风门坳,正向梧州进发。城工委即分头通知全体地下工作同志,马上按原定计划行动起来。当天下午6时左右,解放军雄赳赳地、军容整齐地开进了梧州市。倏时,市民群众的欢呼声、鞭炮声震荡着整座山城水都的云霄,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宣传队带领着学生、群众激昂地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载歌载舞,给解放军亲人送茶送水,全城沉浸在欢庆的海洋之中!
我立即走近一位腰佩短枪、干部模样的解放军,对他说:“同志,前线指挥所在哪里?我是梧州地下党城工委书记,要立即见到首长。”他回答:“小声点,请跟我来。”
在沙街某商行,我见到一位身材魁梧、目光深邃、年近四十的解放军军官,那便是四十军的民运部部长张烈同志。我说明自己的身份,主动报出秘密联络暗号:“青清——年连”。张部长也十分直截了当,他说:“我们部队过了长江才接到中央电报,说你们的联络暗号是‘罗康’。”我见联络暗号对不上,就说:“我是姓罗,现在暗号对不上,可能由于我们与省城工委相隔太远,交通不便,来往困难造成的。我们已三个多月没有联系了。”张烈同志表示理解我们地下工作的难处。他一面叫警卫员给我倒茶,一面关切地问起地下党的情况,特别关心党员的人数和同志们的安全情况。我一一作答后,向张部长提出:“关于联络暗号对不上的问题,以后再说吧,部队有什么工作需要我们去做?请指示。当前工作要紧。”张烈同志毫不犹疑,欣然同意我的建议。他那精明善断的气魄,给我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
后来省城工委书记陈枫同志到梧州,我才弄清联络暗号对不上的原因。因陈枫在香港与华南分局商定,改变了原来的暗号,上报了中央,中央按新暗号电告“四野”,而陈枫正欲通知我时,却因形势发展太快,已经来不及了。这是陈枫同志参加梧州军管工作,与我见面时才澄清的问题。这是后话。
张烈部长说梧州已经解放,地下党的干部要公开出来工作。他让我考虑,在公开之前,要不要留下一些秘密党员?留多少?我答:“想不出有保留的必要,加之梧州的党员比较少,还是全部公开出来工作吧。”张部长表示同意并郑重提出,在军管会未来到之前,应成立一个工作机构,以便执行三大任务:一是维持社会治安;二是保护民族工商业;三是支援前线。他说:“这机构叫什么名称好?是否叫‘苍梧县人民维持治安委员会’?但‘维持’这两个字不好,就叫‘苍梧县人民治安委员会’吧。”我同意。他问:“由谁当主任?”我说:“请部队派员担任好吗?”他说:“部队干部都要从地方来。”我想了一下说:“是否在地方找一位有社会影响力的民主人士?”这时,张烈同志笑着说:“好一位纯真的同志!”他顿了顿又说:“人民民主专政的机构,没有共产党掌握,你看行吗?”我马上说:“张部长,我明白了。”他点头,说:“主任由你担任。”接着我建议梁成业同志任副主任。
第二天,在红星戏院召开了一次有苍梧县各界人民参加的代表会。会上,首先由我讲话,宣布了“苍梧县人民治安委员会”成立及其三大任务,接着张部长代表解放军讲话,他更详细地讲了治委会的三大任务。随后在港口码头、主要街道张贴了几十张由我署名的治委会布告。这天,梧州人民首次有了自己的政权,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
入城后的解放军,连日露宿街头,不要群众一针一线。商店照常开门营业,群众赞不绝口。原属城工委领导的地方武装,这时在治安委员会的指挥下,协助解放军继续执勤,社会治安良好。
1949年12月,苍梧县人民治安委员会成员合影。
解放军为了追歼南逃的白军残部,亟需迅速补充军需,治委会日夜奔忙,及时筹足军粮、马草、银元、港币,还征集了几十艘大小船只,最后想方设法找到一本军用地图,支援部队。至此,支前任务告一段落。后来,张烈同志以商量态度,问我能否提供几支短枪。我马上应允,即派人到有关部门,调来几十支尚未开封蜡纸的新驳壳枪给他。张部长异常高兴,表示感谢地下党的有力支援。
迎军的前前后后,不过短暂的几天时间,它给我打下的烙记,有如八年抗战那么深,也好像解放后四十年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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