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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吉星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核桃源 热度: 18579
鲁吉星

在怒江

1

  最好是黄昏再出发

  这些年,我习惯在黑夜中赶路

  这次是去怒江。途径百花岭

  夜幕中散落着,忽明忽暗的

  灯盏。笔直的车灯在远处

  是我与之呼应的目光

  2

  走着走着,就爱上

  一些陌生的地名

  小沙坝、维拉坝、片马

  大兴地、洛本卓、称杆

  古登、老窝、匹河……

  这些地名,有的离我还很远

  有的,已在车窗里一闪而过

  从泸水至福贡,天还没亮

  我就路过了这么多人的

  起点和终点

  3

  在匹河乡,怒江

  是流水撞击巨石的闷响

  夜已深沉。昏昏睡去后

  眼前,峡谷里乳白色的云海

  是老姆登闪烁未尽的灯火

  还是昨夜凄凉的月光中

  飞上悬崖的浪花

  4

  隐身术早已失传

  遁地的技艺,一生

  有学者认为,数罪并罚规定最高期限,有悖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宪法原则。例如,2006年,北京市二中院对以胡亚东、胡亚风兄弟为首的顺义特大黑势力团伙作出了一审宣判。其中,胡亚东触犯13项罪名,按照法律规定,所有罪名对应的有期徒刑加起来高达70年零6个月,法院决定执行有期徒刑20年。胡亚风也犯有10项罪名,所有罪名对应刑期加起来也有44年,法院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9年。一个70年,一个44年,但是结果都只能执行不超过20年!正是数罪并罚最高期限的限制,造成了适用法律上的实际不平等。[11]

  也只能使用一次

  你说,山,是站起来的水

  水,是躺下去的山。此刻

  在维拉坝,伟人峰已身首异处

  躺着还是站着,都无处藏身

  只能让头颅在云霞中明灭

  身躯,流成奔腾的怒江

  5

  还会回来。怒江

  是我前世的情人,今生的兄弟

  不信,你看我额上的峡谷

  一级又一级的褶皱里,种满了

  野花、荆棘、稗谷、牛羊和雪

  不信,你看我胸腔里的河流

  无尽漫长的跋涉中,孕育了

  游鱼、巨石、险滩、涛声和海洋

  怒江,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我们还有哪里不一样

  你在我侧,我在你侧

过农贸市场

三轮车里的青菜

  已被正午的阳光,灼烧得

  失去了水分。披着羊皮褂的老头

  叫卖着。手扶车把,一只脚

  放在脚蹬上。有人喊了一声,就跑了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遇见、分别

  像我年迈的父亲,随时

  准备在这儿出现、消失

  我想回去了,回到那个

  种满青菜的地方。城市上空

  没有炊烟,也没有牧歌

清明记

我们备足了三牲、香火

  冥币,纸糊的汽车和手机

  把这些祭品,摆在墓前时

  火红的索玛花,一朵接着一朵

  枯萎、掉落。像是他们的匆匆离去

  为我们留出了悲伤的位置

新年辞

冷空气提前抵达

  有人熬不住,悄悄走了

  我还在夜晚练习俯冲

  也等一场雪,等一片

  白茫茫的人间

辞旧帖

夜幕降临。广场上

  舞者在霓虹中相继遁形

  顽童扔出响雷,试图

  窥探地下的经脉

  有人把焰火送上夜空

  裹背里的女儿高举着手

  是的,这是她第一次见到

  如此绚烂的夜空

在华兴北路

正如我放弃了幻想

  在华兴北路,老人们围坐在那儿

  不再争论一步棋的对错

  此刻,他们说着这个世界

  说着祖国,说着变化多端的天气

  垂暮之年,他们知道了“现在”

  知道丢失了身份证,也不必寻找

  阳光穿过枝桠,他们紧紧盯住

  棋盘上细碎的光亮,像是

  要抓起昨夜待融的雪

春之悲

一万只蜜蜂在花丛里鸣叫

  我看不见其中的一只

  一只蝴蝶在一万根草尖上飞舞

  我听不见一声轻盈的响动

  一万滴雨水在昨夜洒向大地

  没有一滴划过我的眼睛

  哦!春天,你把一部分美

  藏了起来

三叶草的自白

给我夏天,给我雨露、阳光

  但在给我镰刀之前,请先给我

  一群目光清澈、双手柔软的孩子

  他们会耗费一个下午的时间

  找出长在我体内幸运的反骨

  夹在他们喜欢的书里,然后

  才唱着歌儿回家

像一道闪电

其实,它只是一个

  残缺的比喻句。固定的喻体

  瘦削、迅猛,常常把我们拽入

  恐惧着、呼喊着的雨夜

  常常让我们,找不到

  合适的本体

选 择

没有火焰的夜

  飞蛾,扑向闪烁的灯盏

  低一点的温度

  不会改变扑火的命运

  仅仅是留出了一段

  思考光和遗言的时间

春融街观鱼

那是在春融街

  老旧的观赏池边

  警示牌已经发黄

  “临水区域,注意安全

  涉水危险,珍惜生命”

  红色漆染的字迹

  吓退了老人和孩子

  但一定有几条鱼

  在夜里悄悄涉水

  我看到它们

  舍命繁衍的痕迹

致芮晓峰

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

  挪移的脚步再轻

  也逃不过冷空气的侵袭

  飘零的身躯战战兢兢

  独饮,咀嚼苍凉的字句

  酒,一直没有倒满

  杯子的一部分应该留给虚空

  突如其来的暴雨不携带锐器

  我又躲过一个独挡月光的夜晚

苍山的两面

一直在赶路。这些年

  沿着漾濞江逆流而上,苍山

  露出了它的险峻:巨石、奇峰、断崖

  如我胸中平添的块垒。这是在西面

  它微微侧身,河流就奔涌而去了

  那真是放大了的我啊,沉默、孤勇、决绝

  而此时,我在它的另一面眺望,苍山渺远

  我们之间,隔着一片微波轻泛的湖

  山间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登顶的愿望

  竟轰然倒塌了。十八条柔软的溪流

  正从它的软骨间,缓缓流出。湖面

  丰盈了起来,足够安放我们的倒影

黄昏随想

那应该是最寂寞的傍晚

  夕阳就快翻下山去

  赤脚淌过倒流河,你就可以看见

  一片火红的稻田,无边无际

  而用于果腹的作物,依然心存善意

  它们在中间,留出一个小小的莲池

  两三朵荷花,比稻田更火红

  此刻四下无人,我认为是天意

  农夫,要等到花儿都谢了

  才会抬着箩筐,跳进淤泥里

底妈五听唢呐

山连着山,沟壑连着沟壑

  底妈五人长长的送葬队伍中

  四个唢呐匠走在最前面

  苍凉悲怆的唢呐

  高过飘扬的引魂幡

  翻越那座最高的山时

  《过山调》响了起来

  亡人进山,亡魂归尘

  以乐致哀的彝人们一路高歌

  只有我悄悄撤出队伍

  在一旁热泪盈眶

静夜思

子午村的夜晚很静

  能听见松针落地的声音

  比它更静的是月光

  今夜,我在屋后的松树下假寐

  一条黄狗靠着我

  云层很深,月光时有时无

  它泼洒下来的时候

  我一言不发

  黄狗会叫唤几声

  每叫一声

  村庄就在梦里颤抖一下

雨夜随想

肉体释放失眠的信号

  思绪飞回遥远的故乡

  一颗颗树、一块块奔腾的岩石

  它们的骨头慢慢露出

  哦,我看到了村庄苍老的筋骨

  像极了一生忠于放牧的爷爷

  我离开那天,大雨侵略着那儿

  爷爷身披蓑衣、头戴斗笠

  潮湿的鞭子久久不能挥动

  在没有遇见青草和蝴蝶之前

  成群的牛羊就翻下山去了

  正站在伸向天际的山路上

  瑟瑟发抖——

  轻薄的毛皮滴着水珠

  它们久久地伫立着

  就像我伫立在村口,不忍离去

  看着一位骨瘦嶙峋的老人

  缩进时间的深处

小镇秋意

远山 村庄 池塘

  次第排开时

  秋意便铺展开来

  金黄的稻田可以作证

  所有的事物都在

  水天一色里趋于成熟

  而我终究要醉倒在

  说丰年的强音里

  只有流云替我歌唱

  就让流云带我回家

监考随想

有的准备了尖端武器,胜券在握

  有的粮草充足,想打持久战

  有的面无表情

  死亡或者被俘都无关紧要

  有的左顾右盼

  要在某一方放松警惕时

  借敏锐的目光和矫健的身手窃取战果

  还有两名天生智障的士兵

  在战争没有开始之前被劝降

  此时正在家乡细数着两三片落叶

  他们或许永远不会出现在这场混战里

  或许会在硝烟殆尽后

  替胜利者打扫战场

不眠夜自省兼致晓峰

微波轻泛的水面

  曾在我墨色的车窗里闪过

  但更多时候,是极速的车流

  奔腾的大江和悬崖

  偶尔,也会是突如其来的死讯

  和奔丧的日期。必须在爬行的路上

  无情地解剖自己,像短岗上的赤松

  学会在风里摇曳,也学会在夜中静默

  针叶的飘落也是一次救赎

  亦如那台擦肩而过又久留体内的

  旧机器。维修、更换零件

  都是为了下一次

  更剧烈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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