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入云的井架
隐藏到了偎依的那片湛蓝里
它用一双钢铁的巨掌
恣意地揉搓着晚秋的寂寞和惆怅
脚踏地心的井架,在它的膝关节里有一种
跨越时空的痛,它的每次深呼吸
都带来大片的煤潮和亘古的气息
它的脈搏已和大地的脉搏连成一体
大地的心跳就是它的心跳
在四周大树和禾苗的包围下
钢铁的井架已逐渐变绿
并悄然向高处拔节
高大的井架在远处斜阳之外
某个黄昏的小憩中,它突然梦见了自己映到
塌陷湖中的男人一样挺拔的倒影
喉管内冒出的蓝烟
大罐升上地面
无数的凝固火焰被矿车载着冲出地平线
终于见天了,它们遍体的泪水刚涌出
就被寒风冻成乌黑的化石。肌体表面落满
的秋霜,又为它们穿上温暖的保鲜膜
好多日子,我一开着车头上
用销链,将上井的矿车糖葫芦般地
串在一起,拉至煤仓里呕吐干净
然后再把饥饿的它们拽回喂饱
年复一年,愚蠢的心被逐渐打磨,烘烤
撞击,脱掉表面的层层铁锈,石灰
产生了些许温暖的炊烟,像是已被热血点燃
冬天的淮北平原上
我追着一缕从自己的喉管内冒出的蓝烟
受潮的闪电
槐花翻山越岭,成堆的蜜蜂
一夜之间
占领平原乡镇,远方的山尖融化了半截
春天碧绿的纤指拨开了茂密的树丛
露出了湖蓝色的井架
运煤的卡车黑色甲壳虫般地,爬上盘山公路
临近几十个县的火电站都学着蜜蜂
嗡嗡地鸣叫着,吵醒一个矿工睡眠里的深刻
我吃过晚饭、背上矿灯、带上矿帽
穿上矿服,宛如一截受潮的闪电
悄悄地潜入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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