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之会
五爪头,乌龙头,小香椿……
它们还沾着雨水和阳光的味道
从遥远的关山深处,抵达我
趁着未尽的春光
调动我的年久失修的味蕾
翻动我脂肪郁积的肺腑,它们指给我看
那将要爆裂的春天。一条
野花摇曳的河流
一切刚刚好。如果再早一些
它们还没有出生,而我尚处于混沌
如果再晚一些,它们将成为草莽
而我会是过客
新华书店橱窗边,一个照镜子的女人
中午下班的时候
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对着反光的玻璃
在新华书店的橱窗边
用手指仔细梳理自己的头发
她认真弹去了头发上漂浮的灰尘,草屑
以及路人们淡漠的目光。她的衣服已经旧了
但洗得干干净净,提着一个同样老旧的蛇皮袋
看样子是从遥远的乡下上来
她可能不知道,玻璃后面
那洒满阳光的新华书店里
住着许多伟大而光鲜的灵魂。是的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那一刻
她只是一个想清清爽爽
去学校里探望孩子的母亲
另一条河流
寒衣节那天,在场院的十字路口
母親煞有其事地,用竹棍画了一个很大的圈
“这样,送给你外公外婆的寒衣
就不会被你们李家的先人抢去……”
我远远地跪着。看母亲焚香,点火
那些纸做的衣服,她亲手印制的纸钱
在忽然惊醒的火焰中
刹那间有了温暖的气息
母亲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
她在我们老李家,已经生活了五十多年
也活过了外公外婆的年纪。但每年的这一天
她都要亲自给逝去的父母送寒衣
磕完头,我们起身的时候
母亲微笑着。那些带有余温的灰烬
仿佛某种古老的安慰。而母亲花白的头发
更像是寒风里一条涌动的河流
与杜甫书
过了这个春节,我已经44岁了
在小城静宁,过着乏善可陈的生活
翻几页闲书,写几颗无关痛痒的文字
偶尔出门游荡,和朋友们吃几杯小酒
胸中豢养的老虎,不知所终
你的这个年纪,却是惊心动魄啊
当初的白衣少年,已经四面楚歌
帝国的太阳摇摇欲坠,我的李氏先祖
从长安城仓皇出逃。年届不惑的杜参军
将要经历出走,被俘虏和贬谪的命运
“国家不幸诗家幸”,天宝之后
大唐沉重的喘息,将被你一一写下:
《三吏》《三别》《春夜喜雨》……
这些忧伤的的诗篇。至今
仍然养活着众多的大脑和口舌
我为此感到深深的羞愧。当我
在大地上漫游。从秦州到同谷、成都……
再到巩义。每一次看到以你之名命名的草堂
我都会深深地低下这颗
世俗而轻薄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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