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望

　　属夜的人

　　那些在白天定居的人

　　到了深夜

　　都有可能叫流浪

　　就像漫天星光

　　有时候

　　敌不过半盏月亮

　　假设

　　偶尔有人还能

　　把你想起

　　像颤栗的烛台

　　想起老屋的西墙

　　亲爱的 春的女子

　　现在 已经有花开放

　　为何你细长的影子

　　依然忧伤赛雪

　　孤寂胜霜 天

　　好像刚刚亮

　　黄 昏

　　这词语的尸体 月亮的白骨

　　像一幕清苦的爱情

　　乌鸦、喜鹊、鸽子、地平线

　　在各自的阴谋里引吭

　　我们紧握的酒盅

　　是被谁剁去的盲者的脚踝

　　肯定不是西风

　　也不是跟风有关的那出古戏

　　戏中的角色纷纷钻出攫取者身体

　　转眼就自绝于粮食的锋芒

　　右臂断了 我们弯曲的左臂

　　够不着玫瑰们的芳香

　　就像黄昏 我所端坐的村庄

　　实际上不过是

　　一笔早已中蛊的幻象

　　恐 惧

　　无非是，一场疾病。等待天明

　　到了冬天，该下的雪，就轰轰烈烈地下吧

　　残留的笔墨，会蜷缩进岁月的墓里

　　应该是前生的事情吧

　　墓碑上的字，早已被风啄去

　　连贪嘴的燕雀，都来不及篡改

　　只好衔去三两片枯草

　　去来生暖巢——

　　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

　　像神灵在发笑

　　我没有敢笑

　　给 你

　　如果说

　　是惊马撞破了所有的稿纸

　　雁鸣惊飞了靓丽的春光

　　你的泪光

　　淹没了猎豹的心房

　　如果说

　　是夜色卷走了所有的场景

　　秋水辜负了嘹亮的故乡

　　你的眼神——

　　吹灭了圣灵的天堂

　　亲爱的

　　我是该继续在这里等你

　　还是应该就那样悄悄的、悄悄的

　　在他乡的墓园

　　盖上一间低矮的茅草房

　　星星在下 大地在上

　　一个人的名字

　　在心底飘积成雪

　　一个人的名字

　　在心底飘积成雪的时候

　　我正在一位死者的房间踱着方步

　　平静、内敛、隐忍

　　那一年 也是在春天

　　碎了的月光、音乐、怀想

　　以及一些旧瓷器

　　我一身的秋意行走在陌生人的清晨

　　一场大风 让黄昏的花园

　　醒出旧墓的青草和新坟的眼泪

　　我们被风吹落的海洋

　　突然撞见了鬼魂们的爱情和梦话

　　很多年了 一个人的名字在心底飘积成雪

　　一块石头的回忆

　　又以雪的形式被梦呓者温暖

　　被幻听者融化

　　忧郁的藤蔓爬满谁的窗棂

　　亲爱的 其实我知道

　　月色不是你的轮回

　　多年以前 你倚窗的影子

　　将霜色的目光

　　病成长句

　　可是如今 亲爱的

　　为什么我梦中的村庄

　　那些水样的忧伤

　　还依然花开狰狞

　　芳香可疑

　　亲爱的 其實你也知道

　　墓园不是我的宿命

　　多年以后 我低啸的头颅

　　早将卷曲的天空

　　噎成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