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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道上,有我的父亲

时间:2023/11/9 作者: 草地 热度: 15466
江剑鸣

  百度“故道”,指旧道路,老路。我们罐子沟就在两条老路的中间。百度“乡亲”,有三种解释,本题取第三种。本文所述之人,既是同乡同村,又都有亲戚关系。

  1谭少书姐,家住唐家河生产队。

  那时候每一个生产队,都由几个临近的院子组成。唐家河生产队,从南往北,山沟两边分别是枣树坪、平地里、蒲花塘、和尚磨、油炸树和村子上,后来知道,村子上原来叫回龙观,故道上一处道观,废弃多年了。然后再分两条小沟,左边是唐家河,右边叫马家沟,马家沟沟口三个院子,干板田,瓦窑门,老房子。生产队以唐家河命名,但人口并非都姓唐。

  上世纪五十年代一度时期,罐子沟叫光明乡。三个行政村分别叫做光明一村、二村和三村。后来全乡合并进了高村乡,三村并入了一村,成了光一四队和光一五队。四队又叫唐家河生产队。

  唐家河是罐子沟的一个生产队。罐子沟地处两条故道中间。罐子沟称呼同辈人,总爱在前边加上名字,约定俗成吧。我还没有去那个生产队劳动前,就在大姐兴泽带领下,去过她家,大约是吃酒席什么的。大姐说他们姓谭,言西早那个谭,不是唐家河的唐。生母说,那是我外婆的老家。她的母亲,我本应该叫表姨,按照当地称呼,我也应该叫嬢嬢,但我们姐弟都叫她“妈妈”。妈妈个子不高,七八十岁样子,瘦削得皮包骨头,走路轻飘飘的,像轻轻的微风。她穿一身蓝布长衫,很干净。一头黑色丝帕,缠得特大,大得似乎与她的身子不匹配。那打扮,在今天看来,像羌族,似乎又像白马藏人。妈妈叫着我名字,声音淡淡的,柔柔的,也像一阵轻轻的微风。她给我拿核桃拿花生,让我吃,很和蔼,和蔼得让人感觉不真实。

  唐家河院子是三方齐建筑,依山而建,坐西朝东。估计过去有个楼门子,算假四合院。谭少书姐家住正面,朝东,是老房子,陈旧,但严实。朝东的房子,本应多晒到太阳。可那条狭长的山沟里,地无三尺平,过沟十米就又是一道山梁,整个院子晒不到多少太阳。院子里一共三姓人,北边是雷家,也就是我谭家姐夫的老家。南边是唐家。生母说,这一带过去是老大路,外婆的祖上曾经开幺店子,接待往来商旅食宿。

  故道虽古,但故道上的人们缺少文化。到上世纪七十年代,队里也没有出过一个初中生。虽然经过了几轮扫盲,但人们还是不把孩子送进学校。孩子们从小就在家里帮做家务,砍柴扯猪草,稍大一点,到生产队挣工分。当地人分不清谭唐二姓。我亲眼见到记分员记工分,名字写作“唐少书”。我还怀疑,少字还是绍字,书字还是淑字,恐怕他们自己也没有弄清楚。那个姐夫,本来叫雷少义,入赘谭家,改姓叫谭少义。一个瘦小的老头,说话干精火旺。在太阳底下,他的脸很小,但轮廓分明,骨感十足,额头上青筋暴突。他是生产队做活路的老把式,耕地,薅草,砍柴,挑粪,哪块地该种啥,哪块地该啥时收割,队长都常常询他建议。我给他说,记分员把你名字写错了,他说:“莫球来头,老百姓的名字,错得到哪儿去?”他还会做木匠活,做酒席宴大厨,常常拴一条长长的围腰,说做事情方便。

  谭少书姐是队里的妇女能手,做活路比有些男人家还厉害。她缠一头蓝布或者白布的头帕,终年穿一身不长不短的毛蓝布衣裳,穿一双胶鞋或者草鞋。一到秋冬,她的脚后跟,手指拇,都皴裂开的口子,可以陷进去一根筷子,他们叫那为“冰口”。使力气时,口子挣裂开,满是鲜血。她在冷水里冲洗一下,撕一块衣襟布裹上,又继续做活路。我问她疼吗,她看看手,平静地说:“离命还远得很。”歇气时候,我们累得摊到在地,她还要去扯猪草,砍烧柴,收工时,总是背一大背篼重物回去。她吸烟,水烟为主,也吸叶子烟,兰花烟,都是自己种的。她不吸纸烟,说:“纸烟寡淡,不过瘾。”谭少义哥不吸烟,他说,“那东西不能饱肚子。”

  我刚到生产队劳动时,身体单薄,经验不足,谭少义哥和谭少书姐都很照顾我,教我薅玉米草,耕冬地,铲火灰,栽洋芋。逢年过节,叫我去他们家吃饭。我感觉到,故道上的乡亲,勤劳,热情,厚道,古风淳朴。最后一次到他们家,是1997年初夏的一个夜晚,我生母去世,我和弟弟兴模去请谭少义哥来家做厨。按风俗,红白喜事都要办席桌。那天晚上,谭少义哥在院坝里电灯下打麦子,妈妈叫他停下来,赶紧跟我们走。弟弟背着他的厨具背篼,我们三个人打着一把手电,沿着罐子沟的小溪,默默地往回走。

  2马国书是唐家河的生产队长。

  罐子沟处平武青川两县接壤,北有雷鼓顶,南有官帽顶,两座大山都属于摩天岭南麓。生产队背后有座山梁,叫马转关,又叫马桩关。那是西通古松州东接古利州的故道,又是汉末邓艾偷取江油古关的回马之处,属于阴平故道中间一段。松利故道,正是吐蕃东进与唐朝西御的锯齿地带。阴平故道,因了邓艾,因了马邈而著名。传说邓艾在马桩关拴过战马。又传,邓艾在马桩关回马南下。我们生产队在故道上,乡亲们都是故道人家,也有古道心肠啊!

  没有到罐子沟前,马国书到公社开会,来我家,依着我养父,我把他叫哥。后来我到四队劳动,才晓得他老婆是我生母的本家,把我生母喊姐姐,于是,我把他老婆叫嬢嬢,把马国书改叫表叔。

  我早先是在高村公社附近的五一大队一队。但那生产队的劳动日值太低,缺粮吃,并且读过书的人较多,不利于我以后被推荐上学或者招工。马表叔动员我到罐子沟劳动,劳动日值高,不缺口粮吃,招工招生时,不会被别人挤。故道上的乡亲,热情,实在,行侠仗义,古风温暖啊!

  1974年,我到四队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做了两年农活,挣了两年工分。大年尚未过完,一个寒风凛冽的日子,天空好像飘着雪花,我跟养母二人,和几样破家具,被一辆拖拉机载进了唐家河。养父继续在公社上班。马表叔先安排我们借住在村子上保管室背后,原来的回龙观旧址处的雷大妈家。在堂屋里临时垒一口灶,铺一架床,母亲住。我借宿在三十米外的赵文海哥家。大年过完,生产队正式开工做活路,就在马家沟山坡上马国书家老屋基,搭建两间茅草屋,给我家居住。那山茅草盖顶,玉米杆夹篱笆的屋子,就成了我在罐子沟的安身之所。

  马家老屋基距离生产队保管室三里路远。保管室在村子上,是生产队的中心。马国书表叔家已经搬下山坡,住在瓦窑门,距离村子上只有百来米远。瓦窑门沿水沟住着三家人。马家后面是一家姓雷的,就是我们借住那家雷大妈的儿子,当过大队革委会副主任,刚倒台不久。雷家后面是张兴春家。张兴春的父亲是被政府从外地迁移来的地主分子。据说,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光明乡没有地主,没有批斗对象,不便于搞阶级斗争,就从百多里路外迁一户来。现在想起来,这举动,恐怕算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政治创新吧!张兴春大我两岁,若干年后,我妹妹兴秀,嫁给了他。

  马国书表叔个子高大,身材魁梧,是队里的超级全劳力。古铜色的脸庞上,写着古板和严肃。紧抿嘴唇,两边腮帮鼓起结实的青筋,很难有一丝笑容,说话声音粗壮浑厚,显出几分威严,往往说一不二,社员们都怕他。每天做繁重的体力劳动,他那件蓝布衫,似乎从来都汗湿淋淋,浸着一圈又一圈的盐汗渍印。那汗湿淋淋的背影,一直存留在我脑海里。许多年之后,一提起他,我首先想到的是那汗湿的背影。他把队里的事情操持得很好,劳动日值高,收益多,分配多,社员们都很拥护他。

  马家老屋基前后是荒山。马表叔考虑到我养母参加集体劳动有些困难,就在我家周围开垦荒地,种一坡玉米,安排我母亲经管,照算工分。他儿子马正青,跟我,跟张兴春,跟枣树坪的武清,年龄比较接近,参加集体劳动,我们几个年轻人,吆二喝三,同出同回。我常常在马表叔家蹭饭吃。马正青的姐姐尚未分家,弟弟妹妹和侄儿侄女很小,都没有上学读书。家里人口多,大呼小叫,很热闹。有时候,我稍微显出不好意思,马表叔说:“拘球个啥,拌汤饭能值几个钱!”有时候出夜工太晚太累,我也跟马正青在他家楼板上将就一宿。木楼板上铺一层秸秆,一床席子,摔一床铺盖,就是几个男孩子的床铺。那时候农村,一半民居都破壁漏风。谭少书姐家那样的老房子要严实些。马表叔家这样的新房子,山墙只砌了半截,用木板夹了一半板壁,常常是山月照床,四壁透风。睡到半夜,我常常冷醒,听着马家沟的溪水淙淙潺潺,山鸡在马转关老林里夜鸣,想起我的处境和未来,不免心中陡生凉意。看身旁马正青,还正在梦里酣畅呢。

  3赵文海哥是我养父家的亲戚。

  他把我养父叫大老子。他家住在油炸树,保管室对面一个高坎上。没有通公路之前,我多次到他家。暂时借住雷家那阵,我一直借宿他家。后来住上马家屋基后,我回家较远,中午赶不上出工,就常常在他家和强天礼哥家蹭饭。

  油炸树本是赵文海哥老婆杨淑珍的家。赵文海哥属于入赘吧,但他的孩子们依旧姓赵,这似乎又不算入赘那种。我本该把杨淑珍叫嫂子,可养父叫我喊姐姐。她的母亲,我叫干妈。那老太太瘦小,提一桶猪食,翻越门槛都艰难。穿一身倒长不短的衣裳,分不清是啥质地啥颜色了。成天拴一根围腰,盖齐脚背。但她很精干,操持着一家人的三顿饭,养着几头猪,一群鸡,还指挥着一家人该干啥干啥。

  赵文海哥当时是生产队副队长,主要管社员每天做什么活路。他没有马国书那样魁梧,比较清瘦,但腰杆笔挺,精神抖擞,阳火旺盛,说话声音洪亮,还带积分磁性,安排农活清楚。生产队的重活路,全由他带队去做。耕冬地,翻春地,铲火灰,挖粪,背粪,播种,薅草,砍耳棒,砍火地,一样不落。耕冬地时,雪花纷飞,冰凌飘洒,他也只穿一件蓝布单衫,还热气腾腾,浑身冒汗,额头上沁满汗珠。他是那种典型的刀削脸,高鼻子。鼻头的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闪光。我说,歇口气嘛。他说:“有好累?两个三哈做完了,就好回去。”说完,用袖子在脸上一抹,继续做。有时候,那一抹,就抹个花脸,一直到天黑收工。

  比谭少书姐,杨淑珍姐年轻些,漂亮些,身材高挑些。她同样都是队里的劳动能手。她常常穿一身花布衣裳。两条又黑又粗的长辫子,搭在身后,格外引人注目。坡上的活路,保管室的活路,她都能够做。她家里有一台缝纫机,这在当时很难得。那时候,一个大队也没两台呀。杨淑珍姐经常帮我补补破衣服呢。穿上她补的衣服,那温暖从身上暖和到心里。她吸烟,完全跟谭少书姐一样。罐子沟的妇女大都吸烟,估计是太劳累,烟可以解乏。也可能是羌族或者藏族流传的生活风俗。赵文海哥也吸烟。他们吸的多是劣质的水烟,也吸叶子烟和兰花烟。但杨淑珍姐还能够喝酒,比赵文海哥酒量大。逢酒遇席,跟男人家们比赛喝,“整一碗?哪个怕哪个?”也没有见她醉过。强天礼哥的老婆常常背后批评说:“没有个女人样子。”

  强天礼的老婆姓柳,是我养父家的亲戚,我管她叫柳英珍姐。于是,就把强天礼叫哥。但是,我生母说他跟她一辈,我该喊他舅叔。我依着养父家,仍然叫他哥。他家与赵家仅有三十步远,也是我中午蹭饭之处。强天礼哥身体瘦弱,常年多病,不能干过重的体力劳动。五十年代初,这里还叫光明乡的时候,他出任过副乡长。可后来他居然与公社的党委政府不搭界了。他一直担任着大队的革委副主任、党支部副书记。他老婆柳英珍姐做活路厉害,不比谭少书和杨淑珍差劲,挣工分多。家里只生养了一个女儿,正在大队上学,表现好,成绩也优秀,她常常夸耀。我去他家时,也常常见那小女孩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专心致志地赶写作业。但柳英珍姐嘴巴臭,爱指责生产队张三李四,对队里的事情指手画脚,不讨人喜欢。这不影响我在他家蹭饭。强天礼哥常常对我说:“有我们一口,就有你一口,只要你吃得惯。”他们还生怕我少吃了一口呢。

  故道上的秀美山水和浓浓乡情,养育了少年的我。故道上的乡亲们,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就这样吃着百家饭,我熬过了那段艰难困苦的日子。

  4一晃,四十年了。

  1975年,我离开了唐家河。很快,养母也搬离了那里。我就很少有机会回那里去。那地方现在改名是高村乡光一村四组了。谭少书姐家、马国书表叔家、赵文海哥家、强天礼哥家,这些年发生了些什么变化,我不是很清楚。故道上的人家,古风还在吗?人一旦上了岁数,就常常想起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从妹妹兴秀口里断断续续地知道一些。前几天,我大姐兴泽来我家做客,那天晚上,我们聊了许多关于罐子沟的话题,知道了唐家河生产队的那些故人的一些情况。

  谭少书姐家的孙娃孙女都结婚了,并且已经有几个重外孙了。妈妈早已过世。哥姐俩老人健在,身体很硬朗,还在唐家河,跟其中一个儿子生活在一起。旧房子全部翻新了,很宽敞。只是他们家族遗传,每一辈中,都出一个哑巴。她的六个子女,三男三女,就有一个女子是哑巴。外孙中,又有两个女子是哑巴。送到成都大医院去治疗了许多次,毫无好转。几个哑巴现在都三四十岁了,除了说话不伸展,没有结婚,干什么农活都行。听到这里,我在心里默思,肯定应该是姐夫雷家的遗传。要不,我们家咋没有?农村人没有条件早期治疗,又没有条件送聋哑学校,许多残疾人都只有在大山深处自生自灭。唉!

  马国书表叔家五个子女,又发展成了五大家子,有孙子孙女结了婚,重孙重外孙都好几个了。其中有个孙女,读高中时,马表叔来城里找过我,说是帮忙选择学校。他还有一个亲戚,大学毕业时想来山区工作,马表叔又来城里找过我,说是帮着打听一下招考渠道。现在,俩老人身体健康,精神矍铄,自己坚持种地,与子女分开独过,还是在瓦窑门当年的房子里。不幸的是,他儿子马正青,二十来岁时,被检查说是患了一种人们害怕的传染病,送外地治疗。后来又被告知是误诊了。他不好意思在当地生活,便入赘到外乡去了。据说现在生活得还可以。我想不通的是,得病并非己愿,已知是误诊,何来不好意思一说?

  赵文海哥家油炸树的老房子已经垮了。儿子们利用灾后重建,把房子建到公路边上了。她家子女多。大女儿嫁到高村乡街附近,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就病逝了。二女儿嫁到临乡一座高山上,很少回来。三个儿子,两个在本村,一个在市里打工,都结了婚。有两个儿子都带了孩子,大儿子结婚多年,媳妇至今没有生育。我那干妈早在土地刚下户时就因劳累而辞世了。杨淑珍姐安埋了母亲后,看人家在外打工的很风光,就不愿意再在山里风吹雨淋,加上又与赵文海哥感情不和,天天打捶骂架,四十几岁的人,独自去城市讨生活,后来打烂账,最后拾破烂。子女们接她回来,她住几天,趁着人们不注意,又跑了。大女婿和幺儿子偶尔去城里接济她,一直熬到前几年,实在跑不动了,才被儿子硬接回来,死在家里。她脱离乡村,却没有闯出一片让自己幸福的天地。命矣?运矣?她不会明白,我也弄不明白。

  赵文海哥跟大儿子一起生活,身体不如以前了。记得八年前,我奉命回高村乡,在乡干部陪同下到罐子沟查看洪灾,在大队小卖部前看到他。七月份的太阳,很烈,很猛,我们到小卖部檐下躲阴。他却穿着较厚实的“的确良”夹衣,坐在院坝里一根木头墩子上晒太阳,他黑而且瘦,精神萎靡,背有些匟,两头蜷缩一团。老板说,他没有钱,想在小卖部赊欠一点水烟。他已经看不清我是谁了,他说眼睛“起了翳子”。我给他买了一盒水烟,递到他那双粗糙如柿树皮的手里。他叫着我名字说:“道谢了哈。”我转过头,眼泪在眶里打转。

  强天礼哥和柳英珍姐去世多年了。他们的独生女初中毕业后,没考上中师中专和高中,算是书没有读出来,只好回家种包产地。后来招婿上门,结婚生子。再后来,房子翻修了,但门锁着,全家人去市里打工了,据说是在帮人家开馆子。出门打工已然成为罐子沟年轻人最佳选择,打工经济已然成为故道人家的主要经济形势和经济来源。故道上的年轻人,走出大山区闯生活,算是一种进步吗?

  西通松州东接利州的故道,早已废弃,代之以公路,编号为多少多少号省级公路。据说N年后还将代之以高速路。邓艾偷取江油关的阴平故道,更是废弃在荒山野岭间了。在我心里,故道,就是古道,就是正道。故道不存,但阳光依旧,风雪依旧,草木依旧,流水依旧,阴平道上的擂鼓顶和官帽顶,巍巍然依旧。两条故道中间的罐子沟还在,我的乡亲们还在,浓浓的乡情还在,温馨的古风,始终还在,在我心里,在我血脉里,令我敬畏,也令我牢记。

  责任编校:周家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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