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说
一一遥想远方友人新居局促的屋顶花园
除去应时的果蔬,你新家的屋顶花园里,
有没有特别一点的种植呢?如果没有,
我推荐风铃木。清明节前后,她开黄花,
说感谢的花语,天日稍长,她就不说了。
或者在荫棚下种一株满天星吧。这种花,
虽属样貌平平的配角,但真是耐得住瘠薄。
最要紧的是她花颜细碎,像白雪星点于你
华盖之巅,怪不得世人也叫她六月雪呢。
其实,我并无种植的经验,我只是欢喜
人们闲暇时的劳作,不似牛马汗泪俱下,
让人心慌。年轻时我们冒犯过时令的集体,
今天似乎更加耽迷,如同坚果尚待觉悟。
在植物的包围中,我们光着膀子喝酒吧,
间或玩玩睥睨的法术。我会假装瞥见了
群星的尽头,仿佛那里也有一个花园,
深藏着我们早已无用、有点发臭的白肉。
中年哭
一一共诗友送客毕,续饮中忆及早逝的阿虹*
夤夜微寒,良人皆去也,我们还在作
笨驴式的饮。仿佛不是在此时,而是在
时光的深处,扮年轻而自卑的欢颜,模仿
幼齿般滑稽的史诗。那时,没有饭吃……
阿虹是好得没有办法的女孩啊!你害怕
细数她二十年来流注的光明,我也有
恐惧的阴影。在杯中破碎的大海里哽咽,
心,痛得无用,像遗弃于荒野的孤儿。
一个时代的远去,如同州河挣脱了落日
漫长的缰绳,在看不见的下游奔突汹涌,
而我们是滞留岸边的波涛,混合着人世
肮脏的烂泥,像黏稠的旧血多么恶心。
阿虹在天上,会否鄙夷这中年的兽行?
她是母亲,又恍若迟到的女儿!这些年,
孩子们谜一样地成长,而她们的父亲
日益空旷苍白,对生死早已言不及义……
*1993年4月27日,诗友谭虹(谈泓)
因病卒于家中,享年19岁。
纸飞机
一一写在自己生日之际
最好的礼物,是再次将我扔出去,
最好仍然选择那位有着惊人的美丽
但欠缺方向感的女士,让她再做一回
疲倦、无知、完全不计后果的母亲。
最好的旅程,仍是在玻璃绝壁,由图钉
负责固定的栈道上,驾驶重型装备,
比如爱人、孩子、终将失去的兄弟,
他、她,或它,构成我所热爱的光阴。
最好的结局,是必死无疑的决定,
来自故乡的宣判。饱含深情的故乡,
有时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有时像出家人铜钵般的拳头不是吃素的。
最好的一天,是吃多了的一天。写诗,
吸纸烟,恍惚一架飞机爬上云端,降下
小成本的雨水。是的,今天我四十二岁,
有猪一样的可爱,和不失造作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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