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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草原,它的名字叫“红”

时间:2023/11/9 作者: 草地 热度: 20753
伍松乔

  成都离雪山草地之近,出乎外地人的想象。向西、向北、向南,几小时的路程,便可以亲近那令人心动的高峰之白与辽阔之绿。实际上,即便在市区,大诗人杜甫在他那草堂写下的“窗含西岭千秋雪”。也是纪实而非虚构。如今雨后初晴,成都人还能偶尔享受到唐朝诗人笔下的雪峰佳境。

  虽然如此,中国的城市病谁都不能幸免。因此,不难想象,当人们驰出尘埃遍地、雾霾弥漫的都市,一头扑进无比清新的原生态的草原环境,该会是何等的欣喜。

  这里是中国五大草原之一的川西北大草原的核心区,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中部的红原大草原。

  这是深秋时节,沿“天府之国”的母亲河岷江上游逆行,从都江堰、汶川、茂县、黑水经过,我们亲临感受着地形景观由平原、山地至高原的神秘变化,不可名状的兴奋指数随海拔高度的增高一路攀升。

  当我们终于踏上红原平均海拨3600米以上的草地,人们都不禁“哇”了起来,有种焕然一新、重新做人的“转世”之感。每一处放眼,都是绝佳的关图:蓝天穹顶,白云缓缓飘逸,绵延的雪山给撒野的草原镶着白色的花边。远远近近、曲线优雅的溪流。在灿烂阳光下闪灼波光,别看它们浅水缓流,确都分属长江、黄河两大水系,是滋养神州的母亲河之源。即便青草的芬芳混合着淡淡的牦牛粪气味,也依然是清香的。

  或许所有的草原皆有共同的美丽,但这一片天然牧场面积达1200万亩。这是离西部中心大城市成都最近的一个草原县,它有着卓尔不群的独具魅力,它的名字叫“红”。

  我曾经多次来过这里,最初也和今天的新来者一样困惑,绿的草、黄的花,草原的冬天会盖上了皑皑白雪。怎么会是红的呢?

  它的名字,来源于1930年代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那条“红飘带”。1934年至1936年,那支帽徽上贴着红五星、以“红军”作名字的队伍,坚忍不拔,徒步跋涉。二万五千里的脚印,在地球上画出了这条奇迹般的红飘带。这条红飘带最曲折的一个结,就是今天我们脚下的大草原。

  悲壮的历史铭刻在距离红原县城四十二公里的日干乔大沼泽。大沼泽的前端矗立着一块刻有周恩来总理题词的石碑,“红军长征走过的大草地”十个大字,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记录着一段可歌可泣、惊天动地的历史。1960年,周恩来总理亲自将这一片土地的行政设置命名为“红原”县。

  红原,中国工农红军长征中三过草地的地方。

  1935年8月21日,红军开始过草地,分左右两路平行前进。红军在这里前后驻留长达半年之久,每一寸草地都深印着红军的足迹。《红原县志》记载,红军进入县境后,曾在龙日坝地区遭遇敌人数千骑兵的阻击,伤亡严重。红军进入草地后,则因饥饿、陷入沼泽泥潭、剧烈的高原反应等而牺牲的红军无数。

  日干乔大沼泽是世界上最大的高原湿地之一,当年的红军,为了迅速摆脱敌军,以为可以不绕道山脊而走捷径,直奔草原的腹心地带,陷入了看似平坦却险象丛生的泥潭深渊。茫茫泽国的死亡大陷阱,吞没千军万马也不会留下痕迹。

  红军过草地时到底有多少人牺牲?至今没有确切的答案。在几乎所有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中,都会用到“难以计数”这个词语。阿坝州党史研究室的研究表明,红军三大主力过草地时非战斗减员的人数在万人以上。

  过草地对于红军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如果没有高原的牦牛、青稞救援,红军完全有可能象蒋介石断言的那样走向灭亡。在草地水天一色的茫茫雨雾中,根本就无路可走,只有牦牛知道牧民踏出来的小路藏在水下何处。因此,毛泽东当时感慨万分地把红军抓住牦牛尾巴过草地,叫做“牦牛革命”。

  巴西会议使得党和红军摆脱了政治困境,包座战役打通了北上的道路。过完草地,红军起死回生。

  东西方向的红飘带转而北上,红军的历史融入世界反法西斯较量的大搏斗,由此开始了中国共产党、中华民族的凤凰涅架。

  草原陷阱今何在?

  追寻当年红军在草地的遗踪,有人试着用脚去踏那些水草地里的草蹬。众多红军回忆录说,草蹬周围的泥土通常“软得像豆腐,不仅滑,而且像胶一样粘。一旦掉进去,就越陷越深,越挣扎陷得越快。掉进沼泽里的人,伙伴还没来得及拉上他们,便消失了。”今天的游人,难以进入湿地深处体验到沼泽的凶险莫测,自然难以相信小学课本里《七根火柴》和《金色鱼钓》的真实。

  今天的草原经过了数十年的风雨变迁,草原生态有了很大的变化,受近代新构造运动和气候变化的影响,沼泽已趋于自然疏干,有的已经成为牧场。

  从红原到若尔盖的路上,开始沙化的草地和草坡不断掠过。作为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的“征服”沼泽、海滩、草原的所谓“三大进军”之一,当地长期大面积开沟排水,大部分湿地变成了牧场,生态环境严重恶化。庆幸的是,两县从1999年开始堵沟蓄水,恢复湿地,曾经消失的若干珍稀动植物,又渐渐出现。

  晚上与红原的干部相聚,问起当年曾经采访过的瓦切乡草原老红军侯德明,不料两年前他已经去世。至此,“红原县的最后一位老红军也走了。”

  侯德明原籍湖南长沙。他的人生极富传奇色彩。1935年,他们三代9口,举家跟随贺龙部队参加了红军,经历漫漫长征路,最后只有3人活了下来。在还差100多公里就走出草地之际,年仅12岁的侯德明双脚溃烂,实在走不动了,被寄养在当地一个叫格西阿谷的藏民家里,取名罗尔吾(意思是“宝贝”),从此流落藏区70余年,连汉话也不会说了。

  2005年,我在日干乔大沼泽不远处的瓦切乡下哈拉玛村见到了侯德明,他早已成家立业,儿女也作为土生土长的牧民长大成人。2004年,领到失散红军证后,历经艰辛,他还是找到了老家亲人,由儿子陪着终于回到了他魂牵梦绕70余载的故土。

  县宣传部的人还讲,因为政府的“牧民定居计划”,侯德明生前和他的儿女们都住进了牧民新村,有了自己白墙红瓦的藏式小楼。

  一路上,像侯德明家一样的牧民定居点,在草原上不时出现,政府给每家牧民补助2.5万元建新房,以前用红柳条和牛粪搭建的房子已经少见。随着退牧还草和轮牧制的推行,每家一年还会有1000多元的补助。牦牛、牧犬与卫星“锅”、太阳能热水器交融,成为草原上新的景观。endprint

  获得了“中国红色经典生态旅游胜地”称号的红原,虽与著名的九寨沟、黄龙、四姑娘山、米亚罗风景区毗邻,但与它们的旅游开发差距甚大,压力重重。随着省、州着力推进的“大九寨”国际旅游区计划,使处于其核心区的红原有了中心开花、后来居上、与邻共生共赢的历史机遇。而已经建成的红原机场,无疑将成为引爆当地跨越式发展的导火索。一年前,深思熟虑的《红原大草原国家公园旅游产业发展总体规划》出台,而在路上所见机场附近的村庄、牧家。明显提升了建筑的档次,那些都是牧民的家庭旅馆和“牧家乐”。政府与民间的同心合力,可见一斑。

  从红原到黄龙、九寨沟,必经松潘县川主寺镇。红军长征纪念碑园背倚雪山远景,前瞻草地白云,主碑、大型花岗石群雕、陈列室组成的风景,向人们舒展着一幅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的恢宏画卷。

  每每晨晖或者夕照,阳光聚焦,主碑流金溢彩,熠熠生辉,光芒四射。牧民将这一景观视为“神迹”,说是长征精神永存,红军革命烈士永垂不朽。

  长征沿途11个省,共有1300余处大大小小的纪念建筑。总碑显然不同于某一事件、某一战斗的纪念建筑,它不在长征出发地江西瑞金,不在长征胜利会师地甘肃会宁,也不在革命圣地陕西延安,选择四川,自有原因。——红军长征行程二万五千里,其中一万五千里在四川,历时一年零八个月;途经近70个县。是经过的11个省中,自然环境最险恶、敌我战斗最惨烈、党内斗争最激烈的省份:留下了四渡赤水河、跨越嘉陵江、巧渡金沙江、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翻越夹金山、穿越大草地等辉煌战绩。不仅如此,就连“长征”二字,也是在四川第一次提出的,1935年5月20日,朱德总司令在四川冕宁发布《中国工农红军布告》中,首次使用了“长征”一词。

  尤具象征意义的是,1935年5月至1936年8月,红一、二、四方面军先后跨越草地,最终三军集结,“确立北上方针,奔赴抗日前线”。蓝天白云下,《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线图》的行军标示上,“红军长征走过的大草原”是一个清晰的转折。

  红军长征与四川血肉相连,鱼水难分。三个方面军10多万人,先后在四川一年零八个月,每天食用的粮食便是一个惊人的数字:长征入川,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达14次之多,这些会议如同一个个红色的箭头,明晰地标示出中国革命进程的迂回、挫折与前进。

  四川,能不忆长征?长征,最忆四川红!

  该怎样来描绘这可歌可泣的风云激荡,是画还是歌?

  铁马金戈应有诗。

  万里长征,早已被一个人写进了诗,写成了史诗。

  它的题目:《七律·长征》,作者:毛泽东。

  “三军过后”,毛泽东怀着一路征战的豪情离开四川,吟着诗走进了陕北吴起镇。《长征》没有写牺牲,没有写流血,没有写从八万人到八千人这一悬殊递减中的痛苦和哀伤。在自然艰险中,诗人独具慧眼地发现了自然之秀美,在自然之秀美中,发现了红军将士征服天险、战胜敌人之壮美。

  长征为什么会胜利?要义之一,是大无畏的英雄主义气概和必胜的乐观主义精神。毛泽东的诗歌,是长征精神的写照与升华。

  再到红原,这一次来的季节远不是它的最美。

  红原大草原最关的季节在春、夏。五、六月,会有漫山遍野的野花,七、八月,无边无际的苍翠绿茵,簇拥着藏族男儿赛马、女儿起舞。

  一片生机在红原。

  我们还会再来的。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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