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驶入大草原,车速和心情都飙升到了120码以上。那是一种原始心态需要的宣泄和奔放,一切都自然得受不了一点约束。
车子向着天边地平线奔驰,宽阔的公路两边是敞得很开的草坪和低矮圆润的连绵草坡,有好几十公里看不到什么人家。除了黑点的牦牛和白点的羊群。“苍天如圆盖,大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情景虽然相似,可能分出黑白的却是这些黑牛白羊,心中早就没了那份荣辱的牵挂。
草地的天离心儿很近,草地的云悬得更低,成块成片的就象动漫里的动物和精灵,无所忌惮地注视着你,问询着你,让自己貌似追寻的成熟很快蒸发开去。原来进入草地就可以让现实和梦幻这么贴近这么虚实难测。二十二年前途经红原那一个多小时的记忆已经重新更新,这也许就是我几十年来一直向往大草原的真正原因吧。
(二)
大草原的气候就象少女的心情时阴时晴。黄昏。到达九曲黄河第一湾时已经见不到一块蓝天,而透过灰暗云层的微弱天光就多了些温馨和神秘。
同事多因旅途劳乏选择就近徜徉。登高才能望远,我约上老金一起从长长的步梯向着最高山头攀去。一路栖息一路向下俯瞰,九曲第一湾亦变化着不同的身形。
云层越来越暗,一些人已经从上面往回赶路,我们还在向上攀登。两个女孩子握着相机坐在半坡草坪,守候着夕阳出现。这种无望的坚持对年青人来说是一种固执也是一种企盼和信念,我认为这是一种好事,我们很多人缺失的正是这种无望的执著。
高处不胜寒,只有两个中年摄友架着相机和半坡那两个年青人一样守候着夕照,嘴里用普通话喃喃自语着:怕是不会出太阳了。扶栏望着黄河第一湾的浪漫曲体,沐着绝顶处迷离晚风,放飞着自己畅快的思绪。仿佛一切纯净的思想都得到了回归。自然之美就这样柔声细语的抚慰着我们这些红尘俗客,清洗着我们不太干净的灵魂,想到这里我竟然生出了一些对自己对同类的失望和伤感,很是不合适宜,不如归去。
顺着登天之梯下行显得太过轻松,不想走得太匆忙是因为心里多了些留恋和牵,挂——什么时候可以再来守望到那一轮夕照呢?数度向着坡顶回首之时,我用相机收获了一组游客在暮色里的剪影,剪影里的人物,一人一体态,一体态一心境,竟然给我留下了许多想象不尽的故事。有惊喜有欣慰也有剪影背后的许多感慨。
(三)
车辆驶离九曲黄河第一湾时飘起了细雨,半途之中雨越下越大,最远的天际倒亮出了一小块暗蓝色,这种道是无晴(情)却有晴(情)的草原气候多少眷顾了第一次走进若尔盖大草原的我们。几十公里见不到一个村庄,公路两边的草地在更加青绿的梦里享受着夏雨温情地滋养,偶尔一群牛马穿过公路的动物通道归去。
激雨“啪啪”地敲打着车子挡风玻璃,透过雨雾远处一个棕红线条勾勒着的白色小城海市蜃楼般地出现在天边,一束淡而有晴的微弱天光正好罩在朦胧的县城上空,似梦似幻、亦真亦假,感觉就象远离了大陆航行在一片绿色大海而发现了一座圣洁的小岛。“小岛”看着近却又有些远,直到我们就着夜色和灯光驶进了若尔盖县城。急雨中进入梦中若尔盖,我恍如隔世。
卓玛塔大姐接着我们的时候,爽朗地开着玩笑:“几天没下雨啦,看来是你们把小金的雨带了过来。”同事们也都开心的笑了,减去了大半天行车的疲惫。
那夜气温微凉,大家穿上了外衣,喝着灼胃的白酒,感受着卓玛塔大姐和她的同事们热情地接待。
雨淅淅沥沥下着直到后半夜,我第一次枕着若尔盖大草原温柔的心跳甜甜睡去……
(四)
雨后清晨进入花湖,穿着外套也感觉到冷凉袭人。天空保持着阴暗的沉默,好在大家在栈道上行进起来很快就忘了自身冷暖。
若尔盖花湖是若尔盖湿地的一个高原湖泊,保持着草原湖泊和沼泽地的原貌。花湖芦苇浓绿茂密,应该是昨夜一场大雨让湖水涨了不少,芦苇显得并不太高,也许是今晨没有蓝天白云,湖水显得成熟暗淡又有些苍茫。
时有灰色的高原溪鸥强健的腾空而起,飞翔在低空阴云之下,时有黑色黄鸭三三两两游于芦苇暗湖之中。当一些外地游客给湖中黄鸭拍照的时候,唐君随口给同行小杨讲起了黄鸭:“黄鸭在鸟类中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如果一方死了,另一只不会再找伴侣,也会在短时内跟着死去。所以也被一些人称作‘藏式鸳鸯。”听到这里,那些外地游客脸上多出了些许钦佩、赞赏和羡慕的表情。很多时候人性不如鸟性。真是这样。
一个人离开同事闲逛到了更远的地方。一丛随风斜摆的芦苇,一池寥落败叶的小花,一只湖面翻着跟头捕食的小鸟,一群安详慢游的鱼群都让我流连忘返。那是我与都市之人相处太久的缘故吧?家乡虽然有山有水景色迷人,但和它们独处的机会是那样的少,更不能象今天这样和大自然生灵这么亲密的接触:安静的鱼儿就在脚边游动。一只溪鸥停在木亭顶端张望着什么,另一只凌空振翅在半空玩起了停滞,却不理睬我的镜头以及我的一厢情愿离它们那么的近。
这天我没有在花湖看到传说中的天鹅、白鹤、黑颈鹤,这天也没有摄影最好的天气和光线,但我非常的满足非常的知足,也许什么都具备后反而成全不了今天的我。习惯了在生活中留下一些遗憾,习惯了不去追求生活的十全十美,习惯了在平凡中保留自己真正需要的精神和物质。
离开时我许了一个心愿。一定再会回来守候一个晴朗的清晨或是黄昏。
(五)
中午过后,我们回到了若尔盖城郊的一个藏家乐。
在花湖讲黄鸭故事的唐君被几个美丽豪爽的藏族姑娘很快灌醉躺在了藏床上,剩下的同事们都到花儿清香的草坪上和卓玛塔大姐她们跳起了锅庄。
一只体形很大的黄色藏獒躺在帐篷边安静的伸着舌头休息,任由我给它拍照。藏家乐的主人,两位男性藏民见我喜欢这只藏獒,就上前和它嬉耍起来。藏獒站立着扑在主人身上,很是欢快。
大姐她们玩了会儿“筛糠”也都回到了室内。藏獒主人为了在我面前炫耀一下他的这只狗,就解开了它颈上的链子。喜欢自由是藏獒和人的天性,它开始在草地上飞奔起来,同事们都躲在篷里关紧了门窗。
我喜欢它那种没有束缚,自由撤欢的样子。藏家乐的主人陪着我给这个“黄色守护神”拍起照来。藏獒庞大的身躯突然从远处打了个转身向我奔来,我不断的按着快门。然后感觉到它重重撞了我一下,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已经跑到了我的身边。黄色藏獒围着我跑了一圈又奔向了远方。
相机镜面上沾满了藏獒黏黏的口水,镜头上也是。但在藏獒撞上我的一刹那,我触到了它的毛发.触到了它的体温和强大,心里却只有很短的一阵心悸。那时,我对它有一种自然的喜爱,因为这种喜爱,我相信它能直觉到而不会伤害我。
中餐晚餐都是地道的若尔盖藏餐。
夜色降临,在若尔盖工作的家乡人陆续找到唐君相约到一个好象叫“曼洛蒂”的地方唱歌。
那晚,我又一次听到了卓玛塔大姐用那美妙的歌声演唱的那首深情的《下马酒》:远方的朋友一路辛苦,请你喝一杯下马酒,洗去一路风尘,来看看美丽的草原:远方的朋友尊贵的客人,献上洁白的哈达.献上一片草原的深情,请你喝一杯下马酒……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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