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城堡,余威仍在;没有了瓦片,遗恨仍在;
没有了刀枪,野性仍在。
拐过了九十九道弯,巡哨的队列仍在,只是被一茬一茬的野草替换;
穿过了九十九条河,吆喝的火把仍在,只是被溪水流到荒芜;
走过了九十九道岗,行令划拳的醉态仍在,只是被林涛盖过。
风还是剽悍的风,月还是当年的月。
石头还是骑着石头,一个个仍然保持冲锋的姿态,
绿茵茵的苔藓替它们裹着伤。
寨门仍开着,杜鹃红成夫人的样子,都在等待走远了的归人。
只有光阴,偷偷溜到今天。
空 庙
翘檐上的风铃,自言自语。山门洞开,石头骑着石头参拜,凄凄的杂草跪满门前的小径,像极了当年的门庭。
而现在的香火只有春天的红杜鹃,秋日的红枫供奉。
谁上了第三炷香?
一颗树依然固守着自己的诺言,固守着自己的疆土。刀斧手远走他乡。
在远方,一丝长长的牵挂,熬成了苦经,
蛛网上的蛛与蚊虫在神灵前决战。
拈花一笑的神灵欲言又止,过路的风掀起了幕帷,穿过它的眼神,
带走一个秘而不宣的秘密和一部大荒经。
一块石头,经过三生的磨练,开出花来。
一座庙,端坐于自己的影子之上,自言自语。双掌开合之间,
一滴水追一滴水,追成了沧海。
一片叶绿另一片叶,绿成了桑田。
画地为路或者画地为牢
此时,我正端坐于城市的层楼之上,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遥望高远的天空,似乎感觉自己也很高大上。
“下来吧,这不是你的,可以走了——”。城市的木然而冰冷的声音敲落目光。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我只是想停留下,看最后一眼。
而冷冷的声音,像鞭子把我抽到下一站。
下一站,仍是他乡,我听到又一声清冷的笑,被路上风吹散,
下一站,每一站我都画地为牢,
离开的时候,真的不知,那些酷似牢房的楼里,
囚禁了谁。
我画地为路也画地为牢,画自己的远方,画着越来越长的乡愁,
我画下的九万里河山都不是我的,我画下八千里路上的云和月都不是我的。
脉络分明,泾渭分明,
一边是越来越炫的街灯丽红,一边是越来越暗的灶膛炉火。
不问来,不问去。
只在年关。
那羊肠小道在村头有隐约的泪光,看一枚叶子踉跄的抵达。
回家,陪那个总和影子喝着闷酒的人干一杯,
把那些城市码头站牌斟进杯里沉下,再举起,两只杯子像碰壁一样碰着,互相取暖。
回家,陪那个总和老母鸡唠叨的人一同唠叨,
那些鸡鸣狗盗鸡飞蛋打的琐碎和那些城市长长的故事,一个夜就能掉下来。
回家,多喝一口井水,下一次背井就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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