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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城市(组章)

时间:2023/11/9 作者: 核桃源 热度: 14227
郝子奇

冷 碑

石碑,冷冷地,站着,孤独的树。

  流尽血的骨架,在空空的陵园,沉默。

  (冲锋号哑了半个世纪。流尽血的身躯不能冲锋了,站在一个城市,成为碑。)

  现在。城市已没有弹洞残壁。

  疯狂的楼正在包围着解放的人群。耀眼的玻璃,刀刃上的光,刺痛着眼睛。

  一块失血的碑,在包围中退到小小的角落。

  (不能像当年,舍身去挡疯狂的占领。)

  “没有人来了。”

  这是一个守门老人的叹息。

  (当年的战友都在石碑上刻着。老人总是希望有人来看一看这些名字。)

  天就要黑了。只有守园的老人在园子里老着。

  园子空空的。

  没有人来。

  石碑,冷冷地,站在一个角落。

  只有风在剥落着名字上的理想。

  一层一层地剥落。苍老的手捂不住这些落下的碎片,一个老人,站着,

  成为碑最后的兄弟。

  外面是喧嚣的世界。

  老人不语。老人

  身后的碑,不语。

  这样顽强地站着,不愿倒下。

  (担心,倒下去,身后的城市爬不起来。)

深夜 十字路口烧纸的人

拿着纸钱的人,怀揣着故土,在不夜的城市,找着支离破碎的夜色。

  (仿佛,夜色可以带他们回家。)

  辉煌点亮的时候,城市的夜在灯火阑珊的地方,等待着

  离开家乡的人,在夜色中想家。

  拿着纸钱的人,在万家灯火的城市,找不到自己的亲人,

  (仿佛,亲人己在那片灯火中走散。)

  破碎的黑,在灯火中小心地走着。仿佛,那些蹲在路口拿着纸钱的人,在等待,

  亲人在陌生的路口出现。

  依次点亮的灯火,依次在熄灭。

  入睡的城市不会在意,几个在十字路口烧纸钱的人,不会在意

  烧纸钱的人,痛苦地划亮的小小的火柴。

  这是城市的深夜,喧嚣正在睡去。

  风不睡。正在走过路口。

  蹲在路口烧纸钱的人不睡,正在划亮最后的火柴。

  城市夜晚的黑,被风带走了。

  纸钱烧后的灰烬,也是。

  (很轻,很轻,仿佛对亲人打开的思念,轻轻地飞翔,不敢惊醒冷冷的城市。)

  也有带不走的。风吹着,

  纸钱的火苗熄灭了。

  划亮火柴的手,被黑暗隐去。

  只有,男人的沉默还在醒着。

  只有,女人的哭,被风留在了路口,仿佛是一个城市在夜晚无法隐去的忧伤。

车站广场 拉弦的老人

把沉默的故乡,放在破旧的弦上,

  一个老人,让家乡在喧嚣的车站广场,醒来。仿佛,要呼喊在城市奔波的孩子。而老人自已

  什么也不说。

  (说什么呢?城市什么也不听。)

  广场上,故乡是最匆忙的过客,

  那些披着故乡的人,被城市收容,或者,被城市送走。

  心是无法收容的。

  这些跳动的心,带着麦稍的锋芒,带着老屋瓦片上的残蓝,带着向阳的山坡上一片棒棒草的摇曵,带着村边池塘里刚刚露出水面的小青蛙的鼓躁,或者一只蛐蛐刚刚打开的翅膀上的磨擦,这些跳动的音符,在车站广场上散开。

  像老人弦上颤动的声音,很快,被城市的风,带走。

  而老人,不走。仿佛要堵住一些风暴。

  城市的风正呼啸而来。弦上的声音,在呼啸中很低很低。

  那些匆忙的人,像是被大风吹乱的小鸟,匆忙地散开。任弦音如泣,来不及,在老人那个被故乡磨损的旧碗里,丢下几个硬币。

喧嚣中,那些虫子的语言

城市是裸露的,藏不住

  一只虫子惊慌的

  语言

  那不是脚手架上高楼的拨节,

  不是奔跑的车流的速度,

  不是酒吧里电吉它的嘶哑,

  不是……

  夜色藏不住的萤火,点点。

  草丛埋不住的瓜藤,爬爬。

  露水含不住的炊烟,飘飘。

  是不是这些的叙述?那些虫子的话,

  很碎,很轻。

  粤南语。四川语。河南话。东北话。陕西腔……还有一些不好听懂的方言,都来自乡下。

  城市是喧嚣的,听不到这些虫子低微的说话。

  说些什么呢?

  城市听不进去。

  只有我,听出了这些唠唠叨叨的悲凉。

那些没成熟的苹果

那些苹果,

  还带着成长的梦呓。

  很茫然地,沦落在少女的果摊,等待出卖。

  少女也是一只苹果,

  脸上还成长着青涩,

  只是,被都市抹上了一层彩妆,

  (红红的口红,还没有遮严泥土的色泽。)

  那些苹果,还没有成熟的苹果,

  要去那里?

  灯光辉煌的夜宴,

  物欲拥挤的超市,

  晦暗隐欲的酒吧,

  路边被烧烤熏出泪水的大排档,

  要不,就在一座豪门别墅的茶几上衰老着……

  (已经离开的枝头,挂不住回归了。

  失去枝头,并没有得到鲜花,仍然在路上漂泊。)

  少女拿着这些苹果,看着它们怀露羞涩,正一点点被咬伤,或者,提走。

  叹息一下。就像看着自已在辉煌的灯下,瘦瘦的影子,被奔跑的灯光剪成碎片。

  夜色正从高高的楼群滑落,把自已的碎,提走,

  无声无息。

他走着,感到了城市的沉重。

  孤独刚刚点亮华丽的街灯.汹涌的车流,拍打着一个又一个疲惫的灵魂。

  匆匆的地铁呼啸着,吹远了站台上最后的等待。

  迪厅的摇滚刚刚响起,口哨的尖叫,让沉重的夜痉挛起来。

  快开门……

  他走着,感到了城市的旋转。

  广告的叶子飞来飞去,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困惑。

  衣不蔽体的美女,从巨大的银屏上挥洒着性感,让整个城市一点点陷落。

  飞快的出租车,雀鸟一般,在楼的森林里转来转去,

  找不到记忆中如水的月色。

  快开门。快开门…

  他走着,感到了城市的迷乱。

  风暴登陆了吗?

  或者,晃动的影子,预示了地震的传言。

  海潮一样上涨的,房价,地价,水价,油价,电价,还有菜市场上正在拨毛的鸡子,刚刚离开土地沾着泥巴的菜叶。

  一个人,在奔跑中,走成一只蚂蚁。

  快开门。快开门。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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