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水

　　门上的蓝对联还没有

　　掉下来。那些字

　　已被一个雨季浸透，被一个

　　冬季冻得入骨

　　春天，还是稀里糊涂地

　　来了。门前不懂事的迎春花

　　因见不到红色的小灯笼

　　而东张西望

　　该是贴红对联的时候了

　　可是今年的春联仍是褪色的蓝对联

　　蓝得像遥远的天空。我举头

　　天堂写满了黑字

　　我坐在台阶上

　　抽着烟在盼一个贼。他会拄着拐杖

　　来的。那个偷走我的红纸

　　为他写不了福字的爹

尘埃的影子

这个世界，只要有形体存在，就会

　　有影子。我见过

　　尘埃的影子，在一柱光里

　　太小了

　　无法分辩单个，它们是整体，最像

　　一炷香火的烟雾，或者

　　一腔悲愁的烟圈

　　它们相拥着，然后安然匍地

　　轻轻地

　　睡在我的影子里

时间，是一把泥土

时间，是一把泥土

　　其实，从人的出生

　　万生万物来到这个世界那时起

　　也就开始

　　被泥土一点一点埋的过程了

　　一秒一秒地埋

　　在泥土的加厚中

　　我有梦，我要

　　开花，开成一树心仪的

　　山茶花

　　时间，是一把泥土

　　在我感叹的时候

　　有人就好笑，唯有耳聋的大妈

　　静静地洗着洁白的山茶花

　　到了季节

　　吃花，是一种美味

　　天黑了，关了门

　　一屋子的香

大年初一

房后有一块菜地

　　远天迷蒙，近地荒凉。我独步到一叶枯草旁

　　我俯身问它

　　你过年吗？小草不屑一顾地说

　　小草一年，只有生死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问石头

　　你过年吗？

　　石头也不屑一顾地说

　　我在宇宙，正在飞奔，不得有停

　　我正想问蚂蚁

　　就接到一个亲人的问候电话

　　温暖，油然而生

　　鞭炮声多美，想必那是天地交响乐中

　　不易察觉的小小音符

　　瞬间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