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查湾
在查湾,独秀山的水都流向三鸦寺我的手中没有一滴水
灰白色小路有时隐于
皖西最平常的柞刺和芭茅草交织的
苦涩,它们在盛夏
压抑,疯狂,明亮而茂密
山顶宝石蓝的天空,蓝到澄澈
白云素心,如修女
眺望碧绿的稻田,也不惊动
牛背鹭从稻叶下,叼出泥里的螺蛳
临别前,有人走过黄昏,在山楂树
火红的乳房下,坐到天亮*
而此时是八月的正午,我注视
山岗与山岗之间,悬浮的铁轨
一列白色动车
以灵魂一闪的速度,驶过查湾
出自海子《山楂树》
登大历山
我说大历山什么都没有山中两座凉亭,混淆昙花和虚构
我们累了,借尧亭歇息
思远,圣人弃我们如草芥
舜亭高于尧亭,瓦垄淌落日光
流连舜耕地。我们踏过
四月芳菲,合影,历史虚无主义的
腔调,笑谈诗人千古
石阶陡峭,直,不谙转寰之术
如此真性情,有翠竹抚慰
或如法藏寺凌空
在石阶尽头,山门洞开,笃定
这是大历山的绝顶之美
远眺长江白如初心,让人欢喜
一座寺院午后的虚静
我们在菩提树下,周行七步,知返
倦鸟翻飞夕照,不如空竹无心
老尼廊下择菜,圣人隐于
手植的古柏。紫藤缠绕,寂寞开花
不见寺,佛何归
大历山,位于安徽省东至县境内,传为尧舜耕作地,上有尧亭舜亭。
池塘夜话
池塘之夜,偶尔有几只青蛙跳水瓦檐的积雨检验春天的耐心
新年刚过,寂静的铁皮雨篷上叮咚一声
沃尔科特死了
这个在加勒比海风暴中站立的人
多活一天,世界就多一点绝望
谁知道赫尔墨斯还要偷走多少头牛
在“弯刀一样的海岸线上”吹响短笛
我们宁愿他死,安息,永生
从此活在他的诗中
品尝烤热的盐和福址——
谈谈淑女,远如蒹葭。谈风尘
垂柳是一个烂熟的意象
红杏出墙时,我们就谈一谈女尼
菩提本无树,美人
来自群山深处,清晨醒来的暗蓝
环绕涌动的乳白色雾海
这时京城烤鸭店的炉灶里,火焰
高于朝阳,吊挂的鸭子脆皮油亮
但我们无力逃离和提前终止
这个平静的春夜,或任何一个夜晚
因为沃尔科特真的死了,白鹭
携带“一种难以言传的语言”
返回乌有之乡
中年的幻影
中年之后,黄昏在沙发里越陷越深一截朽木弃于海上
重于一触即溃的泡沫,轻于波涛
海岬上的灯塔渺远如豆
滨海大道锦绣堆积
百年榕树的阴影,暗喻岛屿之争
木槿在绿篱上层层打开
合欢花轻如尘拂,拂过高杆路灯
粉色和淡紫纠缠的花穗,在星空下
抵近美的荒凉
他借着街边的光,点上一支烟——
凡不可言说之物,应该保持沉默 *
或许应该出门散步了
走过矮冬青甬道,右转,顶住海风
走进一幢西方哲学屋顶的建筑
那是连接两个时代的地标
穿白衬衫,黑马甲的侍者在人群里
像带鱼一样游来游去
但此刻黄昏已尽,夜色统治城市
膝盖里的风湿异常幽暗
仿佛惟有接近于幻灭的幽暗
才能显示事物的存在
仿佛他曾喂养的一只白鸽
混迹于海浪,然后分离,尚未归来
维特根斯坦语。
海子故居
门外,两棵香樟树已经到达寂静和鸟鸣的高度
桂花只有一株,在海子
窗前哑默的光中,承受深秋
浓郁的气息,繁星如金
这稀世货币,去山海关兑换仙鹤
骑鹤的人,带回一座故居
他和他的朋友们,排列在书柜里
彻夜翻译,死亡之诗
炼金术是一门古老的手艺
我们在临窗的书桌上,留下
红字签名。说是云游
和尚在寺院挂单,似乎有些虚妄
八月,丝瓜爬上篱笆
父亲沉默寡言。母亲在德令哈
面朝大海——
有人在山坡上,高声朗诵
春天:浑身颤栗,昏厥,通灵
诗意地栖居,仿佛
找到通向另一个世界的云中栈桥
海子母亲曾邀请参加青海诗歌节,并朗诵海子的诗。
据新闻报道,有年轻人在海子墓前朗诵诗歌因激动而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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