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姐姐。
你沾油的帽子下,瞳孔比清涧湾的水清,倒映着大音希声的苍穹。
一朵山桃花,斜插你的相册。
看久了,我们潜入虚拟的画框。
秒针的尖上,我双脚离开了靴子,又回到原地。
好吧,让我与绿叶缠绕的老座钟一起冻结,看你在高温高压高碱的车间走动。
三月,藏着一片雪化成的桃花。
最金黄的星星,也沉睡了,灰白的巡检小道沉睡到大地梦境的底部。
你拧亮手电,不放过一丝泵异常的呻吟,像一个守护神,从阀门,留下每一滴弥足珍贵的热泪。
你的三月,藏着一个比粉山桃还美的节日。
刨光控制箱上的废漆,一重重墨绿的漆屑,喷了你一头一身。
姐姐,你目不转睛,高举心爱的砂轮机。
厂区设备一台台通过了验收,洗工作服时,你微笑了,衣领上喷出两只红苹果。
抢修时,姐姐,冷却的窑筒,布满了脚钉。
一行人抱着攻坚的决心鱼贯而入,小心翼翼踩着钉隙,你尾随送水到窑的深处。
像一只崖壁的红蕾。
我说,姐姐,艰难的环境铸造了你,柔弱的步子,脊梁的射线却翠色淋漓,为工友送去一绺春风。
三月的调色板,每一丝月光,都奏响你乌黑的秀发。
冰封的黄河古渡口,你曾拽一面锦旗跑。
一片雪溶化的山桃花,藏在三月。
雪鸽、银槽与山楂树
钢铁的丛林里,飞旋起,柔悦而动人的鸽哨。一弯新月,钩上银灰的槽子。
三十年前,我们举家迁来,大型银槽正匀称地吞吐着料浆。
草,一半醒了,从高原星宿海驶下的大河卷成螺旋,驮着浑厚的古老影像,又露出一截金黄的底片。
守岗的姐姐,一夜巡检,用瘦小的量筒,亲吻槽子庞大的心语。
你一次次爬上高大的槽子。
一笔一划,以寒夜忠实的记录,守候一抹绿莹莹的晨曦。
羽鸽,比山头的雪洁白。
淡金子样缓缓流淌的阳光中,振翅。
当无法丈量的暮年涨潮前,你眼角滴下的黄金,追问着一线劳动者的尊严。
主控室后,员工手栽的山楂树,悬挂着一张张全家福。
你与夫,抢修槽子时头顶碱蒸汽,卯足了身上的劲儿。你与工段所有同事,穿上长筒雨靴,拧成了一根坚固的探测绳。
工余时,你与姐妹,埋头翻译翠坪。
春,跋山涉水的使者,昼夜巡检在工业园区。
浓浓的暮霭,又四合了。
一先,一后,析出窗口的灯。
还记得吗?落日的剪影里,你骑着单车上岗,白鸽掠过山楂花蕾,上下盘旋而归。
水文站听涛
巴颜喀啦飘下一片祥云,纯如处女淌过雪域高原雄阔的胸襟,从此孕育东方的神话。积蓄,金鳞闪烁太阳,飞泻慈爱的光辉。
击透时空的涛声,磅礴入海。
大河呵——
今夜,风衔起一弯月牙儿,又送我,一个水文工作者的心潮,低低随着波浪暗涌。
母亲河,当你的涛声覆盖午夜,每一块崖石都为你接通血脉。
岸上任一株矮小的红草,都愿化作不息的弧。
随你奔流到与天穹一色的大海,在那里,听百川齐鸣。
看日月出浴。
我,静夜谛听你的喉音。
你的歌声坚韧而浑厚,你为造物生灵而歌,为天穹原野而歌,十五国风漂游你的神思,汉唐箫鼓滋壮了你的脊梁。
浸透五千年的猎猎风声,你超越了激荡的欢欣的苦难的浊流,飞翔为。
轻灵的舞者。
九曲之河,当你的涛声覆盖午夜,每一丝月光,都为你漂上银弦。
东部天空一个闪亮的白昼,从坚固物里缓缓上升,岸边任一粒细小的砂子,梦中都化作了漫天的碧荫。
伫一方,为你遮九重寒暑,为你拭。
九曲风尘。
我是你身躯边的一棵红草,我是你涛声落处的一粒
细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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