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往事(外一篇)
◎殷著虹
在香格里拉高原的石卡雪山下,散落着许多藏族村落。20 世纪 70 年代中期,我中学毕业后在那里的一个村子里插队落户。那时,那里的一个自然村基本就是一个生产小队。俗话说 :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我所在的村子依山傍水,还有大片的草原,真是个发展畜牧业生产的好地方。
生活在草原上的藏族人家,有着一日四餐的饮食习惯,而从早到晚的人们见面问候语是: “喝了吗?”当然, 他们所说的“喝”是喝酥油茶。常言道: “民以食为天”,藏族人家的生活离不开酥油茶,酥油茶在他们的生产劳动中占据了重要的分量。所以藏族人家对打酥油茶所用的酥油生产很重视。酥油是从牛奶中提取而来的油脂,所以藏族人家在珍惜这种乳制品的同时,也更注重畜牧业生产。
那时我是刚走出校门的知识青年,刚到农村看到遍野的牛羊时感到很惊奇,便问:“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牛羊呀? ”可村里的人告诉我: “这还不算多,村里的牦牛、犏牛都搬迁到雪山上去了。等到冬季来临时,雪山上的牛赶下山来, 那才叫做牛羊多呢!”那以后我在和农牧民们一起劳动和生活中,渐渐懂得了一些畜牧业知识。
原来在高原地区, 饲养的牛主要有黄牛、牦牛、犏牛三个牛种。黄牛的性情较为温顺,适合在草原上放养,但不适宜到更高海拔的雪山上放牧。牦牛虽然野性较强,但它不惧严寒, 又耐粗饲, 很适合放养在雪山牧场上。而黄牛与牦牛杂交生成的犏牛, 是优质牛种,其作用和贡献都超过了黄牛和牦牛,它有很强的饲养环境适应性,既能在雪山上放牧,又适合在草原上饲养。
犏牛有的是公牦牛和母黄牛杂交生下的后代,也有的是公黄牛与母牦牛交配后产生的物种。犏牛性情温顺,易于饲养。虽然雄性犏牛失去了繁衍下一代的功能,不作为牛种饲养,但它体格强壮、能吃苦耐劳,因而是优质的劳役牛。退役之后, 又可转为肉牛。而雌性犏牛产仔后,具有长期产奶和产奶量高的天性,所以它是草原上的优质乳牛。为此当地牧民常说: “青稞满架代表着年景昌 盛,犏牛遍野反映出草原兴旺。”
因为犏牛有着诸多的优点,为了推进畜种的改良进步,我们到生产小队插队的翌年春天,村里便从四川省乡城县买回一头成年雄性牦牛,大家伙都叫它“亚图”,目的就是把它放养在黄牛场上,为生产队里繁育出更多的犏牛。
记得亚图由拖拉机运回来的那天,我和村里的很多人都去看热闹,只见它一身黑白相间的皮毛油光发亮,巨大头颅上的两只眼睛瞪得像两只电灯泡,一对牛角更像古代的两柄弯弓兵器,让人一看就能产生畏惧。可村里的人看到它后却都不约而同地鼓掌欢迎,待把它卸下车后, 有名望的“孜本”(牧主人)念念有词地为它系上了牛铃。这以后这头亚图种牛便威风凛凛地徜徉在草原上,俨然草原成了它的悠闲领地,它精神抖擞地护守着牛群,其它公牛和牧人都不敢随意靠近它。
那时村里有三个黄牛场,都成了亚图轮歇的场地,而所到之处牧主人都会对它特别关照,不仅喂它好草好料,而且还特地喂它牛奶、红糖和鸡蛋, 目的就是让它养精蓄锐,保持旺盛的体质, 在草原上播撒更多的种子。然而精心地饲养却让它更得意忘形,稍有不慎它就晃动起大脑袋, 做出想顶撞人的样子,吓得让人退避三舍。
藏族谚语说得好: “健壮的母牛生一头 (牛犊) ,强壮的公牛产百头(牛犊) ,莽撞的亚图来到草原, 能带来最好的小犏牛”。真是这样的,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村里牛场上就增加了三十多头小犏牛,这可让村民们喜出望外。大伙说,照这样下去,来年村里就可以增加一个牛场了,家家户户的茶桶里就能放进去更多的酥油。为此村里在做一年一度的表彰活动中,不仅为先进的社员和家庭送了奖品,也还在活动上为亚图进行了披红挂彩,大伙对此津津乐道,拍手称快。
但这事却惹恼了一个当时在村里下乡的县里干部,这位干部说: “生产斗争必须 坚持政治挂帅,给牛披红挂彩违背了政治路线!”之后他提出这花应该给畜牧队长戴上,但在遭到现场群众的一片嘲笑之后,这名干部又拉长着脸严正指出: “对这件事必须严肃批判! ”于是他不顾生产劳力紧缺,天天组织队里干部们学习政治,直到大家怕这样下去耽误了生产, 只好违心地做了检讨认识,召开大会批判了“错误思想”,这场风波才得以平息。
这以后当地老百姓也为这名下乡干部取了个外号,叫做: “扎果”(意思是不开窍的铁脑袋)可这名干部似乎还很乐意接受这一外号, 他说: “做工作不光要有铁石脑袋,还得要有铁石心肠。”扎果的心肠确实够铁石的了,这以后他不允许村里的妇女们下地做活时,边走路手中边捻纺毛线,说公事与私事切忌要分开;不允许村里的年轻人唱情歌、跳锅庄,说唱唱跳跳会引起伤风败俗;更不允许村里的男人们外出做工找副业,说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就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等等。
但如果把“扎果”说成是不近情理、顽固不化的人,似乎又有些过分。我见过他在村里下乡时,总是主动参加集体生产劳动,有时还拿出自己的工资帮助村里有困难的人。因此村里的人对他并不嫉恨,只是说话做私事总要躲着他,生怕他抓住什么问题后又节外生枝。也就在村里人念着他好的同时,却又把“扎果”来了!作为吓唬小孩的话。
“有辛勤地付出,就有喜悦的收获;有虔诚地守望,就有美好的风光。”正当村里人沉浸在悠扬牧歌声中时,牧场上回村的人报告说,从远方山林窜来了两只灰狼。狼的出现, 无疑对草原上的牛羊构成了严重威胁。对此扎果急着去了县城。回到村里时,他背上挎了一支半自动步枪。而当他骑上自行车打算去牧场时,那头曾经引起披红挂彩风波的亚图却突然向他冲了过来,幸亏他躲让及时没有受伤,可他那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已被疯狂的亚图摔得不成样了,接着亚图再一次向他发起了攻击。情急之下他抓起枪来就向亚图开枪射击,两声枪响划破了草原的寂静,亚图倒下了,泉水般的血从它头上喷涌而出,接着它四只牛蹄乱蹬了一阵,亚图死了。
村里人赶来了, 都对眼前的事感到悲伤,但却没有人去责怪“扎果”,大家都说: “人的生命比牛的生命更为重要。”后来村里几个年轻人剥去亚图的皮,把牛肉分到了各家各户,而“扎果”始终没有要牛肉。最后是村里的一位老者把亚图的牛鞭送给了“扎果”,至此村里人都把这事当作了笑话议论。也在那时我才听说“扎果”结婚多年了,可是一直没有孩子,而牦牛鞭可作为补品,能改善男人的生育能力。
草原上的狼最终在“扎果”的带领下被民兵们歼灭了,以后他也结束了下乡工作,回县城去了。他走后村子里又慢慢恢复了他不允许村民做的事项,渐渐地扎果也就淡出了村民的记忆。
以后生产队又买回了一头更加高大威风的亚图,村里的牛场也还确实增加了一个。但是,村民们期盼的有更多酥油的愿望却没能实现。相反分配到各家各户的酥油却在逐渐减少,甚至在草原牧草青黄不接时,人们茶碗里只能见到漂着星星点点的油花。就因为那时实行吃“大锅饭”,原来只有三百多人的生产队,三年中猛增到了四百多人,畜牧业的生产跟不上人口的增长, 以至于牧民的收入一年比一年下降。这也更挫伤了人们的生产积极性,对此人们更期待能有新的政策取代平均分配方式。
我在这个村子四年之后离开了草原,回到了县城里参加了工作。以后每当回想起在草原的往事时,我自然会想起“扎果”,但却一直没见到过他, 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单位,还真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走出草原的马驹, 最终还会走进草原;飞出雪山的山鹰,最终还会飞回雪山。”用这一藏族谚语来比喻我,确实很贴切。虽然我离开当年插队落户的村子已有许多年了,但时常还会回到那里去看看,回顾往事犹如梦境,却也能使自己心境平静、知足常乐。
也就在几年前草原上的一个春天,我再次步行在草原的路上,看着日新月异的草原景象,真让我感慨万千、心悦诚服。突然一辆面包车在我身旁停了下来, “叔叔,您要到前面的村子里去吧? ”开车的小伙子主动问我。“是呀。”我回答。只见小伙子笑容满面地请我坐他的车, 说顺路送我到村子里。对他的盛情我很感激, 上车后我们算认识了。当得知我是为写作到草原采风时,小伙子向我投来了钦赞的目光。接着他向我介绍说:“我叫尼玛, 在镇上做畜牧兽医工作。”“那周末了, 你咋还奔波在草原上?”我问。“为预防牲畜口蹄疫情,我们分散到了农村搞调查。”看他对工作的热情, 使我心里十分欣慰,还真羡慕他的青春气质和阳光帅气。尼玛还对我说: “我之所以热爱这份工作,是从小受到父亲的教育,我父亲曾在这片草原上工作过。”
下车时尼玛要我给他留下个电话,说他结婚时一定要请我去做客。果然这年底他给我打来了电话,邀请我参加他的新婚典礼。而就在我参加尼玛婚礼的这天,我才知道尼玛的父亲就是当年的“扎果”。原来“扎果”的真名叫“扎诗”,早年他下乡工作结束后,转岗到了县畜牧局工作。后来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他老家农村缺乏劳力,便退职回乡了。
我激动地拽住扎诗的手说: “大哥,您有一个好儿子啊。”可只听他说: “年轻的 一代赶上了好时光了, 我们那个年代很艰苦,而我工作中头脑简单而又草率。”听得出他对自己的过去有着歉疚,而对今天又充满着感激和希望。
如今草原上的人们都过上了幸福生活,虽然逢人见面还是那句“喝了吗? ”但此时的这一问候语已非彼时,听起来能让人感受到生活的质量和分量,更给人一种亲近和惬意的味道。是啊,草原上的人早已不再为茶碗里的酥油而发愁了,看到他们美满日子,确实让人感到赶上好时光、好时代啊!
酥油茶
布伦村, 当年我上山下乡当知青的地方。这个坐落在石卡雪山下半农半牧的藏族村落,当地农牧民每天的生活都离不开酥油茶。我在这个村子里待了近四年,生活和劳动和村里人是一样的,可想而知在我身上少不了酥油茶的味道。以至于虽然我现在生活在他乡都市,却还在怀念那个年月每天喝酥油茶的时光。酥油茶味美香浓。味道的凝然带着亲和的情感、和谐的氛围。在我心里,酥油茶俨然是首甜美的牧歌,唱响着雪山草原上花开花落的岁月,滋养出藏族人家不卑不亢的人生。而相伴它的余韵悠长, 我们走过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坎坷道路。
酥油茶的制作方式很简单,用一个黑陶具茶罐烧水,让茶叶在里面煮上一阵子,待上下翻滚中的茶叶荡出茶味后,再加酥油和盐,倒进酥油茶桶里反复搅拌,当茶水和酥油充分融合,这便就是酥油茶。记得我刚到农村后不久,为协助公社兽医站注射防疫针水,知青们来到了村里的牧场。那时一位老牧工为我们打酥油茶做晌午,他意味深长地对我们说: “别看酥油茶做法简单,在这沸水里少不了三样东西:茶叶、盐巴和酥油,三样东西缺一不可。”
确实的。缺一不可的茶叶、盐巴和酥油,情系着农牧民年复一年的简朴日子,关乎到我们一日四餐的吃饭大事。记得我在村里那时,生产队有六个牦牛牧场,家家户户也都饲养有奶牛。按说牛养的越多,所产牛奶也就能多,村民要想得到的酥油也就不难。但事实上村里养的牛越多, 夏秋季节倒也好办,有宽广的原野提供饲草。可冬春季节牧草枯萎,牛的饲草和饲料可就让人发愁了。也就为了解决牧场越冬的饲草饲料问题,那时村里人不断扩大耕地面积,力求通过更多种植青稞、蔓菁作为饲草饲料,以促进村里的畜牧业发展。
那时布伦村是集体化生产,是周边农村中收入水平相对好的村落。但全村四五百号人中只有一半才是劳动力和半劳力。为了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村里人不得不起早贪黑、加班加点地劳作。生产队干部更是要精心调配农业、牧业和副业生产的劳力。幸好在那个“人勤劳,天帮忙”的年月中,风调雨顺给村里人带来了好年景,我们知青和藏族人家都过着安稳的生活。
每年深秋,是村里最热闹的季节。当地里的庄稼收拾完毕后,雪山上的牦牛场迁徙下山,草原上呈现出牛羊成群的景象。可随着冬季的深入,一岁一枯荣的牧草已被牛羊啃食殆尽,牧人们只好用储备的饲草喂养牦牛。而干枯的草料缺乏营养,漫长的冬季便造成了牛奶产量急速下降,而从牛奶中提取的酥油更是少之又少。
好在布伦村距离纳帕海比较近,初春的牧草要比其它地方萌发得早,春风也给一筹莫展的牧民带来了希望,他们争先恐后地来到这一地盘放牧。于是间,数不尽的牛和零星的帐篷成了纳帕海边的壮观景象。可新长的牧草根本禁不住牛的胃口,清晨已是见绿的草滩,可到了傍晚却又成了枯黄。熬过了一个冬季的牛们如饥似渴地啃食刚冒芽的青绿,它们缓步走在春暖乍寒的草场上。
我到纳帕海牧场是下乡后第二年的初春,生产队准备派我在内的 20 个劳动力到哈拉林场做副业,便叫我到纳帕海筹集需要带上山的酥油。可我转了半天,把村里的牧场走了个遍,总共也只筹集到五斤多点酥油。回到村里作业组长对我说: “在这‘三月倒马,四月倒牛’的时节, 能筹集到酥油就不错了, 够咱们吃上一阵子了。”那时我才知道所谓“三月倒马,四月倒牛”是指三四月间,由于牧草青黄不接,随时会出现牛马死亡的现象。由此可见,牧人的生活并不像歌曲中唱的那样悠闲自得,更不像诗歌里写的那样潇洒自如。
随着草绿满了大地,牦牛牧场要搬迁上山了,要到石卡雪山上驻扎和放牧。这是因为牦牛喜欢生存在寒冷的环境中,雪山上的灌木新芽和野花野草都是它们的饲草。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村里人要穿着新装,慈祥老人们念诵着吉祥的颂词,祈求山恩水惠的降临,祝愿牧业兴旺带来欣喜。而牧工们赶着牦牛,总是在悠扬的歌声中渐渐远去。
接下来不久,每 10 天各个牧场会派人回到村里, 上交他们牧场上新打的酥油和奶渣,同时带去新磨的糌粑面和饲料粮等。也就在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牧铃声中,声声牧铃如同春天的喜讯,摇响了村里人的欢歌笑语,生动了袅袅炊烟下的童谣。人们期盼着驮来满满当当的酥油, 而那有滋有味的情愫,滋养着和睦家庭中的男女老幼。那时牧场上交的酥油到了生产队仓库后,还需要完成国家的派购任务,之后根据工分和人头分配到各家各户。所以牧场上驮来的酥油多与少,直接关系到每个人碗里的酥油茶质量。
就因为和农牧民在一起,让我对酥油茶 的记忆始终难以忘怀。那时村里人有个有趣 谜语: “我家有个黑小伙, 客人一来钻灶火。”这个谜语的谜底就是煨煮酥油茶的茶罐。谜 语不仅道出了藏家人的热情好客,还刻画出 了藏家人的生活习惯。我在布伦村看到,藏 族人家里都有大大小小的多个“黑小伙”, 这些煨煮酥油茶的茶罐是根据家里人多人少 选择使用的。但无论人多还是人少,家里打 酥油茶时,只有前三罐才放有酥油,后面续 上的都只是清淡茶水。所以藏族谚语里说:“喝 了多少的酥油茶,只有酥油盒才会知道。”
喝酥油茶,还有着很多的讲究,客人不能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否则主人以为你不再喝了,也就不再为你添加新打的茶。只有轻轻吹开茶碗上漂浮的油皮,喝过半碗后搁下茶碗,主人才会为你再续上新打的茶。也许正是酥油茶不同于其他任何饮料或食物,所以不仅喝茶的规矩多,就连使用的茶碗也有不同。在藏族人家里辈分高或是尊贵客人才得以用镶银的木碗,其他人用的都是瓷碗。
酥油茶不仅只是用来喝的,还得用它来捏糌粑团食用,糌粑是藏家人独有的食物。糌粑和酥油茶的绝配, 构成了藏家人的主食。正是这一主食,不仅哺育出藏家人坚强生命和康健体魄,更是孕育了他们胸怀坦荡、勤劳朴实和为人忠厚的民族气节。我庆幸自己有过和藏族人家生活的经历,从而让我心向太阳和月亮, 具有了不畏艰难和挫折的品质。
我是在布伦村下乡的第三个年头,才到了石卡雪山牧场。记得那年村里抽调了 18 个男劳力上山去修缮牧场, 我也是其中的一员。也就在这段时间里,让我深刻感受到牧工们劳作的艰辛。他们长期居住在阴湿低矮的窝棚里,每天却要忙着挤奶、放牧和打奶。晴天的日子,给人感觉牧场的生活有着诗情画意,可要遇上天阴下雪,所有的平仄诗韵都成了镜花水月。因此村里人常说: “雪山上的天,三岁小孩的脸,一天到晚都在变。”确实高山上的气候异常多变,给牧场牧工的生活带来很多困难。我们一行在石卡雪山虽然只待了半个多月,也遇到了多次冰雹、雷电和狂风暴雨天气。而牧场上的人告诉我说:“这还不算什么,最怕的是山洪暴发和遇见黑熊。”我这才知道修缮牧场是为了防范山洪暴发。
每当我喝酥油茶时,自然会想起布伦村的情缘往事。彷佛那缕缕芳香的酥油茶,是挥之不去的情深意重,茶碗中泛起的是岁月的涟漪。也许就因为如此,我离开布伦村四十多年了,却对酥油茶笃信不疑。因而每年秋天我都要回到布伦村,向当地藏族人家购买酥油。在我心目里只有布伦村的酥油才是正宗味道,也只有喝了布伦村酥油做成的酥油茶,才能让我服“异乡”的水土。
岁月悠悠,时代变迁。如今的布伦村已经不是从前的布伦村了,村里人衣食住行都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每个家庭早已过上了小康生活。而当我走进牧场时,虽然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但现代版的牧场人家,在改善了临时住所条件的同时,还安装上了太阳能蓄电装备, 用上了智能手机,与外界保持着畅通联系,同时还可以收听收看各种信息。
也因为牧场上还使用上了手摇牛奶分离机器,于是我再也听不到那昔日袅袅的打奶歌。但当我端起那碗新打的酥油茶时,那欢乐的小河依然潺潺流进心田。
殷著虹 云南省迪庆州政法部门退休干部,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省内外多家期刊杂志以及地方党报,曾获省市级多项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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