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十六
阿妈啦三十六
吾别的风吹过阿妈清秀的脸
一万株梨花开到极致
那时候，山涧溪流潺潺
并是一百零八眼
朵迪的旋律开在阿妈紫色喉咙
开遍吾别山水
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风雪
所有风雪，都被阿妈宽大的臂弯挡在世界
之外
我是游弋在水中的鱼
那时候，阳光暖暖地
阿妈牵着我的手，走在人群里
所有的幸福扑面而来
暮春
乳白色的暮春迎来的第一场雨
它们被风挂在落地窗上
它们，随时形成一条最细的河流
流走尘埃
树，在行走
在风雨中行走、在火热中行走
在行走中越来越枝繁叶茂
在行走中默默歌唱
直到遇见看得见它的人，才稍作停留
离我更远、离春更近的梨花
已经结了青色小果
那青涩足够走遍我的童年
我的山岗
翻开挂在高处的日子
午后，谷雨会光顾人间
芍药及时妩媚、日子更加温暖
最初
历史的星辰落在青铜上孩童在映翅上写下谚语
老人在三角铁边面带红润安睡
一切回到最初
我穿着青色长衣
头戴阿伊手织的花边布帕
被珊瑚和绿松石点缀的布帕
胸前是明晃晃的散发着达玛清香的银盘
晃动着
一不小心
它就唱出朵迪不老的旋律
我似乎看到教会我朵迪的那个老人
他还在 还在吾别
还在
过去
一
孩子们，总是扎堆玩在黄色尘土上
总是忘记时间
眼看夕阳缓缓离去
大人就在二楼的廊檐下
大声叫她们回去
只要一声就好
晚餐之后，总是在火塘边
说说话，青稞酒闪亮登场
月亮挂在最老的核桃树稍
人们已在梦里
二
没有人离开故土村寨的榻板房顶，青色炊烟袅袅
像炊烟一样勤劳的女人们
带着薄薄的花边青布头饰
蓝色腰带间别着明晃晃的镰刀
走向青稞金浪燃烧的田间
赶着马的男人们
将这尖叫的青稞
托回家
棕色马背，紫色青稞
是孩童们见过最美的画面
三
雨，下得彻底从不走走停停
不经意间，把高处的不少梨花打落在地
雨一串一串地从屋檐落下
像珍珠一般
远处的琪古河，声音响亮
面色清秀
四
夏天的清晨惺忪的双眼
总是看见祖母将带着甘露的达玛梅朵
供奉在佛龛前
油灯的清香流淌在
整个木屋
阳光高高地，留下澄澈的足迹
五
野花开遍山冈采花姑娘的口弦琴，让百灵失语
一百零八眼清泉齐唱朵迪的旋律
白色草莓、绿色野葡萄
侧耳倾听
忘记生长的松树
闭目倾听
菩萨从不在高处
在酥油灯下，看见微微变形的自己在桑烟中，祷词慢慢飞远
菩萨从不在高处
她就栖居在这些丁香上
你微笑，就叫醒丁香
你哭泣，泪就滴落在丁香
从来不需要沉甸甸的祷词
你闭目双手合十，菩萨
就住进你心里
思念
腊月十一的月渐渐圆满抱在怀里
就如姑娘的面容
羞涩，娇艳
漠不关心，寒气逼人的窗外
炉火旁，你带着喜马拉雅的微笑
四野
开始空旷，宁静
凉亭
只要有秋风微微吹过就会带来玫瑰花香 吹来玉米成熟的颜色
就会吹佛我及腰长发
坐在怀旧色木凳上
再怎么仔细 也听不到白龙江滔滔
我知道它在目光所及处流淌就好
洛大这地方 有很多槐树葳蕤着
深秋了 也看不见落叶
偶尔掉落一片
我把它夹在书中间
就如隐藏了一个多年的秘密
日近黄昏 这里的夕阳落得更慢一点
足够一个故事开始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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