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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一)

时间:2023/11/9 作者: 花火A 热度: 17499
姑娘别哭

  作品简介:

  林春儿在骑行过程中接到十几年未见的高中同学的电话,他们将在北京举行一次聚餐。她独自一人上路,回到北京,在聚会上重逢了少年时代暗恋的男生宋秋寒。

  年少时你问我,什么是爱呢?

  我笑着望向你,没有说话。

  十六年后你问我,什么是爱呢?

  我笑着望向你,没有说话。

  你大抵不懂,我没有说话,但望着你的目光,是爱。

  爱你年少时为我写的诗;爱你在大雨滂沱的夜晚为我送的伞;爱你在早春四月的教室中藏在我书桌内的信;爱你在离别的照片里,快门按下的那一刻笑着转头看我。

  第一章

  烈日当空。

  林春儿脚下的自行车飞一般在公路上疾驰。这次她走了四十七天,从北京出发,走京北大环线,沿途大山大河的美景数不胜数。本来她还要继续向北,到漠河,再翻大平原回来。

  陈宽年的电话打来时,她正在牧民家里看杀羊。现杀的羊,收拾干净后入了白水锅,锅一开,香味就飘了出来。待羊肉出了锅,她拿起刀切了一块,蘸了韭菜花,刚送入口中,电话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林春儿无论何时接电话,第一句都是这声“你好”,“好”字尾音扬起,温暖好听。

  “是春儿吗?”那头的声音有些雀跃,是一个爽朗的男声,还不待林春儿回答,就连珠炮似的发问,“是不是林春儿?肯定是!我听声音就听出来了!快,来猜猜我是谁!”

  林春儿被他的连珠炮轰蒙了,手上的肉差点落在地上,心疼地“哎哟”一声,还好她手快,接回来塞进口中,囫囵吞枣咽了,这才开口:“我猜不到啊!”

  那头明显有些失望:“你想想,十六年前,高一(六)班。”

  “陈宽年?”

  “对,是我!”

  “听说你在美国?”

  “回来了。到了北京。听说你也在北京,老同学,出来聚聚怎么样?”

  草原上一阵风吹过,抚过林春儿面庞,许多经年之事瞬间涌入脑海,竟令她有些许恍惚。

  “什么时候?都有谁?”

  “都是在北京的同学,宵妹、赵宇、校花、”

  “好啊,可我现在在一千五百公里外的东乌,最快半个月才能到北京。”

  “那就半个月后见呗。你是不是吃羊肉呢?我隔着电话都闻到羊肉味了!小爷告诉你,挂断电话就给小爷寄羊肉,你的电话号码是你的微信吗?我马上加,地址发给你。”说完不等林春儿回答,他兀自挂断了电话。

  有些人过了十几年还是这个德行,自称“小爷”的习惯还是没改。

  林春儿才没有管他,慢悠悠地吃了肉,又跟着队友和牧民出门将牛羊赶了回来,这才拿出手机,通过了他的微信。

  第二天林春儿早早地醒了,告别了队友,迎着漫天朝霞上了路。她并不十分惧怕旅途孤单,自己带的供给足够,每天安排合适的行程,在该停的时候停,该走的时候走。

  她连续骑了十五天,这一路途经羊群、牛群、马群;途经大片大片的草场和不知名的野花;途经碧波荡漾的小河;途经冰雹、烈日、微风和暴雨,一天都没有停歇。

  林春儿一边骑一边想,自己出发时跟北京所有的工作伙伴说,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天塌了她也不会提前回去。她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是有那么一群人,让她不顾一切跋涉千里回去。而那群人已经消失十几年了。

  这期间陈宽年不断问她到哪里了,要她发实时定位。他还发文章链接调侃她,问她是不是亡命天涯以身试死的文艺女中年。

  林春儿除了发定位,对他那些废话几乎不回,除了他笑她是文艺女中年时,回了一个“滚”字。

  到承德那一天,林春儿给宵妹打了个电话,问她明天去不去。

  宵妹自然要去。她刚发了几篇论文,博士毕业了,这会儿正在家中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材。

  “别说是陈宽年了,这会儿就是肖老师叫我出去玩,我也会出门的!”肖老师是她们高中班主任,时常给大家摆臭脸,就连三好学生宵妹都被他罚过几次站。

  宵妹是林春儿这十几年里唯一联系的同学。起初与个别人还会发短信,后来慢慢就散了,到最后只剩宵妹。二人一起在一个城市,一起度过无数个节日和人生的重要瞬间,称得上过命之交。

  林春儿进城的时候北京已是华灯初上,早秋的傍晚,秋风萧瑟。她走的时候是炎夏,回来时是初秋。她看了一眼手表,来不及回家放行李了,于是直接骑着自行车去了吃饭的地方。

  那是开在一家巷子里的私房菜,老板每天只接午晚各一桌。林春儿从前去过。

  林春儿进了小院儿,停了车,从行李中翻出一件T恤和外套。身上這件穿了一天,汗湿了几回,她觉得自己快馊了,该换了。

  林春儿换了衣裳后,在梳妆镜前看到自己被晒得黑红的脸和光洁的额头,忍不住笑出声,这也太狼狈了!

  陈宽年的催命电话又来了:“到哪里了?祖宗!吃得差不多了,等你来开酒呢!”

  “门口,现在进门啦!”

  林春儿挂断电话,推开那扇黄花梨木门,笑就凝固了。陈宽年可没说这天来了整整一桌人。

  “哇”的一声,大家被她的狼狈相逗笑了。

  林春儿双手合十朝大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早上五点半就往回赶,还是迟到了。”放下手的瞬间她看到宋秋寒,与少年时截然不同的他,亦眼带笑意看着她。

  林春儿有一点愣神,移过眼去看其他人。四周很静,宵妹朝她招手:“快来,黑鬼,坐这!”

  “你才黑!”林春儿走过去在她的头上敲了一记,这才坐下,坐在宋秋寒斜对面。

  林春儿不大能想得起当年对宋秋寒的那些少女期待了,这些年经历太多事,总令她觉得那段岁月被后来的种种裹上了寒霜,碰不得。

  “这是林春儿?”开口的是校花袁如,今年跻身了二线演员。她纤长的手比了一个宽度,又向回缩了缩,意思是小胖妞林春儿而今瘦了。F6AB678E-6402-4886-AC74-C9922E3EE7A6

  “袁小花,好意外你也来了。一会儿请给我签个名字,身边好多人喜欢你。”林春儿礼貌回应她。

  在座的许多同学林春儿一时之间想不起名字,但袁如她记得。林安百货大楼一层的珠宝专柜还挂着她的巨幅画,小花变成了濒临中年的女演员,代言的品牌从时尚美肤品变成了珠宝。岁月的馈赠啊!

  “林春儿。”戴眼镜的雅痞男开口,不是陈宽年是谁?他的神态如少年时顽劣,“来晚了,该不该自罚三杯?”

  林春儿骑了一天,这会儿饥肠辘辘,夹起眼前的一块桂花糕送到口中:“你等我吃点东西垫垫,莫急,莫急。”

  林春儿这些年一直保持旺盛的身体代谢能力,动得多也吃得多,看到桌上的菜被吃得七七八八,低头喝自己那碗例汤。

  恰在此时,服务生推门进来,小车上装了几道大菜,陈宽年纳闷道:“还没叫加菜呢!”

  “刚出去顺道替你加的,刚刚吃的还差点意思。”宋秋寒的目光落在正低着头喝汤的林春儿的脑门上,她的发际线真好。

  “来吧,来吧,人到齐了,先碰个杯。”陈宽年举起了杯,一桌人站了起来,彼此认真地看了看,这才发觉大家都变了。

  “敬少年。”宵妹说道。手从身侧握住林春儿的,她的湿漉漉的掌心,分明是在紧张。

  “而今酒杯碰在一起,都是心碎的声音。”袁如接了这样一句,深深地望向宋秋寒,好像沉浸在一场悲剧之中。后者并未说话,仰头喝了酒。

  开了局,接下来便是觥筹交错。林春儿早上五点半就出发,骑了一整日,这会儿有些不胜酒力。喝了那杯酒后再也没动过,叫了一杯热水压压胃里的翻江倒海。

  大家闲聊,陈宽年提议每个人讲讲自己:“我们固定模版,都讲关键信息,怎么样?我先来,我现在自己开了家收藏品公司,主营国际收藏品贸易。”

  “结婚了吗?”问话的是赵宇,读书时名副其实的好学生,而今在华大教书。

  “一个人。”

  林春儿认真去听大家的现状,有人实现了少年时的梦想,譬如袁小花,做了演员;譬如宵妹,一心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譬如陈宽年,上一代的财富在他手中倍增。

  “行业投资。订婚了。”宋秋寒讲完这句,林春儿看了一眼袁如,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竟令人有些心疼。

  “到你了。林班长。”宋秋寒丢了一颗瓜子到林春儿的手背上,林春儿捡起来顺手丢了回去。

  宵妹笑出了声:“十几年未见,你们竟然还要斗!”

  大家猛地想起曾经那个下午,林春儿和宋秋寒在教室内的丢纸团大赛。

  “最后谁赢了?那场比赛?”赵宇问道。

  “当然是宋公子赢了。”陈宽年跟宋秋寒铁磁了近二十年,在他心中,宋秋寒第一。

  “不,春儿赢了。我是计数员。”宵妹不服,纠正陈宽年。

  “多说无益,改天再比一次。反正宋公子要在国内待半年。”陈宽年提议。

  林春儿又塞了一颗蓝莓,朝陈宽年笑笑。

  “班长还没说呢!”赵宇探过头来,显然对林春儿近况感兴趣。

  “我啊,自由职业,目前。有一个稳定的男朋友。”

  “自由职业算待业吗?”袁小花多年影视行业历练,多少知道如何在人心上扎刀,然而她这一刀扎出去,并没有什么回响。

  林春儿的头点得勤:“对的对的。”轻飘飘一句,过去了。

  林春儿胃里翻江倒海,知晓自己这天骑得狠了,有些超出身体极限,这会儿起了应激反应。于是起身走了出去,径直奔对面的卫生间,将胃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在里头折腾好半晌才好,她叹了口气推门出去,看到宋秋寒靠着墙壁吸烟。

  他可真高啊!林春儿心想,比从前还要高。

  院内挂着的几盏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宋秋寒的脸在这灯影幢幢之中忽明忽暗。见林春儿出来,他掐灭了烟,将烟蒂丢到一旁的垃圾桶之中,从衣兜中拿出一个瓶子递到林春儿手中:“喝完回去就散了吧。”

  “哦。”林春儿站到他身旁,拧开瓶盖送到嘴边喝了一口,温热的小吊梨汤落入腹中,顿觉温暖舒适,“谢谢。”

  两人再无话。

  不知从何说起。

  林春儿曾经带着团队做过一个专题,叫作:“那些少年消失在风中。”

  那会儿她还在顶尖的公司工作,没日没夜的加班选题、做内容、做宣发。有一天深夜,当她走出办公楼,天空飘起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她突然就想起当年那个少年,一毕业就消失不见了。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那个选题她做了几个月,采访了一个又一个人,不知多少次在采访后崩溃。那些温暖的故事不知感動了多少人。在项目复盘会上,公司的管培生问她:“这个专题的名字带有致命的悲观主义色彩,并且没有用任何营销手法,怎么就火了?”

  那时的她怎么说的?她说:“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在少年时爱过一个人,也或者,你可以把它的传播蔓延看成一种偶然。”

  这个专题成就了林春儿。

  而那个少年,现在就站在林春儿身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春儿又陪宋秋寒抽了一支烟,二人才穿过长廊回到包间。

  陈宽年正在拉群,屋内手机声此起彼伏。大家突然笑了起来,宵妹见林春儿没拿出手机,便把自己的送到她眼前:“这张算片花吗?”

  林春儿定睛一看,是拍毕业照那天,照片定格之前,大家在欢笑。一张张洋溢着青春的笑脸,林春儿笑得最开心,她侧着脸,微胖的身子微微向左倾斜,眼睛不知看向谁。

  “林春儿,那时你在看谁呢?”陈宽年突然问她。

  林春儿记得那天。

  前一天刚下过雨,校园里开着不知名的花,炽热的阳光打在教学楼前那扇玻璃墙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陈宽年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指挥大家从东头挪腾到西头,终于找到一个好看的位子。

  “来,拍一张找找感觉。”陈宽年举起相机。F6AB678E-6402-4886-AC74-C9922E3EE7A6

  “林春儿,别龇牙!”宋秋寒突然开口,大家笑作一团,那时的林春儿回过头看着他笑。

  太久远了。

  “待会儿群里再怀旧吧,我一会儿还有个线上会。今天就到这儿?”宋秋寒提议散了。

  他转头问陈宽年:“你一会儿去哪里?”

  “去参加你的线上会。”陈宽年朝他眨眨眼,转头对大家说道,“今天还真是有一点意犹未尽,同学们高中毕业后竟然没有聚过,是我们林大班长失职。今天我提议对林大班长实施观察期,要是还是不能够成为同学间的沟通纽带,我就带头罢免你,并提议由本人担任高一(六)班成年群群主。”

  “我请辞,我请辞。您来,您来。”林春儿嬉皮笑脸,“反正我们的规矩是群友聚会,群主埋单,陈总有这个实力。”

  陈宽年自己挖坑自己跳了:“好,好,好,我埋单。散了,散了。改天玩。”

  “可以搭你们的车吗?”袁如突然看向宋秋寒。

  “不方便吧?回头被娱记拍到了,影响你的声誉。”

  宋秋寒婉言拒绝后,起身穿上外套,身姿更显挺拔:“走吧,陈总。一会儿开会晚了。”

  用了“陈总”这个称呼,是在模仿林春儿。

  一群人站起身,林春儿将外套穿好,与宵妹一起出了门。

  “车停哪里啦?”宵妹小声问林春儿。

  后者指了指门口:“墙根下。跟我来。”

  林春儿听到喧嚣声渐去,转过头看了一眼。宋秋寒正一脚跨出门槛,再一转身,人不见了。

  二人拉着手,如学生时代下了课一同上厕所一般,一甩一甩地去了墙根下。林春儿扣好骑行帽,戴好手套,又从行李架上拿出一个袋子丢给宵妹:“拿回去喂你们家那两只馋猫。”

  宵妹打开一看,都是奶制品:“你大老远驮回来?傻吧?累死你得了。”

  “乐意。”林春儿将那瓶梨汤放到水杯架上,推起了车,“脸晒伤了,八成要闭门养一段日子,你要是闲得慌就来给我做饭,一顿一百块。”

  宵妹嘿嘿笑出声:“前段时间项目的奖金下来了,不需要你救济了,饭照做,这回我养你。”说完,她拽住林春儿的自行车架,“但你得先跟我说说,你那个稳定的男朋友哪里来的?”

  林春儿笑了笑,上车走了。

  她偶尔想起宋秋寒的时候,都会希望他过得好。她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太过天真,多少人爱过的男孩最后都老了,大腹便便地走在街头,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在咒骂生活。

  她怕宋秋寒变成那种人。她希望宋秋寒永遠葆有少年时的荣光。

  林春儿脚下的自行车蹬得飞快。

  林春儿最初开始骑车,就是在那个专题后,她好像生病了,在人流如织的地铁中突然觉得喘不过气,号啕大哭起来;抑或是深夜睁开眼,所有逝去的人好像都漂浮在空中,像巨大的量子;抑或是在会议中,陈述观点会哽咽。

  她确实生病了。但她没有去看医生。她休了一个悠长假期,踏上了自我救赎的旅程。

  在她身旁,一辆车经过,陈宽年和宋秋寒坐在后座上。陈宽年将车窗按下来,头探出去望那个孤独的骑行者,司机忍不住提醒他:“您得将头缩回来,危险。”

  他“嗯”了一声,看够了才转过身,对一旁的宋秋寒说道:“她还真不是闹着玩,你看她的踏频和肌肉伸张,堪比专业选手了。”

  “是吧?那回头你怂恿她去比赛,你为她破风。”

  “破风难道不该你去?你可是骑过锦标赛的人。”

  “不了。”宋秋寒淡淡地说。他今晚不想说话。

  “找个地方喝几杯吧?”

  “没喝够你刚刚提议要走?”陈宽年不解。

  宋秋寒没有回答他,林春儿刚吐过,需要回去休息。

  “把车停路边吧。”他突然说道,没说原因。

  司机依言找地方停下车,打了双闪。

  宋秋寒看着外面的灯光亮成一条银河,像那时候林春儿在课堂上朗诵过的《天上的街市》,读到“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时,她的眼熠熠生辉,温柔的声调和着虫鸣,将人拖进一片绚烂天河。

  她来了,途经了他的车,继续前行。

  “走吧,去栾念那儿。”他按下车窗。

  一旁的陈宽年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群,向群里扔了个大红包。十几个人的群瞬间沸腾了,陈宽年满意地笑了,快速打字:“怎么样,是不是比林班长靠谱?”

  一群人拍马屁“是是是”,赵宇提出不同意见:“再给班长一个机会,看看班长的诚意。”

  大家又随声附和。

  林春儿在骑车,自然没有机会看群,大家等了片刻,没等到回音,便说起了其他的。

  “大家似乎都过得不错,除了林春儿。说有男朋友应当也是虚张声势,单纯就是不想大家知道她过得不好。”陈宽年又提起林春儿。他那句林春儿过得不好,令宋秋寒眉头皱了一皱。

  他在那里妄自揣测时,群里袁小花甩出了一个红包,封面写着“最好的时光是现在”,摆明了要将自己的浪漫主义坚持到底。

  陈宽年点开,嚯,果然大方。

  林春儿到家后看到群里的红包以及陈宽年揶揄她的话,笑出了声。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宽年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永远要跟自己作对。她顺手抢了那些红包,扔下一句:“祝陈总万事如意。”然后静了音,睡了。

  她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门禁一声接一声催命。

  林春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去开门,宵妹拎着大包小裹,进门后就凶她:“我的祖宗,我按了多久,差点报警你知道吗?”

  “困啊!”她打着哈欠,去开宵妹的袋子,真是下了狠手了,阔绰大方讲的就是刘博士啊,“嚯!这回项目奖金没少发啊”

  “嘿嘿,难得碰到一次老板大方。”二人一起收拾东西,将冰箱、阳台摆得整整齐齐,又将零食拿去二人的零食柜。

  “你那脸怎么也要养十几天。”宵妹手抬着林春儿下巴,晒得太狠了,这天有一点脱皮,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F6AB678E-6402-4886-AC74-C9922E3EE7A6

  “十几天后又是一条好汉。”林春儿撕了一袋薯片,盘腿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机问,“还是二锅头加黑啤?”

  “十分可以。”宵妹拍她头,而后去了厨房。

  林春儿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消息炸掉了,工作消息几百条,死鬼陈宽年打了十几条语音通话给她。

  林春儿先将工作消息读了,说的是Q3(第三季度)助农选题的事,她看了看,小云和二倩做的项目企划没有问题,回了句“OK,快搞”;而后才打开陈宽年的对话框,问他:“昨天太累了,静音回血,陈总,怎么了?”

  陈宽年的电话打了过来,上来就劈头盖脸:“你有脸回血吗?你回个屁血啊!林春儿,你能不能做个人!十几年没见,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我激动得睡不着啊,想跟你叙旧啊!”

  林春儿把电话放到一旁,一边吃薯片一边听他“放机关枪”,待他子弹尽了才拿起电话:“完了?”

  “完了。”那头打了个喷嚏,林春儿听到喝水声。

  “感冒了?”

  “被宋秋寒拉到山上喝酒,那破地方昨天停电,半夜冻成狗了。”

  林春儿笑出声,慢条斯理地说道:“陈宽年,你刚刚批评我批评得都对,但你必须跟我道歉,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本来要跟着队友去漠河的,你一个电话,我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从近两千公里外骑回来。你说我不热情,那是因为老娘已经把热情洒在回来那两千公里的路上了!”

  林春儿把自己写深度纪实文章的功底拿了出来,这一番话讲完,她甚至能感觉到陈宽年老泪纵横。

  他吸了吸鼻子。

  林春儿忙乘胜追击:“我委屈不委屈?”

  “委屈。”

  “你错怪我了没?”

  “错怪了。”

  “那你道歉。”

  “对不起。”陈宽年永远虚张声势,永远会被林春儿打败,他认了。

  “成,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原谅你了。跪安吧!”林春儿挂了电话,想起陈宽年刚刚那一通慷慨激昂,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而后她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宵妹红透的耳垂。这一幕太动人了,这样的年纪,还会因为听到一个名字而红了脸。她静静看了一会儿,看宵妹熟练地收拾了鱼的五脏六腑,将它放进油锅里煎,这才开口:“改天约陈宽年一起去玩吧?”

  宵妹顿了顿:“别了吧。”

  宵妹自知与他走不到一起,他自少年时就喜欢那种美到耀眼的女孩,宵妹这碗清水,下不了他那滚烫的油锅。

  “他怎么联系到我们的?”

  “袁小花啊。虽然不是一线,但好歹也在各种频道露脸。找了袁小花,又找了别人,最后找到赵宇。赵宇你知道的,我导师特聘去了赵宇学校,有一次给导师送资料,碰到了赵宇,跟你说过。”

  “嚯,这一大圈。”

  宵妹将切好的五花肉放进了炖盅,将调料一并塞进去,两个炉盘占满,又去洗其他菜。女博士深谙时间管理之道,一分钟都不会耽搁。

  “你还没跟我说呢,昨天为什么要说谎自己有男朋友?”

  “顺口胡诌的。”

  “你不想输给宋秋寒。”

  “成年人论什么输赢?反正他最多待半年,见不了几面,很可能一面都不会再见,不必认真。”

  说完林春儿想起昨晚那瓶梨汤。那家私厨是不提供外带梨汤的,于是她跑去自行车前,从水瓶架上将那瓶子拿了下来,看到杯底起伏的富士山,和杯子上沿的手绘星空,定制玻璃瓶。昨天兵荒马亂,竟没有发现那小吊梨汤竟是盛在一个天价瓶子里。

  她打开微信群,手点到宋秋寒的微信,放在添加好友那里许久,还是作罢。

  他订婚了,等同于一脚踏进了婚姻的大门,林春儿没有袁如那样的做派,道德底线告诉她,那不过是一场少年的暗恋,哪怕还有一点心虚和怀念,都不该与他有任何牵扯。

  她将手机放到一旁,把瓶子中的梨汤倒了,用力洗了,顺手放进了书架。

  那头宵妹饭做好了,摘下围裙招呼她:“小主,用膳了!”

  “这丫头买得值。”林春儿去捏她脸,又抿唇,用力拧开了二锅头的瓶盖,一人倒了一杯。

  宵妹举起杯,突然正色道:“如今酒杯碰到一起,满是心碎的声音。”学袁如呢!

  二人捧腹大笑。

  想来这些年最喜欢这样的时光,与最好的朋友一起,醉一场、哭一次、放肆一回,并不去管世事变迁,只一味这样的虚度时光,是内心最想赢得的勋章。

  爱的勋章。

  ——如果今晚落雨,你千万不要哭。

  算起来快有五年没有宿醉了。宋秋寒睁开眼觉得头要炸掉了,又闭上眼适应一会儿,这才慢慢睁眼。屋内飘着咖啡香,他穿好衣裳下楼,看到尚姨正在厨房内忙碌。他倒了一杯咖啡,还未入口便被尚姨抢了去:“说多少次了,不许空腹喝的呀!”转身递他一杯温水,“喏,喝这个。”

  宋秋寒苦笑一声,喝了一杯温水,转身去洗漱。

  “今天会出去吗?晚饭想吃什么?”尚姨跟在他身后问他。

  “今天不用去公司,尚姨看着做,少做些。”

  “不给宋先生回话?”尚姨口中的宋先生是宋秋寒的父亲,从上周起就要宋秋寒回话,要与宋秋寒商议与方嘉莉订婚的事。

  “不必了。”宋秋寒的手搭在门把上,“尚姨,您帮我跟父亲说一声,我不同意。他若喜欢方嘉莉,要他自己娶。”而后轻轻关上了门。

  镜中的他因宿醉,眼睛通红,脸上生出青色的连鬓须。剃须膏抹在脸上,剃须刀放上去的瞬间,猛地想起林春儿那张露出光洁额头的小黑脸。

  林春儿变了。学生时代的她是个软糯糯的古灵精怪的肉圆子,那时宋秋寒时常想用自己冒出来的青色的胡楂去扎她的脸,狠狠地扎,要她粉嫩的脸因他而红。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为少年这种不可告人的想法而羞愧。

  如今的林春儿,如非洲草原上奔跑的豹子,健美而鲜活。

  她过得好吗?

  从昨天起,宋秋寒脑海中总会蹦出这个问题。

  外头尚姨在敲门:“再不出来,粥要凉了。”

  宋秋寒这才发觉已过去了十几分钟,忙整理好走了出去。看到尚姨探究的眼神,他笑道:“回了几条消息,耽搁了。”他端起粥碗喝了几口便放下了,觉得有些抱歉,“昨天喝多了,这会儿胃口不好。可惜您忙了一早上。”

  “没关系呀,只做了一点点。”尚姨收起碗筷,坐到他对面,“秋寒,尚姨想了想,这通电话还是你亲自打给你父亲,你们一直这样僵持着不好。”

  “亲自打给他,他又要与我吵。”自打母亲去世,宋秋寒极少与父亲说话。二人说不到一起,这几年他的脾气越发古怪。

  “父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宋秋寒知晓尚姨为难,于是点头:“好的,尚姨,我自己打给他。”

  他起身走到书房,坐到电脑前,手机拿在手里许久,想想终于作罢,转而打给方嘉莉。

  “怎么了?”方嘉莉语气不悦。

  “我父亲又在说订婚的事,你最近去看他了?”

  “对。跟我爸去的。”

  “我与你谈过的,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我也没有,宋秋寒。我爸那头无所谓,你去搞定你爸,我去睡了。”方嘉莉说完,挂断电话。她心中清楚,宋秋寒这人冷血,没见他爱过什么人,即便她有意愿嫁给他,也不能是在他被逼迫的情况下。

  宋秋寒握着手机,心绪烦乱。

  下期预告:

  雨下得凶猛,他们坐在窗边,雨声拍打窗棂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宋秋寒和林春儿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去看,路人行色匆匆,转眼便消失在雨夜里。

  “最喜欢下雨天。”林春儿喃喃道。

  “你总在雨天迟到。”宋秋寒笑道。

  “起不来嘛!”

  可不?林春儿雨雪天嗜睡,林母将她的屋门拍得当当响:“再不起给你办退学了啊!”

  她起了床飞奔出门,爬上54路有轨电车,下了车,飞奔进教室。

  每当这时,坐在最后一排的宋秋寒总会吹一声口哨:“班长迟到喽!”

  每每这时林春儿都会拿一根粉笔头砸他:“就你话多!”

  (下期连载详见《花火》4A)F6AB678E-6402-4886-AC74-C9922E3EE7A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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