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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说是改出来的

时间:2023/11/9 作者: 小说界 热度: 15427
夏商

  出版四年之后推出修订版《东岸纪事》。是原著需要做重大调整?比照初版和修订版,改动幅度确实不小,却不是推倒重来,整个叙事结构连微调都谈不上——长期的写作实践告诉我,小说家的天才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笨拙”的经验,好小说不是“写”出来的,更有可能是改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有再版或加印的机会,我总是喜欢对旧作进行修订。

  虽未做结构处理,但工作量依然不小,主要是强化了口语或对话的韵味。在初版中,为照顾(或者说招揽)更多外省读者,我剔除了一些沪语方言,在修订版中,则尽可能做了恢复,使之更原汁原味。

  譬如,将“怎么”替换成“哪能”,“一会儿”替换成“一歇”,“小便大便”替换成“撒湿撒污”,“今天明天”替换成“今朝明朝”,“睡觉”替换成“睏觉”,“很多”替换成“老多”,“家里”替换成“屋里厢”,“里面”替换成“里厢”,“时候”替换成“辰光”,“一起”替换成“一道”,“么”替换成“剋”,“东西”替换成“物什”……以外省读者能看懂(或猜懂)为前提,通篇捋了一遍。

  只是,初衷并不是写一本方言小说,形式是为内核服务的,沪语小说这样的命名是容易的,也因此显得偷懒——但凡以真实地名为背景,都容易被打上地域小说标签——地理只是外套,更重要的是被包裹起来的人的命运,他们的迷惘、爱憎、恐惧、嫉妒、善意、孤独和内心的荒凉。

  这一切,常写常新,构成了小说的使命与可能性。

  所以,在细枝末节处,还是进行了不易察觉的变貌。它矫正了几处呼应上的纰漏,使细节更吻合日常的逻辑。

  无需讳言,《东岸纪事》为我赢得了一些世俗名声。它问世以来,所受到的关注比我之前所有小说加起来都要多,一位文学教授认为其“改写了上海文学版图”,因为之前写上海的文学作品,是阴柔的、精致的、小布尔乔亚的,这本书却是阳刚的、粗鄙的、泥沙俱下的,从而改变了读者对上海的固有印象。《东岸纪事》似乎成了我的代表作,我不能矫情地说赞美无意义,但想到它可能成了最重要作品,不免又惴惴不安。要知道,代表作成名作往往并不客观,我曾说过,马尔克斯最好的可能不是《百年孤独》,而可能是《霍乱时期的爱情》。杜拉斯最好的可能不是《情人》,而可能是《塔吉尼亚的小马》。村上春树最好的不是《挪威的森林》,而可能是《寻羊历险记》。一个可以佐证的小插曲是,有位同行对我说,我觉得你最好的长篇应该是《乞儿流浪记》,那真是一场语言和想象力的狂欢。我部分赞同他的看法,问题是《乞儿流浪记》影响并不大,这就是小说自身的命运,跟作者无关。

  事实上,在修订之前,我已开始创作另一本以上海为背景的小说,这一次,故事发生地从浦东搬到了沪西,这部进行中的小说题为《西区野史》,对仗的书名预示它是《东岸纪事》的姐妹篇。这是一次计划外的写作,通过《东岸纪事》,令我对时代与人心流变的关系、风土人情与群落的关系、历史纵深感和社会肌理的关系产生好奇,同时也培养了驾驭大体量长篇小说的能力与信心。完成后,我会将两本书合称为上海二重奏,届时若对魔都题材还有兴趣,或许会再写一部,组成上海三部曲。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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