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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无悔

时间:2023/11/9 作者: 小说界 热度: 14604
〔德国〕穆紫荆

  时光,就这样过去了。还记得二十年前到美国去找阿雄的时候,听正在某大学教书的郑教授说起他是如何用电子邮件在朋友中发群信找人的,她还无法想象电子邮件是怎么回事。欧洲什么都比美国要慢一点。她小心翼翼地问对方,这东西好用吗?只见对方当场站起来打开电脑来演示说:“很好用。”阿玲看着郑教授坐在电脑前操作,说要看看自己的儿子有没有信回来,片刻之后郑教授回答她说:“没有。”——没有,这也正是阿玲那次去美国,按照从阿雄给老师所留下的地址发信之后所得到的音讯。

  现在,她正走在法兰克福一条前往某个旅馆的路上。阿雄来微信了,说他要出差路过此地,阿玲这是去为他敲定旅馆的。一路上的她,走得晕晕乎乎的。她和他有近四十年没见面了。在能够通信的年代里,他们断了联系。在能够通传真的年代里,他们分别出国。在能够通电子邮件的年代里,彼此都频繁地搬家。而到了微信的年代里,突然一夜之间,因着朋友圈里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关系,竟然把他们两个给联系上了。

  “阿玲!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年被分到了外地,舍不得你吃两地分居的苦,我就会喝了老酒找你表白去了。”这是联系上后,他所给她的第一句话。

  她看了之后沉默良久。多少个心痛的日子,己经泛黄成墙上的一道旧迹了。而现在这一道旧迹,因着日头和雨水的浸润,终于泛滥成了有点像一朵花的样子。

  “如果我们见了面,会怎样?”她似乎已经找不回来能够激动的理由了。而他却热情高涨地说:“先一把抱住了再说!”

  她从旅馆里办妥一切手续之后推门出来,在德国稀有人迹的街上慢慢地往回走去。离阿雄到达的时间还有一天。正午的阳光明媚地照耀在眼前。莱茵河的水,像是从她自己的胸中流淌出来的那样,平缓得让人看不出一丝暗藏的漩涡。她仰头往天空上面看了看,太阳立刻把她的眼睛给刺成了一条缝。在想象里,她应该到机场去接他,在国际到达的出口处,她像一棵老榆树那样迎着匆匆而来的人流而立。而他则从闸口出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

  也许,他们是应该在某一个热闹而又拥挤的餐馆里面,一边看表演一边等着上菜。而他把相机递给邻座说:“为我们合个影可以吗?”那一刻,她的红色毛衣,让自己看上去该有了很多新娘的喜气。然后,他就从她的背后,用两条手臂环抱了她。把自己的头微微地靠在了她的头上方。就这样,虽然不是紧紧地,但是她却完全地是在他的怀抱里了。随着喀嚓一声,旧时的才子佳人在今天终于成双成对……

  又或许,她更应该是像情人般在旅馆的房间里面等他。在他还未到的时候,便先宽衣沐浴,然后换了睡衣在床上闭眼休息。如果房间靠近电梯,她会听见电梯停靠的铃声、客人拖着行李进出的声音以及他们寻找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的开门和关门声。直到某一个她即将睡着的时刻,门被轻轻地敲响。她一个翻身起来拉开房门,他便泰山般,夹着一股滚滚风尘和微酸的汗水抱住了她……紧紧地……

  错过的青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走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发现不仅在自己的味蕾上面铺满了一层微甜的糖味,连自己的鼻孔里面也洋溢了一股醉人的气息,它们像只记忆的小马达,牵动了心脏开始欢乐地跳跃,连嘴角边都悄悄荡开了难以掩饰的笑。而就在此时,她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看郑教授向她演示收信的那一刻了。是啊,当时的她是多么地渴望自己能得到一封他的信啊。而现在,不仅是信来了,人一天后就到了!而她,在回味了青春之后,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所珍惜的东西保持原样。

  一念至此,她打开手机,将旅馆的信息以及地图的截屏发给了阿雄。并附带了一句:“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到后请自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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