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名王志刚。中国作协会员, 重庆市作协荣誉副主席。重庆医科大学附二院教授。出版有长篇小说《填四川》《开埠》《水龙》《飞越太平洋》《血缘》《车神》《长河魂》等。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多篇。创作拍摄电视剧多部,曾获重庆市五个一工程奖等。
一
医院产房门外的那棵黄葛老树落叶了。黄葛老树每年落两次树叶,秋天落叶是为了剩下的树叶活下来,春天落叶是为了新生的树叶长出来。又一个春天了,还在落叶的黄葛老树长出许多嫩生的叶子,天光映衬,似点点串串珍珠翡翠。护士长产假休了不到一半就忙着上班了,医院的床位增加了,本来就忙的产房更忙,人手永远是不够的。幼小的女儿交由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
助产士小芹说护士长比生娃儿前还要美。护士长得意,都说她有张观音脸,她照镜子跟电视里扮演观世音菩萨的演员比,觉得还挺像:“我一个接生婆,啥子美不美啊,倒是有了女儿陪伴,开心!”眉飞色舞。小芹撇嘴笑:“是,有女儿有老公的人就是幸福。”护士长说:“你就快些找个老公快些生个娃儿。”小芹头摇成拨浪鼓:“我还不想结婚,结婚也不要娃儿,我要耍够。”“想当不要娃儿的丁克族?”“嗯哼。”“伪丁克吧?”“骨灰级丁克,将丁克进行到底,我不想生娃儿痛得死去活来……”孩子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确实,母亲分娩都得经受痛苦,护士长感受犹深。
护士长这次生女儿是小芹为她接生的。
小芹是护士长带出来的,动作跟护士长一样泼辣、规范。那天,她俩一个使劲一个助产,都满头汗。护士长叫:“哎哟,要死人!”小芹说:“护士长,哈气,使劲,再使劲!”并喊唱,“十月怀胎在娘身,娘奔死来儿奔生……”女儿呱呱坠地。小芹掰开婴儿的双腿给护士长看:“七斤三两,招商银行的,嘻嘻!”招商银行是指女婴,女孩子顾家。护士长疲惫地笑,眼见小芹将女婴的一只小脚蘸了油墨印到她出生证上。护士长分娩时老公不在身边,老公半年前去巴布亚新几内亚医疗援外去了,那是南太平洋西部的一个岛国。老公给她发邮件说,几乎每天都会遇到艾滋病毒携带者来就诊,说那里艾滋病的感染率很高,疟疾、登革热等传染病也多。她好牵挂老公。
“咳,事情总不如愿,想要儿子偏来丫头。”
“护士长,你重男轻女呢……”
黄葛老树听她俩说笑,树叶儿飒飒响。
护士长从产房出来去护理部开会,小芹赶来接中班。医院这产房就没有清闲过,产妇都涌来这大医院生孩子。护士长操劳也心得慰藉,她接生的孩子许多都上中小学了,她的老师,老护士长接生的孩子许多都来这产房生孩子了。
护士长在护理部开会时,心里牵挂着幼小的女儿,女儿发烧了,奶都不吃了。轮着是外公外婆带,两位老人急抱了外孙女去儿童医院看病。现今的娃儿金贵,一有病就都抱去市里专科大医院看病。细娃儿抵抗力差,容易感冒发烧,发烧是机体的保护性反应。护士长宽慰地想。她那患白血病去世的大女儿生前就常发烧,心有隐忧。手机震动,护士长到门外接电话,小芹打来的。不得了!她边接电话边飞奔回产房。
七床产妇“羊水栓塞”!
护士长知道,这是发生率极低死亡率极高的凶险急症,产妇分娩时羊水突然进入母体血液,可引起急性肺栓塞、过敏性休克、弥散性血管内凝血、肾功能衰竭、猝死。护士长奔回产房时,妇产科主任、医务处长都到了,跟着,医疗副院长带领的其他科室的专家教授和护理部主任也都赶了来。
一场与死神争夺两条鲜活生命的紧张战斗。七床产妇腹中的男婴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产妇被死神带走。
事发突然,晴天霹雳!
产妇的丈夫老李接受不了爱妻去世儿子得不到母爱的残酷现实,寡言的他在那棵黄葛老树下候到小芹,挥拳猛击。护士长抢步护住小芹。护士长很同情老李,她知道老李三十多岁才结婚有了这个儿子,理解他失去妻子的悲痛。自己那大女儿4岁走的,临终前,已说不出话的她静静躺着,扑闪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看着父母,那是在说爸爸妈妈救我救我!而身为医护人员的她和老公却没法挽救自己的爱女,痛断肝肠。是啊,理解归理解,眼下的事实是小芹并没有错,为七床产妇接生的小芹和经管医师都尽了力。护士长呵斥老李:“老李,你有理说理,咋动手打人……”后腰挨了一拳。老李看清楚是护士长,收住手。他认识护士长,是一个熟人介绍他来找护士长帮忙安排他妻子住院的。他对妻子百般的好,一心想住进这大医院顺利分娩,不想妻子丢了命……身为货车司机的他铁黑着一张脸,眸子迸出眼眶:“人都死了,说理管个毬用!老子要她偿命……”扒开护士长,照小芹狠踹。
医务处长、保卫科长带人赶来。
二
灵堂应该设在殡仪馆的,此时,就医者众多的医院门诊大厅成了灵堂,当间摆放了七床产妇的遗体,墙上和盆栽的绿色植物上拉了挽联,张贴了“医院杀人”、“还我爱妻”等标语。来了很多叫骂哭闹的男女,其中有人对就医者哭喊,你们莫要来这医院看病,活人都治成了死人……
大厅里乱作一团。
七床产妇的丈夫老李是报社丁记者的熟人,是丁记者介绍老李找护士长安排他妻子来院分娩的。不想妻子暴亡,老李悲痛欲绝,跺足号啕,将妻子的遗体抬放到医院的门诊大厅聚众哭闹。
老李还聚众围困医疗副院长和医务处长两天两夜,要求严惩造成这起严重医疗事故的医护人员,要求给予经济赔偿。派出所警察来劝导也没能解围。医院方答复,这是难以防范的医疗意外,不属医疗事故,已经报请上级组织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鉴定,并再三说明,死者家属还可走法律程序。屋漏偏遭连阴雨,被围困得焦头烂额的医务处长接到报社熟人打来的电话,说丁记者要曝光这桩医院致人死命的严重事故,还说了报道稿的大意,说他想一稿走红。这样的报道倘若发表,无异于给医院的困局火上浇油。
医务处长脸呈苦瓜,躲到副院长身后给护士长打电话。
护士长在库房领床单被褥,想多领些,病房、产房和婴儿室的床单被褥都不够用:“拜托拜托,我们加床多。”库房保管员是个年轻姑娘,看请领单:“不行,都是按床位数发的。”护士长再三恳求,库房保管员说有规矩。官管不如现管,护士长很无奈,眉毛呈弯月:“嗯,坚持原则,是个好姑娘。呃,找男朋友了没得?”库房保管员脸红。护士长笑:“哈,看出来了,还没有。呃,哪天我给你介绍一个……”衣兜里的手机响,是医务处长打来的,说了丁记者要发不实报道的急事,说丁记者是她的熟人,要她赶快请丁记者吃饭,费用医院报销。正为领物发物心烦的护士长马脸说:“我的事情都做不完,这是你们领导的事情。”医务处长就在电话里求她务必赶紧办。护士长话是这么说,心却似猫抓,这事涉及自己科室:“是,就按你说的办。”医务处长连声道谢,叮嘱她对丁记者说话要客气委婉,但态度要坚决,绝对不能发表那稿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嘛,你们加床多,就多发些。”库房保管员说,“护士长,别对外说啊,不然领导要批评,其他科室也会来多领。”
护士长让跟来的护士具体办理,快步出库房给丁记者打电话。
护士长担心丁记者不会应邀。丁记者在电话里说,护士长请,丁某召之即来。护士长笑问,想去哪家餐馆吃啥?丁记者说,雨佳花园,那里清静。熟人还是好办事情。护士长想。
雨佳花园在一条静谧的小街里,实是咖啡屋。这里温馨典雅,花木鲜丽,桌椅别致,灯光美妙,舒缓的音乐搓耳揉心。服务的女生白裙飘逸,男生西装革履,行走无声,说话谦卑,令她想起去德国访问学习时去过的那家咖啡屋,一种遥远的温馨。护士长与丁记者对坐,要了奶昔和点心。丁记者是都市报的年轻记者,他夫人当初胎位不正,是护士长为其顺利接生的。他们夫妇感激护士长,一定要请她吃饭。护士长婉拒,医务处长说,记者请你最好去,她就答应去吃了火锅。
这会儿,是护士长请丁记者。
“保住了大人,老李也许会好受些。”丁记者喝着奶昔,说,“老李太爱他老婆了,就算娃儿没有了,只要大人在,还可以再生。”
“老李确实是太不幸了。”护士长深表同情。
“你们当时为啥不问问老李,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羊水栓塞来势凶险,抢救争分夺秒……”护士长说了抢救情形,“我们医护人员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可事实是,医护人员能够‘扶伤,未必都能‘救死。‘羊水栓塞会带走百分之七八十患者的生命,现在的医学还没法子百分之百抢救成功……”丁记者听着,不时点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抬动下滑的眼镜。丁记者是文化人,是听得进这些道理的,护士长想着,激动地滔滔不绝。丁记者插话:“一把柳叶刀,刀锋掠过定生死,你们白衣天使有神力就好,老李的老婆就有救了。”护士长说:“我们倒是期望有神力,可我们是凡人。我们主任无奈地说过,把不该走的全力留下,让留不下的有尊严地离去。跟死神斗,我们有时真的是力不从心、无能为力。”丁记者镜片后的眼珠转动:“我理解你们的苦衷,就是神仙也会有打盹的时候。不过,你们也要理解广大的就医者,大众对你们的期望很高。”护士长叹:“我呢,也生过病吃过药,我理解就医者的心情。只是,不要以神的标准来要求我们……”
谈得还算投机。
丁记者说,他人虽年轻工作还是力求尽责,报道社会热点是他的职责。他是写了篇关于老李妻子“羊水栓塞”死亡的稿子待发。护士长说,尽职尽责是对的,但您的这篇稿子千万不能发,要发,也请等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的鉴定意见出来,或是法院的判决书出来,再实事求是地报道。说她求他了,请他帮帮忙!丁记者犹豫,还是说,好嘛。护士长道谢,又请求丁记者劝老李不要再围困医院,劝老李将妻子的遗体尽快移去太平间,现在已经很影响病人的就诊了。丁记者点头,老李这么做也太过头了。丁记者的手机响,说是报社有急事,得先走一步。护士长起身相送。
护士长埋单时,遇见了熟人庄老板,才晓得这“雨佳花园”是他开的,他不时会来看看。身为房地产老板的庄老板不要护士长埋单,说理应他请客。护士长推诿不过,也罢,就不用去医院报账了,报账好麻烦的。
庄老板的孩子是护士长接生的。
那日,产房如同战场,床位增加又遇生育高峰,所有的产床和待产床上都躺满了产妇。也临产的护士长穿了工作服跟大家一起忙碌,为两个产妇接生了三个婴儿,其中就有庄老板妻子的双胞胎。庄老板听他妻子说后,好感动,拱手道谢,说护士长是送子观音,送给他一对龙凤!
护士长离开“雨佳花园”回到医院产房时,看见额头包着纱布的小芹,过去埋怨:“叫你在家休息两天,你咋又来上班,不听招呼!”小芹忙着为产妇接生:“你腰杆咋样?”她说:“我经得捶……”
医务处长来找护士长,他和副院长终得解围。丁记者还真是帮了忙的,护士长心想。医务处长详细询问了护士长与丁记者见面的情况,苦瓜脸有舒展,说是老李答应将他妻子的遗体移去太平间了。
三
翌日大早,天气不错,门诊楼前的两棵黄葛大树迎了冒顶的红日伸腰展臂、搔首弄姿。云走得低,活像挨了树梢。如水的晨晖流淌过云朵流淌过树梢流淌过茂密的叶隙,流淌出一片清晨的宁静。
护士长常年都提早半小时上班,产房要安排的事情多。她如往常一样朝门诊大门走去,听见叫骂声,一震,心布阴霾,快步进门,惊呆了。
门诊大厅大乱,两拨人虎狼般打斗对骂,还是为七床产妇遗体的事情。执勤的保安、设在医院门口的街道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和门诊的医生、护士都在劝阻。场面完全失控,护士长看见凶神恶煞的庄老板指挥一帮人要抬七床产妇的遗体,说是人死了就得去太平间……这个庄老板,添乱,会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的!后悔不该给庄老板说了她请丁记者的情由,挤到庄老板跟前:“赶快制止他们,都不许动手……”另一方是血红了两眼的老李带领的一群男女,拼命阻止将遗体抬走。
治病救人的医院里的一场血战,有人头破血流。
血战终被制止。打斗中的受伤者均为轻伤,被送去急诊外科包扎处置。庄老板被打出了鼻血,护士长带他去耳鼻喉科处置。
庄老板清楚,“医闹”的这些男女多半没有固定工作,有“业务”时有人牵头,一呼众应,相识的不相识的人就会聚集到医院闹事。他在雨佳花园听护士长说了老李带人大闹医院的事后,判断有“医闹”参与。讲义气的他感恩护士长,遂拔刀相助,找了帮兄弟伙到医院,想吓唬一下老李和那帮人,促其尽快将死者遗体移去太平间。他以为不是纠纷双方的他出面,事情也许会好办些。开初,他是极力好言劝导,不想激怒的老李动了手,龟儿老子地乱骂,双方就打起来。
护士长想不明白的是,通过做丁记者的工作,老李已经把围堵医院的人撤走了,且答应将妻子的遗体移去太平间,怎么突然又变了卦?庄老板给她分析,应该是“医闹”怂恿的。这“医闹”呢,一是当事人主动去找;二也有“医闹”主动找当事人。“医闹”的人平时在医院周围闲逛,一旦嗅到气味,便会与当事人联系,聚众向医院索赔。“医闹”的目的不是闹清楚产妇的死因,而是把事情闹大,闹到得钱分红。
四
但庄老板为护士长帮了倒忙。
确实是“医闹”找的老李。“医闹”头头探得庄老板是护士长的熟人,告知了老李。老李多次到产房门口围堵,扬言要捶死护士长。老李有护士长的手机号,时常半夜里打电话恐吓她。护士长工作特殊,不关手机,有电话必接,耳膜被谩骂粗话折磨,弄得夜里休息不好。
护士长愤怒了:“好呀,你来呀,来杀我全家呀。我跟你说,我住这小区里,不少人的娃儿是我接生的,不少大人是我老师接生的,只要你敢来……”
回完这电话,护士长抱着熟睡的女儿落泪。
临睡前,她刚看了老公从国外发来的邮件。老公说他那天做了三台手术,第一台是为一名患急性阑尾炎的艾滋病毒携带者妇女做阑尾切除术;第二台是为一位中年男病人做胃大部切除术,不想助手取止血钳动作过大,止血钳上的血液溅到了他眼睛里,护士赶紧用消毒纱布为他擦眼睛;跟着,又做第三台手术。三台手术都成功,他却心有余悸,不知在那样的地方,那位中年男病人是否也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老李的恐吓骚扰,老公的有可能被感染,委屈、担忧萦怀,她彻夜难眠,泪水湿了枕头。女儿醒了,哇哇哭。女儿呃,你那远在国外的爸爸还没有见过你呢……抹泪为女儿喂奶。
清晨,睡眠不好的护士长抓紧起床洗漱,匆匆吃完早饭,给女儿喂足奶水,将女儿交给母亲:“妈,莫忘了按时喂奶粉。”母亲盯她看,心疼地说:“女儿,皮泡眼肿的,是不是生病了?”她换鞋出门:“妈,我没得病。”
参加科室交接班后,护士长去婴儿室给老李的儿子喂奶。
老李的妻子不幸去世后,老李的儿子好可怜。护士长心疼,有时自己的奶水旺,就解开衣扣给娃儿喂奶。小芹说:“护士长,你倒是大发菩萨心,可人家却大闹医院。哼,我去跟老李说,是你给他儿子喂的奶,看他咋说。”护士长说:“别去,弄不好他又借题发挥,说我乱给他娃儿喂奶。”小芹摇头:“硬是心好不得好……”
护士长给老李的儿子喂奶时,老李闯进婴儿室来,值班护士拉也拉不住。老李黑脸喝道:“黑心子医院,报复人呀,用有激素的奶粉喂我儿子……”看见护士长在奶他儿子,止住喝叫。“医闹”那头头曾给他说,不仅是你老婆的死要找医院赔偿,你那儿子的喂养也要找医院说聊斋,现今市场上就有含激素的劣质奶粉!他说,医院怕不会给娃儿喂劣质奶粉吧?“医闹”头头说,你就那么放心?即便是没有,也可以诈他们一下!头脑简单的老李就闯进了婴儿室。护士长见老李闯来,掩下衣服,将怀中的婴儿递给他:“娃儿吃饱了,睡着了。”老李接过儿子,儿子睡得正香,小嘴巴抿动。“老李,你厉害你凶,你无法无天呢,婴儿室也乱闯!你看到了吧,是我们护士长在奶你的儿子,我们护士长一直都在奶你的儿子,她还要奶自己的女儿!”小芹不惧怕老李。老李原以为医院是用奶粉喂养他儿子,不想竟是被他喝骂恐吓的护士长在给他儿子喂奶,张嘴无声。老李将熟睡的儿子放到婴儿床上,鼻酸眼热,转身出了婴儿室。
老李开货车多年,原本精力旺盛,现在是身心都疲惫不堪了。疲惫像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裹挟着他焦躁地狂奔,不知奔向何处。他唉唉发叹,击打自己,咳,闹腾得人都快散架了,算了,收手算了。
老李有心收手,却收不了手。
“医闹”那头头把着他肩头说:“老李,我跟你讲明白了,拿不到钱你千万不能收手。当然,你是当事者,你要收手我也没法。只是呢,我们有约在先,支付给参与者的钱你一分都不能少……”
五
产房外的那棵黄葛老树落秋叶了。
老李最终还是得到了一笔钱,不是医疗事故的赔偿,是医院给的经济补偿。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的鉴定结果是不属于医疗事故,但现今的一些医院,不是医疗事故也不得不给患者或死者家属一些经济补偿。老李得到的经济补偿给了“医闹”近半,开先说好了的。“医闹”那头头给老李说,参与拉横幅的每人100元,参与哭闹的每人200元,参与抬尸体的每人300元……说参与的人多,大家都不容易,分下来后,他自己也所剩无几了。
冬日清瘦的大江和山上林木尽收眼底。有棵黄葛树的树杈挪过来,剩下的黄叶子里挂有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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