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之前,他想到的是,那个雨天,那个人,那把撑在自己头上的伞。
作者有话说:写了一个姑娘家把姻缘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让别人做决定的故事,感谢阅读!
一
皇城,浮光寺。
求签、解签的地方拥簇了许多人。
袁幽期望着被挤到外围的某个女子,略显吃惊地皱了皱眉。她身上的衣服苏家独有,看似不起眼,实则价值千金。他身为朝廷武将,识货。苏家是富甲天下的大世家,府内婢女亦此穿着。
要是某些人,凭这身富贵就能挤到最前面去了呢。想到这里,他不禁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离他不过几步远的人只是来求签问姻缘。
人越来越多,女子只好继续等着。不远处的袁幽期来了兴趣,仔细打量起她来。
未施粉黛的脸上,双眼清亮。一根暗色的绳子从发中穿过,没有结多少饰样地把长发系在了她的身后。
虽是婢女打扮,但这般模样气息……与她们家的大小姐未尝不能相较。
苏家大小姐苏沐,天下第一美人。据传,此人不仅花容月貌,而且冷傲十分。几乎没有苏府之外的人见过她,除了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太子殿下。
面前的女子却是不冷,倒是有点呆。
看她等了很久,袁幽期终是忍不住了,走过去对她说:“姑娘,你看这地方人这么多……”
见有陌生人与她搭话,女子一时有些迷茫:“我,我认识你吗?”
“在下只是见姑娘一意求签,怕你等得无趣,倒是冒昧了。”
“啊。”女子微红了脸,“也挤不过他们。”
“签筒又跑不掉,不如等会再回来?”他自报名姓,“在下袁幽期,姑娘在此处一直挤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带你先去外面逛逛?”
“可……你我素不相识,这般与公子出去……”
“这附近人多,姑娘不必害怕。”袁幽期微笑,“我就带你在这附近逛逛吧。”
她想想这也不错,就点了点头。
二人结伴出了寺。他随口问道:“姑娘是苏府的婢女吧,是不是不常出来?”
女子愣了一愣,旋即回答道:“小女子苏怜,确是苏府的人。我第一次单独出来!”
袁幽期耸肩道:“真是家规严苛的大世家。”
“可是……”
“苏姑娘记挂求签之事吧?放心好了,那些人不到黄昏是散不尽的。你赶时间回府吗?”
女子虽然疑惑这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般,不过这是在皇城里,就算他有所图谋,她确实也不害怕。一起走了一段路,她发觉他真的只是想带她出来玩。
路上,他们也遇到了各种摊贩。走累了,他自然给她和自己买上些味美的小食。
她吃东西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嚼,再一点一点慢慢地咽。袁幽期看不下去了:“苏姑娘,吃东西讲究个吃得饱。别人吃完了你还没有咬上几口……”
女子听见了,脸又一次微红。袁幽期猜测这或许是她们苏府的规矩,一时半会儿改不来,就没再多说,只是也陪她慢慢地咀嚼起了食物。见他故意如此,她的脸更红了。
一个多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意犹未尽的二人却没有忘记此行的初衷,踩着夕阳的余晖赶回了浮光寺。
确如袁幽期所言,求签之处再没有其他人。可是连解签的老和尚也走了,却是他没料到的。
感受到他此时的愧疚,她也没说话,只是去摇晃起了签筒。不多时,一根签落下。二人一瞅:叁拾伍,中签。
没法解签,她只好改日再来了。
天色已晚,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就此别过。袁幽期本想送送苏怜,不过她执意一个人回去。他想,她怕是有什么顾虑,也就仅仅目送了她一程,随后一个人慢慢踱回了府。
二
袁幽期,承袭左将军一职,按理说是武将,不过既然身处皇城,人也就闲了下来。
从父亲那里打听到了这些,苏沐心中竟有些意犹未尽。明明不过也是第一次见他,怎么这种感觉和见太子那时候很不一样?
问了这么多,苏沐怕爹起疑,赶忙止住了询问。她爹早就开始疑惑,自己女儿今天听他的嘱托第一次出门独自去问的姻缘,怎么一回来就向自己打听一个男人?
“怜儿,你今天遇见他了?”
“嗯……是在路上碰见的,他可是带女儿见识了好多有趣的东西呢。”苏沐脸上笑意渐显。
苏沐的小名叫怜儿,她爹让她外出不要透露真名,就自称苏怜,至于为什么她有个这样的小名……她爹娘喊她沐儿总感觉在喊一种菌类。
“你别忘了你将为太子妃就行了。”女儿毕竟长大了,总不能一辈子只认识了太子这一个年轻男子。只要不产生情情爱爱,也就随她去吧。
发觉父亲并没有大肆指责自己,苏沐有些欣喜。至于快要成为“太子妃”这件事,不去想就好了。
第二天,她就又一个人出了家门,目的地是偏僻的袁府。袁幽期正在给忘忧草浇着水,被敲门声惊动了。一开门,看见是昨天遇见的那个小婢女,他有些意外。难道她有什么事吗?
苏沐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找他。于是他又陪着她玩了一天。
她就这样断断续续来了好几次,二人已然很是熟悉。這个和只在家中见过一面的太子相当不一样的男子,惹得苏沐的心,动了。
她的心里喜欢他,脸上自是藏不住的。袁幽期又是聪明人,一看便知。虽然他并不是第一眼就十分喜欢不谙世事的她,可是人家既然喜欢上了自己,自己也并不讨厌她,那就应该对她更好一点。
她一个婢女也不容易吧,其他人或许对她不好,她所喜欢的自己怎能和其他人一样待她?
据她所说,最近苏府管得不严,故而她可以经常跑出来找他,待很久再回去。
久而久之,袁幽期觉得原来一直过着闲散生活的自己,因她的到来愈发充实。她的纯澈深深地感染着自己。
这天,苏沐过来的时候有些咳嗽,袁幽期喊她自己进屋休息,自己则是赶去药铺为她买些对症的药材。他是懂医的。
半路上,天下起了瓢泼大雨。袁幽期不以为意,冒着雨继续前行。抓好了药,回程的途中,他却愣住了。
本就咳嗽着的苏沐,夹着一把伞,踉踉跄跄地向他跑来,她居然都没给自己打上一把伞,浑身湿漉漉的,颇为狼狈。
袁幽期愣神的一瞬,她已经跑了过来,替他把伞撑了起来。苏沐正准备说话,整个人就被他抱了起来。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他的怀里为他好好地打着伞遮雨,他则是以极快的速度往家赶去。到家之后,袁幽期找来一套自己的干净衣服给她,让她赶快换上。他自己则是准备去生火熬药,然后去厨房一看没柴了。
袁幽期也不心疼,回来几刀下去把老旧、不值钱的桌子劈了。他就地生了簇火,心想着这既能熬药又能烘两人的衣服,还能给她驱寒,省事。
苏沐担心地说:“你把湿衣服换下了再忙啊!”
他也没理会她的话,三两下弄好了药,趁热给她喂了下去。喂她的时候,他发现她的唇是抖的,弄得他的手都有些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三
还好天色未晚,袁幽期嘱咐她睡上一觉再回去。苏沐乖乖躺好了。趁着她睡下了,他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苏沐并没有睡多久,她心里也不敢睡很久啊。可当她一睁眼就看见袁幽期正在凝视着自己,脸又红了。
氣氛有些尴尬,却也很温馨。袁幽期抓起身边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手心里。苏沐感觉手一凉,摊开一看,是块玉佩。
她不解:“你是要把这个送给我吗?”
“这是我娘陪我爹归乡前给我的,她嘱咐我要亲手把它交给心爱的女子。”苏沐听到此语,心里顿时又惊又喜。
袁幽期接着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袁家虽然不及苏府富贵,但维持普通生活还是不在话下的。放心,你是不是苏府的婢女都不要紧。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喜欢你。”
苏沐满心欢喜地想点头,忽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刻,她想跟他把一切说清楚,可是她却开不了口。
要是知道自己骗了他,知道自己将是太子妃,他会怎么样?苏沐觉得自己了解袁幽期,他或许不会在意自己的身份,可是对面那个人是当朝太子!自己一直不去想有什么用,该来的根本逃避不了。自己要真是苏府的婢女该多好!
看到她复杂的表情,袁幽期以为她是顾忌苏家的势力,安慰道:“别怕,你我既然真心相爱,苏家会放你走的。”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日我就去向苏老爷提亲好了。”
苏沐失声叫了一句“不可以”就慌忙逃回了府。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失礼,可是此刻她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让爹知道这一切的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雨停了,见她这样,他愣了愣也没追过去。大概她还有什么心结,过几天或许就好了?
跑回家的苏沐正巧撞见了她爹。看她一身的男装,他终于怒了:“怜儿,你这么多天在外面胡闹我都可以忍。不过今天未免太过分了吧?!”
苏沐哪里有心情再听她爹的训斥,应付了几句就躲进了房中。苏老爷此时已经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出事了全家老小都要遭罪,于是他思索再三还是写了封信连夜由家仆送进了皇宫。
纠结了一整晚的苏沐一大早就被喊了起来——太子要她陪着去巡游。她不想去,可是不能不去。
梳妆打扮,华服加身。穿上了那种衣服,苏沐终于能不负“天下第一冷美人”的称呼了。
巡游路上好多人。她忽然开始担心起来:他不会看见自己穿成这样陪着太子吧?
越不想什么,越会来什么。
她就是在半路上遇上了往苏府这边走的袁幽期。
他是应苏老爷之邀前来苏府议事的。
袁幽期看到了太子,自然就想看看太子身侧的苏沐,那个名满天下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比起她来又如何?眼睛转了过去,他却发现,坐在太子身边的居然就是她?!
苏沐用眼神拼命地向他示意。
袁幽期当然知道“苏沐”,这个自称“苏怜”的女子居然就是那个人?
无视了她苦不堪言的目光,他从巡游车队前经过,甚至还和她身旁他认识的太子殿下行了个礼,却没有看她。错身而去的一瞬,她的全身凉透了。
苏府内,苏老爷言辞恳切地表明自家女儿与太子早有婚约:“将军您……”袁幽期也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让苏老爷放心,双方在看似一片祥和里结束了连饭都没有吃的会晤。
四
恰在这之后不久,异族入侵的消息传来。本就是武将身份的袁幽期请战。苏沐得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他已经上了路。她不知道,他是想为国效力,还是仅仅想离她远一点?
在路上,袁幽期就接到了消息:连败,失城数座。
抵达了边塞准备迎敌诸多事宜的他的心里还是时不时会想到她。上次在苏府里无情地应付会不会让她挨顿大骂?唉,总好过她违抗皇命受牢狱之苦吧。不想了,目前最主要的事情是抗敌,何况,如果异族一胜再胜,对她所在的皇城也很有威胁。
被关了数天禁闭的苏沐,每天都在想他。一被放出来,她就得知他去的那儿很危险,旁敲侧击又打听到对方的主将很强悍,更是让她坐卧不安。明明知道两个人没有可能,她却怎么也放不下对他的心。
对方的主将确实强悍,使一把大刀,在之前已经杀了我们好些将领。这不,袁幽期天天都在练,一把银枪左挥挥右扎扎。不过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在乱练。
一直住在皇城里的他可以做到骁勇善战吗?将士们有些疑虑与着急。
就这么干着急下去可不是办法。苏沐组织好了语言,就去找她爹爹:“边塞战事吃紧,天寒地冻,我们苏家是不是应该筹钱买些寒衣支援?”她爹略一思索,同意了。
于是数万件寒衣就这样被苏家买下,陆续送向边关。袁幽期接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心里微微一惊,不知是因为苏老爷的为国出力还是……苏家的那个人。
那个人此时正在家里深深地郁闷着。本想借着出门溜达把给他的简短书信塞进某件寒衣里……却被一直暗暗跟踪自己的人抓了个正着。她爹直接把书信撕了,寒衣照送。
又一次禁闭开始了。
袁幽期对着面前的数万件寒衣,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在里面藏了些什么?于是在分发寒衣的时候,他特意叮嘱众人,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奇怪的东西。自然是毫无发现。心里刚刚想起“苏沐”二字又压了下去。
苏沐就怕他渐渐忘了自己,边关事那么多,说不定很快就会忘了她。可是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和不喜欢的人成亲了!太子再厉害,长相再好,对自己再好,又怎么样?她喜欢的只是那个他。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办法啊……
其实,袁幽期就算想完全忘记苏沐,也不容易。这不,异族使节来耀武扬威了。媾和条件很简单:把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苏沐送给他们自行处理。
袁幽期坐在座位上,想着怎么在哪都能听到她的那个不切实际的称号。那个家伙,哪里有“天下第一”的气场,分明只是个弱女子。
这样的良家姑娘,丢出去给你们糟蹋?呵。使节被袁幽期利落地赶了回去。
苏沐当然不知道自己那么有名,被那么多人惦记着。
五
禁闭又一次结束了,闷在屋子里对自家女儿身体可不好。苏沐却是很少出房门。她在心里又盘算了个办法,稳稳地在实施。
感觉时机到了的那一天,哪怕有些吃不下,苏沐也往嘴里硬塞了不少食物。随后她就趁着府里的人不注意,翻墻逃出了府。
翻墙的那地方,她早就在前几天偷偷搬来了不少石头块,杂乱无章地堆着。别人看见了,也不以为意。这些堆起来的石头很好用,让她得以离家。不过跳下地的时候,她因为没有翻墙经验,狠狠地摔了下去。
顾不得查看伤势,她加快脚步赶向袁府。袁幽期曾经给过她那里的钥匙,所以这次她不用翻墙了。进去之后,她寻到了当时没敢接的那块玉佩。瞅着玉佩,就像看着他,苏沐自语道:“我要一个人来找你了,你可别出事啊!”她的心里记挂的还是对方的安危。
路远迢迢,没钱又没粮。想了又想,苏沐终是狠下了心。她去当铺把刚揣进怀里的玉佩当了。那当然是好物件,当了不少钱。
苏沐有多不舍得,可是再不舍得也得放弃。苏家的银钱都被有意锁着,自己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当了玉佩,拿到钱,她迅速雇了一辆车,老车夫看上去挺忠厚,答应把她一直送到目的地。
马车行进着,那个看似忠厚的老人一次次探头进来抬高之前定好的价钱。
她不能现在就把自己身上的所有银钱给他。这路途才刚开始。她只能和那老头子软磨硬泡。
所幸的是,那个老人只是贪些钱财,对她倒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终于在忍饥挨饿了几天之后,到了。既然到了,她也就不需要银钱了。
既然有人想要,那就全给他吧。老头子很是吃惊,一边推还给她一边解释:“姑娘你别怪我一直在抬价,如今年头不好,本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不在乎价钱,可这一路下来,我看姑娘你也不容易,这些钱你留着应急用吧。”不等苏沐说些什么,老人把多给的银钱往她手里一送,就驾车走了。
终于进了城。一进城,她就四处寻着某个人。寻了大半天,她终是看到了心上人依稀的身影。近了,又近了……
心跳得越来越快的苏沐忽然注意到了来人空荡荡的右边袖子,一瞬间呆住了。这……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六
在载着她的马车往这边赶的时候,决战进行了。
异族主将立在阵前,求战袁幽期。众人都看向了他。他呢,则是高喊道:“本将骑术不佳,你我若是平地相较,可矣。”对方自是答应。
两人徒步来到空旷的场中央。袁幽期提着长枪,应付着对方的大刀,竟是有些吃力。
忽然对方一刀砍来,袁幽期本该用枪杆抵住,可是他居然把枪一丢,对方的一刀直接砍进了他的右臂。
趁着这间隙,他拔出在右边的佩剑,左手急速把剑准确地插进了对方的心窝。
枪法是乱练的不假,剑法可不是。
所有人都愣住了。
袁幽期把剑拔了出来,举剑大喊:“冲阵!”己方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冲向了已是群龙无首的异族军队。
摧枯拉朽。袁幽期对副将们挥挥手,一个人慢慢地开始往回走。没走几步,他就倒了下去。
眼前一黑之前,他想到的是,那个雨天,那个人,那把撑在自己头上的伞。
断臂之伤救治及时,很快他就醒了,醒在温暖的床上。大胜本来就是没有悬念的结果。众将士一批批地赶来看望他。
大家怕他躺着闷,跟他说的都是边关各种有趣的风土人情。袁幽期听着听着,确实不闷了。不过,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苏沐——她过得怎么样呢?
很明显,她过得不好。站着等他的苏沐,一脸灰土,身上翻墙摔的血痕还没有完全消去。
远远地,袁幽期就发现有个女子顿在原地,像是在等人。近了些他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她!看见他走向自己,苏沐也不言语,含着泪望着他。
“苏沐,苏太子妃,你来这里做什么?”袁幽期虽然震颤,可是他也没忘记对方的身份,走到她身边,一开口便是这样冷冰冰的话语。
他为什么一见面就这样喊?明明自己就是来找他的,可是一见他,就听见他这么问,心里突然好难过。
苏沐盯着他空荡荡的袖子,也不忍心去骂他是个笨蛋,只是轻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他理应赶她走,可是心上人现在就在跟前,还很可怜兮兮地这样问……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可这些欲言又止的话语,苏沐哪里会不明白。在车上缩了那么久,她也想明白了不少事。
就好像在苏府里被关禁闭的那阵子,苏沐听见路过的某个婢女在问:“大小姐为什么被关起来了?”旁边那人低声向她解释:“大小姐不想嫁给太子。”
“对方可是太子,未来的皇帝陛下啊。我看大小姐真是该被多关几天。”可自己是不在乎那些东西的。
他的想法自己也能猜到一些,惹怒了皇室的后果是什么谁都清楚。但是她就是放不下他!
想着想着,身体就这样软了下去。看到苏沐这个状态,袁幽期赶忙用一只手艰难地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房内。
还没沾床,她就昏睡了过去。袁幽期把她轻轻地抱上床,然后仔细地端详起她来。她居然会千里迢迢地跑来找自己!
看着沉沉睡去的人,他的心里很是开心。
六
日上三竿的时候,苏沐醒了。看见袁幽期就趴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握着,她根本就不舍得喊醒他。此刻,岁月静好。
好景自然是不长的。苏家大小姐逃到边关的消息紧跟着就到了。
袁幽期知道了她的心意,也不再强求护她,至于他自己,从未因为惧怕皇室而不喜欢她。
苏沐则是不想连累爹娘,很是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想着要是皇城来人逼她,她就去自尽!
听了她的想法,袁幽期把她的脑袋瓜轻轻敲了一敲,说:“我们一起面对。”
她望着他,点了点头。
皇城里的人很快就到了。苏沐必须要立即回去和太子成亲。违令者杀无赦。
边关的将士们自然不乐意。袁幽期止了边关的颓势是有目共睹的,他和苏沐的情投意合亦是有目共睹的。将士们本就是血性的汉子,抗命又如何?
但是他们没有抗命。袁幽期拉着苏沐跑路之前,让他们千万不要为了他俩害了大家,道了谢之余,身为主将的他还下了最后一道军令。军令不可违。
逃跑的二人兜兜转转,跑到了某座高高的山上。
皇城来人和边关将士一起,把他们围堵到了崖边。
袁幽期向面前众将士撇了撇嘴,对苏沐说:“咱们跳吧……”苏沐“嗯”了一声回应。然后他们就相拥跳了崖。
皇城来人赶忙上前往崖下看,却被山林雾气遮住了视线,便喊将士随他下去找尸首。
边关将领大怒,拔刀相向,说:“二人已然跳崖身亡,搜查尸首欺人太甚!”将士们也都刀剑出鞘,杀气腾腾。
皇城来人一想,此山如此之高,跳下去九死无生,死了就行,尸首不要就不要了,惹怒了边关众将领也不是件好事,就此作罢,回京复命。
七
一天之后,某座边塞小城内。袁幽期一边吃着热腾腾的包子一边对苏沐解释。自己曾被迫听了一堆边关的风土人情,知道那座山不算高,而且下面的河也还算深,跳下去也有很高的机率生还,以前就有人在那儿威胁过自己喜欢的人也要喜欢自己,不然就跳崖……
跳崖之后,水里扑腾了几下就沉了的二人,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急流双双冲到了岸边。
苏沐问:“你善泳?”
“不会。我以为你会的。”袁幽期又往嘴里塞了个包子。
她急了,指责他:“要会也是琴棋书画,这我哪会?要不是我们命大,就只能黄泉相见了。”
袁幽期咧嘴笑道:“就算是殉情,那里的风景也是不错的,我有什么不满足的?”苏沐也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说:“死不了更好吧?我们还没有好好地在一起几天,怎么可以死!”
吃了几个包子后,苏沐有些担忧地说:“我怕我爹娘他们会有事……”
“过些时日我去托可信之人捎个口信给他们报平安,再探探他们的近况。”袁幽期猜测道,“我感觉这个皇城之人带来的回京令不像是太子下的,再加上皇城的人以为我们死了,你爹娘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他猜得没错,这些确实是试图巴结太子的人做的。
太子殿下得知追杀二人至殉情之事,脸上并无欣喜之意,上折皇帝要求严查追杀之人重罪,并明令不准再动苏府之人分毫。
“哦对了,那个威胁说要跳崖的人没成功,真的跳了下去。”袁幽期说起后续。
“然后呢?”苏沐好奇。
“他淹死了。”
一年之后,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坐拥天下的他或许知道他们二人没死,却毫无追杀举动。不过去浮光寺的人是愈来愈少了。毕竟某个人是在这里遇见了,众人所认为的“不该见到的人”。
这天,浮光寺居然迎来了两个人!
“你要不要去解個签?”
“不用了,那次我问的是姻缘。”她看向身边的人。
“那就多捐点香油钱吧。”
离开了浮光寺,二人直奔苏府。袁幽期看着比以前更繁华的街道巷陌,忽然问:“你有没有后悔?”“后悔什么?”苏沐不解。
“后悔你不是那个男人的女人。他或许比我更好,何况他待你也很好。那样你就是太子妃,不,现在应该当皇后了。”
苏沐略踮起脚,在袁幽期耳边低语了一句话。二人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她回答了他很久之前的表白:
不论我是什么身份,我都只喜欢你。
尾声
多年之后,袁幽期还揶揄苏沐,那天干吗不把自己的外衣当了。那衣服不是值千金嘛,穿着多显眼,当了它换件粗布衣,又好伪装,又不用当玉佩了。搞得自己那块祖传的玉佩再没找到。
苏沐对此则很是不满:“我哪能想起来,自己的衣服就很值钱?你要这么说,我当年头上的发绳都能当很多钱,你怎么就只想到了衣服一样?”
果然是有钱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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