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敏因为秦明柏喜欢颜舒而感到嫉妒，联系了许裴的小青梅，想要争夺颜舒下一期的校报正刊版面。
许裴从室友关文强处得知颜舒版面被抢，想要主动送一个采访给她……
02
“爆料这人是什么逻辑？不会就是林雪敏本人吧！咱们校刊的版面一向都是轮流的?，扯什么公平竞争！轮到她做版面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叫咱们过去公平竞争呢！抢了人家版面还有理了？”田思恬气鼓鼓地盯着帖子，叽里呱啦地吐槽一大堆。
她没听到回应，鼓着腮帮子回头看去，颜舒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在搜索栏打出一行字——?“秋色湖垂钓攻略”
刚打出“秋色湖”三个字的时候，还出现了几条之前的搜索记录。
“秋色湖垂钓最佳钓点”“秋色湖详细地图”“秋色湖有哪些鱼种”
完了，全完了。这种症状从KTV（歌厅）那晚回来开始，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她的目光从颜舒的电脑屏幕扫过，再看一眼她身旁这两天陆续多出来的鱼竿、鱼漂、钓箱等工具：“你这是准备？”
颜舒撕下脸上的面膜，用指腹把多余的精华轻轻揉进皮肤：“钓鱼。”
田思恬心疼地叹了口气，“颜颜啊，虽然没什么希望能争取到版面，但你也不用放弃得这么明显吧！养老计划都安排上了？”
颜舒伸了个懒腰：“谁说我放弃了？”
田思恬圆圆的眼睛冒出大大的疑惑，正想问点什么，微信提示声响起，她滑开手机看两眼。
颜舒：“谁啊？”
田思恬皱眉：“骗子，有人加我微信好友，说是许裴团队的，问我有没兴趣聊下采访相关事宜。”
颜舒无语：“太假了吧！”
“对啊，拿我当傻子呢？这么明显的骗局，谁信！”田思恬嗤笑了声，果断点了“拒绝”。
对此，颜舒给她比了个大大的赞：“果然和我一样聪明。”
“那是！”田思恬得意扬扬地瘫在椅子上，继续刷论坛，刚刷了没几分钟，又倏地一下坐直了身体，不可思议地说，“这是谁啊，这么离谱的东西都编出来了！”
正做着垂钓攻略的颜舒疑惑地看过去，田思恬咬牙切齿地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你看！”
“忍不住了，披皮上来八个卦。某晚，系花‘Y’故意弄丢笔记本，制造偶遇搭讪许裴，还试图索要许裴联系方式，被果断拒绝。许裴还了笔记本，立马就跑了，还跑得飞快，生怕被她给缠上，那画面就很好笑！”
2楼：“又是‘YS’？是她的话我不信，好歹这位的颜值也是我校公认的，许裴能这么不解风情？”
9楼：“呃，就我一个人想知道怎么用笔记本搭讪吗？笔记本丢了，捡起来还了不就行了？难道还能有下文？”
16楼：“9楼妹妹太年轻，这里面学问可太多了。比如第一步，系花可以谎称笔记本上有几页重要笔记不见了，让许裴帮忙找。第二步，顺理成章提出见面。第三步，趁热打铁，见面变吃饭。”
颜舒正抱着学习的态度，“不明觉厉”地看着这条评论，手机忽地振动了下。她拿起电话，是许裴发过来的信息：“抱歉，我有两页解题笔记找不到了，能看下是否在你笔记本上吗？”
颜舒连忙放下手机，翻出笔记本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不属于她的字迹，大片陌生的公式看得人眼睛生疼。
应该是许裴在车上那会写下的，她拍照发过去：“是这个吗？”
许裴：“是这个。拍照看不清，在宿舍吗？我过来拿。”
看不清吗？颜舒双击放大，仔细盯了几眼，这不挺清晰！但她没好意思怀疑许裴的眼神，怕他真跑到女生宿舍，赶紧回了句：“还是我带给你吧，你在哪儿，现在方便吗？”
“也行。”许裴言语简洁，而后扔过来一个定位——辉记港式茶餐厅。
颜舒两颗眼珠子缓缓平移到论坛，然后沉默地举着两个手机，看看帖子，又看看微信对话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场秋雨酝酿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落下来，又急又猛地打在地面上，气温也跟着直降。
所幸出门的时候，雨势渐小，颜舒换了件长袖T，撑着把小黑伞，没几分钟就到了许裴发的位置。
颜舒拒绝了服务员的领路，顶着大大的鸭舌帽，偷偷摸摸地钻进包间。许裴T恤外套了件衬衫，端坐在窗边，上下打量好几眼：“你欠人钱了？”
颜舒收起雨伞，放在桌脚边：“钱没欠，笔记倒欠了两张。”她从包里掏出折成方块的两页笔记，递过去。
许裴颔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往回一带。
颜舒原本想把笔记带到，就赶紧离开，哪知许裴还打开仔细检查起来。那严谨的样子，仿佛手里捏着的不是笔记，而是两份百亿合同。这么谨慎？颜舒狐疑地看过去——莫非他怀疑自己把笔记调包了？
正想得出神，许裴五指并拢，朝对面位置做了个请的动作，说：“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坐会儿？”
敲门声响起，服务员送来一杯杧果汁，放到她面前。
许裴适时抬头，盯着杧果汁，露出茫然的表情，过了会才想起来：“我约的人有事先走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帮忙分担一下。”
服务员放饮料的手微顿，神色莫名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颜舒没注意她的表情，笑眯眯：“不介意。”
反正干等着也挺无聊，这种好事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是杧果汁呢。她从小就爱吃杧果，可嘴皮儿不争气，挨着这玩意儿就过敏，稍不注意就肿成兩根香肠。妈妈在世的时候，总把杧果榨成汁，可以用吸管吸入嘴中，这样不会过敏，还能解馋。
她满足地眯起眼，手随意地撑着下巴，想了想，摸出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查起了资料。
窗外雨声缠缠绵绵，屋内熏香淡淡。坐在长桌两边的两人，一个仔细看笔记，一个散漫玩手机。
服务员立在门口，肩膀被拍了下：“我看你站着好一会了，怎么还不上菜？”
能说画面太美，不忍打扰吗？包间内两人已经抬起了头，她赶紧端菜上菜，却见男生皱了皱眉：“他点这么多？”
服务员再次疑惑地偷瞄了他一眼。谁？点菜的不就是他自己吗？这么一个大帅哥，她绝对不可能记错的！她正混乱着呢，男生的目光从一大桌子菜上移到对面，淡淡开口：“要不，再帮忙分担点？”
婚都已经结了，一起吃个饭而已，颜舒本就没觉得多大的事，再加上白白胖胖的奶黄包，油而不腻的烧鹅，剔透小巧的烧卖……这一大桌子菜，凑巧都是她喜欢吃的。她不客气地拿起筷子：“行，那我就帮你分担点。”
许裴折起笔记，余光里看见颜舒抄起一个奶黄包轻咬一口，金黄的糖馅从唇边流出，她伸出舌尖卷了卷。
他垂着眼，食指和大拇指夹着雪白的纸张，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两下。电话响起，他滑开通话键：“喂。”
那边沉默了片刻：“裴哥，你在干什么，声音这么……荡漾？”
许裴冷漠：“说正事。”
关文强这下觉得正常了，老老实实地问：“孙老头说给咱们放三天假，你准备怎么安排？”
“你这时候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个？”
关文强清晰地听到了他裴哥语气里浓浓的不满，他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嗯呢。”
“嘀嘀嘀”三声连响。关文强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陷入沉思。
“你们团队的？”颜舒端着碗准备盛点汤。
许裴接过汤碗，“嗯”一声，握住勺子，替她盛了几小勺，后者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起这个，我提醒你件事，你最近小心点啊。你不知道吧，现在都有骗子冒充你们的人了。”
许裴盛汤的手微顿。
“别不信，我室友今天就遇到一个，”颜舒嫌弃地“啧啧”两声，“那骗子竟然说是你们团队的，还要约采访，你说好不好笑？”
许裴沉默片刻：“所以你室友……”
“她当场就拒绝了好友申请啊！谁知道骗子后面有什么花样？你放心，我们这么聪明，不会傻乎乎被骗的。”颜舒说完，还很贴心地替他考虑了一番，“倒是你，想想怎么处理吧。如果需要报案，我们一定尽力配合。”
颜舒感觉自己这话说得挺漂亮的，对方却没什么反应，打量着她的神色好像……还很复杂，过了好一会，才十分生硬地来了句：“谢谢。”
“不客气。”她回完，见许裴还在盛汤，连忙阻止，“够了，够了，再多喝不完了。”
一整碗汤稳稳落到她面前，许裴的声音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怜爱：“多喝点，补补脑。”
她总觉得许裴语气哪里不对，但她没工夫瞎想，反正也就是套个近乎罢了，她真正关心的是：“对了，你们团队要放假啊？什么时候开始？”
许裴有点意外：“后天。”
颜舒算了下日期，拿起手机给田思恬发了个信息：姐妹，后天不能陪你逛街了，有急事。
她的眼睛不经意地往门外扫了眼，然后就顿住了——门外转角处，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为首的女生举止优雅，面上带着知性、体贴的“半永久微笑”，不是林雪敏是谁。
颜舒的心猛地一跳，要是被这几人发现她和许裴在一块，岂不是坐实了她“有心计、有手段，费尽心思和许裴共进午餐”的传闻？
这几人越走越近，其中一个妹子还转过头，往包间这边看了眼。千钧一发之际，颜舒摁住疯狂乱跳的眼皮儿，飞快起身，“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雪敏这几天春风得意，一群小师妹到哪儿都捧着她，别提多风光了。她只不过在群里顺口提了句想吃辉记，妹子们立刻安排上了，一路上大家嘴也没闲着，闹个不停。
林雪敏揉揉被吵痛的脑袋，笑：“怎么一见面就问我许裴的八卦啊？都说了校刊见，你们学学小优啊。”
她这么一说，大家才突然意识到，今天的小优好像格外安静，眼睛直直地盯着左边那排包间。
“小优，怎么了？”
小优猛一下回过神：“我刚刚好像看到颜舒了。”
“是吗？”林雪敏四处望了望，露出大大方方的笑容，“在哪儿？咱们正好过去打个招呼。”
小优小声：“可我看到她，好像是跟许裴在一起。”
嬉笑声戛然而止，大家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一扇紧闭的木门，林雪敏的笑容微僵：“你看清楚了？”
小优赶紧摇头：“没、没怎么看清楚。”
一阵沉默后，有人抓住了关键：“小优，你今天戴眼镜没？”
小优愣了下：“……没。”
“小优经常认错人的，上次看到只小猫，喵喵喵地逗了好久，凑近才发现是个木桩，哈哈！”
所有人都呼了口氣，气氛重新欢快起来。交谈间，几人被服务员领到一个包间。
其中一个妹子忍不住怀疑道：“会不会真是他俩啊？颜舒好歹是那么一个大美女，使起手段来，许裴能抵挡得住？”
隔壁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咳嗽声，颜舒捂着嘴，憋着嗓子无声地咳了起来。这包间的墙是纸做的吧，什么破隔音效果！
她还没咳两声，隔壁再次传来妹子们讨论的声音：“想多了，妹妹，你以为许裴这么好约？况且颜舒最近还胖了。”
颜舒僵硬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最近还胖了”的身材，抬头，和许裴无声地对视了片刻。
“没有吧，她腰那么细！”
“喀，小优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小优浑然不觉，声音甚至更兴奋了：“真的！颜舒皮肤又软又滑，还有马甲线！”
颜舒和许裴两人默默对望着。颜舒的视线里，对面男人的视线隐约往下扫了扫，她的腰瞬间烧了起来。不过一瞬，男人便绅士地移开了目光，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烧鹅。
颜舒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战术性地喝了口杧果汁，只祈求隔壁妹子快住嘴吧。然而祷告似乎没什么效果，小优越说越起劲，最后还拍起了桌：“许裴这都没反应！”
事实证明，餐厅不仅隔音效果差，回音还特大。
颜舒感觉自己一度窒息，她眼睛往下移了移。
许裴面上没什么表情，手却很诚实地抖了抖，烧鹅从筷尖落下，咕噜咕噜滚到了桌边，啪叽一下，掉到了衬衣上。洁白的衣角上，两坨橙黄的油污特别醒目。
再待下去，跟凌迟有什么差别！颜舒果断将最后一口杧果汁吸溜干净，抹抹嘴，压低声音：“好像分担得差不多了，先走了。”
“嗯。”许裴淡淡地应了声。他扯了两张纸巾，蹙着眉擦了几下污渍，显然没什么效果，他叹口气，抬头很认真地咨询：“这个要怎么处理？”
颜舒挎起小包包，想了想：“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干洗店，一会我……”把地址发你，你拿去洗了就是。
可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见许裴点点头说了句“也好”，接着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衬衣，十分自然地递过去：“麻煩你了。”
颜舒抱着衣服走了好半天，一直在深思一个问题：这衣服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
她脚步一顿，突然想到点什么，掏出手机，打开校内论坛。那天帖子里大谈心机之道的楼主，已经应广大学子的要求，重新开了个帖子，专门传授“茶艺”：
“第四步，吃饭的时候，故意往他身上弄点污渍，接下来你们懂的，衣服到手，嘿嘿嘿。别嫌套路老，好用就行。姐妹们拿去，不谢。”
颜舒捏紧了还残留着某人温度的衬衣，内心默念：我不是，我没有。听我解释，真的是衬衣先动的手。
“裴哥，我被拒加了！”关文强一见许裴，就大叫着扑过去，一脸委屈地把手机放他眼皮子底下，“你看！”
2587×××××拒绝了您的请求！
许裴挥开他的爪子，面无表情地往自己的床位走：“我已经知道了。”
“太郁闷了。”关文强巴巴地跟他身后，愤愤道，“裴哥，新闻部又不只有系花，我们找其他人采访！不，咱只需要放出点风声，多的是人凑上来，用得着这么憋屈？”
“手机给我。”许裴接过关文强递过来的手机，对着好友申请的框框输入了一行字，发过去。
关文强不忍打击他，以过来人的口吻劝道：“没用的，裴哥，我早表明身份了，那边照样不理我，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到底想不想做采访？”
提示声响起，关文强递给他一个“我说中了吧”的眼神：“看吧，是不是拒绝得又快又……”
他话说到一半，目光突然扫到对话框上方：我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裴哥你说啥了，她这么快就通过了！”关文强结结巴巴，竟还产生了种“幸福来得太快”的不真实感，他紧张道，“那啥……我该给她发什么消息？”
许裴温柔地拍拍他肩：“放心，她会主动发消息给你的。”
“啊？”这两天碰壁N次的关文强激动了，“还有这好事？”话音刚落，企鹅提示声便适时响起。关文强佩服地看了许裴一眼，美滋滋地低头一看，高大的身躯顿时僵住。
“你谁啊！有病啊你，不通过就骂人？太没素质了！”
关文强怨念地抬头，控诉地盯向许裴。
“特殊事件，特殊手段。”许裴努力开解他，“你看，这不是聊上了？妹子还主动搭讪，这波不稳赚？”
关文强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你管这个叫搭讪？”
“差不多吧。”许裴淡定地拿起桌上的《黎曼猜想漫谈》，看了眼手表，“孙教授那儿有急事找我，我先走了，剩下的你搞定吧，加油。”
关文强露出看透一切的眼神，冷笑着关上门：“不好意思，今天放假，老孙一大早就往秋色湖钓鱼去了。”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孙孝元就驱车到了秋水湖边。他把车停到老地方，拎着工具，熟练地穿过羊肠小路，迫不及待地往秋色湖西边走。
前天才下了场秋雨，今天放晴，气温回升，正是钓鱼的好时机。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踩过点了，绝对有大鱼。他得趁现在没人，赶紧占领这个绝佳位置。
孙孝元正想得激动，拐过最后一个小路口，却突然顿在了原地，绝佳位置被人……占了。
谁啊！凌晨四点不好好在家睡觉，跑这儿来喂蚊子，太丧心病狂了！吐槽归吐槽，更多的却是钓友间的惺惺相惜，还没惜够两秒钟，他忽地皱起了眉。那个背影看着，怎么是个小姑娘？
姑娘手里握着鱼竿，悠闲地坐在小椅子上，看到他过来，笑眯眯地冲他点头示意。孙孝元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跑这来凑什么热闹！看她娇滴滴那样，懂钓鱼才怪，到时候咋咋呼呼地把他鱼给吓跑了，他回去怎么跟老婆交代！
孙孝元拉着一张老脸，沉默地做饵料、放漂、换钩线，麻溜儿地做完准备工作，把渔线抛水里，观望了一阵，确定没什么失误，才安心地坐了下来。
一系列动作之后，他突然想起，旁边的小姑娘是不是过分安静了？没有他想象中的咋呼，反而如同老僧入定般坐在旁边，都不带动一下的。
孙孝元脸色好看了点，等鱼上钩的工夫，朝她身旁的空篓子望了眼，心中不屑。果然姑娘家没一个懂钓鱼的，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注定要空手而归。
哎，可惜了那个好位置，行吧，就给她上一课，让她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钓鱼。
这么想着，孙孝元手里的鱼竿立马很给面儿地动了动。他眼睛一眯，双手把住鱼竿，向上一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便被扯出了水面。
他把鱼拎起来一看，这个头是不是太小了点？但没关系，时间还早，旁边小姑娘比他先钓这么久，到现在还没开张呢。他把鱼扔进篓子里，有点得意地往小姑娘那边扫一眼，语重心长道：“钓鱼嘛，就是得沉得住气。”
说完，他想着这小姑娘看着也还算顺眼，要是她虚心请教自己，那指点她几句也不是不可以。
等了好几秒，没等来她的虚心请教，反而见她笑眯眯地点点头：“沉得住气是好事，但老爷子您的线不够长，漂还得再往上来点。”
孙孝元不可思议地瞪了瞪眼，这是在教他做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堵在嗓子眼儿里。他气鼓鼓地吹了吹半白的胡子，立志要教这姑娘做人。
五小时后，孙孝元擦了擦汗，默默地看向自己的篓子，偌大的鱼篓子里，只有最开始钓到的那条小得可怜的鲫鱼要死不活地摆了摆尾。
或许这湖里根本没什么鱼！对，肯定是这样！
“哎呀，钓了条大的。”脆生生的声音仿若在拆台。
孙孝元嘴角抽了抽，现在的小姑娘啊，吹牛不要钱是吧！他皱着眉，质疑地转过头，就看到那姑娘铆足了劲儿地拉起她那芭比粉色的满钻鱼竿。
紧接着，一尾大草鱼扑腾到岸边，活力十足地在水面上翻出一个巨大的水花。
好巧不巧，水花溅到了他的脸上，混着鱼腥气的水滴顺着脸颊缓慢地流进了他嘴角。
小姑娘挑眉：“不好意思，老爷子，鱼太大了，我没拉住。”
这到底是挑衅还是道歉？孙孝元气得嘴皮子直抖，好半天才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运气而已，得意什么啊！就不信她还能钓到！
又过去半小时，孙孝元张大了嘴，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乐呵呵地拉起第二条鱼、第三条鱼、第四条鱼……
短短几个小时，她原本空荡荡的鱼篓子现在都快装不下了，反观孙孝元，顶着烈日暴汗如雨。
他的鱼篓子里，还只有那条小得可怜的鲫鱼，孤寂地游来游去。他正怀疑人生着呢，小姑娘那边：“哎哟，老爷子，快帮我一把，这条太大了，我拉不起来！”
听听，这叫什么话啊！孙孝元手捂着胸口，瞪着双老花眼，身体很诚实地跑过去帮小姑娘拉鱼。两个人使了好大劲，终于把鱼拉上了岸。
“谢谢您了。”小姑娘道完谢，回头非常“凡尔赛”地摊手，“这条鱼也太大了吧！您说我钓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啊！啧啧啧。”
她愁眉苦脸地感叹完，拖着一箱子大鱼，拍拍手：“收工。”
孙孝元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但他知道他盯着鱼的眼睛一定非常红！
他绷着张老脸，想说点什么找回些面子，小姑娘却笑嘻嘻道：“哎，有鱼上钩了。”
她已經收竿，鱼上的只能是自己的钩。孙孝元转过头，果然，大半天没啥动静的渔线此刻轻微地往下沉了沉，他心头一喜，连忙就要扬竿。
“等会儿。”
孙孝元不解：“等什么，不是已经上钩了？”
“时机还没到。”姑娘笑嘻嘻地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钓鱼嘛，就是得沉得住气。”
孙孝元脸涨得通红，凶巴巴的：“好、好了没？”
“再等几秒，我叫你起就起。”
孙孝元紧张地竖起耳朵，好不容易听到一声“起竿”，立马铆足了劲，使劲拉拽鱼竿。
两分钟后，他高兴地提着刚钓上来的大鱼，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板起瘦削的老脸，不自在地干咳一声：“你刚说、说我那漂怎么了？”
“您看，今天气温这么高，鱼都跑底下去了，您线得放长点，四点五米就差不多。
“想钓草鱼，那您就得先好好打窝，刚开始钓不上来不着急，窝打好了鱼一群群来，还都是这么大的。
“您用糯玉米粒混点我这种窝料，回头我把链接发你……”
夕阳下，一老一小两个人，蹲在秋色湖边上，叽里咕噜地比画着。
孙孝元此刻彻底扔掉教授包袱，边频频点头，嘴里应着“是、是、是”，边暗自懊恼地叹口气——该带个笔记本出来的，失策了。
这几天，澜大校内论坛并不平静。有人在论坛里放出风声，说是新闻部林雪敏不负大家所托，已经从“小青梅”手里拿到了关于许裴的第一手八卦，就等着三天后校刊重磅登出。
接连几天的爆料预热，将澜大学子的期待值拉到了最高，甚至有人迫不及待地改口，称林雪敏为新一届颜值和实力并存的女神。
与此同时，有人发出来一张颜舒的近照。照片里，颜舒穿着宽松的长衣长裤，左手拎着个大钓箱，右手举着钓鱼竿，拖着疲惫的步伐，行色匆匆地往校门口走。
“不就是丢了个版面嘛，颜舒怎么把自己搞这么惨？皮肤晒黑了不止一个度吧？”
“拿不到版面就躲去钓鱼，呵呵，颜舒可真行！连争都不争了？下一步是不是提前入住养老院？”
“楼上，师姐都请动许裴的青梅了，还怎么争？系花自认倒霉吧！”
“同意，还是林雪敏那样的实力美人更得我心。”
田思恬这几天一打开论坛，总会在首页看到两三个类似的帖子，拉踩有之，同情有之，幸灾乐祸亦有之。她瞟一眼正仔细擦着鱼竿的颜舒，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明天就是截稿日期了，你怎么就不着急啊！”也不看看别人给她编派成什么样了！
颜舒一脸莫名其妙：“我这不挺着急的？”
“着急什么？钓鱼？”田思恬很不能理解。
颜舒把鱼竿放到盒子里，慢悠悠地拉上拉链，往柜子里一放：“今天不钓鱼。”
田思恬不懂，今天不钓鱼怎么还得意上了？颜舒神神秘秘地吐出两个字：“钓人。”
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颜舒低头，眼睛顿时就亮了，她开心地比了个口型：“钓到啦！”
颜舒清了清嗓子，按下接通键：“哎！老爷子……今天来不了……今天学校有个采访必须要完成……哪有这么简单，我人都没约上呢……啊，对，澜大新闻部……”
孙孝元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还约什么人，你直接采访我不就行了！”
颜舒很做作地惊呼一声：“啊？”
“怎么，我孙孝元不配给你采访？一个小时够不够？”
颜舒喜笑颜开：“够！”
孙孝元火急火燎道：“一小时后在我办公室见，把鱼竿带上啊，抓紧时间，采访完咱直接去秋色湖。”
田思恬直接表演一个目瞪口呆：“刚刚……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孙、孙教授？”
那个传说中刻板古怪不好惹的数学系大牛教授，许裴团队的指导教授？
“对，他现在有一个新身份了。”颜舒愉悦地挑挑眉，“我一小时后的采访对象。”
田思恬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四十分钟后，颜舒看了眼镜中精心收拾后，光彩照人的自己，带上粉色猪猪笔、笔记本、录音笔，当然还有她精心准备的各种问题，准备出发前往C教学楼。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田思恬捂着电话，带着被震碎的三观立到颜舒面前。
“怎么了，这是。”
“颜颜，你还记得那个人吗？”
“什么人？”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颜舒一脸茫然。
“就是冒充许裴团队加我的那个人。”
“哦，骗子啊。”
“不是骗子。”田思恬神色复杂，有点怀疑人生，“他真的是许裴团队的师兄。”
传说中，谢绝任何媒体采访的许裴团队核心成员，应用数学与计科系双修的顶级大牛，一星期前和许裴并肩作战，拿下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金奖的关文强师兄。
“关师兄打电话过来，说、说想约你做个——”她闭了闭眼，竭尽全力控制住怦怦乱掉的小心脏，才颤着嗓子吐出最后四个字，“独家访谈！”
关文强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柜，取出一件熨烫得平平整整的衬衣换上，这是他站在MCM领奖台上穿的那件。
抹发蜡，搞造型，喷香水……三部曲之后，他对着镜子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动作，怀着激动的心情转身。
两米外，许裴打扮得人模狗样，下巴对着他点点：“走吧。”
关文强愣了下：“裴哥，你也要出门？”
“嗯。”
“干什么去？”
许裴意外地扬起眉：“不是要接受采访？”
他手指在两人中间微妙地比画了下：“裴哥，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接受采访？”
“有意见？”许裴淡声。
关文强默默把自己的震惊咽了下去：“没意见。”可能吗！许裴要是亲自去了，谁还理他这个“小透明”啊！
关文强原本容光焕发的脸，一秒黯淡了下去，只余頭上发蜡锃亮如初。看着许裴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他委委屈屈地拿出手机：“行吧，我跟田思恬说一声，让她提前准备些问题。”
许裴脚步顿了顿，他提取出关键词汇：“田思恬？”
“对啊，颜舒今天要采访老孙，时间上有冲突，就让她室友田思恬过来代采。”说着，他又觉得挺匪夷所思的，“这事儿咋这么玄乎呢，老孙是什么人哪，天王老子的账都不买，你说他怎么就突然开窍，接受颜舒的采访了呢？”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以及室友逐渐远去的背影。关文强把宿舍门一关，追上去：“等等我啊！裴哥。”
“等你做什么。”
关文强有点莫名其妙：“一起做采访啊。”
许裴也露出迷茫的神情：“我说过要和你一起，做采访？”
你是没说过这句话，可你刚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许裴拍拍他的肩，体贴道：“强哥，你的个人采访，我怎么会跟过去，我是那种没眼力见的人吗？”
关文强有点感动：“好兄弟！”同时，他又有点疑惑，“那你怎么还要出门？”
许裴往教学楼方向迈步：“我那本《黎曼猜想漫谈》忘在老孙那儿了，得去拿回来。”
关文强“哦”了一声，和他往相反方向走去，没走两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本书，不就在宿舍吗？他出门前还见过呢！
许裴站在孙孝元办公室门外，门是虚掩着的，从手掌宽的门缝里，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
颜舒坐在孙教授对面，认真聆听他的回答，时不时眉眼弯弯地点头附和两句。对面的孙老头虽习惯性地绷着老脸，眼神却比盯着他们几个小子时柔和许多。
许裴习以为常。她从小就这样，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长辈们的喜爱。她那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别说孙教授了，就连自家裴老爷子那么古怪的老头都招架不住。
记得有一年秋天，她被接回城里上幼儿园。裴老爷子那几天脾气越发大，正吃着饭，却突然发起脾气：“这饭怎么这么难吃！”下一句却是，“你去问问老颜，他家那小胖丫头，什么时候回来闹腾？”
许裴抬手，轻敲两下门，听到孙老头说了声“请进”后，推门而入。
颜舒转过头，愣怔地看着许裴从门口走进来。孙孝元也望过去，带着同样的疑惑：“今天不是放假吗？”
许裴应道：“有本书忘您这儿了。”
孙孝元指指身后的书架：“我这正忙着，自己找。”又朝颜舒挥挥手，“咱们继续。”采访完还要去钓鱼呢。
颜舒重新点开录音笔：“据说今年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题目难度非常高，尤其咱们团队选中的题，被大家戏称为史诗级地狱模式，还有知名选手表示这套题根本不是五天比赛时间能完成的。请问孙教授，对此说法，团队有怎样的评价？”
许裴站在颜舒对面的书架前，背对着她，被黑裤包裹住的两条长腿极有存在感地占据了她的视线。颜舒垂下眼，尽量把这双腿想象成两根黑木，十分专业地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孙孝元：“今年的题是比较……”“刺啦”一声响动，从背后传来，接着是许裴的声音：“抱歉。”
孙孝元思路被打断，蹙着眉头思索片刻：“今年的题是相对较难，但是……”
又是哐当一声，书架上的笔掉落了两只，孙孝元眼睛一瞪：“你，你，你……”许裴弯腰去捡：“不好意思。”
孙孝元忍住噌噌上涨的怒火，揉了揉太阳穴：“我刚说什么来着？许裴！”
许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孙孝元想了好半天，还是啥也没想起来，为了保住脸面，他干瘦的手指指向许裴：“你，你来答！”
“我？”
“这里还有谁！”
许裴把刚抽出来的书本重新放进去：“今年的题相对较难，但对我们团队来说，一般。”他回忆几秒，伸出五根手指，又收回去一根，淡淡道：“四小时足够搞定。”
这是要气死那群五天都解不出两道题的？她低头认真记录好，开始问下一个问题：“我们也知道，团队今年成功拿到数学建模竞赛金奖，孙教授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孙孝元刚开头说出“我们”两个字，就再次被许裴那小子弄出的动静打断。孙孝元“我们”了半天愣没想起下个字要说啥，他忍不住拍桌：“那你来？”
许裴很自然地接上他的话：“我们当之无愧。”
颜舒现在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她采访的究竟是谁？孙教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叹了口气：“你来，我去歇会儿。”他需要吸口氧，顺便缓缓。
许裴蹙起眉：“不好吧，孙教授。”
孙孝元坐到沙发上，吹着胡子冷笑：“不好吗？我看你答得挺快的。”
“行吧。”许裴勉为其难地叹口气，神色不悦地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淡漠的眼眸扫向颜舒，“但我只能给你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孙孝元不满地瞪大眼，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颜舒也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许裴不明显地弯了弯唇，抬头时换上一副头疼的表情：“不够？那再……”
“你很闲吗！”孙孝元不悦地打断他。孙老头想到这人竟妄想占用他的钓鱼时间，肺都快气炸了，他嫌弃地吼道，“我们忙着呢，采访时间就剩二十分钟。”爱采不采！
许裴的视线缓缓转移到对面的女孩身上，看得颜舒娇躯一震。
虽然她很想要许裴的采访，但采访内容已经很够了，还得顾及孙教授这个小老头的情绪，只得硬着头皮干咳两声：“……啊，对。”
许裴沉默了。
孙老头看了眼手表，冷酷无情地报时：“现在还剩十九分钟。”
事实上颜舒事先准备的问题已经基本采访完，她脑子飞速运转之后，有条不紊地提出了针对许裴的几个问题，也都得到了令她满意的答案。
时间一到，孙老头立刻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火急火燎地跑去了杂物室。
留下两个小年轻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颜舒拿起录音笔往包里放，今天这段采访的价值如何，她再清楚不过，她抬头：“今天谢谢你了。”
许裴坐在采访椅上，长腿随意交叠，淡笑了下：“凑巧而已。”他起身准备离开，瞥到衬衣衣角，突然想起件事：“我是不是有件衬衣在你那？”
颜舒也想起了这回事：“在宿舍，要不……”要不我现在让田思恬帮忙拿给你？
许裴往门口走，勉为其难地颔首：“行吧，那我跟你一起。”
颜舒：她是这么个意思？
许裴背对着她，默不作声地轻笑了下，刚走出几步，就见取完钓具的孙老头从门口闪过。
孙老头声音急切，对着颜舒招手：“走、走、走，赶快。”
许裴目光下移到他手里的一堆工具上，心里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你们有事？”
“当然有事啊，还是天大的事！颜舒今天可是一早就答应了，要陪我钓鱼。”孙孝元喜不自禁地炫耀完，才注意到面前的许裴，立马皱起眉不悦地说，“你小子怎么还在这？”
见他不语，孙孝元警惕起来：“莫非你想跟我抢人？”
许裴抿着唇，片刻才吐出一个字：“没。”
“那你挡在门口干什么？”孙老头略微嫌弃地说，顺便一把扯开横在他和小姑娘中间的许裴，“起开，别耽误我们钓鱼的时间！”
说完他抓起颜舒身旁的钓具，迈着矫健的步伐冲向走廊：“快跟上，来不及了。”
“来了，来了！”里屋的女孩子嘴里应着，匆匆从他面前跑过。
孙老头操心得像个老妈子：“今儿太阳烈，把伞准备好。”
“哦。”
一老一少叽里咕噜地说着话，完全没心思搭理立在门口的某个黑脸男人。两个身影跟两道旋风似的，消失在走廊拐角，许裴的衣角被带起又飘落下，空留一身萧条孤寂。
“你是说，你上午采访孙教授的时候，顺便把许裴给一起……采了？”田思恬努力让自己尽量淡定，音量却不自觉地拔高了许多。
颜舒刚整理好粉粉嫩嫩的钓具，从小抽屉里抽了片面膜敷上，坐在电脑前，嗔怪地看她一眼：“你这用词怎么这么怪，说得我好像采花大盗似的。还有，你要是再大点声，估计整栋楼都听见了。”
“顏颜，你打我一下，我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颜舒已经戴好眼镜，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下两行字：“别耍宝了，姐妹，我今晚别说做梦了，就连能不能睡上觉还两说呢。”她食指弯曲，在手机屏幕的时间表上点点，叹息着：“明早七点前，得交稿。”
颜舒这里赶着稿，手机却一刻也不消停，一直振动个不停。稿子告一段落，她取了牙刷去阳台，顺便拿起振动的手机看两眼。
微信界面上是大红的99+，其中绝大部分来自室友群，群里又大部分是“啊啊啊！颜颜好厉害”等无效信息。中途几个人大约是号累了，话题逐渐歪向吐槽类。
她们宿舍一共四人，黄仁仁和赵咪比她俩高一个年级，目前上大三，上个月被推荐到一档选秀节目做见习生。两人日常吐槽工作累、事情杂、不是人干的事云云，偶尔冒两句选秀练习生的八卦。
做个人吧：对了，有个妹子长得还不错，是咱学校大一新生，叫什么来着……
做小猫咪不好吗：舒柔儿？
颜舒正在刷牙的手顿了顿，她垂下眼，盯着这个名字，片刻才取出牙刷，吐出白白的泡沫。
翌日，林雪敏和小姐妹一起，说笑着往新闻部办公室走去。
“林师姐的稿子已经定了吧？”
“那还用说？”
一个妹子赶紧举手：“我要第一个看！”
“我也要，我也要！”
林雪敏笑了下：“那行吧，我带你们过去，但你们要悄悄的。主刊要求很严，不能提前给别人看。”
大家欢呼雀跃，连声保证，突然有人看到转角处一个高瘦的身影。
“那不是颜舒嘛，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今天定稿，她今天脸色能好才怪，我要是她，我就不来了。”
大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抿嘴偷笑两下。
只小优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小姐妹们中间，日常怀疑自己，是她眼睛瞎了吗？虽然颜舒看起来有点疲惫，但脸色还挺好的呀，白白嫩嫩的脸蛋，透着一丁点粉……吸溜。
大概是没休息好，颜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微红的眼角泛出细碎的泪光。
颜控小优的脑子顿时嗡了声。林雪敏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在颜舒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处停留两秒，关切地迎上去：“颜舒，你看上去心情不好，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假，你回去休息下？”
颜舒没打算搭理她，她这几天陪孙老头钓鱼，体力严重透支，昨晚又赶稿到凌晨五点，今天困得不行，只想窝在宿舍好好睡一大觉，却被秦部长的电话催得不得不打起精神过来一趟。
没想到这么倒霉，在这遇到了林雪敏。
林雪敏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你别这么沮丧，这次拿不到主刊版面，下次再上嘛。要不要我去跟秦师兄说说，让他给你个副刊？”
“副刊？”颜舒回头看向她，“你指的是夹在告白墙和校外兼职信息里的那种副刊？”
校刊主刊专门报道校园综合新闻，含金量很高，是他们这些记者的主要战场。而副刊里，各类广告、段子，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把有主刊记者的稿子扔去副刊，比被拒稿还丢脸。
林雪敏挑眉：“不都是校刊吗，分这么清楚干什么。你花了这么大功夫写的稿子，要是出不了，不就太可惜了？你总不想浪费吧？”
她说完，两人已经到了三楼。林雪敏转头，下巴微扬，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伸手推开门，笑着问审核员：“怎么样？定稿了吗？”
几个审核员都愣了下，一个黄头发男生挠挠头：“定了。”
林雪敏语气随意地吩咐道：“小优，帮我倒杯水，谢谢。”
她边说边往里走，故作好奇地问道，“哦？定了谁的稿？我的，还是颜舒的？”
黄头发看着她，欲言又止。“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微妙气氛。
林雪敏转头，看见来者后愣了下：“马老师？”
马老师是校刊主编。澜大校风开放，校刊主编老师一般就挂个名，不太干涉学生选题审核，实际工作一般都是新闻部部长负责，除非发生重大事件。
林雪敏迎上去：“马老师，您怎么来了？”
这位马老师人如其名，不笑时有几分唬人，学生们都有点怵他。
今天，他脸上却一直带着笑，“你们这些小年轻，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不过来一趟像话吗？”
林雪敏一愣：“您的意思是？”
“这期版面的采访稿，我看过了。很好，特别好！”马老师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目光和善地环视一周，“哪位同学写的？”
林雪敏眼睛亮了亮，身后一众姐妹激动了，七手八脚地推她：“是她，是她，是师姐写的！”
林雪敏故作镇定，上前一步，展示出大方得体的笑容：“是我，马老师。”
她从小优手里接过水，殷勤地递给马老师，后者笑容可掬：“你就是颜舒？”
空气安静了一秒，紧接着，“啪”一声，纸杯落地。
会议室内，林雪敏盯着手机上的消息出神：“林师姐，我打听到了，颜舒采访到了许裴团队的关文强师兄！”
耳边是马老师侃侃而谈的声音：“颜舒，返稿意见是我亲自标注的，已经发你邮箱，你修改后发给许裴团队确认，没问题的话，这期主刊版面就全部交给你了。”
林雪敏掐了掐掌心：“马老师。”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林雪敏调整出一个微笑：“马老师，颜舒毕竟只采访了关文强师兄一个人，会不会撑不起全版面啊？不如……”
话未说完，就被马老师打断了：“谁跟你说她只采访了关文强？”
“什么？”
马老师指着颜舒：“人家采访的是包括孙教授和许裴本人在内的核心团队！”
会议室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林雪敏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马老师说的什么。
她当机立断，准备退而求其次。
“真的吗，那恭喜你了，颜舒。”林雪敏微笑着看向马老师，“马老师，颜舒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师妹，她能拿到全版面我很为她开心，但如果从新闻的可读性来说，如果我们两篇稿同时登出，会不会更全面也更精彩？”
马老师抬头看她：“噢，你的是什么稿子？”
林雪敏笑容微僵，连忙把自己的稿子递过去。马老师接过，低头扫两眼。
林雪敏：“我这篇也是写许裴……”
马老师摆手打断她，指着稿子标题“青梅竹马”四个字：“你怎么想的？这种花边新闻也上得了校刊主刊？”
林雪敏努力维持着笑容：“马老师您不知道，舒柔儿不仅仅是许裴的青梅竹马，还是天马公司的签约艺人，现在在参加《新生代，加油》选秀，人气很高的，微博粉丝有两百多万了。”
马老师是个老古板，听到这个，眉头越皱越紧：“再红也不过是个选秀艺人，能和數学建模竞赛金奖的许裴团队相比？这样的人放主刊合适吗？”
他声音渐高，脸拉得老长，显然已经很不悦了。一时间，会议室里的众人谁也不敢吭声，林雪敏的那群小姐妹更是羞得抬不起头。
颜舒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了半天笑话，直到这会才眉眼弯弯地开口：“林师姐是我最敬佩的师姐，她花了这么大功夫写的稿子，结果上不了，我觉得太可惜了。”
马老师点点头：“行，那就上副刊吧。”
颜舒抬眼看向林雪敏：“恭喜你，林师姐，稿子总算没浪费。”
林雪敏咬着牙，还想挣扎：“马老……”
马老师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你还是颜舒的师姐，以后少采这种没有价值的花边新闻，要多向你师妹学习。”
林雪敏掐住手心，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好的。”
田思恬一路上都低着头，开心地在姐妹群里进行实况转播，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大通，直到进了宿舍，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跑阳台收衣服去了。
颜舒准备换睡衣，上床睡一觉。田思恬挥着一条小丝巾，从阳台噔噔噔跑过来：“颜颜，你丝巾忘收了？”
颜舒有气无力：“甜甜，帮我放衣柜，谢谢。”
田思恬应了声，打开她的衣柜：“颜颜，你状态不对啊？”
颜舒哼了声：“可能没休息好吧，没什么力气。”
“是不是生理期要到了？”
“应该不是，没这么快。”
“也是，你还在我后面。”田思恬把丝巾挂在衣柜里，突然不说话了。过了几秒，她神色复杂地回过头：“颜颜，你这……”
颜舒慢吞吞地解扣子：“怎么？”
颜舒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衣柜里规规矩矩挂着的白衬衣。宽松，还有点大的男士衬衣，夹在很多剪裁修身的连衣裙里。
“啪”的一声，颜舒淡定地关上了衣柜门，并假装无事发生地打了个“战术哈欠”。刚好手机振动声适时响起，她低头一看。
许裴：衬衣现在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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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舒：许裴怎么会抛弃数学，去喜欢别人呢？
颜舒好友：怎么不会，我就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许裴：我也这么觉得。
数学系高冷?许裴?×新闻系明艳?颜舒
年少的喜欢汇聚成了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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