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事情到底怎么开始的，蒋林野也不是很明白。

　　凌晨两点，他穿着家居服，站在家门口，面无表情地陷入沉思。

　　起初，好像是，棠宁今天又回来晚了。

　　他并不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约了合作方吃饭，且对方是他也见过的人，他知道那人话很多，不管提起什么话题，说起来就没个完。所以晚上八九点那会儿，棠宁也给他发了消息，提醒他：“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家。”

　　当时，他还故作冷淡，回了句：“嗯。”

　　但是，九点一刻，当蒋林野从公司回到家，推开门，看到家里空无一人，他还是有点不高兴。

　　这种微妙的情绪，在他发现今天是情人节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情人节是什么意思？这应该是一个约会的日子，两个人坐在一起，就算不谈情说爱，总也要一起吃个饭吧。

　　于是，他立刻冷酷地打电话，叫棠宁：“现在回来。”

　　棠宁接起电话低声说了句“抱歉”，溜到门外，站在走廊被风一吹，有点茫然：“可是，我回不去啊，饭没吃完，还得一会儿呢。”

　　蒋林野低声，妄图抢占道德高地：“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情人节啊。”棠宁根本没忘，但是……她跟他讲道理，“我上周问过你，要不要一起过节，你当时没有回复我，我默认你没空过节，才约了别人。”

　　蒋林野完全没印象：“你没有问过我。”

　　棠宁微默：“你等等。”

　　她退出通话界面，打开邮箱，截图，发过去。

　　图片一点一点加载出来，铁证如山，她甚至不是口头发问或者在通信软件上给他发的消息——她发了邮件，跟他约日程。

　　蒋林野陷入沉默。

　　棠宁挠挠脸，声音平静温和：“你看吧，我问过的。”

　　是的，她的确问过，蒋林野想起来了。

　　他不仅仅想起了这封邮件，还想起了他当时在做什么，他拆邮件时正让助理帮忙预订玫瑰，空运过来要三个工作日，他掐着点儿算好日子，转头就忘了回棠宁的邮件。

　　结果他千算万算，到头来，连情人节的日子都没有记对，明明是周四，他记成了周五。不仅没能在节日当天收到这一捧保加利亚玫瑰，甚至，一直到回家了，看到朋友圈里爆炸般的节日信息，才意识到，今天就是情人节。

　　蒋林野沉默很久，闷声道：“好吧，那没事了。”

　　02

　　棠宁没再多说什么，挂断电话。蒋林野独自在家中吃了晚饭，一边办公一边等棠宁回家。快到午夜时，她才推开家门。

　　二月出头，北城新年过后气温持续走低，前几天还下了两场雪，空气泛着冷意。棠宁穿一条米色毛衣裙，外面套了件白色羽绒服，将包包取下来，在玄关换了鞋脱了外套，才往里面走。

　　她刚走到客厅，正撞上蒋林野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他坐在那儿，穿灰色的高领毛衣和一条黑色居家长裤，刚才大概在工作，眼镜还没摘，看起来清冷又严肃。

　　棠宁走过去：“这么晚了，你还在办公？”

　　蒋林野：“嗯。”当然不是，我在等你。

　　棠宁点点头，说：“那我先上去休息了，你继续。”

　　蒋林野头上弹出一个问号。

　　什么叫，你继续？大半夜的，十二点多，他不在书房，不在健身房，抱着电脑坐在客厅，除了等她，还能是做什么？

　　蒋林野皱眉：“你有没有心？”

　　这回困惑的人换成棠宁，她已经走出去了两步，又折身回来，以为自己听错：“你在说什么？”

　　蒋林野嗓音低沉：“你没有准备情人节礼物。”

　　棠宁想了想，说：“我给你买了新的领带和领带夹，但还没寄到，估计得明天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蒋林野：“我为什么不介意？”

　　棠宁：“因为你也没给我礼物啊。”

　　蒋林野第二次陷入沉默。

　　从一开始理亏的人就是他，与其说他想找碴，不如说，他觉得自己，真的很长时间没有跟棠宁好好说过话了。她每天早出晚归，有时两人连早餐都不在一起吃，匆匆打个照面，再见面就又是深夜，醒来就到了第二天，这段时间，一直是這样。

　　蒋林野沉默一会儿，冷笑：“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棠宁挥挥手：“我累了，今天不跟你吵架。”

　　蒋林野也没想跟她吵，他另辟蹊径：“你这意思，是想让我出去？”

　　棠宁头也不回：“你随意。”

　　她说完就转身上楼去了，蒋林野一个人在寂静的客厅里枯坐三分钟，冷笑一声，站起身，真出门去了。

　　这季节，外面有点冷，他没穿外套，在寒风里站了会儿，棠宁穿着毛绒拖鞋打开门，从门内探出一颗头：“蒋林野？”

　　蒋林野看她一眼，冷淡地移开目光。

　　“如果你不进来的话，我就把门反锁了？”棠宁有点纠结，不知道他是打算一直在这儿站着，还是等会儿就开车跑到其他地方去住。反正这个人长大之后，思维就变得非常奇怪，跟他青春期时完全不一样，她一点也看不懂，“大半夜，不锁门，我没安全感。”

　　蒋林野绷着嘴角，没说话。

　　太晚了，棠宁只好说：“那我关门啦。”

　　然后，蒋林野就真的，被锁在了外面。

　　他想不通。

　　世界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03

　　凌晨两点半，住家保姆下楼倒水，发现他被锁在门外，才赶紧跑过来帮他开门。

　　回到屋内，蒋林野抖落身上寒气，上楼进卧室，果不其然，棠宁已经睡着了。

　　卧室暖洋洋，夜灯光芒温柔地洒落。他在床边半蹲下，盯着蜷在被窝里的老婆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坏心眼地贴到她脸上。

　　棠宁一个激灵被冻醒，迷迷糊糊地往里缩：“你干什么！你……你怎么进来的？”

　　“听你这话的意思，”蒋林野凑近她，“原本，你真的打算把我关在外面关一宿？”

　　“不是……谁关你了，不是你自己出去的吗！”

　　“门是你锁的吧。”

　　“我征求过你的意见了啊！”棠宁困得不行，“你今晚到底还要不要睡觉，不睡觉的话，不如我出去好了。”

　　那还是不要了。蒋林野想，外面确实有点冷。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洗漱，换了干净衣服。然后他慢慢走回床前，掀开棠宁的被子，居高临下，低声：“往里让让。”

　　第二次被吵醒，棠宁崩溃：“你不能躺另外一边吗……”

　　嘴上这么说着，但身体还是不情不愿地往里挪了挪。

　　她腾出空位，蒋林野在她躺过的地方躺下，床铺小小地凹陷。

　　哪怕被冷风吹了几个小时，他身上依旧热热的，棠宁不自觉地朝他的方向稍稍靠近，嘀咕：“你好龟毛。”

　　“话都让你说了。”蒋林野伸手掐她脸，忍不住想，今天说了很多话，但吵醒了她两次，希望下次交谈，是发生在白天。他说：“行了，睡觉。”

　　长夜寂静，头顶夜灯灯光无声。

　　这时候的蒋林野，并不知道，未来有一天，两人的婚姻会走向末路，闹到不得不离婚的地步;而棠宁会突然出车祸，失去很多记忆，包括今晚的一切。

　　此时，此刻，他只是想：为什么要跟棠宁较劲呢，跟她吵架，他有哪一次真的赢过？

　　这么一想就更生气了，蒋林野生气地抱住棠宁，想：算了，今晚就算了，等下一次……

　　下一次，再好好生气吧。

　　别扭总裁蒋林野×失忆少女棠宁

　　鬼马作家南书百城新作

　　《我梦至南洲》

　　（放封面）

　　世界银河散落，我为你谱曲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