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那张卷着的字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每年都要记得送她无尽夏。
作者有话说:我之前一直觉得高中时期才最能代表“青春”这个词,高中的好朋友也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后来发现,只要还是那些人,任何时候都能被称为青春。这个故事从高中说起,希望你们喜欢。最后,感谢我可爱又勤劳的虫虫编辑。
1
“昨天的许愿树活动,你们都写了什么呀?”数学课刚一下课,宋伊雯就跑过来,睁着一双大眼睛问我。
我收起手中的数学练习题,笑着回答:“我们三个一起考上Y大。”
我们三个,我,宋伊雯,还有孟景云。
“孟景云,你呢?你写了什么。”我拿笔戳了戳前排的孟景云,撑着下巴问他。
扫视了一眼我和宋伊雯,他冷冷地回了句:“不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其實,昨天的那个许愿树活动,是校长临时出的主意,美其名曰给高三的我们解解压。形式也很简单,就是让我们各自在纸上写上自己想考的大学或毕业后的理想,放进许愿瓶里,再给许愿瓶扎上红绳,绑在树上,以此来激励我们好好学习。
宋伊雯成绩好,自然不在意,无非是觉得热闹。孟景云也觉得这种形式主义没啥用,只有我乐在其中。
说来也是奇怪,我们三个虽说是青梅竹马,但是在成绩上面,他们俩一个年级第三、一个年级第七,我却排在二十名开外,被甩开一大截。
对此,宋伊雯深感疑惑,她递了一份复习提纲给我,顺便指着我桌上的盒子说:“喻央,虽然你的成绩在下滑,但你这随手种的西瓜倒是长势喜人。”
“你懂什么,我这叫劳逸结合,再说了,这也是一门手艺。”我吹了一口有些遮眼睛的刘海,“我妈说了,在高考之前,我的学习成绩就交给你和孟景云了。”
言外之意就是,成绩下滑的话,你们俩得负全责!
我惯会使唤他们俩。孟景云说如果换了个人,我也没这胆,无非就是仗着这两人是打都打不走的关系,才敢如此嚣张。
孟景云从外面进来,瞥了我一眼:“你但凡能种活点除了西瓜以外的东西,我说不定还真就承认了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太欠揍了!要不是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一向是这样的性格,他迟早挨打!
不过他说这话确实没什么毛病,我的确没养活过除了西瓜以外的任何植物,从孟景云送我的那棵,我种了几个月都没发芽的无尽夏就能看得出来。
我别过头去:“好好的一个帅哥,可惜长了张嘴。”
孟景云说,幸好伊雯没被你带坏,她的文静你是半分都没学到。
我和孟景云向来不对付,他好学生的形象深刻地印在了我们两家大人的心底,两家就住对门,逢过年过节时,我们俩的成绩差就成了饭后闲谈。
本来一个孟景云就够我头疼了,谁知道四年级时又添了个宋伊雯,她从小就懂事,又生得漂亮,深得长辈喜爱。对于漂亮又懂事的女孩子,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偏爱,孟景云也不例外。
不过孟景云这人虽然有些偏心,但胜在还算仗义,从小到大无论我犯了什么错,他一定站在我的背后,然后等这件事风头过了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跟我讲道理。
孟景云说:“当脏水泼过来的时候,‘清者自清这句话有时候是没用的,你要适当地学会反击。”
宋伊雯在一旁郑重点头,对他的话表示同意:“嗯!没错。”
他们俩仗义到让我一度以为我们仨是桃园三结义般的关系,纯属铁哥们。
直到那天晚上宋伊雯羞红着脸跟我说:“喻央,你说孟景云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2
第二天的数学课,我愣是一个字都没能听得进去,满脑子都在循环着宋伊雯说的那句:“喻央,你说孟景云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从小到大孟景云都很偏心宋伊雯,于是我答:“大概是你这样的吧。”对于想不通的问题,我一向坚持着“不懂就问”的原则。
课后,我拿起笔戳了戳孟景云的背,问了个听起来无厘头的问题:“做个调查,隔壁班的班花和隔壁班的宋伊雯,你觉得谁更好看?”
孟景云转过头,皱着眉看我,一脸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喻央同学,实在闲得没事做,等会放学留下来跟我打扫卫生!”
放学打扫完整个教室之后,太阳已经只剩一半还挂在山头,孟景云从包里掏出几粒种子给我:“无尽夏,给我妈买花的时候人家店主送的。”
我有些犹豫:“孟景云,你之前给我的我还没种发芽呢。”
孟景云:“这就是你今年的生日礼物,种不出来的话就没了。”
我不喜欢花,却唯独钟爱无尽夏,所以每一年过生日的时候,孟景云送我的生日礼物里,总会有一束花。
一想到家里那颗泡发了的种子,我皱眉表示不满。于是那个傍晚,在橘红色天空的笼罩下,我郁闷着一张脸听孟景云给我讲了一路的无尽夏种植方法。
月中,学校举办了一个征文比赛,每个班都要安排感兴趣的同学参加,班主任懒得筛选,直接将任务交给了我,征文题目叫《我的太阳》。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一抬头就能看见孟景云的原因,看到题目的那一刻,我当下决定就写他是我的太阳。
我看着眼前这四个字,纠结了半天也写不出什么,也不知是被内容难住,还是因为主角是写孟景云。
正当我纠结如何下笔时,突然眼前一黑,同学们的欢呼声惊动了整个教学楼——停电了。
我激动地问他:“孟景云,你说今天会不会提前给我们放学啊。”在高三这个高强度的学习环境下,停电意味着解放。
孟景云答:“不会。”
话音刚落,班主任就拿着一把蜡烛走了进来,因为是突然停电,所以能够拿出的蜡烛不多,只能两个人一起用一支。
等烛光亮起来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刚刚没写完的草稿还摆在桌面上。好在后面的“孟景云”三个字被别的纸张挡住了,能看见的只有“我的太阳是”这几个字。124F931E-8FDE-46F6-A06F-34B347194CC2
孟景云疑惑道:“你的太阳?写谁啊。”
害怕他继续追问,我只好随便找了个熟悉的名字先掩饰过去:“伊雯他们班的班长陈辰。”
“你了解人家吗?”
“废话,不然我拿什么写。”
孟景云一把将原本我们俩共用的蜡烛转到自己的桌子上,冷冷地说了句:“既然不是为了学习,那你也用不着这蜡烛了,浪费资源。”
我内心暗叹孟景云这人真是喜怒不定。
“这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
孟景云:“下一次模拟考再不上前十,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喻阿姨。”
我:“你威胁我?!”
“是。”
最后,迫于孟景云的淫威,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草稿收起来,掏出了练习题。
3
从上周开始,宋伊雯每天都在等待机会,多带一份早餐,给孟景云。
我们三个一般都是一起来学校,早餐也是在路边的早餐店一起吃。难得有一天孟景云忙着赶去学校给老师送一份资料,忘记了这回事,宋伊雯才抓到这个机会。
偏偏我妈今天心血来潮,早餐多做了一份,点名交代我带给孟景云。
所以接下来的场景就是,孟景云望着桌上的两份早餐愣了神。
宋伊雯朝我使眼色:“阿央,你不是带给陈辰的吗?”
我立马意会,连忙拿回我妈做的那份,让宋伊雯转交给陈辰:“那个……我这份是带给陈辰的,刚刚没注意把你的位置认成了我的。”
幸好陈辰初中时跟我们一个班,孟景云也认识,否则还不一定能糊弄过去。
对不住了,陈同学。
以防他突然蹦出一句回家跟我妈告状,我立马笑嘻嘻地转变话题:“孟景云,听说今年的五四晚会学校点名要你出一个节目呢。”
这次的五四晚会是我们在高中的最后一个晚会,节目由我们高三的学生自己出,但是出于对复习时间的考虑,学校一般会选择原本就擅长表演的同学。孟景云的钢琴弹得很好,自然是一位必选人员,除此之外,还需要一名伴舞。毕竟是最后一个晚会了,我也有意参与。
孟景云:“你不能报名。”
我:“凭什么!”
孟景云:“你要复习,你基础本来就不稳定,再分心的话,成绩只会继续下滑。”
我有些生气:“孟景云,你就是偏心!”
我当然知道孟景云偏心,他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们小时候,他妈妈做的饺子和甜食,他都会先把甜食分给宋伊雯,然后再把剩下的饺子给我,还骗我说他妈妈只做了这个。
报名的名单里会跳舞的人不多,名额毫无疑问地给了宋伊雯。
因为孟景云一句话,我气得跟他冷战了两天,甚至赌气说我的成绩不要他管。
连下课跑来找我们玩的宋伊雯都被这个气氛震惊到:“你们俩真幼稚,认识多少年了还冷战。”
她拍了拍孟景云的肩膀,细声说道:“景云,你别太跟喻央计较。”
孟景云:“三天后考试,你分数线不上Y大的话,那我以后都不管你了。”
我冷声答:“那我就不考了,你们俩去吧!”
孟景云总说我没心没肺,好像没有烦恼。可是此刻的我就是很生气,心底没来由地委屈,像是在埋怨他偏心,又像是在气他的那句“以后我都不管你了”。
课后,我趴在桌子上做题,眼前缓缓冒出几瓣剥好的橘子,孟景云悠悠地说:“吃完写题,放学我检查。”
我故意扭头:“别以为我这么好哄。”
“不要算了。”
他作势要收回去,我赶紧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橘子留下。我将橘子放进嘴里,甜味一下子弥漫开来。我一边吃一边吐槽自己——
喻央啊喻央,你可真没出息,几瓣橘子就哄好了。
4
征文结果出来的那天,恰好是我的生日。
我得了二等奖。那天放学,我拿着奖金,激动地说要请他们俩吃饭。然而当我在麻辣烫店门口停下时,他们两人纷纷冷脸看向我。
我不服气地瞪回去:“看什么看,就一百块钱,你俩还想吃什么?”
宋伊雯:“喻央啊喻央,你这个抠搜劲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去、去、去,我这叫勤俭持家。”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喻央,生日快乐。”
是陈辰。
也不知道是不是拿他的名字撒谎太多次了,以至于听见他的声音我就心虚,一把抓起孟景云和宋伊雯挡在身前。
孟景云冷哼:“怂什么?”
我掐了他一把:“我就不能是害羞?”
孟景云默默地看着我,沒接话。
陈辰走过来,从身后掏出一束包好的无尽夏,递给我:“给你,生日礼物。”
大哥!我拿你的名字骗人哦,你这样让我多不好意思。
虽说初中也是同班同学,知道我的生日也不奇怪,但是他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还给我带了个礼物,我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疑惑的。
我尬笑:“谢谢啊,那个…要不一起吃?”
陈辰笑道:“好啊。”
不是……我就客气一下,你怎么这么不客气!
因为陈辰的加入,当时的氛围尴不尴尬我倒是没在意,脑海里仅剩的,是孟景云对伊雯说话时,温柔的声音。
彼时,打秤的阿姨询问我们的口味,宋伊雯点了中辣,孟景云望着她,轻声道:“伊雯,你胃不好,不能吃太辣。”
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一时间怒火中烧,对着阿姨说:“给我加辣!特辣!”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觉得孟景云好像对所有人说话都很温柔,唯独对我得毫不客气,心里生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
孟景云听见后,转过来吼我:“喻央,你有病啊,这个生日想去医院过?”
你看,我就说孟景云这人偏心吧,他可以对宋伊雯轻声细语,对我却是毫不留情。124F931E-8FDE-46F6-A06F-34B347194CC2
我气鼓鼓地回答他:“少管我!”
最后在陈辰和宋伊雯的劝告下,我把特辣换成了中辣,这才不至于因为胃烧伤被送进医院。
孟景云也把头转过去,过程中除了送礼物给我的时候,他没再跟我说一句多余的话。他送了我一只平安手环,还有一束每年都会有的无尽夏。
接下来的几天,孟景云都没怎么跟我说话,连给我讲题都是讲完就转回去了。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我吼他的事要是让我妈知道了,她老人家非骂我一顿不可。正当我思索怎么找补之时,恰逢窗外的晚霞遇上烟花,我借机拿笔戳了戳他,对上他潋滟的眸时,我笑盈盈地指着窗外说:“孟景云,我请你看烟花。”
我看见孟景云嘴巴微张,像是要说些什么,只是没等他开口说话,便被人打断了,走廊上几个来我们班串门的男生吹了个口哨,嬉笑着朝我喊道:“喻央,陈辰今天打球的时候拉伤了。”
我正疑惑呢,陈辰受伤干吗要跟我说?
但是转念又一想,总拿人家的名字挡刀,人家还不计前嫌地给我送礼物,要不给人买个药吧。可是我又不打球,我哪了解这些,于是我转头看向孟景云,问他拉伤该敷什么药。
孟景云皱着眉,答非所问:“你就这么担心他?”
5
在高中的最后一场晚会将在明天下午举行,孟景云和宋伊雯共同出演一场节目,而我作为生活委员,和隔壁班的生活委员一起,负责这场晚会的所有道具和服装。
这天上完晚自习,我的课桌里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八个字——放学去道具室看看。我心想,应该是要在晚会开始前再检查一遍,于是我随手丢了字条,并且告知孟景云今天可以不用等我,先回家。
然而当我赶到道具室时,却没看到另一位同学,我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忘了。在检查完出来的时候,我在校门口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孟景云。
我惊喜地问他:“你怎么还在这?”
见我过来,孟景云起身骑上自行车,示意我上车:“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喻阿姨会不放心。”
夜里有些凉,我藏在孟景云灌满风的校服背后,在霓虹灯影里穿梭。
今天没什么事情发生,但是我莫名地有些心神不宁。
果然不出意料,第二天在晚会开始前的一个小时,便传来了道具丢失的消息。丢的东西不多,恰好是给宋伊雯的角色准备的舞蹈服。好在宋伊雯及时找来自己的舞蹈服,这才让节目能够勉强进行。
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开始怀疑我,而我即使不承认,也拿不出任何证据。因为昨晚去过道具室的,的確只有我。
我百口莫辩。
事后,班主任责骂了我几句,让我有些憋屈,我明明已经很认真地检查过了。
宋伊雯叹了口气,说:“阿央,我对你有些失望……”
我想不明白。我问孟景云:“你也觉得是我做的,对吗?”
他愣了好一会儿,许久才开口:“昨晚确实只有你去过道具室。”
我有些着急:“可我这样做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啊!”
他抬眼看我,轻声道:“喻央,你之前确实说过,你想报名……”
连孟景云都不相信我。
孟景云的眼神刺得我的心有些生疼,他很少会跟我这么轻声说话,如果换一句,我应该会开心许久。
“喻央,清者自清,如果真的不是你,他们会查清楚的。”
“可是孟景云,你跟我说过,当脏水泼过来的时候,‘清者自清这句话有时候是没用的。”
我打心眼里觉得孟景云偏心。
只是这颗心从来都不是偏向我,所以他才会把自己亲口教给我的话都忘记。
最后的一个月里,我们各自埋头复习,没再说过一句话,也忘了放学要一起回家。
最终孟景云和宋伊雯正常发挥去了Y大,而我高考发挥有些失常,只考上了一个普通的本科,距离Y大整整两条街的距离。
我没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是想通了宋伊雯问我那个问题的原因,她之所以会问出“孟景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这句话,大抵是因为她其实喜欢孟景云吧。
而孟景云之所以会如此偏心,或许也是同样的原因。
开学的前几天,孟景云送我的那棵无尽夏发芽了,爸妈工作忙,可能没空给它浇水,于是开学那天,我将它带在了身上。
6
陈辰会跟我在一个学校,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他是在食堂认出的我。他激动地向我打招呼:“喻央,真的是你啊,真没想到我们会在同一所学校。”
我说:“是啊,确实有些意外。”
意外远不止于此,更让我没预料到的是,他居然还跟我在同一个系,只是专业不同。
他有些尴尬地挠头:“说起来还挺尴尬,我高中那会还真以为你喜欢我呢。”
我说:“如果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我感到非常抱歉。”
自从知道我们在同一个学校后,他便经常来找我一起吃饭,理由是看着以前的校友更有亲切感。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
我开学时换了联系方式,对高中的一切消息都来自陈辰的口中。
忘了是哪一天,他突然将手机递到我眼前,说:“宋伊雯居然和你们班那个孟景云在一起了。”
我抬头便瞧见一张合照,是宋伊雯发的朋友圈。
他们俩本来就很般配啊,郎才女貌的,还是青梅竹马,有什么奇怪的呢。我这么想着,只是心里好像一下子就被什么堵住了。
过了许久我才听见陈辰的声音:“你怎么哭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
其实后来陈辰也试着追过我,但是每回都被我用“暂时还不想谈恋爱”这个理由回绝。
他扯着嘴角问我:“喻央,其实你不是不想谈,而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叫孟景云吧?”
喻央,其实你不是不想谈,而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叫孟景云吧?124F931E-8FDE-46F6-A06F-34B347194CC2
我将他的话重复问了自己许多遍。
原来我总会因为孟景云对宋伊雯说话温柔有埋怨的原因,竟是因为喜欢孟景云吗?
我再一次见到孟景云,是在我十九岁生日那天。
彼时,我正在给盆栽浇水,陈辰打电话跟我说,孟景云抱着一束淡蓝色的无尽夏,站在宿舍楼下等我。
孟景云说:“阿央,生日快乐。”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回了一趟家,喻阿姨说的。”他笑着说,“你可真行啊,居然把联系方式都换了。”
“孟景云,其实我们都知道,换不换联系方式都没有区别的不是吗?”除了家里离得近之外,我们大抵不会再有别的任何联系。
“喻央……”
孟景云刚要说话,便被赶来找我的陈辰打断,他看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陈辰,转头问我:“你们怎么会在同一个学校?约好的吗。”
我刚想否认,脑海便浮现出宋伊雯朋友圈发的那张照片,于是我在陈辰惊愕的目光中握住了他的手,看向孟景云,笑着点头:“对呀,我们在一起了,就在不久之前。”
孟景云没再说什么,只是将那捧花递给我后,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我放开了陈辰的手,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声:“对不起。”
我知道这样对陈辰不公平,可我没法违背自己的感情。
7
我见到宋伊雯的时候,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是她主动联系的我。她放下手中的奶茶,看着我说:“喝什么,我请。”这是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的客气。
我有时候真恨自己这个记仇的性格,许久未见,我看见她的第一个反应竟是那天晚上她低着头说的那句:“喻央,我对你有点失望。”
我没接话,而是冷冷地望着她:“找我有事?”
宋伊雯:“来跟你说声抱歉。”
我原本没怎么在意,只是她接下来的话让我着实有些震惊。
“你就不好奇,那张字条是谁写的吗?”
从宋伊雯的口中我得知,原来当时陈辰会突然给我送生日礼物,是宋伊雯告诉的他;班外的走廊上,那几个男生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跟我说陈辰受伤的事情,也是因为她在班里宣传说我暗恋陈辰;而那张突然出现在我课桌里的字条也是她放的,真正偷舞蹈服的人其实根本不存在,是她自己藏了起来。
而她将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对孟景云的喜欢。说白了,她想让原本的三人行变成她和孟景云两个人。
她隐藏好了一切,却在跟舍友闲聊时说漏了嘴,孟景云得知自己误会了我,于是跟我妈打听我的学校,在生日那一天,他本想借机会跟我道歉,而我却拉着陈辰的手举到他眼前。
宋伊雯说,其实孟景云很关心我。
在得知真相后,我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如此冷静,我说:“可他跟我说话从来不客气。”
宋伊雯笑道:“这反倒是我羡慕的地方,虽说一起长大,你们俩可以随意打闹,可他跟我说话从来都是很客气。你以为他为什么总逼你做题,因为他害怕你不能跟他考上同一所学校,换句话说,他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我问她:“你既然藏了这么久,那为什么今天又要坦白,如果你不说,或许我和他永远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交情。”
宋伊雯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话——“孟景云偏心的人,始终都是你。”
回到学校,我就看见陈辰拎着打包好的麻辣烫,站在楼下等我。
抛开一切来看,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选。我也很疑惑,他成绩不差,长得也好,有多少人都仰慕他,可他偏偏待在我身边。
对此,他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放心底藏太久了吧,好不容易有机会,我想照顾你。”
陈辰将麻辣烫递给我,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喻央,其实不止孟景云才是对的人,如果你早些回头看,你就会看到一直站在你身后的我。”
我低着头,后退了一步:“对不起,陈辰,我不想骗你。”
我看见他顿了一下,然后将手收了回去,依旧温柔:“一中的槐树长得太高了,学校把一些枝丫砍了,之前留在上面的许愿瓶被收了下来,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说不定有些事,可以找到答案。”
刚踏进宿舍,舍友就激动地告诉我:“喻央,你养在阳台上的花开了。”
这些天我都在忙,把养在阳台的角落里的那盆无尽夏给忘了。她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她问我:“这是什么花啊,真好看。”
我说:“它叫无尽夏,寓意着无论离别多长时间,都会有重逢的一天。”
8
一中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是我回到一中后的唯一想法。
负责收许愿瓶的同学,我恰好认识,得知我回来的目的,她带我去了杂物室,让我慢慢找。我们每个人都瓶子都是自己挑的,所以我很快便认出了我们三个人的。
在拆开那张熟悉的小字条后,我看见了自己多年前留在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上面赫然写着——我们三个人一起考上Y大。
孟景云说得没错,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所以我们没能像许愿时说的那样,考上同一个学校。
我没打开他们俩人的许愿瓶,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宋伊雯的瓶子放回原位去,我大抵已经能猜到她许了什么愿望。只是当初那个坚定地挡在我身前的姑娘,终究是走到了我对面的位置。说一点都不怪她,那绝对是骗人的,只是事已至此,或许我们谁都不愿这份友情以这种方式结尾。
我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在离开杂物室时将属于孟景云的许愿瓶握在了手心里。
橘红色的天空像是校园的标配,在温柔的晚霞之下,我看见一个个青春的脸庞,他们穿着校服,漫步走向学堂。
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匆匆忙忙,有的扎着高高的马尾,我看着看着,眼前恍然浮现出许许多多熟悉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肩膀上轻轻落下一只细长的手掌。
是孟景云。
他指着我手里的许愿瓶,问我:“为什么没打开?”
我反问:“你怎么在这?”
孟景云的笑容潋滟又温柔,他举起手机晃了晃,说:“我也收到了消息。”
他说:“打开看看吧。”
摊开那张卷着的字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每年都要记得送她无尽夏。
他在自己许的愿望里,留下的却是关于我的东西。
我想起那天舍友问我:“喻央,你为什么喜欢这个花啊?”
我思考片刻,笑着回复她:“大概是因为他喜欢吧。”
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个傍晚,孟景云抱着一团淡蓝色的花递到我面前,跟我说:“阿央,它叫无尽夏。”
我问他:“你喜欢它呀。”他望着我,点了点头。
从此之后,我喜欢的好物清单里,多了一个无尽夏。
我收起字条,故意转过头去:“那你还是偏心,把孟阿姨做的甜食都给了宋伊雯。”
他突然笑出了声,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你爱吃甜食吗?”
这么一说好像是,我从来不吃甜食的,因为小时候我妈说吃了就会烂牙。连我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孟景云记得比我还清楚。
我做了个比枪的手势,对他说:“说吧,你还知道什么?”
他很配合地举起双手,笑道:“我还知道‘我的太阳名字叫作孟景云。”
再后来,每当有人问起,我都会告诉他,我钟爱无尽夏。
因为它寓意着无论离别多长时间,都会有重逢的一天。
孟景云,今年的花你不用买了。
你送我的那颗种子,在你来见我之前开出了一团的蓝色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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