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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是夜,许暖隔壁传来拆房子般的搬家声。一清早,庄毅更是衣冠整齐地站在门口,看到许暖后笑道:“一起上班吧。”
许暖:“庄先生,我今天不上班。”
特别声明:因连载需要,部分情节在连载过程中做了删改调整,最终故事情节以实际出版为准!
挂掉电话,许暖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庄毅,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无论你吃的是清粥小菜,还是鲍参翅肚,各有各的辛苦。
她熬夜赶稿,不眠不休;他连轴飞行三十多个小时,亦未合眼。
在这一刻,在各为职责或者梦想的这一刻,他们是平等的。
平等,是她多想要的啊。
许暖将窗户关上,回头看了看他。
这昂贵西装下的男人,身上曾有为自己受伤留下的痕迹——
在这个速食年代里,在这个多爱一分都会觉得自己亏掉的年代里,在这个想要得到十分却不想付出一分的年代里……
她轻轻从卧室里抱出一床被子,轻轻盖在庄毅的身上,一如前夜,灯下,他照顾她的温柔模样。
他的黑发浓密,丝丝长入人心。
低头,手机响起的新闻推送里,是一条极具爆炸性的娱乐新闻——总裁追爱女模特,巴黎三十多个小时相伴——
配图是一个女模特在ins上秀出的照片,飞机上,她和庄毅一同笑得那么甜。
心脏瞬间跌落——
许暖默默转身,默默坐回电脑前。她该内心澄明,内心澄明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傻气的期待。
那个女模特叫Amanda,当红的混血女模特,许暖在林欣买回的时尚杂志上,见过她无数次……
……
许暖决定不允许自己有这么多困扰。她该专心工作,工作使人快乐,她把段秘书提的几点补充到稿件,重新发送到了贾主编的邮箱,也推送给了段秘书。
日上三竿,煤气灶上的粥已经熬好,从热气腾腾到彻底凉掉。
苟主任要许暖来一趟报社,恰好这时,段秘書来敲门。
许暖刚要去开门,庄毅从沙发上醒来了。
对于动静,他警惕至极。
段秘书看到许暖,努力保持距离,许暖看得出事情紧急,果然,段秘书跟庄毅简单说了几句,他就立刻起身。
许暖仔细地看着这一切,他似乎习惯他的秘书在任何地方出现。
段秘书带来了新西装,庄毅礼貌地向许暖借房间,她愣了愣,指了指自己的小卧室。
庄毅进去后,许暖又后悔得想掐死自己——早晨客厅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被自己塞到了卧室被子下……
庄毅走出来,西装没有一丝皱褶,脸上也并无表情。这一刻,他又是毫无瑕疵的他。他才不会让许暖知道,他刚刚进屋差点儿被吓呆,以为被子里还躺着个人。
今晚是跨年夜,走的时候,他对许暖说:“今晚一起。我来接你……”
许暖看着他,眼眸澄明,澄明如她的内心。她礼貌地回绝,微笑的表情:“不了。我有约。”
“那改天。”庄毅看看手表,似乎并没感知到许暖的不快。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许暖说:“哦,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许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笑笑,看了看对门,说:“我们是邻居了。”
段秘书在一旁,忙把钥匙奉上,以配合庄总的英明神武。
许暖一愣,看了看庄毅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对门,原来昨夜折腾到疯……是他搬过来了?
半晌,许暖略微艰难地开口:“呃……我们可能没法做邻居了。”
她说:“我要搬走了。”
她没有说谎,更不是故意躲他。
新年后,她和林欣将会搬到吴楠那里。
吴楠要去印度待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归期,就将房子拜托她俩照看了。
其实许暖知道,所谓的“照看房子”,不过是吴楠的说辞罢了,实际这是她对她俩的照顾。
这下,轮到庄毅愣住了,手里握着刚刚从段秘书那里接过的钥匙……
段秘书在一旁觉得自己快笑得裂开了,传闻里“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自家总裁,谈起恋爱来,连小学生都不如,生手到让她觉得丢人。
庄毅和段青青下楼,司机小盛在楼下等他们。劳斯莱斯幻影里,他努力冷静了一下,突然看到也匆匆下楼的许暖,他如获至宝:“我送你。”
许暖冲他挥挥手:“不了。再见。”
终归是殊途。
小屋微寒,九十九元包邮的挂烫机,熨烫不出昂贵西装的质感,甚至会是一层湿漉漉的斑驳,所以他的秘书会带来新衣。
那些因蜷缩在小屋沙发上而起的皱褶,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庄毅身上,所以,要及时换下,让体面的他去体面的地方。
手机的画面还定格在总裁追爱女模特巴黎相伴三十多个小时的新闻上,许暖将手机关掉,头都不回。
地铁口的风,又冷又硬,许暖觉得自己无比清醒。
“总裁追爱?巴黎三十多小时往返,就为了一个维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模特?”
赵赵冷笑。
她身边的小姐妹却笑她:“都维密了,还名不见经传?”
赵赵不理睬,转头扭身,离开了纽斯塔。
高跟鞋,波浪卷,红唇雪肤,低眉是清纯婉转,抬眸是风情妩媚,所有的男人,都该是她的裙下之臣。
偏偏这两个和许暖有关的男人,都不是!
孟谨诚曾问过赵赵:“为什么救我?”
赵赵看着小账本,说:“手抖了。”
他不信。
赵赵抱着小账本说:“就是脑子一昏,救了,总不能再扔回去。就是想扔,我也拖不动啊。”
他依旧不信。
赵赵说:“好了,好了,你奇货可居。以前想把你卖给庄毅,讨好他,现在不想卖了,总可以了吧。”
孟谨诚没说话。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一念之间。
孟谨诚说:“我会报答你的。”
赵赵抱着小账本,说:“必须。否则,我要你好看。”
孟谨诚看她伪装成财迷,靠虚张声势来掩饰自己的样子,觉得好笑。
他问赵赵:“你想我怎么报答?”
“还没想好。”赵赵看着他,倒也坦诚。
孟谨诚把她的账本拿过来,看了看,然后竟然撕掉了。
赵赵疯了,就差跟孟谨诚拼命了。
孟谨诚自恃是病号,身体孱弱,她不敢动真格,于是非常淡然地说:“我会还给你的,比它多得多。”
“小哥哥,衣服可以乱穿,话别乱说。”赵赵抱着手臂,看着他,意味颇深地说。
……
几天前的圣诞夜里,夜如悬崖,她就是这么站在孟谨诚的眼前,肤如雪,唇如血,长发卷曲如危情困局。她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要怎么报答我吗?”
孟谨诚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她说:“娶我!”
她说:“我要你娶我!”
孟谨诚吃惊地看着她。
她眉眼如泣如诉如饮恨,说:“如果你要我帮你回上康,你就娶我,我要你替我向庄毅报复,用你手中的上康。”
“你是在开玩笑吗?”孟谨诚看着她。
眼前的女人,处处聪明,怎么此刻犯起了糊涂?电视剧看多了吧。他如果娶了她……就注定不能与上康再有关系,更别说利用上康报复庄毅。他们这种人,不自由。看似富有,其实一无所有。他们身上背负着的利益盘根错节……
赵赵怎么会读不懂孟谨诚的吃惊。她却依旧不甘,仰脸挑衅一般:“那你为什么还敢娶许暖?”
他望着她,很平静地说:“我娶她,因为我知道我可以为她放弃上康。”
他声音平稳,却字字千钧。
“孟先生,你这是对我秀恩爱,对吗!她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你们……”?她愣了愣,然后笑,眼角泪光如萤,声音却哽住了。
“我也但愿我知道。”孟谨诚叹息,然后,他看着赵赵,问,“那他又有什么好,让你这么煎熬?”
赵赵愣了愣,红唇雪肤、乌云发,眼里的悲喜交替着,如同辗转过几个春秋,她低头:“我也但愿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小。
最终,赵赵还是决定帮孟谨诚安全回上康。
她讲不清原因。
她如江湖儿女,混迹市井人烟,虽卑微,却也有侠肝义胆,虽有私心私欲,却也有着她的善良。
虽然她憎恨这副肝胆、这份善良让她伤痕累累。
可她学会了声吞气忍,学会了八面玲珑,甚至学会了冷血残忍,却依旧丢不掉这副爹娘给的热心肠。
赵赵觉得自己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精分”。
从纽斯塔回到住处,赵赵踢掉高跟鞋,刚要往里快步闯,却见脚边是一双温柔的家居女鞋,温柔的粉色,像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在等她。
赵赵的嗓子突然像被堵了一下,但她又迅速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多少男人,什么阵势,她赵赵没见过,就一双拖鞋,孟谨诚这是想死吧——这见鬼的粉色!
“姓孟的,姓孟的!你死哪里去了?”赵赵故意大着嗓门喊,像个爷们儿,这样子,她和孟谨诚就只有拜把子的份儿了。
餐桌上,熬好的粥,散发着香气,是她一直喜欢的皮蛋瘦肉粥的气息。
孟谨诚当时告诫她:“皮蛋吃多了,会老年痴呆的。”
赵赵还白了他一眼,说:“要你管!”
这些,赵赵不想去看,什么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她没见过。算了,她决定还是先盛一碗喝吧,因为她的胃确实极度不舒服。
赵赵端着皮蛋瘦肉粥往里走,她担心孟谨诚把赵小熊拐跑了。
房间的阳台处,孟谨诚正在给赵小熊剪指甲。他低着头,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坐在小马扎上,既滑稽又让人觉得暖心。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恍若神仙。
赵小熊在那里看着他——这个居住在姐姐身边的人,似在审视,冷静无比的模样。这丝审视的光芒,在趙赵出现的那一刻,从他眼里消失,无人察觉。
孟谨诚抬头,看到赵赵。
赵赵回过神来,忙说:“你聋啦,我喊了这么大半天。”
孟谨诚起身,走到她眼前,缓缓摘下了耳机,眉眼如山水,匿着日月,匿着星辰,那么近的距离,他的声音本就有磁性,如今又低沉沙哑:“你说什么?”
赵赵觉得,这简直是一座大炮在轰城啊。
孟谨诚看看赵赵手里的皮蛋瘦肉粥,又嗅了嗅她身上隐约的酒气,一把夺过去:“这是给赵小熊的!”说着,他走出门去。
赵赵一愣,回过神来:“姓孟的,你怎么这么小气……”
她的话音未落,孟谨诚已经将一碗白粥端到她眼前:“这是你的。”他说,“胃不好,还是喝点儿白粥吧。”
那一刻,赵赵的心突然觉得有一种情绪在塌陷,从小到大,没有人对她这般好……眼前这个人,竟如父如兄一般。
赵赵瞬间冷静,接过白粥,冷冷地一笑:“孟总?你不会怕我不帮你,所以使美男计吧?”
孟谨诚看着她,就跟看一个神经病一样。
是啊,死乞白赖要“嫁”的人是她,他何须使美男计……
赵赵心下尴尬,却不露声色地笑,饮酒一般,将一碗粥一饮而尽。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期盼将孟谨诚送走。是的,他吃了太多她家的大米白面了。
她将碗扔在桌上,像壮士断腕,看看孟谨诚,说:“我去找过梁宗泰了。他说,庄绅是安全的,害你的绝不是他。”
孟谨诚看着赵赵,表情复杂。
赵赵不免心虚:“好吧,我也去找过陈家兄弟了。”
她说的是陈寂的两位堂兄——陈之墨和陈子昂,他俩曾为追逐赵赵,在街头发生车祸,进了医院。这件事情,曾轰动一时。
赵赵说:“他俩说,你出事的那辆车,被人动过手脚。”
孟谨诚的心咯噔了一下——这辆车是庄绅乘坐的,只是那天被自己开走了……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孟古的脸。
他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孟古的心思比他想象中的要大、要狠,在孟古阴狠却又单纯的以为里,他和陈寂订婚,庄绅一死,上康就属于他了吧。
上康从来就不可能属于他,他不过是庄绅的助手,得力一些罢了,再直白一点儿来讲,就是人前傀儡。
这就是他和庄毅的最大不同。
上康啊,可以有无数个孟谨诚,但是,盛世只有一个庄毅。
孟古啊孟古,你啊,想要的东西太多,懂得的却太少。你以为你在帮我夺上康,却是在往死路里逼我啊。
另一方面,孟谨诚又心存侥幸地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赵赵看着孟谨诚:“这些都是陈家兄弟告诉我的。”
孟谨诚看着赵赵,心情复杂至极,她想为他排除每一个可能的凶手,以便让他安全回到上康。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用她自己的手段,她的手段,无外乎是皮囊。
“得!你千万别开口。你肯定想说,我真豁得出去,对吧?”赵赵多聪明,她立刻看懂了孟谨诚眼里的悲悯,她笑笑,悄然瞥了一眼脚下的粉色拖鞋,这是不该属于她的幸福和奢求,她说,“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仰脸看着孟谨诚,柔媚如狐,却凛冽如刀。
孟谨诚一时竟也无言。
夜里,安顿好赵小熊,赵赵走到孟谨诚的身边,他正在仰望着星空。
跨年之夜,不断有烟花绽放在天空,妄图与星光比美。星光啊,有它至冷至净的美,烟花又何尝没有它绚烂至死的美呢。
赵赵:“看什么呢?”
孟谨诚:“回家的路。”
赵赵就笑:“哟,夸你句神仙人物,就真觉得自己是神仙了?”
孟谨诚笑笑,没说话。
“现在你可以放心地回到庄绅身边了。”赵赵转脸看着他。
孟谨诚也转脸看着她:“你信他们的话?”
“陳氏兄弟不会骗我的。”赵赵很自信。
孟谨诚背对着她:“男人的话,不可信。”
赵赵愣了,却一时无言以驳,因为孟谨诚说的话特别有哲理,有哲理到让她觉得懊恼:“不是!孟谨诚,你什么意思?我这么帮你……”
“如果你真想帮我回去,你就去找一个人。”孟谨诚看着赵赵。
“谁?”赵赵忍着不悦,问道。
孟谨诚回头,看着她,吐出了两个字:“陈寂。”
“陈寂?”赵赵快疯了,她看着孟谨诚,说,“你开什么玩笑,她喜欢庄毅!”
孟谨诚却很自信:“我是她的未婚夫,她不会让我死的。”
赵赵冷笑:“你是她的未婚夫,她正好让庄毅把你了断了。”
赵赵的话让孟谨诚一时语结。
……
最终,赵赵还是决定听孟谨诚的意见,但她还是要吐槽一番:“你自己一定要信任一个女人,却还怪我信男人,真可笑!”
孟谨诚不说话,他有他的主意。
“你说,要是知道你这么提防庄老爷子,他得多伤心。”赵赵叹了口气,说,“说了你也不会信,陈家兄弟说,你失踪后,庄老爷子伤心到昏厥……”
赵赵说:“昏厥到你不能相信!”
孟谨诚回头看看赵赵。
赵赵见孟谨诚看着自己,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说:“听说,他决定把孟古扶上上康董事会的主席之位。以前,他多不喜欢孟古,你也不是不知道……”
孟谨诚的脸色瞬间变了。
赵赵想,原来霁月清风般的人物,也会嫉妒。她刚要打趣他几句,他却说:“你不必去找陈寂了。”
“怎么了?”赵赵不解。
孟谨诚苦笑了一下:“庄绅怕是已经知道,我在你这里。”
赵赵更蒙了。
孟谨诚没再说话,回到了卧室里,身影落寞至极——
赵赵是只小狐狸,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半假半真地去套梁宗泰的话,却不知他那只老狐狸,早已经将她探口风的事情传回了庄绅的耳朵里。
庄绅怕是已派人查证了自己在赵赵这里,才有了要推孟古上台的举措——他孟谨诚回归上康之日,便也是孟古下台之时。
庄绅要的恐怕就是孟古与他孟谨诚的“决裂”,不费吹灰之力,断了他们的亲情,断了他的臂膀——从此,他只能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庄绅。
另外,他能猜到是孟古在那台车上做过手脚,庄绅自然也能查到——所以,庄绅才顺水推舟赠了孟古一场镜花水月的空欢喜——满足一个人的野心,再夺走,对孟古这般寒门出身却又野心勃勃之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折辱、更好的报复。
最后,庄绅这也是暗暗逼自己回上康——知道了一切的自己,心思玲珑的自己,怎么可能对孟古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坐视不理。
一石三鸟。
这是什么鬼蜮心思!
他庄绅不动声色间,却早已天地变色。
最可笑的是此刻,自己和孟古,一个如履薄冰,一个尚在黄粱美梦里,而庄绅呢,博得的却是一个痛失义子的善良老人的美名。
他这义父,和庄毅才真是父慈子孝、天造地设的一对。
城市的霓虹里,他仿佛看到了许暖那双澄明的眼,她同自己一样,也行走在这至真至善又至虚至伪的人间。
虽然他深感无力,可是,这双澄明的眼,便是他想要的温暖人间,便是他在苍凉人间行走的力量——
阮,古乐器,有月琴之形,珠玉之声。
他暗暗握住了拳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回头,转身走向客厅,对赵赵说:“你去找一下夏良,我先见见他。”
赵赵却像是僵在那里,背对着他,半晌,她回头,幽幽地望着他。
孟谨诚的目光越过赵赵,才发现,夏良正站在门口。
窗外烟火正盛,这跨年的夜,说不出地热闹。
那夜,烟花盛,又美又凄凉。
夏良到楼下,候着孟谨诚。
孟谨诚从窗前望着楼下,两辆车,黑色如兽,映着跨年夜的烟火,保镖两旁戒严,今夜,回庄家的路,不知是福还是祸。
“别担心了。庄绅不会对你怎样,只不过,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不适合在外面罢了。”赵赵看出了孟谨诚的担忧。
这男人,七窍玲珑心,人畜无害,庄绅怎么舍得。这般佛面,恰好配庄绅那颗兽心。这才是商场上最好的搭配。
孟谨诚回头看看赵赵,半载时光,承蒙她的照顾。
孟谨诚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告别。
赵赵突然觉得那么冷,人生大道理,她知道好多,却为何仍过不好这一生。
孟谨诚也是吧。
人有了软肋,便此生无铠甲。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便是她和孟谨诚相怜相惜的原因吧,无关男欢女爱,他们却是最懂彼此的人。
赵赵靠在长沙发上,手脚格外纤长。孟谨诚走过去,她就靠后闪躲,肢体越显柔软、颀长。
她看着孟谨诚,笑:“你们男人,就爱凭一己喜好去修正女人。”她笑笑说,“他也一样。”
这是她和孟谨诚最后一点儿时光了——无所顾忌,没有身份地位的差别,他只是一个单纯受过她的救命大恩的人。该说些什么?说来说去,还是逃不过庄毅。
她喃喃:“这些年,他想教出一个能迷住你的许暖,完全凭的是一己喜好。他给她请老师教仪态、教舞蹈,让她读书,安排她吃的饭、穿的衣……结果,教出来的女人,没迷住你,倒把自己迷住了。可笑不可笑?”
孟谨诚看着她,许暖和庄毅的这些年,她早已经全盘告诉了他。
“唉——”赵赵看着孟谨诚,说,“你说你老这么修正我,按你的喜好来,不让我喝酒,不让我说脏话,不让我像条八爪鱼……孟谨诚,你把我修成了你心中的仙,你就不怕爱上我?”
她吐了一口烟,斜靠着身子,眯着眼睛看着孟谨诚,那通身的气派就跟个爷们儿似的,再美的脸也无济于事。
孟谨诚张张嘴,想要说点儿什么。
“算了。”赵赵说,“本着我是女配,所以一定要无条件地爱男主爱到吐,你是男配,也要像中邪一样地爱女主爱到死的性子,我们俩是没可能的。”
她耸耸肩膀:“不浪费感情了。”
孟谨诚看着她,良久,开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许暖吗?”
赵赵看着他。
孟谨诚说:“我曾经是个猫狗见了都躲着的‘傻子,她是第一个对我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他抬眼,看了看赵小熊的屋子,对赵赵说:“照顾好小熊。”
他转身,离开。
他说,再见。
赵赵说,再见。
跨年夜,烟花炸裂在天空,如命运不可逆,似流年不可追。
今年的跨年夜,对庄毅来说,冷清得有些意外。
许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他,无论自己如何俯身迁就,地铁卡、出租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是生为人类的自己太优秀,让她压力太大?
当夜,从公司离开,他推却了所有应酬,他想静一静,一个人。
吴衍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
他说:“有。”
吴衍说:“那喝两杯?”
他说:“不。”
吴衍:……
挂掉吴衍的电话,庄毅就给顺子打了电话。一听,他那里就声色犬马,他大着舌头:“来啊!老大,一起跨年,我给你找全城最好的酒,哈哈哈……”
庄毅本来想问他事情查得如何了,孟古和孟谨诚的死是否有关系,听他如此说话,便挂了电话。
他要查出真相,还自己清白,在许暖面前。困住她,让她不能接受他的,也就是孟谨诚的离奇死亡吧。
否则,他这般神仙人物,谁敢不动凡心?
冰雪未融的城市,爱恨难灭的心。
闪烁的霓虹和绚烂的烟火,纪念这个城市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每当此类节日,至死不渝和永垂不朽全被雕成情话,情侣们说起来情真意切,此心日月可鑒的感觉就是即使你插我两刀,我也要说,丝毫不怕将来这些情话变成巴掌,打到你鼻青脸肿,爹妈认出都难。
多么可笑,人们居然用烟花这样易逝的东西,来纪念永恒,就如对着流星这等转瞬即逝的东西祈祷许愿。多可笑,它连自己都保不住,还保你的愿望?
凡夫俗子真可笑。
眼里的血红再次涌现……他心沉沉。
医生说,他一切都好,应是劳累过度导致。他并不是怕,身为庄家一脉,光明劫迟早。只是他不想那么早。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
是有多久了,他从不喝开封过的水,父亲的意外死亡,在那段逃亡的时光里,他经历了颠沛流离,早已不信任任何人。可唯独在许暖那里,他却喝了她端来的水,从此,一而再,再而三……三成习惯。
偏偏是她!
为什么是她?
或许真如赵赵所说,这些年,她如一个手办娃娃,任他打扮。
她学的礼仪,举止仪态,眼角眉梢,读的书,穿的衣服,吃的美食,从头到脚,甚至头发丝儿的香味,他事无巨细地安排,日渐沉迷却不肯自知。他希望打扮出一个可以迷住孟谨诚的人,不想,却迷住了自己。
她如他勾勒出来的旦角,甩着的水袖,拿捏的唱腔,身段的风流,眼眸的顾盼,在他本来的折子戏里,她会踩着鼓点踏进孟谨诚的心,可怎知一步一步踩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是丹青手,迷上了自己的画中人。
他是作茧自缚的人。
……
庄毅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所以,更应该去讨厌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人。
可他为了这个人,傻乎乎地飞了三十几个小时,巴黎一个往返,被方静山一枕头砸了出来——
方静山几乎快疯了,庄毅毫无预兆地飞到巴黎,一大早把自己从大床上拉起来,不是为了几百亿的大单,就是为了问他:“为什么王子会喜欢灰姑娘?”
为什么?眼瞎呗!
他搞音乐剧创作,都不敢这么创作。
眼瞎就眼瞎,那就谈一场瞎了眼的恋爱,谁怕谁。
庄毅在巴黎刚上飞机,就雷厉风行地让段秘书办地铁卡,他还搬到她对面,跟她做邻居,像失了心,迷了魂……这个连他自己都不想认识的人是谁啊?
庄毅觉得是城市里的霓虹太魅惑、烟火太乱,扰了他的心,于是,拉上窗帘,拿起一本书,躺在沙发上,让自己看起来。
心似乎渐渐静下来了。
一小时后,他觉得下棋其实也不错,就放下那一页怎么看也看不完的书。现在的书,太深奥、晦涩了。
一局围棋,黑白棋子,敌与我那般分明,庄毅起身,去冰箱再次拿了一瓶水。
庄毅刚要喝一口水,门铃突然响起,还伴着敲门声和呼喊声,他瞬间失控,将一口水喷了出来——
梁小爽!
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手忙脚乱,居然第一时间想找个洞藏起来——等等,这是他的家。
庄毅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擦擦身上的水,安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门——门禁卡、电梯卡、钥匙——他统统换了。
梁小爽是怎么上来的?
“庄毅哥哥,我知道你在。”门外,梁小爽咽咽。
庄毅心说:我不在。
梁小爽说:“我知道你不想我进去,可我有你家的钥匙,如果我想进去,我是可以进去的。”
庄毅心想:什么?!
梁小爽说:“我不想打扰你的,庄毅哥哥,我就是想陪你跨年。”
庄毅心说:我不想。
梁小爽说:“我是不是很讨厌?”
庄毅心说:是。
梁小爽说:“庄毅哥哥,又一年过去了,我也长大了,不会再像小孩子那样胡闹了。”
庄毅心说:小孩子哪敢跟您比。
梁小爽说:“庄毅哥哥,我一会儿就走了。你看看窗外,我就是想你看看,这个跨年夜,我给你燃起的烟花。”说到这里,她沉默着,保持着少女特有的纤细柔弱,她说,“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觉得自己挺失败,不能得到你的喜欢,还让你讨厌我……”
庄毅没说话,只是,她突然柔软起来的时候,他的心竟然也隐约不安起来。
梁小爽说:“庄毅哥哥,我去你家楼下给你放烟花,你记得看。我要出国读书了,可能我一辈子都得不到庄毅哥哥了。但是,我希望以后的跨年夜,有那么一秒钟,你会想起,曾经有个小女孩,给你燃起烟火。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仿佛在抽泣,庄毅仿佛看到了她纤细的肩膀抖动着,那么卑微,让他想起了许暖以及风雪夜的初见。
——就如一根针,那么没由来地扎上他的心。
他慢慢向门前走去。可视门铃里的梁小爽,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说:“庄毅哥哥,再见。”
她将蛋糕放在他门前,那是她亲手做的,她说:“对不起,是我打扰了。”
说完,她对着门深深鞠了一个躬,忍不住的眼泪,在她低头的瞬间冲撞出眼眶,落在她的小白鞋上。
美衣華服又怎样,他又不看。
青葱年华又如何,他又不喜欢。
庄毅静静地站在门口,可视门铃里,梁小爽走入电梯那一刻,他竟觉得松了一口气。只是,她那深深的一鞠躬……让他不寒而栗。
突然,身后,窗外,漫天烟火升空,极尽绚烂,极尽绽放,是九死不悔。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羡慕梁小爽的。
爱,轰轰烈烈地爱。
恨,坦坦荡荡地恨。
爱恨一场,来得干脆,去得也利落。多少人都做不到,这个他一向当小孩看的梁小爽,居然做得让他自愧不如。
比如他,要对抗自己,对抗认知,对抗规则,对抗全世界……艰难认爱。
但他生怕梁小爽耍花招,再三看了可视门铃,确定门外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蛋糕——像一个等不来爱的孩子,才打开了门。
“啊啊啊!”门甫一开,梁小爽就像一条八爪鱼般挂在了他的身上。
庄毅眼前一黑……
(下期连载详见《花火》8B)
下期预告:庄毅聪明一世,却不想还是被梁小爽钻了空子,被她缠上。与此同时,门铃声响起,庄毅不得不拖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梁小爽开门,门外,是许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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