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想起学生时代的日子。
高中时我们学校在非常偏远的郊区,学校环境格外优美,有长廊,有方亭,也有小桥和流水。
但没有商场,也没有穿梭不息的人流。
那会儿要上晚课,第一节晚课老师会上课,后面的两节则是自习。每每自习到中途,我和好友便会出去晃一会儿。
学校的路灯昏黄昏黄的,我们晃到后花园,花园里横亘着一条细而长的小河,小河两边种满了树,树里藏了很多绿色的地灯。
后花园距离音乐楼不远,每天晚上都有人在上面弹琴唱歌,记忆最深的是,有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有个女生唱何洁的《你一定要幸福》。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他现在好吗?”
是冬夜,天特别冷,我和朋友缩着脖子,每次都听完一整首歌才离开。
那时年纪尚小,不懂离别滋味,更加不懂时间的分量,只觉得这调儿好听,歌词也太悲伤。
最近每次去外婆家,都察觉到她又老了一些,去年十一月份,我在外公病重时回去过一趟,那时外公整日躺在床上,已经连人都认不得。
那晚外婆坐在我的床前,拉着我的手,一声声地叹气:“我这一生,太苦了啊。”
我看着她,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外婆家,跟在外婆身边长至十四岁才离开,小一点的时候,外婆常给我讲故事,有时是书本上的故事,有时是她自己的故事。
故事里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春天,她还在千里之外的她的故乡,是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那时有剧团去他们学校招人,从一众学生里选中了她,她欢欢喜喜想要参加时,被在大学里教书的父亲一口否决。
老人思想古板,认为那是不入流的工作。
这段故事外婆同我讲过很多次,虽然她未有表示,但我可以从她一次次的描述里猜测,她大约是遗憾的。
我从她的叙述中拼凑出她年轻时的模样,应当是个美人,也曾被很多人追求过。后来她嫁人、丧侣,再后来,遇到我外公,嫁到千里之外的地方来。
起初也是有過一段好日子的,但世事动荡,我认识她时,她便一直是苦的。
我曾假设过,等到若干年后,我也有孙子孙女了,在青春正好的他们眼中的我是什么样?是否觉得我苍老、无趣?他们是否会想到,我其实也有过同他们一样恣意的、璀璨的年华?
外婆也有过。
她应该也想念吧?
那天我拿手机要与她合照,她不断往后退:“我现在变得太丑啦,不想拍照。”
我瞬间哽咽。
从外婆家回苏州的一路,我的耳机里一直在循环播放粤语版的《想见你》,女声醇厚,缓缓唱道:“逾越万年月色,万年晨曦,切勿记不起。”
那天下了雨,车窗外夜色正浓,雨声簌簌。
我想了想,低头给编辑发微信:“可不可以写年代文哦?”
想给外婆写个故事。
可后来我开头写完很久,便一直搁置在那里。
思绪万千,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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