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日子好像过得有一些索然无味。
南方每年一到这个季节,连续阴冷潮湿的气候总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那天傍晚,我明明搭乘着和平常同一班的地铁,出了地铁口后却发现天色已经很晚。昏黄的灯光照在地面的水洼里,整个画面都显得有些凄冷。大概是下雨让我神情恍惚,我一边打着伞一边慢吞吞地走着,没想着下一秒就扭到了脚。
虽然自我判断应该不是很严重,但足以疼到让我靠在一棵大树上龇牙咧嘴。我一只手用伞挡着脸不让路人看到我扭曲的姿态,一手掏出手机打字。
——年轻人,分享生活是必要的。
“哇,我刚扭到脚了!”
我把消息和案发地(一个树坑)的照片发到了我们家族群和朋友群里。
在丐小亥和小锅发来冷漠又放肆的“哈哈哈……”之后,我妈的语音连番袭来——
“怎么这么不注意!
“走路不要看手机!
“还是那只脚?去年就没好,你赶紧去医院给我检查!”
还是我妈懂我,伤处确实在同一个地方。
我去年也扭过一次,那次可不比这次,我当下就在地上打滚,五分钟后脚肿成四十码大小,我妈当时远程催我去看医生,但我……没听。
在家里自己喷了几天云南白药后,我自我感觉良好。虽然没好全,但也没什么大事的样子,于是我就又活蹦乱跳地随它去了。
后来时间越来越长,我总感觉走起路来还是有一些异样。但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肯定得耗上一些时间的。
果不其然,“报应”也就来了。
夜晚,我照旧给我的伤处喷药,房间里迅速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弥散开来,外面的雨也还在下,不知是这药的味道,还是雨的声音,竟有让人顿时安逸的神奇力量。
我想了想我妈的话,找出手机给我自己挂了一个号。
隔天我做了检查,确实只是轻微的拉伤,医生叮嘱我好好养伤。我把拍片结果发给我妈,她才如释重负地数落我“早该这样了”。
随后她还发了一个“玫瑰花”的表情。
古人说“讳疾忌医”,我感觉我们全家都有点这么个意思。
其实就在上个月末,我妈突然告诉我,我爸紧急住了院,需要动手术。
正在上班的我顿时心里一咯噔。
“倒也不是什么大手术,只是一个老毛病,长了息肉。原本去年就该去治的,一直想着‘也没什么大事,就拖到了现在。
“唉,之前一直催他去就是不去,今天凌晨疼得在床上打滚,满头大汗的,这下好了,没得选了,到了医院还是得手术。
“明天手术,应该没什么事。”
我妈和我讲的时候故作平静,但我知道,她肯定吓得不轻。
在此之前她也经常偷偷联系我,说我爸最近心事重重,体重也下降,总是念叨着自己人生还有许多遗憾,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一面宽慰她也许是“压力太大”,另一方面也私下隐隐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情的。
庆幸小手术很快就做完了,各方面的检查也都良好。
手术过后是十一,我爸意气风发地从工作的城市自驾了十多个小时回老家。
他精神百倍,与此同时,之前那些情绪性的问题都不治而愈。我妈揶揄:你爸估计之前是身体不舒服,自己偷偷害怕呢。
我也回去了几天。
回家那天我见到我爸站在门口等我,我见到他的第一眼,酸楚便涌了上来。
他消瘦了不少,五十来岁的男人,一米七的个头,体重大概都不到一百斤。
他笑盈盈地看著我,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我和我爸之间的相处向来比较拘谨,也关非彼此不亲密,只是恰巧我们都是不太会表达的人。有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我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彼此都有一点儿无措。
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在很短的时间后,我们迅速地找到了打破沉默的方式——
数落对方!
“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
“你不是也一样?”
“看你瘦成什么样!”
“我比你胖!”
……
我妈从屋里闻声而来,望着在门口“掐架”的我俩,佯装发怒:你们父女根本就是一个样好不好?
我和我爸笑着对视一眼,没说话。
我回长沙后,某天在上班,我妈给我打来电话,说我爸非要开车给我送一些东西来,知道我上班,他已经自己开门放在我家里了。
傍晚我回到家,发现厨房果然堆了一地的东西。
米啊,菜啊,鸡蛋啊,肉啊……居然还有一麻袋不知道从谁家挖来的新鲜红薯——大概是那天我在家里提了一嘴说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红薯。
同时还收到我妈给我发的消息:你爸让你注意身体。
我了回复了她一个“嗯”。
雨伞上滴着雨,衣服上还有从外带进来的寒意。
南方的冬日已经来临,我却觉得周身每一处都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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