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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2(三)

时间:2023/11/9 作者: 花火A 热度: 14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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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维钧向盛杉和盘托出江回与盛可苡的“兄妹”关系,两人意见达成一致:逼盛可苡结婚。盛可苡情急之下试图跳车,一辆乳白色的轿车急刹在她的面前,来人却是顾青子……

  新浪微博:@林桑榆real

  Chapter.3

  两人一路无话飞驰到“青”画廊,盛可苡没想过自己还会来这里,更没想到还能心平气和地与顾青子面对面地喝一杯咖啡。

  咖啡是手工磨的,费了点时间,反正足够顾青子组织好妥帖的语言。

  “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顾青子递过热气袅袅的杯子,笑笑。

  画廊两年前翻新过,被顾青子打理得很好,几乎看不出陈旧的痕迹,画的价格也越标越高,价签上的数字单位是欧元。至于画廊的主人,她还是老样子,几乎没改变,只是头发又长了一点,黑绸缎般散在肩头和姣好的腰肢。

  盛可苡的改变呢?其实也没有。

  不过,相较而言,她似乎比顾青子可悲一点。

  因为,从后来的谈话中,盛可苡发现顾青子也是知道陆茯苓的存在的。而她好像释然了,无论对江回的执着,还是对过往恩怨的执着,好像都放下了。反正,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陆茯苓啊……”

  对面的人声音细细的,垂着头,纤细的手指也贴着杯沿转圈:“没见到她的时候,我以为江回和你分手只是闹着玩。见到她,嗯,我也就彻底死心了。”

  “这番话说得好像当初他非我不可一样。”

  “难道不是吗?”顾青子忽然抬头,反问,“当初他为了你,拒绝与我重修旧好,甚至不惜用性命赔偿,也要将干净的感情留给你。那时候,我多羡慕啊,甚至有点儿嫉妒,以至于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如今你依然讨厌我,我也不觉得惊讶。但江回这人,过分就过分在,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出自全部真心,他想放弃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毫无余地,仿佛没有怜悯心。”

  盛可苡当然知道他的性格,只是时过境迁,易地而处,她总算能和当日的顾青子感同身受,微微释然。

  “讨厌一个人太累,我不想那么累,都过去了。”

  闻言,顾青子动容,不知道盛可苡说的是真还是假,盛可苡的道行,她还猜不透,但她很诚实地告诉了盛可苡一件事:“你去波兰后,打来电话的那一夜,我帮江回接的。当时,我的目的是让你误会,我好乘虚而入,如今既然放弃,就没必要藏着掖着。说起来,我和你都是红尘伤心人。是红尘伤心人吗?我在你‘一千零一夜的网站上看见的形容词,当时就觉得很适合自己,偷偷记过。”

  她已经可以把那段情事当作笑谈,盛可苡却还没有,手指忍不住痉挛,后悔着当时没再打一个电话,打两个,打到当事人接为止。

  说不定……

  “不过,你也不用觉得可惜。”看出她的走神,顾青子心领神会,“当时陆茯苓已经存在了,虽然还没有和江回发展为男女朋友,但江回并不排斥她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我也是从那时候决定放弃的。青画廊就在电科院附近,我记得,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借故没带伞跑去他的公寓躲雨,谁承想,陆茯苓也在。那姑娘切菜切到手,连问都没问一句,就輕车熟路地找到隐蔽的医药盒,翻出创可贴。你知道的,女人和女人之间那种默契,有时候连句话都不需要,只需要一个微表情。”

  立时,盛可苡感觉有把刀在割自己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从不羡慕情侣之间拍合照秀恩爱的行为,她最羡慕的,是有人在朋友圈秀日常。

  毫无疑问,陆茯苓的举动不仅戳到了顾青子,也戳到了盛可苡。

  就那么一下,死穴汩汩流着血。

  害怕再待下去还会被凌迟,盛可苡唰地起身:“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也不打算回馈什么,毕竟前事有因,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做朋友,就保持安全距离吧。”

  顾青子领教过她的泼辣与直接,并不意外,淡然起身示意:“路上小心。”

  等她转头,顾青子那方才还西子捧心般的样子,莫名变得锋利。

  盛可苡关了手机,不打算联系任何人。

  可她离开画廊没几步,就头脑风暴了一圈,发现根本没地方可去。

  仔细找找,可能还是有的,但她不想,此刻真是觉得累,刚回国就陷入一个讲不出所以然的怪圈。她忽然好想重回小女孩的时光,无忧无虑,想骂人就骂人,想和谁掐架就掐架,反正有盛维钧料理。

  想到盛维钧,她思忖片刻,抬腿往医院方向走去,有的事逃避也不是办法,她得好好地、正式地和老盛聊聊。

  身上没钱没卡,盛可苡是徒步走回医院的,大概是想晚点面对沉重的现实。等她力量消失殆尽推开病房门时,盛维钧已经又沉沉地睡去。

  她长舒一口气,至少还留给自己一段喘息的时间,不用太快掀起另一场战争。

  盛可苡屁股一沾椅子就睡意来袭,趴在盛维钧身边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场梦。其间,右胳膊酸了,她就换成左胳膊,左胳膊酸了就埋起头。

  不知睡了多久,察觉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微眯着眼睛朝发出动静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盛维钧醒了,他正在一点一点地挪动她胳膊下的杂物。

  她还是老毛病,手机、钥匙一通乱扔,硌手也不在乎。

  盛维钧不知道她醒了,他侧头时,她已经迅速埋住脸。男人收好东西后,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随即不动声色地抚摸女孩儿的头顶,轻声道:“可苡,爸爸会好起来的。我答应过,不会比你先死。我只是,只是不放心……”

  须臾,他在旁人无法察觉的地方流了满脸热泪。

  当晚,蒋从忆第一次接到盛可苡主动打来的电话。

  她回国后,几乎都是他单向联系她。尽管她已经明里暗里示意过许多次,对他只有感激。可她越是表现得恶毒,他越是能感受到,她真正想给予的是善良,从而更加无法放弃。

  中国的夜晚,波兰的白日。

  蒋从忆和另外一家外卖网正在签合约,突然看见来电显示,吓了一大跳,以为盛维钧发生什么意外而盛可苡崩溃了。

  没料,他接起来,听到对方说的是一个问句:“你还愿意娶我吗?”

  蒋从忆拿合约的手一抖,合约悄然滑至地面,他也不甚在意,长睫毛不住地抖,追问:“你说……你说什么?”

  “我说,蒋从忆,你还愿意娶我吗——”

  “如果……如果你愿意,周一早上十点,滨城民政局门口,我等你。”

  打这通电话时,盛可苡是在病房走廊的尽头,挨着电梯口。

  她来回徘徊踌躇许久,才下定决心,不料,刚厚起脸皮开了个头,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露出江回的脸。可她嘴里的话已经说出去,收都来不及往回收了。

  盛维钧骨髓配型成功,为保不出差错,准备的事宜很多,加上血液研究所那边催实验进度,最近陆茯苓忙得很,几乎每天都在加班熬夜。

  这不,江回手中还拎着个女式保温桶,应该是给陆茯苓送饭来了。他高高的身量与小小的保温桶看上去毫不匹配,总之,很扎盛可苡的眼,令她忍不住暗暗捏紧了手机。

  可江回根本没看见,或是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莫名地拧着眉,从她的身边像风一样经过。

  盛可苡一下来了气,叫住他:“江主管,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这个老朋友说的吗?”

  “祝贺。”

  江回脚步一顿,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盛可苡适时挂断电话,无端地扯起嘴角,对着那道墙一般的背影似笑又似自嘲:“讲贺词谁不会?江主管向来奉行实用,那就记得给足红包。”

  “你想要多少?”

  “你觉得值多少?”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搭话。

  医院的地面上铺了暖融融一层地毯,走廊两旁是大理石铺就的墙面,白炽灯又亮得吓人,倒叫盛可苡无意间看清自己狼狈纠缠的表情。

  原本她还在为江回连个正面都不愿与自己打而愤愤不平,这刻倒庆幸,还好他没回头,不至于瞧见她一脸幽怨。

  察觉谈话无法继续,盛可苡试探性地伸手摁了下行键:“那,再见。”

  不料,电梯恰好停在这层,须臾就打开了。

  她犹疑一瞬,暗暗吸了一口气走进去,故意将脚步踏得很重,生怕谁听不见似的。一进去,她的手指就不自觉地抚上开门的按钮。她想,如果外面传来一丝急迫的脚步声,她就立马打开电梯门,听听他要说什么。

  然而,这阵脚步声出现了,却还是不疾不徐,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

  电梯门缓缓关闭时,盛可苡恍惚抖了抖,感觉自己的心门也跟着关了。那道门将残碎的一颗心挤得渣滓都不剩,逼得她狂掐大腿才能分散点心口的痛意。

  医生办公室。

  陆茯苓没料到江回会来。

  她忙起来也是日夜颠倒,中途收到江回的信息说,她上次放车上的保温桶忘记拿了。

  陆茯苓没当回事儿,结果他干脆送来了。

  盖子一被打开,糖玉米粒儿和绿油油的蔬菜混在一起,颜色颇为好看,还散发着微甜的香。

  “你做的?”

  陆茯苓抱着保温桶惊喜不已,江回摇摇头:“电科院食堂打的。”

  她还是笑,稀里哗啦将桌上的紙质资料推到一旁:“那也该夸两句,总算记住我晚餐不吃太油腻的。”

  陆茯苓和盛可苡不止性格有差异,连口味也天差地别。

  盛可苡嗜辣,不爱吃水果,蔬菜也只对一两样下手,还老爱在晚上约饭局。

  陆茯苓出于职业缘故,为身体考虑得更多,不仅晚餐吃得少,平常能自己做就绝对不去餐馆。

  两人刚公开在一起,就被江回那位朱玉师兄撞见,笑着说陆茯苓身上有股小龙女般的禁欲气息,江回只差砍断一只手,两人就是天赐良缘。

  朱玉向来口无遮拦,江回懒得理,陆茯苓渐渐有所了解,觉得还算有趣。

  “上次的配型结果表能给我看看吗?”

  陆茯苓正专注于筷子下的食物,忽然听见对面一声问询。她一愣,抬头,眼珠子转了半圈,若有所思道:“你来这趟该不是为了表格吧?”

  江回也私底下给盛维钧做了配型,陆茯苓问原因,他一笔带过:“怎么说……当初也是我诸多轻率的决定伤害了她,能用其他方式弥补,就尽量弥补,求心安。”

  陆茯苓受过太多西方教育的熏陶,加之骨子里有傲气,不是动不动就吃醋的姑娘。

  况且,她相信自己的识人本领。

  江回这个人,活得太有原则,说一不二,真情假意分得明明白白。他对盛可苡若有放不下的,早就和她摊牌,不至于左右摇摆。

  至于那位青梅顾青子,她也知道,打过几次照面。顾青子漂亮是漂亮,可性格阴阴柔柔的,令人不舒服,反正,对她而言,无法造成威胁,这点自信,她还是有。

  “结果不是告诉你了吗?不匹配。况且,已经找到完美的骨髓捐献者,拿检验表格有什么用?”

  陆茯苓一边托着饭盒说,还是一边将表递了过去。

  江回默不作声地接下,视线佯装不经意地在所有匹配栏里滑过,眼底灰暗一片,再抬头却无异样了:“前两年是在别的医院做普通体检,没做过如此详细的检查,好奇,所以看看。”

  陆茯苓不疑有他:“还真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就最后一项检验没达标。不过,倒成全了我的私心——”办公桌后的女孩捏着筷子,毫不掩饰地一笑,“谁没事儿希望自己的男朋友上手术台啊?”

  对面的男子心里一轻。

  有时候,江回都觉得上天对自己过于优待。

  年少时,他以为自己需要一株不吵不闹、只在夜晚安静绽放、独自发出香味的昙花,像顾青子,然后遇见疯长连成片的“蔷薇”,热烈到令人移不开视线,一如盛可苡。

  但后来,蔷薇依旧热烈,而他不得不转头,又遇见陆茯苓这株风信子。风信子有胜过昙花的缭绕香气,也有五颜六色的热烈,且不扎眼,他可谓求仁得仁。

  求仁得仁——世上多少人的梦想,偏偏他得到了。

  说起来,他最初注意到陆茯苓,还是两年前那个深夜。

  他与盛可苡决裂,骑单车摔倒在风雨欲来的街道中央,久久没起身。陆茯苓刚回国,恰巧驱车经过,走近了,发现躺在地上的人闭着眼,却没受伤,看起来像是刚经历某种毁灭性的打击。

  鬼使神差地,她没出声惊扰,只默默地回到车上,将车灯扭到最亮程度,照在男子四方,以此提醒过往车辆。

  再之后,没多久,江回被叶氏长公子正式聘请,将人员资料转移到公司旗下,例行入职体检也在叶氏私人医院做的,两人重逢。

  诚然,江回打算开始这段感情的初衷并不纯粹,陆茯苓不过被他划分到“适合”的范畴,是他为了尽快走出深渊而选择的救生绳。慢慢相处下来,陆茯苓周身的简单磁场令他心安。

  如果和一个人相处舒适,那一起过一辈子也不难?

  至于喜不喜欢,时间总会给出答案。

  有的事实已然板上钉钉,江回此次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离开办公室时,他经过盛维钧的病房,盛可苡刚离开不久,马虎得紧,遮蔽的帘子忘了拉上,暴露出里间睡着的中年男人。

  所谓生意场其实都是酒场饭局上的你来我往,以至于盛维钧体格较年轻时有点走样,但没走样得太过分,仔细瞧,还是能窥出当年俊朗的模样。

  江回立在原地打量好一会儿,一贯的镇定敛去,眉目间闪过一丝痛色。

  叮叮叮咚。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朱玉。他接起,电话那头的人嘻嘻哈哈:“江回,你赶紧来!好不容易赶上大家都休息,聚聚!”

  江回原本不想去,朱玉倒是会找名头,说特意为他组的局,庆祝他升迁。

  电科集团能和波兰达成战略合作,其中江回的功劳不小,加上这几年表现佳,又得上头赏识,他升职得颇快。现今,他不仅是滨城分院的项目主管,还负责北京总院一个秘密项目,兼任总院副管。尽管底下的人颇有微词,但对他的本事的确不得不服。

  不过,这就意味着,北京的项目一旦开启,他就得长居北京,滨城的七七八八迟早得丢掉。

  怕江回不习惯,任命下来时,电科集团还给他配了一个助手名额,跟拿尚方宝剑一个意思,意味着他能钦点谁跟着自己平步青云。

  而朱玉如此积极,是因为大家都在传,江回应该会带他走。

  排除两人关系不错这点,朱玉的本事还是有的,认真做起事儿来也是拼命的角色,若不是寻常性格看起来过于吊儿郎当,或许早就赶在前头被升职了。

  加之,当初的波兰之行原本是江回去,考虑到什么,他主动将机会给了朱玉,于是朱玉去哪儿都喜欢叫上他。

  夜宵烤肉店。

  江回刚到就被问:“开车了吗?”

  得到“没有”两个字,大家将啤酒瓶儿敲得震天响:“来一杯!来一杯!来一杯!”

  朱玉领头,一只手把江回拉到身旁坐,顺势扯住他,非要看他举杯了才肯松手。

  席间,众人谈到喝醉后的糗事。

  同事A:“我有次喝醉,朋友跑来对我说,我女朋友和其他男生在小区散步。当时我就借着酒劲拿着拖把跑去算账了,将人一通乱揍。后来第二天酒醒才想起,我根本没有女朋友。”

  眾人:“哈哈。”

  同事B:“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老婆说,每次我喝醉了,就要跑去帮我儿子写作业,拦都拦不住。”

  众人:“哈哈,铁定是亲生儿子。”

  同事C:“我有次喝醉拦计程车,问人家去新天地广场吗?人家说去,我冲他挥挥手说,好的,那您先去,开车小心。”

  众人:“哈哈,你还活着,也是个谜。”

  江回:“……我没喝醉过。”

  气氛凝滞了一瞬,一瞬过后,大家开始拿起子开啤酒瓶,一副今晚要合力将他灌倒的样子。

  朱玉堪堪揽着江回的肩:“你也太嚣张了吧,师兄今晚也救不了你了。”

  江回垂死挣扎:“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平常不怎么喝酒,所以没机会醉。”

  众人:“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

  江回不为所动。

  盛维钧曾说过,商场不适合江回,阿谀奉承、左右逢源不是江回的个性。在脾性方面,江回完全继承了母亲。

  当年边防巡逻女兵出身的女子,铁骨铮铮,个性也铮铮,不愿不想做的事,谁也逼迫不了她。

  眼看气氛即将变得尴尬,江回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这次来电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江回犹豫了一瞬才接,是某外卖平台,刚接通就迫不及待地向他道歉,称呼却是“水冰月小姐”。

  “非常抱歉,水冰月小姐。对于您投诉的我平台商家恶意接单却不准备食物一事,我司已接到反馈,并派去相关人员进行调查。调查结束,我们将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请您务必继续信任我平台。”

  这种明显打错的电话,放在平常,江回听个开头就得挂。而这次,他没有。

  不仅没有,他还起身去了包间外,去到夜风吹过也能听见声音的安静街道,耐心地听完了平台人员说的每个字。

  最后,他才道:“我不是。”

  他神色莫测地挂断了电话。

  江回再进到包间,突然就自发地朝杯中倒满啤酒,彻底点燃现场的气氛。

  “这才对嘛,男人不培养点兴趣爱好,有什么意思?”朱玉撞撞他的肩膀,对他挤眉弄眼。

  岂料,没多久,外卖的道歉电话又打来。这次江回倒干脆:“找错人了。”

  “怎么可能错呢,水冰月小……先生?平台上留的就是这个电话号码呀。先生,请您别为难我了,我们也是普通上班族,如果投诉处理不妥当,是要被扣奖金的。您哪儿不满意,您直接告诉我,我会帮您转达诉求,只求您别继续在论坛留言。”

  “真的打错了。”

  江回挂断电话。

  约莫过了十分钟,屏幕又亮起,周而复始。

  朱玉以为是骚扰电话,想劝江回关机,人刚凑过去,那素来理智的男子忽然一声失去克制的大叫:“要回答几次,打错了!”

  江回顺手将手机往桌上一扔,力道过大,屏幕稀里哗啦地碎了。

  大家一愣,举起的酒杯顿在半空,面面相觑。

  接下来,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本是被劝酒的人,最后成了找酒的。

  两年前,盛可苡公司剪彩开张,江回应酬过。只是那时他也没醉,醉的是盛可苡。

  她在他的颈窝处呵着气,假意撒疯,实则利诱:“如今我可以包养你了。十万一个月,欧元。怎么样,江回,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后来他们真的谈了恋爱,盛可苡大行开疆扩土的架势,将自己的一切硬塞进他的世界。

  江回仅有的几个APP注册名字是她,而她的注册ID则是他的手机号码,似乎要向全世界宣布:这个男人终于属于她啦。

  想来,估计是盛可苡点外卖忘记更换电话号码。她喜欢看《美少女》,儿时还幻想过自己是水冰月,说要代表Q大与D大全体学妹消灭江回……

  一想到这个名字,那张明媚的脸也在酒精的催发下忽地闪过,导致江回脑子里某根固有的弦崩坏了。

  江回没醉之前,朱玉还嚷嚷着:“喝醉的人要是不胡言乱语、不乱发短信、不乱打电话,那这酒你喝来做什么呢?浪费!”

  等他见识到喝醉乱打电话的江回后,他头都大了。

  两人同住电科院宿舍,从前是楼上楼下。江回转正后,现在变成住在对门,负责将他弄回家,便成了朱玉的任务,可他前所未有地难搞。

  做糊涂事,他倒没有,反而越发沉默,只是潜意识里想醉,理所当然地不胜酒力。加上他个子高,走几步就飘,朱玉差点架不住。

  朱玉好不容易将人扶到正街上,一闪而过的出租车大概半夜见到酒鬼不愿停,一连飙过去好几辆,急得朱玉跳脚。

  所幸街边有棵树,朱玉把江回的重量交给树,自己坐在花台上喘了几口气,思索着要不要给陆茯苓打个电话,是不是两人吵架了?

  他转念又想起,江回的手机在烤肉店里被摔坏了,陆茯苓的电话号码,他根本不知道。

  正犯难,江回像是感应到朱玉想打电话的念头,半个身子还伏在树干上,却向朱玉伸出手,说了喝醉后的第一句话:“借我手机。”

  医院。

  家属休息室。

  盛可苡坐电梯离开后不知道去哪儿,想起还没吃晚饭,在四周逛了一圈,发现都是些用餐时间有条理的饭店,她去得晚了,人家不接客。再回到病房,她干脆点了个外卖打算果腹,一等再等就是不来,打电话去催,对方干脆不接。

  她那容易着急上火的性子哪行,立马留言投诉商家。哪承想,她一等再等,也没等到商家打来电话解释,干脆威胁说要拨打消费者协会的电话,结果,依旧风平浪静。

  折腾来折腾去,盛可苡认输,打算放弃追究,洗洗睡。漱口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什么,登录外卖软件一看,果然留的还是那个人的手机号码,当即咽下一口牙膏,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从去了波兰后,这款软件,她再也没机会用。许多细枝末节,连盛可苡自己都忘记,可正是这些细枝末节,卷土重来的架势堪比排山倒海。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待铃声响起,盛可苡眼皮莫名一跳,嘴里还含着牙刷,手机明明离她很近,于她仿佛有千里之远。

  城市那头。

  朱玉在把手机递出去的时候,还不疑有他,心想,总算有收拾烂摊子的要来了,结果听江回嘟嘟囔囔几句,发觉不对劲。

  “不就是红包嗎?开个价吧。”

  “你要钱,我给钱。你要重新接手公司,我也帮你接单子。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只要你放过我。”

  “说话啊。”

  “你问我值多少……可笑,我说一文不值,难道你就相信了吗?”

  “还有,作为故人,我觉得应该劝告你一句——你这性格,还是不要太快考虑结婚好。你那样不成熟,听风就能下雨,遇事解决不了就逃,如果一辈子这样,是打算给别人制造多少烂摊子呢。”

  “但……为什么你遇见我的事才让你雀跃无比,你就要结婚?为什么你雀跃的样子要让我看到?为什么你失望的样子也让我看到?为什么你遇事就逃……而我,竟还心甘情愿地替你解决麻烦,竟然觉得,你给我制造多少烂摊子,我都能接住。为什么一看见,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所以,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知道吗?”

  “不然,我该怎么办呢?看样子,我还是没能学会啊,还没学会对你的一切置之不理……”

  说着,头重脚轻的人就往地上倒去,看来彻底坚持不住了。

  朱玉再傻,也知道这通电话是打给谁的。他趁机跳过去抢手机,想告诉盛可苡,江回喝醉了,可拿到手里一听,只有一个冰冷的语音在不断地重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江回记住的是她从前的电话号码,她现在的电话号码,他根本不知道。

  突然间,连朱玉这个大男人都有点难过,他竟然多事地希望这电话真的打通好了。

  他不知道江回和盛可苡分手的真正原因,但他能看出,江回在面对盛可苡时,和面对其他女人时是不一样的,是有血肉的。

  江回虽然擅于创立原则,但盛可苡的使命就是千方百计地去打乱他的原则。

  因为,爱情就是毫无原则。

  在波兰街头与盛可苡偶遇,朱玉还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呢。他告诉盛可苡,江回曾打算求婚,这姑娘果然冲出餐厅跑去机场要打飞车回去见心上人。

  至于后来为什么她还是没回去,朱玉不得而知。反正没多久,江回身边就出现了陆茯苓。

  “唉。”

  春风里,长街上,朱玉重新将迷迷糊糊的人架起,沿着街道一路走,一路尝试打出租车:“你说你也是,那小姑娘多好啊,成天上赶着恨不得将心窝子掏给你暖手。你倒好,莫名其妙将它戳成马蜂窝。你是没看见,她等在电科院楼下只为见你一面时,求我求得,那叫一个惨。”

  江回像是听见了,又像没听见,小腿闪了闪。

  这次朱玉是真的没扶住,任江回摔在街边,从西服外套里掉出一条项链。

  项链的质地看上去很好,可样式放在如今并不新颖,是一朵莹白色的小雏菊,倒是挺大方。朱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条项链,一时想不起来,攥在手里摇了摇。

  突然,坠子很细微地震动几下,发出闪烁的光。

  下期预告:

  蒋从忆接到盛杉的电话后,马不停蹄地从波兰飞回国。两人去民政局领证的那天,恰巧遇到准备将房子过户的江回。两人的车子相撞,盛可苡身为有责任的一方,调侃江回是为了抢亲,却被江回一句“我报保险,当作红包”呛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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