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超萌校园文
砂糖系少女漫画家×高冷型少年射击手
“总有一天,
你会成为赫赫有名的神枪手,
拿着奖杯,
在全世界观众的面前给我比心。”
我在最兵荒马乱的青春里,遇见了带我并肩向前冲的“哆啦A梦”。
前情提要:江行烨一直是初愿创作中的缪斯少年,因为他,她的漫画备受欢迎,也终于让她逮到了感谢江行烨的机会。自此,“一只酱肘子”的故事诞生。“姜戈同学”和“肘子妹妹”奇奇怪怪的友情也磕磕绊绊地展开了。
“闻刀”是初愿的笔名,取自“只闻刀风,不见人影”,她自己认为非常帅气、非常酷——如果画的不是这种少女治愈风的漫画的话。
初愿这部短篇漫画,男主角的名字就叫陈戈。
姜戈,陈戈,带着一种委婉又浪漫的联系,在她的眼里,都是像鸟一样的少年。
女主角陶萄是个自闭症患者,时常会在画室的窗口喂一只色彩斑斓的鸟,而陈戈是借住在她家的父亲朋友的儿子。每次他来之前,鸟儿就会飞走,他一走,鸟儿就会飞回来。
他喜欢天空,喜欢树木,喜欢风拂过耳郭的声音,他说这样能让他感到自由。他甚至能对着一张世界地图说出各个地方的美景和美食,对许多国度了如指掌。
有一天,他离开的时候,衣服里掉出一根羽毛。
陶萄觉得,陈戈就是那只鸟,他是一个妖怪,但她不怕。
在陈戈的开导下,她渐渐开始尝试着外出旅游,与人沟通,变得越来越开朗,病也彻底痊愈了。
直到有一天,陶萄和陈戈订婚,那只鸟儿再也没有出现在画室的窗口上。
新婚之夜,她第一次开口问自己的丈夫:“你是那只鸟吗?”
陈戈笑了笑,说:“你希望我是,我就是。”
故事的结尾,还是那间明亮的画室,陈戈站在窗口边,吹了一声哨子,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扑棱着翅膀落在他的指间。
而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本自闭症患者治疗计划书,患者是陶萄,主治医师叫陈戈。
——对不起,骗了你呀。
——我不是那只鸟儿。
——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治愈你而来。
初愿看到最后,吸吸鼻子,用手擦去眼角的泪,真的好困哦。
可是,扫视整个咖啡馆一圈,她还是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算了,他肯定不会来了。
初愿给责编发了确认消息,就端着自己的牙刷杯去洗漱台洗漱,那两只螃蟹在锅里温了许久,最终还是被章意姐姐送给了隔壁开烧烤店的王大娘。
——真可惜。
初愿撑着脑袋叹了口气。
这么好吃的大闸蟹呢,辜负了她的一番报恩之心。
就在初愿终于因为等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而沮丧地抱着被子进入梦乡之时,江行烨正好睡了一觉被饿醒,揉揉头发,打算下楼去厨房找点吃的。结果,刚走到厨房门口,他就撞上了一个端着泡面的女孩。
泡面杯里散发出熟悉的红烧牛肉味,热气升到半空中,让人觉得莫名温暖。
一旁的常温柜还开着,里面放着几桶老坛酸菜面和海鲜面,但红烧牛肉面已经没有了。
江行烨淡淡地扫了一眼她手里的泡面:“不是说死也不会碰我的东西吗?”
“这是你的?”女孩一愣,表情有些尴尬,“抱歉啊,我以为是王阿姨放在这里的……”
声音因为难堪而越来越低。
“就算是王阿姨放在这里的,那也不是你的东西。”少年靠在门边,眼里带上几分漫不经心的讥讽,“不告而取叫偷,怎么,你妈妈没教过你吗?”
“江行烨!”
“还是说,你跟你妈妈都觉得,你们进了家门,这个房子里的东西就可以随便拿了?”
女孩抿着唇,明显是在压抑着怒气。她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泡面放在大理石台上:“既然这个是你的东西,那我还给你,你放心,我刚刚才泡好,一口都没吃,明天我还会再买一桶还给你的……抱歉。”
啧。真是委屈。
江行烨迈着长腿走过去,端起那碗面,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伸手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砰的一声,有汤汁溅出来,溅在女生的裤腿上,因为是白底,污渍显得分外清晰。
她微颤,眼眶已经红了,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委屈。
“我说了,不问自取就是偷。就算你妈妈没教你,难道小学老师也没教过你?偷了东西‘还回来就可以了吗?”
江行烨勾起嘴角 :“结婚证都还没领呢,寄人篱下,也该学学规矩吧,妹妹?”
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落在衣领上,她几乎把下唇咬出了血。
江行烨轻嗤一声,没去看她,上楼捡起手机,披了件外套,出门找吃的。方便面他只吃红烧牛肉味的,下午回来的时候,他专门买了放在那里的,结果被人糟蹋了,心情有点不好。
三更半夜的,外面几乎没有人了,而且他现在饿过头了,居然又不想吃夜宵了。
江行烨看了看前方的燒烤摊和“全家”,思考片刻,抬脚走过去。
算了,去咖啡馆点杯咖啡吧,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酱肘子。
初愿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
真的很吵,吵到不能更吵。不是那种男孩子打游戏打到兴起的斗嘴,而是带着惊惶的逃窜与叽叽呱呱的议论。
她揉着眼睛起床,披了件棉衣,走到窗口,把窗帘悄悄掀开一条缝。
三秒之后,初愿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因为门边上那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她实在太熟悉了。
打从初愿十一岁起,这间小房间就成为她固定的写作业的房间,当初只是一家小网咖,后来升级成休闲式的竞技咖啡馆,环境好,电脑不多,但设备极佳。
于是,隔三岔五,她就能看见来自各个学校的教导主任和班主任,或气势汹汹,或乔装打扮地潜入咖啡馆抓学生。而面前这个男人,她见的次数最多,是他们隔壁学校一中的教导主任,被一中的学生们称为“宁城夜霸”——专门在夜间出行,且每出一间网吧,身后都跟着一群鬼哭狼嚎的小鬼,但挑这个时间点来的,倒是头一回。
初愿困倦地搖摇头,正打算拉上窗帘不管他们的时候,视线却忽然在一处凝住了。
窗口前方偏右的地方,正坐着一个熟悉的少年。
他倚着靠背,姿势懒懒散散,神情漫不经心,电脑屏幕也没开,就垂眸自顾自地玩手机,对周遭的喧闹视若无睹——是她的聚宝盆、救命恩人、漫画少年姜戈同学。
初愿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这么晚了,漫画少年怎么会来?是趁爸爸妈妈睡着了偷偷溜出来的吗?那为什么就坐着不开电脑?而且,他的伙伴们好像都没跟他在一起呢。
或许是初愿的视线太过强烈和持久,少年似有所觉地抬起头,透过一扇玻璃窗,四目相对。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依然是淡淡的,而小姑娘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茫然和不知所措,好像某种时空交叠的特效镜头。
江行烨勾起嘴角,把手机收回兜里,懒洋洋地站起身,在初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走到了窗户前。他伸手,轻轻敲了一下玻璃,不紧不慢,很有韵律。
初愿看着江行烨帽子上的那个金色图案,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打开窗户,一边还埋下头去翻找东西。
“那个,姜戈同学,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就给你拿钱。”
初愿的书桌是老式翻盖的那种,钱包就放在桌肚里,而桌面上堆满了书和笔,杂乱无章。
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把桌面上的东西挪开,由于动作太急,好几支笔都从桌子上滚落,摔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混乱到不能更混乱。
事实上,初愿半夜被吵醒,脑子都还是蒙的,思维和身体动作完全不协调,看上去就像一个笨拙的布娃娃。
江行烨顿了顿,用手背轻轻地扣住桌盖:“还钱暂且不急,现在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
初愿抬起头:“十万火急的事情?”
“嗯。”江行烨捡起桌边就要滚落的笔,放回笔盒里,才慢悠悠道,“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初愿觉得,不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毛病,就是对方的成语水平有问题。
但她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不会轻易跟人较劲,更遑论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说呀,要是能帮忙,我一定帮。”
对方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说:“有人在追杀我,你这里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吗?”
这语气太真诚、太像那么回事,初愿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儿来:“追杀?我,我,我帮你报警!”
“哦,谢谢。但是警察可能不管这事。”
“那,那,那他们现在追你到哪儿了?”
江行烨回头看了一眼,懒洋洋地说:“在门口呢,大概再两分钟就过来了吧……”
初愿顺着江行烨的视线望去,脖子上那个大梦初醒、运转缓慢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是一中的学生呀!”
男生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难怪呢。
初愿的堂姐就在一中读书,十几年学生生涯中最恐惧的就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把对方形容成是《哈利·波特》里面的伏地魔。这比喻生动形象,让初愿瞬间就了解了他有多可怕。
初愿瞅了一眼远方那个中年男人凶恶的面相,吓得连忙扯了扯少年的衣袖:“你先进来!不然,他等会儿就看见你了!”
小房间的门紧闭着,眼前这姑娘仰着头,目光真诚,一动也不动。
江行烨扬了扬眉:“怎么进来?”
“从这里进来呀。”初愿以为他没理解自己说的话,伸手把窗户开得大大的,还特别为他着想地解释道,“门在那边,你一走过去就会被发现的,窗户没有栏,你看,是不是嗖地一下就爬进来了?”
这拟声词配得可太贴切了。
江行烨抬起眼睛,正要说什么,就看见面前的小姑娘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拿起椅子上的一件外套,像套麻袋一样动作迅速地套在他的脑袋上,拉链扫过他的眼角,有些痛。
“哎呀,你们主任刚才看过来了,他好像发现你了,啊,走过来了,走过来了,怎么办?”
初愿的语气、情绪,比江行烨还着急。
“这样,你看见右边那个楼梯口了吗?顺着楼梯往上走,我来帮你殿后。只要不让他当场抓住你,应该就没事,对吧?”
“应该吧。”
“那你快逃吧。”初愿似乎是彻底反应过来了,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双手还十分灵活地把两只袖子在他的下巴下方打了个结,拍拍胸脯,一副责任重大的坚毅神情,“我给你殿后。”
江行烨沉默两秒,最后还是抬脚走上了右边的楼梯。他背影挺拔,头上盖着一件粉色的棉外套,左右分别垂下来两个毛茸茸的球,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有点可爱。
其实江行烨想说的是 :如果打算躲,确实是十万火急,但如果不躲,也不会有什么事。
最多一场座谈会加一份检讨书,教导主任估计连警告都不敢给他开。
反正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任性叛逆、脑子一下没转过弯儿来,总有一天会重返赛场的。
所以,他们对他所有违规乱纪的行为都像包容小孩子闹脾气一样。
这让江行烨觉得非常烦躁,想破坏。
只是,刚才那一瞬间,初愿眼底的兴奋和使命感太强烈,跃跃欲试得就像一位迫不及待要冲出去炸敌营的勇士,没有铠甲,也无敌、炫酷、拉风,让人比起破坏,更想配合。
“他问我是哪个学校的,为什么在网吧,我告诉他我是七中的,不归他管,而且我家不是网咖,是咖啡馆。然后,他就又问,刚才跟我一起说话的人是谁,我说是我的表哥,还很凶地问怎么了,他就被我吓住,灰溜溜地离开了。”
江行烨倚着桌子:“看不出你还挺有气势。”
“当然啦!”初愿没抬头,专心致志地对着垃圾桶剥砂糖橘,“反正又不是我的教导主任,我不怕。”
当然不可能是这样的啦。
事实上,当时初愿和一中的教导主任,还对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呢。
教导主任看着她身后空荡荡的楼梯,满是褶皱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和蔼,瞬间就从天蓬元帅变成了弥勒佛:“小同學,你是哪个初中的呀?”
初愿有点生气地踮了踮脚:“我是宁城七中的!”
宁城最好的三所高中是一中、七中和十三中,都分布在一个区里。
一中有钱,基础设施什么的最好,学费也贵,有点贵族学校的意思。七中呢,校训里最重要的一条是勤勉,整个学校的校风就是拼了命地死读书,所以,虽然尖子生不多,但考重点大学率是最高的。
至于十三中,基本就是一个艺术类高中,美术生和体育生尤其多,校风也自由,所有校服加起来有十几套,裙摆飘飘,女孩子都特别漂亮,上学跟拍日剧一样。
这三所学校在外观和教育方式等方面都大相径庭,但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高中。
教导主任愣了愣,呵呵笑道:“哟,你都上高中了啊,那高中学业应该挺重的了,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不回家睡觉呢?”
“这里就是我家啊。”初愿拿眼睛瞅他,小奶音生生拖出不高兴的情绪,“我本来是在睡觉的,但是,你们忽然进来抓人,我就被吵醒了。”
对方一挑眉:“你小小年纪,就把网吧当家了?”
“我没把网吧当家,说了我家不是网吧,是咖啡馆,而且这间咖啡馆本来就是我家开的。”
“哦……是这样啊。”教导主任转了好一会儿的弯,才明白初愿的意思。
“对了,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男生,我看着还挺眼熟,他是?”
“他是我,”初愿卡了一下壳,“我大姨的儿子,嗯,就是我表哥。”
“是吗?那你表哥看着还挺像我们一中的学生的啊?”
“他当然不是一中的了,我们家那么穷,哪里付得起一中的学费呀。”
本来,如果一个陌生人这么不依不饶,初愿肯定是要发脾气或者干脆不理他的,但是因为心虚,她还是硬着头皮跟对方周旋了下去:“我表哥是十三中的,打乒乓球的!他也被你们吵醒了,但是因为他明天还有一场比赛,所以我就让他先上去睡觉了……”
初愿越说越没有底气,她从来没有跟老师撒过这么大的谎,眨眨眼,心里实在虚得很。
教导主任觉得不对:“你表哥上去睡觉了,你怎么不上去?楼下这么吵,你睡得着?”
“我睡得着啊,我对声音又不敏感。而且,他是我表哥,又不是我堂哥,在古代,你看林黛玉和贾宝玉都能结婚呢,所以,我当然要那个,那个避嫌呀。”
这理由找得强大,教导主任一下子无言以对。
他刚才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觉得那男生神似江行烨,结果一走过来,人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矮个儿小姑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大眼睛里全是乖巧和委屈。
教导主任以前对付的都是些刺头儿,骂几句、踢几脚,再严厉地教训一番,是最基本的流程。
所以,一下对上这么娇滴滴又娇弱的小女孩儿,他顿时就没了主意。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小同学,你要知道,人一生中最宝贵的时间就是青少年时代,高考也是最公平的一件事,不管是谁,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所以……”
“所以,老师,”初愿拧起眉头,困惑又烦恼地看着他,“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家睡觉吗?可是我很困啊。明天我哥哥打比赛,我还要去给他加油,我能先去睡觉吗?”
“行,你去吧。”
吧嗒一声,门被干脆地关上。
教导主任凝眉思索一会儿。
算了。
如果是江行烨,抓到了其实也拿那大爷没办法,如果真是人家的表哥,事情闹开就太丢脸了……还是算了,算了。
第二章 奶油卷心菜
“所以,总之,你现在很安全,有我在,是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初愿一边拍拍胸脯,一边递给江行烨一个砂糖橘,满脸“初愿大爷罩定你了”的磅礴气势。
“而且这个老谭啊,真讨厌,都说了一万遍我家不是网吧了,还总是来。”初愿说完还小小地哼了一声。
江行烨勾起嘴角,没说话。
刚好,从窗外街道传来阵阵喧哗,江行烨往下随意一瞥,就看见他们教导主任领着一群垂头丧气的一中的学生往外走,跟游街似的,景象特壮观。
周五嘛,正好是未成年学生进网吧的高峰期,老谭这个时候来网吧查岗,不稀奇。而身后跟着的,少说也有五六十人,蔫头耷脑,犹如丧家之犬。
这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其实,对江行烨来说,他被教导主任抓住,基本不会有大事,毕竟对方比他自己更想瞒住他的“恶行”,但就算没有大事,在办公室写份检讨、喝杯茶什么的,也还是挺麻烦的。
托了这位酱肘子小妹妹的福,江哥哥这夜免去了游街和罚抄之苦。
初愿见江行烨一直看着窗外,还以为他是在等对方离开,就好心地提醒道:“你可能暂时还不能下去呢,按照我的经验,你们教导主任是打突袭战的风格,一般都要来回三次才罢休,这才第一次,等下他肯定还会回来查探的。”
江行烨抬起眸,形式化地感谢道:“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不用谢,反正你之前也帮了我的忙,就当我是在报恩好啦!”
“报恩。”江行烨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调仿佛在勾人的心,“就只是为了报恩?”
“啊?”初愿没明白江行烨的意思。
对方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开口:“说实话,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你们店的第二十六位顾客,真的可以送惊喜大礼包?”
“真的呀。”
“为什么是第二十六位?这个数字,似乎不太常见。”
“因为,”初愿拧了拧眉头,“我表哥的生日是二十六号,当时为了庆祝他生日嘛,就抽了这个数字。”
“你跟你表哥关系很好?”
“当然了。”
得了吧。
她根本就没有表哥,不仅是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反正母亲娘家那边的,她一个同辈的亲戚都没有。
“这样啊。”江行烨却没有继续追究,反而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初愿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忽然勾起唇,漫不经心地说:“可我怎么记得,你当初跟我说的好像是二十三号来着?”
天哪,这也太奸诈了吧!
初愿这陡然憋屈的表情好笑得很,江行烨仰头撑住额头,语气里明显带出几分笑意:“没事,我能理解。青春期的小孩嘛,很容易对优秀的异性产生这种情绪,你不用觉得羞耻。”
什么东西?什么叫青春期的小孩?
不对,什么叫优秀的异性?不对,不对,什么叫她不用觉得羞耻?
初愿整个人都不好了,难以置信地仰头看他 :“你、你、你不会以为,我是暗恋你才随便找了个借口给你送酱肘子的吧?”
江行烨挑挑眉,眼里装满了“难道不是吗”的疑问。
“当然不是了!”初愿气得连砂糖橘也不吃了,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结果被脚下的抱枕绊倒,又砰地一下摔回去。那场景,滑稽、搞笑又狼狈。
初愿扒开身旁的抱枕,气急败坏地说:“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会暗恋你,我看起来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而且,我如果暗恋你,怎么可能会送你酱肘子呢,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我如果真的暗恋你,也不会向你借钱呀,我难道就是那么不顾形象的人吗?”
不认识和肤浅,酱肘子和分寸,以及借钱和形象。
这三对关联的东西,在江行烨看来都毫无可信度。但是,看着初愿暴跳如雷,眼泪都差点气出来的表情,他还是决定适可而止,不再逗她。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你不是那么肤浅、没有分寸又不顾形象的人。”
初愿拧着眉,没回应,眼里还有未平息的怒气。
“那么,我就真的很好奇了,既然我不是幸运顾客,你又不暗恋我,你请我喝咖啡、吃酱肘子的原因是什么?”
又绕回原点了。
江行烨倚着桌子,慢悠悠地剥着手里的砂糖橘:“那咖啡,应该还不便宜吧?”
“就……還好吧。”
江行烨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后面的理由,看来她是并不打算说了。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到初愿的面前。
“干吗?”
“送给你。”
初愿吓了一跳:“为什么要送给我?”
对方已经剥好了橘子,把橘皮往垃圾桶里轻轻一丢,语气懒散:“大概是因为,你是今天第二十三个跟我说话的人吧。”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某天忽然用一个一听就很假的理由,送了你一个价格不算低的礼物,还不是因为暗恋,初愿觉得,换成是自己,也会充满质疑、忐忑不安的。
她叹了口气,将心比心,自己的做法确实有点欠妥。
“好吧,其实是因为,我之前画画的时候,被你激发了创作灵感,画了一篇漫画。然后,那天,我忽然知道那篇漫画过稿了。所以,”小姑娘悄悄抬起一只眼睛,小声道,“所以,我就想感谢一下你。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就只能……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
“你那篇漫画,稿费有多少?”
初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诚实地伸出四个手指头。
江行烨眯了眯眼,盯着她,一言不发。
好吧,跟咖啡和酱肘子比起来,这钱好像是有点太多来着。
“那要不然,我再请你吃一顿饭?”
江行烨还是没说话,就这么冷淡地盯着她看。
初愿已经有点委屈了,虽然灵感是来自他,可画还是她画的吧。
四个月这么久,她画得也很辛苦好不好,要是心黑一点的人,连咖啡都不会请呢。
就在初愿越来越委屈,深吸一口气想要反抗的时候,少年终于开口了:“你居然还想要请吃饭?”
江行烨挑着眉,轻嗤一声:“我要是你,连咖啡都不会请。”
被人套一下就什么都往外说了,现在的小孩,真是没有生活经验。
“小妹妹,这种好处,拿了就要学会藏,藏得严严实实,一个眼神都不要给,懂不懂?”
初愿没说话。
“教你呢,别愣着,你听明白没有?”
“听……听明白了吧……”
江哥哥难得有兴致,给一个小姑娘传授了一下为人处世的道理,就觉得自己已经善良得不得了了。
至于这姑娘究竟听没听明白,他也懒得继续追问,这姑娘从他身上获得了什么创作灵感,他一点也不好奇。
江行烨剥完橘子皮之后,就开始扯上面的丝络,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衬得那个橘子也特别好看。
江行烨剥橘子剥得怡然自得,初愿却坐立难安,她是完全接受不了冷场的人,两个人这样傻坐着,跟拍默片似的,如此沉默的气氛,也太尴尬了。
但初爸爸因为怕初愿睡觉的时候还玩手机,二楼根本就没装无线网。
并且,她不会玩任何一款热门手游,是那种用流量也根本无法靠电子产品进行互动的人。
小姑娘往右边瞅了瞅:“那个,姜戈,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无聊呀?”
这一声软糯糯的“江哥”,一下子镇住了江行烨。
他微微一顿:“还行吧。”
“那,你要不要玩个游戏?”
“不是没网络吗?”
“是啊。”初愿的视线落在茶几上,试探性地开口,“所以,我陪你玩飞行棋怎么样?”
江行烨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
“那,跳棋?”
“五子棋?”初愿继续建议。
眼看着对方的表情越来越平淡,眼神越来越奇异,初愿灵光一闪 :“要不然,我给你画幅画吧?”
他安静了整整三秒。
“或者……”
“好啊。”
初愿一愣:“什么好啊?”
江行烨放下手里的橘子,迈着大长腿走到沙发边,躺下来。他微微撑着头,一边解开衬衫上方的两颗扣子,锁骨的线条因为这个姿势而显得分外利落。
“画吧。”他勾起嘴角,轻轻地挑了挑眼角。
在那个瞬间,初愿的脑子蹦出来一部著名的悲怆爱情电影——《泰坦尼克号》。
只不过人设变成了落魄的画家与贵族小少爷,并且马上就要翻船了。
“你学画画多久了?”
“我吗?好多好多年啦。”
“好多好多年是多久?”
“我没算过啊,反正是从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开始学的,不过,上了高中,就没有再找老师了。”
“嗯,为什么?”
“因为,我要学习了。”小姑娘的声音陡然沮丧下去,“老师说我太聪明了,不能被画画耽误前程,”
寂静的夜里,客厅的灯光很明亮。
初愿垂着脑袋,一笔一画地在画板上细细地描着,睫毛晃啊晃的,显得有些烦恼。
不知道他是为自己“太聪明”而烦恼,还是为画画会“耽误前程”而烦恼。
但让人觉得很惊奇的是,这姑娘哪怕是在烦恼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她盯着画板,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偶尔抬眸看他一眼,又专注又仔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仿佛在研究什么艺术品。
江行烨以前从没给人当过绘画模特,这是第一回。
他不知道其他画家看模特是不是也这么“深情”,但最起码,在面对初愿专注的眼神时,被几个女生同时表白示爱都无波无澜的江哥哥,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不自在。
江行烨抬了抬眼皮,有点后悔。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挑战一个难度这么高的姿势——
侧躺撑额,有点像《泰坦尼克号》的画面,但造成的后果也非常显著——手酸、头痛,还有点困。
“你是不是累了?”前方传来一个软软的小奶音,小姑娘正握着画笔,善解人意地看着他,“没关系,其实你可以动一下的,完全不会影响我的画。”
江行燁这才发现自己这晚是多么舍己为人,简直体贴入微得可怕。
怕干扰人家画画,这么长时间了,他居然忍着手酸、脖子疼,动都没敢动一下。
他根本不是江行烨,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才对吧……
这样想着,江行烨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一般,大幅度地翻了个身,把侧躺改成了仰躺,双手懒洋洋地搭在脑后,然后微微偏头,躲开头顶上方的日光灯管。
初愿家的装修总体非常中式,雕梁画栋,到处是木质家具,唯独灯光是亮晶晶的,从客厅到厨房,七八盏灯统统打开,彻底破坏了设计师想要营造出的古色古香的风味——有些不搭。
“你也觉得奇怪对不对?”
初愿仿佛感受到了江行烨的疑惑,想了想,主动解释道:“其实,一开始我们家的灯不是这样的,是灯笼那种,但是,我爸爸觉得那种光线不太适合学习和画画,就重新给安了灯管。”
于是,每次有客人来家里做客拜年,都会注意到这不合画风的灯管,说他们家的装修是土洋结合的典范。
但江行烨的关注点其实没怎么放在这上面,而是放在了日光灯管下方的那面照片墙。
很独特的一面照片墙,大概是为了配合这个房子的装修设计,照片都设计得跟画卷似的,拍照的风格也是最近很流行的中国风。
但看着那些画卷里从小长到大的奶娃娃,就知道人家并非追逐潮流,而是十几年前就已经这样弄了。
照片都很独特,很漂亮,很有意境。
奶娃娃从很小的一团,到较小的一团,可以看出是天生丽质,化了妆之后还有些小混血感。
唯一让人奇怪的就是,从中间的某一张画卷开始,三个人的全家福,就变成了两个人的合影,没有了妈妈。
而且刚才聊了那么久,初愿嘴里提到的,也一直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啧,可惜了……”
初愿既没听清,也没听懂,疑惑地抬起头:“可惜什么?”
江行烨点了点墙上的相片,语气漫不经心 :“你爸爸妈妈离婚了吗?”
怎么会有人这样问问题的?
从小学五年级起,初愿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直接又无礼的男生。她蹙起眉头,放下画笔,直直地盯着他,眼睛里的生气完全没有掩饰。
然而,对方似无所觉,姿态依旧懒散,神情平静又困倦。
或许他注意到她的不高兴了吧,只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初愿瞪了一会儿,但直到眼睛都发酸了,他也没有丝毫反应。她只能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用自己最严肃的语气反驳道:“他们没有离婚。”
初愿其实从小就很讨厌自己的声音,因为声线太软,一生气还会下意识地拖长,所以斥责不像斥责,骂人不像骂人,半点气势都没有。
有时候自己听着,都会被自己气哭。
江行烨偏过头,视线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
初愿正垂眸思索着什么,表情沮丧而失落,要不是眼下干干净净,他都要以为她在哭了。
他看了几秒,就勾起唇,语气饶有兴趣:“这么说,你没妈妈了?”
好过分,真的好过分!
初愿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流露出冷漠的防备和警惕:“是又怎么样?”
在她的脑袋里,已经自动跳出了小时候那些围在她身边开玩笑的恶劣小男孩、每年拜年时那些心口不一的虚伪的亲戚,甚至还有无数动画片里那些对主角冷嘲热讽的大反派。
他们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的同情可怜语气说话,让人恶心。
初愿很想表现得淡然一点,但是,在母亲这件事上,她永远无法做到坚强,只能竖起浑身的利刺,用攻击来自我防备。但是,还没等她想好攻击的手段,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
“没怎么样啊。”江行烨点开手机游戏,空气里顿时响起“开心消消乐”欢快的背景音,伴随着他懒懒散散的语气,“就是觉得挺巧。”
挺巧?
这种事情还能有什么巧的?
“我也没妈。”
初愿满腔的怒火和攻击一下子卡壳了。
“不过,你不用太伤心。”江行烨一边玩游戏,一边漫不经心地安慰她,“生老病死多正常,大家最后都会没妈妈的。不仅是妈妈,爸爸也很快会死。”
初愿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用这么轻松肆意的语气,说出“爸爸也很快会死”这种话。
她下意识地反驳 :“谁说的,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了,说不定有一天,人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呢。或者,最起码,也可以活很久很久。”
“嗯,是有这个可能。”江行烨被初愿独特的脑回路逗笑了,“不过,这技术在我爸死之前,是肯定研究不出来的。”
冬夜寒意凛冽,屋里也没开空调,唯有日光灯的光亮能消融一点黑暗和寒冷。
这个小哥哥的话也让人觉得寒冷。
初愿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你很讨厌你爸爸吗?”
讨厌啊……还不至于吧,就是有点恶心而已。
江行烨勾起嘴角笑了笑,眼角微微挑著,没有回答初愿的问题,反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小妹妹,你还需要灵感吗?”
“啊?”
“我如果给你讲个好故事,你能画出来吗?”
“啊?”
江行烨扬着眉,声音因为困倦而微哑,却充满蛊惑地说:“那我现在给你一个匡扶正义的机会,你要不要?”
啊?
初愿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的,但是瞅着他眉眼带笑、漫不经心的表情,还是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我能画是能画,但是,不一定能过稿呀。”
“那你放心,这么精彩的故事,一定能过的。”
“精彩?”
“嗯。”江行烨淡淡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一条新消息弹出来,跌宕起伏、惊心动魄,每个感叹号都跟拍偶像剧似的,他的嘴角勾出几分嘲弄,“超级精彩。”
“这么说吧,我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射击教练。不过,我外公家里很有钱,只有我妈妈一个独生女,所以,我爸算是入赘。他觊觎我妈的财产,但同时没有能力又非常自卑,每天我妈妈出去工作的时候,他就在家虐待我,用搓衣板打我,用恶毒的语言折磨我,还用枪吓唬我,导致我长期生活在黑暗的阴影之下,差点得了抑郁症。
“后来我外公去世,我爸觉得时机来了,就开始谋划我妈的财产,一边还在外面养情人,期望跟情人再生一个儿子。后来,他的情人实在受不了没有名分的生活,就趁我妈生病的时候来医院炫耀,把我妈气死了,并成功地带着她的拖油瓶女儿和肚子里的儿子,进了我们家的大门。
“很不巧,我妈临死前写了一份遗嘱,把所有的家产留给了我,所以,他们现在每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我弄死,好把财产弄到手。我继母出主意,我爸负责执行,不是往我饭菜里下毒,就是弄坏汽车油门,甚至还在我枕头底下放针,要不是我谨慎,说不定现在已经没命了。
“所以,我很少回家,只能流连于外面,每天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健康安全地活下去。至于我爸和我继母,他们当然也遭到了报应,我继母流产了,而且以后都很难再怀孕。于是,我爸现在每天又开始发疯地给我发短信、打电话,希望跟我修复父子关系。
“但是,你知道的,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初愿握着画笔,坐在画架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感觉刚才听完了一部魔幻剧。
“在……在……在你饭菜里下毒,弄坏汽车油门,在你枕头底下放针?”
“嗯哼。”
“怎么能这样呢!”初愿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你爸爸怎么能在你枕头底下放针呢?这是,这是……”
她拧眉纠结了半天,最后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这是违法的!”
少年淡淡地倚着沙发,没说话。
“可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报警呀?”
“报警有什么用?”江行烨轻嗤一声,狭长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嘲讽,“电视剧和小说没告诉你吗?这个世界上,很多凶杀案,都是不见光、不面世的,警察也不管。”
初愿成功地联想出了几部霸道总裁复仇文。
天哪,跟姜戈小可怜比起来,自己这种“因为学业偷偷画画”的烦恼也太肤浅了吧。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很危险,只是因为自己太普通,才没有看见这些未知的、掩藏得极深的黑暗面。
从头至尾,初愿都没有质疑过对方叙述的这段故事的真实性。
大概是因为,江行烨在说话的时候,神情淡淡的,眼睛漆黑,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反而越发显得悲伤、痛苦。
还有就是,初愿怎么样都不愿意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拿“我也没妈妈了”这种谎言来开玩笑。她看着他冷淡却澄澈的眼睛,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人。
“你……那你,”初愿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以后打算怎么办呀?”
“不知道。”江行烨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沉沉的困倦,“走一步看一步吧。”
“要不然,你申请住校吧?”小奶音抬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江行烨微微抬起眸,就看见初愿睁着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每一根颤动的睫毛都体现着她感同身受的同情和关怀。
“你先申请住校,不要回家了,然后好好学习。嗯,就是超认真超认真的那种学习,高考考一个离家很远的好大学,读金融也好,经管也罢,不管怎么样,都离你的家人远远的。可以的话,一定要靠自己的本领来保护你妈妈留给你的钱。”
他怔了怔。
初愿又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你的这些问题,读书究竟有没有用,但是,最起码,你好好读书,就算有一天遗产都被别人抢走了,你还是可以靠这些知识和文凭来养活自己不是吗?
人活着是最最重要的!你现在还很小,还不能直接对付那些害你的人,你要学会韬光养晦,等到有一天强大了,才可以光明正大地报复回去。但最要紧的是,千万不能沮丧,不能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正因为你跟一般人比起来,面临着更加困难的关卡,所以,你才要更加努力,你明白吗?”
你明白吗?
明白什么?
江行烨长久地凝视着初愿,没有说话,神情有些困惑。
“怎么了?”初愿被江行烨看得紧张起来,“你是担心自己做不到吗,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出出主意。”
怎么会这么天真,这么幼稚,这么中二,这么没有判断能力和防备之心?
这种故事,出轨和谋财也就算了,下毒、毁车和放针,一听就很假吧。
而且,他刚才瞎编的时候,连渲染的表情和语气都懒得给,面无表情地瞎扯,她也能信以为真,这姑娘究竟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还是,她根本就是装的?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才故意装成这副天真善良的小可爱模样。
这种乱七八糟的路数,他也不是没经历过?
“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江行烨挑了挑眉,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不经意的好奇。
“骗我的?”初愿微愣,蹙起眉,“你騙我干什么?还用这种故事骗人……是暗恋我,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是啊。
江行烨自己也无语了,他究竟为什么要拿这种故事骗人?
“你应该不是骗我的吧?”初愿见江行烨久久没有反应,警惕地眯起眼睛,“你要是真的拿你妈妈……来骗人,我真的会觉得你超级没品。”
你看,连威胁人都威胁得这么没有力道。
“放心吧。”江行烨勾起嘴角,“我是真的没妈,我爸也是真的遭到报应生不出儿子了,就是在某些小情节上,出于主观情绪,可能会有一些艺术加工。”
——然后,一加工就真的变得很艺术了。
“哦,那就好。”初愿松了一口气,片刻后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对,连忙瞅他,“你应该能理解的哦,我绝对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意思。”
“能理解。”
那就好。
初愿再次松了一口气。
沙发上躺着的手机这时忽然响了两下,是江行烨的手机。但他似乎并没有要拿起来看的意思,反而盯着天花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姜戈,你的手机响了。”
“嗯,我知道。”
过了半分钟。
“姜戈,你的手机响了好久好久了。”
“你画你的,不用管它。”
又过了一分钟,初愿还是没忍住,放下画笔,叹口气:“姜戈同学,你的手机真的一直、一直在响。”
那手机铃声频繁得让人无法忽视,也根本无法专心画画。
江行烨终于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收回来,蹙蹙眉,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面有无数条消息,来自同一个人。
发消息的人就跟发了疯似的,从三分钟前一直到现在,短信一条接着一条,颇有一种他不回复就不停歇的意思。
江行烨嗤笑一声,直接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他站起身:“我估计得先走了。”
初愿小心翼翼地看了他的手机一眼:“是你家里人吗?”
“嗯。”
“那你,千万小心一点。”初愿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管怎么样,命都是最重要的。”
江行烨勾起嘴角:“放心吧。”他用下巴点了点她压着的画板,“你这画,画好了吗?”
“啊?嗯……”
“我能看看吗?”
“这个啊……”
江行烨已经抬起手,轻轻抽走了初愿手肘下的画纸——画得很好。
不大不小的客厅,一张木质沙发,灯光明亮,在地面上投下几片阴影。
线条交会,比例恰当,还上了色,手绘的颜色天生带了几分文艺感。
光线、明暗、构图,还有色彩,都非常好,就是没有人。
初愿只画了沙发、墙壁、灯光,还有半截茶几。
江行烨抬眸,面色平淡,感觉自己之前一直撑着没动的好心都变成了驴肝肺。
“我本来马上就要画你了。”初愿心虚地解释道,“但是,你忽然开始给我讲故事,我忙着听,就没画了……
要不,你再躺回去,我给你拍张照,然后慢慢画?你放心,我画人物很快的,下次你来咖啡馆,我肯定就已经把你画上去了。
你怎么老是不说话?你要和人沟通一下嘛。不然,我都不知道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江行烨沉沉地叹了口气:“不用了。”
他把手里的画纸卷成一小卷:“就这样吧,挺有意境。”
“真的吗?”
“你说呢?”
“哦。”
江行烨拎着画卷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时,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在小姑娘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从兜里掏出了一根带包装的辣条。
卫龙亲嘴烧。
粗粗短短的一根,绿色包装,是麦辣鸡汁口味的。
初愿眨了眨眼睛。
对方一伸手,直接塞进了她的帽子里。
“喏,这个给你,当成是你帮了我一个忙的凭证。”
“凭证?”
“嗯。”
江行烨的神情很平淡:“我在这片区,有点名气,也有那么些朋友,你要是有什么江湖恩怨之类的,可以拿这个信物来找我,我帮你解决一次。”
“江湖恩怨?”
江行烨瞥了初愿一眼,觉得这矮矮小小的一团,好像确实是跟这些事情不太搭。于是,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这样,我手上呢,有些闲钱,如果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又或者有什么生了重病急需医药费的亲戚,可以来找我帮忙,我借你周转一下,不要你利息。”
“闲钱?”
江行烨望了一眼这满屋子的红木家具,觉得这个条件似乎也不太靠谱。
但他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是人生中最有耐心、最古道热肠的一次了,手机还在兜里响啊响的,估计是对方换了个电话号码继续骚扰。
“总之,你要是有什么愿望,可以来一中找我,你随便拉个人,说找江哥,他们就会知道的。看在这个信物的分上,只要不是不太靠谱的愿望,江哥都可以帮你免费实现一次。”
初愿困惑地“啊”了一声,对方却没有再理,拉开门,迈着大长腿直接走了出去。她顿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去帽子里翻找那根辣条。
什么乱七八糟的?
五毛钱两包,工厂批量生产,随便找家超市都买得到的麦辣鸡汁味亲嘴烧,也可以当成信物吗?
不知道了。
初愿揉揉眼睛,把辣条塞进兜里。
姜戈同学非常幸运。
他前脚刚离开咖啡馆的门,她透过二楼的窗户,刚刚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下一秒,教导主任就又带着几位老师气势汹汹地“三进宫”,跑回来搜寻漏网之鱼。
现在其实应该已经算是早上了,反正墙上的钟已经不知不觉就指向了四点半。
初愿一夜经历了太多波折,听了一个极其匪夷所思、跌宕起伏的故事,脑神经消耗过大。江行烨一走,她就拖着脚步走到楼下的小房间,倒头就睡,任凭外面吵得闹翻了天,也没有被吵醒。
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初愿才被堂姐连续不断的电话给吵醒,她迷迷糊糊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喂?”
“初愿!你现在快点……快点把我上次给你的那个复习资料还给我,啊!我要完了!”
初愿坐起来,揉着眼睛:“我到哪儿还你呀,你在家吗?”
“不,不,不,你来一中,我在一中校门口等你,你快点,我们十点就开始补课了,没有那个资料,我会死的!”
十分钟后,原本可以享受一个安逸的周末的初愿已经哈欠连天地站在公交车站等车。
十二月份,空气微寒,有光线的地方到处浮游着的气息,掺杂在呼吸里,气流循环间,染上几分凛冽。
她偶尔抬起头,也能看见淡蓝色背景下几丝纤弱的云。
周六上午的九点多钟,是补课的高峰时期。
一大群学生赶着去上学,偏偏公交車摇摇晃晃慢得要死,弄得停车点都是人满为患。
别说悠闲地坐在遮阳的长椅上了,连站不站得下都是个问题。
初愿艰难地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看时间,不过这一个动作,帽子就被挤掉了一撮毛。
好久没洗头的味道夹杂着饼干的香味充斥在鼻间,令人反胃。
初愿把视线从屏幕上显示的三个未接来电中移开,微微偏头,瞥见旁边的女生正在吃着苏打饼干,满嘴葱味地和同伴聊天,说话间饼干屑星星点点地撒在前面一个男生的连帽衫上。
好可怜。
她在心底替那个男生轻轻叹息,只不过对方毫无所觉。
但是,这饼干屑和饼干香味吧,忽然就勾起了她的饥饿感。
因为出门急,初愿连早饭都没吃,现在肚子空空的,饿得难受。
她在兜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根辣条。
卫龙亲嘴烧,粗粗短短的一根,绿色包装,麦辣鸡汁口味的。
算了,辣条就辣条吧,人饿的时候,都是不挑食的。
初愿拆开包装,塞进了嘴里,嚼碎,吞入腹中,吃干抹净。
上市预告:
被初愿吃掉的辣条有了新奇的故事,而且是一个接一个的甜蜜故事哦!
啊,说起辣条,小编嘴馋了,但是——《瞄心》接下来的精彩内容比辣条更馋人哦!答应小编,等《瞄心》上市后,一个字——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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