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祝大家新年快乐吧!
约图关键字:穿校服的男生,穿cos服、兽耳红衣的女生(狐妖小红娘)
他也正好看向我,朝我笑,眼中含波,柔化了这秋水长天。
1 我要告诉你妈你欺负我!
“热血小白求优秀社团收留!”
社团招新大会那天,我蹲在动漫社和cos社展台中间的狭小缝隙里大吼。眼前人山人海,咻地一下闪过一个眉头皱得老高的路人甲,咻地一下又飘过几只画满笑脸的氢气球,却还是没人理我。就在我垂头丧气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招新音乐戛然而止,中央舞台上穿着奇装异服的那帮人以右上角的吉他手为首,此时正齐齐地看着我。
“别叫了,真是吵死了。旁边这个是动漫社社长,他要你了。”蓝毛吉他手抓住话筒白了我一眼,又重重地拍了拍主唱韩荆州的胳膊。
我直接越过这蓝毛吉他手朝韩荆州看去,他也正好看向我,朝我笑,眼中含波,柔化了这秋水长天。
“昊哥开玩笑的,妹子长得这么可爱,去cos社吧。”嘴巴一开一合,像极了初绽的栀子花。金秋艳阳带着几丝旁边食堂刚起锅的辣子鸡味道,我却硬生生地闻出了初春的花香。
等我反应过来这话出自韩荆州之口时,鼻息之间那股初春的花香顿时馊了,我瞥了一眼那蓝毛“昊哥”,顿时怒不可遏!
“秦昊!你以为染了头发,我就认不出你了?!”我大吼一声,指着“昊哥”就朝他奔去,谁知,他瞬间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将电吉他扔给韩荆州撒腿就跑。
我是在综合楼停车场逮到秦昊的,我抄近路躲在他的宝蓝色小电瓶车旁边,他拍着胸脯蹲在地上歇气,我一闪而出揪住了他的衣领。
“余江陵,你轻点!哎哟!我要告诉你妈,你欺负我!”他像只扑扇翅膀的呆頭鹅在我手里挣扎。
我顿时就得意了,挑着眉看他:“你去告啊!笑话,软硬不吃的本姑娘岂是你这种小喽啰能打倒的?”
“也是,我算哪根葱啊?”秦昊也不挣扎了,从那蓝色皮衣口袋里掏出一颗比巴卜丢到了嘴里,痞痞地看着我,“你这种母夜叉,也只有拜在韩荆州这种大BOSS脚下。可是,他根本不理你好吗……”
我呆住了。韩荆州三个字和我从前不愿面对的现实,就像深海鱼雷入了我的脑海,顿时将我所有的得意炸得稀巴烂。
秦昊还在说着什么,我却已经听不进去了,耷拉着脑袋,那颗心就像一颗希冀着阳光的大白菜冻死在了突如其来的大雪天里。
2 我却像只失了魂的木偶
喜欢韩荆州归结于我从小就有的英雄情结,我喜欢踏着七彩祥云救紫霞的至尊宝,喜欢力拔山河兮的项羽。可我没想到,真的有一天,我的英雄就那样到来了。
那是国庆长假第一天早上七点,山城的轻轨挤得惨绝人寰,我接上奶奶从四公里赶去机场跟爸妈会合,谁知冗长的地铁上根本没人让座,我一生气,从包里拿出一张便携式小凳打开让奶奶坐了上去。然而,就是这个举动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么挤还自带凳子,也是人才。”
“就是有这么些人,把快乐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
……
我没理那人,张开双臂,将奶奶护在里面。然而,那人拉着吊环时不时瞪我一眼,有时有意无意地借着地铁调速撞我一下。一眼望去,不远处有几个人对我投来善意的目光,然而各个紧闭嘴巴,目光也随着那人的咄咄逼人逐渐暗淡了下去。
奶奶生活在乡下,年过八旬才查出有严重的糖尿病,早就已经累及到视神经和双腿了,却瞒了我们好多年。父母念着她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于是,借着长假带她去一趟中缅边境——爷爷当过兵的地方——看看。那时,我就在想,奶奶虽不能久站,别人也有不让座的理由,所以,才给她带了一张凳子出来,哪知道结果是这样。
“陵陵,要不……”奶奶抬头看着我,混混沌沌的眸子像是宇宙中拥有小行星带的星辰。
我抿嘴摆头,又牵住了她的手,想着要从初始第二站坐到终点站时间太长,干脆拿出手机放起了奶奶喜欢的《刘三姐》,将耳机戴到了她的耳朵上。谁知身侧的那人冷哼了一声,手中的挎包一动,将奶奶耳机的插头给弄掉了,顿时喜庆的山歌响彻了车厢。
我尴尬极了,涨红着一张脸去关音乐,谁知奶奶突然捂着胸口,面目狰狞地瘫倒在地。
“奶奶?!”我吼了一句,彻底蒙了,双手僵在半空不知该怎么办,手机里的山歌仍旧唱着,一曲接一曲,刘三姐尖细的嗓音刺进耳膜,我木讷无措。
韩荆州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戴着一顶有两撮类似于蟑螂须须一样呆毛的甘蓝色长假发,额头和双眼被恰到好处地遮盖着,身披黄色道袍,手里拿着一串塑料做的巨大糖葫芦开道。四周的人看他诡异的打扮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很快他就到了我的身侧。
询问情况,摸脉搏,探心跳,查瞳孔,给药,他的一系列动作完成不过几分钟,奶奶的喘气频率很快就降低了。
“奶奶心脏不太好,以后注意点。这是硝酸甘油。”他将指甲盖大小的一瓶药递到我的手里。
“哦,这个也给你。”他又将那串别在腰间的糖葫芦模型给了我,双手比画着动作,若有似无地盯着边上那个挎包的主人,“有人欺负你,你就戳他!别怕!”然后,他又拍了拍我的肩。
轻轨驶过居民区,清晨的阳光破出云层,穿过高楼缝隙,最后透过玻璃越过人群照到他的头顶,甘蓝色的假发泛起一圈彩色的光晕。他转头握拳,做出加油的姿势,右手衣袖处绣着三个瘦金体大字“韩荆州”。
我脑子里突然涌出一句不知从何听来的对子:乾隆采藕留江陵,关帝骑射戍荆州。
而后来了好些工作人员,围着我问东问西,我却像只失了魂的木偶,目送着我的英雄没入人群,最后消失在了晨光之中。
3 我做梦都没想到。
后来我们自然没去成中缅边境,而是为了彻底检查奶奶的身体,在医院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十一假期。秦昊是次日来探望奶奶的,带着一群打扮怪异的兄弟。
“cos社受邀参加这次West Joy漫展,刚好在南坪,所以穿着服装就来了。奶奶您别被我们吓着了。”秦昊是那种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的人,所以这句话很显然是对着我说的。
我拉着他就往外走。
“认不认识一个叫韩荆州的?”我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到秦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我,瞅了半天才开了口,“你属顺风耳的吧?消息这么灵通。荆州是我最近好不容易才拉进社里的。”
这回答是……认识?反复回味这句欠揍的回答,到最后终于肯定了答案,我简直幸福得死去活来。
于是,那天我问秦昊要了cos社备用的服装,欢呼雀跃得跟个旋转的小陀螺一样跟在他们后面去了会展中心。可是,一下地铁,我就蒙了。
好多人啊!目之所及,除了人还是人。我偷偷地瞥了一眼擦身而过的小姐姐的腰,结果被“她”一声极其低沉的“借过”吓得差点摔到,还好秦昊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了我的大袖子。
“嘿嘿,这叫女装大佬。”秦昊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样式跟中学校服差不多的运动服里是一件印着“脱贫”的T恤,衬得他愈发好笑。
“二次元人人平等,男生穿女装也没什么。”突然前方就出现了那个顶着蟑螂须须的小道士,同时传来一股檀木香气。
我顺着日光的方向朝他看去,双眼发亮:他跟那天在地铁里一样,额发遮住双眼,身段帅气到险些令我惊叫。可是,我没想到,他旁边站了一个兽耳红衣的姑娘,妆容精致到让同为女生的我都自惭形秽。她身上的气质很淡,却淡得刚好能与他相配。
后来,我才从秦昊那里知道,她是古风社的副社长甄宝儿,学校三大女神之一,可帅可美可冰山,品学兼优到已经被成功保研。
低着头看了看一无所长的自己,我没有说多少话,也没有围着韩荆州转悠,进了场就跟秦昊站在一起,乖乖地在《狐妖小红娘》的展台前跟路人合影。
“我是白月初,你是小蠢货,嘿嘿,挺配的!”秦昊扯了扯他脖子上的假发小辫,又拍了拍我辫子上的铃铛。
“配个屁。”我白了他一眼,偷偷看了看不远处的韩荆州,他正跟甄宝儿聊得火热。
其实,最初我并没有对能找到他报以希望,但奇迹总是突如其来,像一颗陨石,砸得我眼冒金“心”。是的,心动的心,只是,现在变成了猩猩的猩,一拳揍得我回到了现实。
他cos的是东方月初,她cos的是涂山红红,他们有一段穿插着整个狐妖故事的旷世奇恋,而我终究是平行时空中那个还称不上替代品的涂山苏苏。
可我做梦都没想到,漫展后的第二天韩荆州会亲自来找我。
4 我的英雄,他出现了!
那时的我正提着一大堆东西摁住院楼的电梯,手刚放下来,拎着的装焖壶的袋子突然就松了。就在我下意识地做出“捞”这个动作的同时,那股熟悉的檀木香蹿入鼻腔,焖壶准确无误地掉到了一个人的手心里。
“我只知道涂山苏苏是个小迷糊,没想到cos苏苏的学妹是个大迷糊。”滿载秋光盛景的声音像一阵风柔柔地推搡着我的心。我偏头侧身去看,笑眼星眸正点缀着韩荆州干净的脸,那悠悠檀木香也排山倒海似的向我扑来。
“小迷糊不怕被这么大袋的水果压弯了腰?”韩荆州斜眸睨过我右手里的袋子,将焖壶塞到我的怀里,又弯腰夺过水果袋子。
好好藏在左胸口的那颗心脏随着他的越逼越近做着跳跃运动,电梯在那一瞬轰然大开,我毫无意识地看着整个过程,却被一只大手轻轻地推着进了电梯。
“几楼?”他问。
“八……八楼。”我颤抖着回答。
看着屏幕上变化的数字,闻着心之向往的檀木味道,呆成木人桩的我最后终于确定:我的英雄,他出现了!
可是,还没到八楼,英雄就露出了他的虎牙。
“听昊哥说,学妹你学了三年绘画,还得过很多奖。”韩荆州顿了顿,“我们社最近在做一个动画短片,还缺一个画手。不知道学妹……”
是为了招人,原来,是这样……
事情兜兜转转,最后,我也达到进动漫社的目的,却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就低落了。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看着脚尖一言不发的我经过极其复杂的心理活动,最终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啊。”他双眼发亮地看着我。
“果然……”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的心脏随我奶奶,跳跃运动还是别做了,打打太极算了。我这样想着。然而,就在我噘嘴准备接过水果婉拒他的那一刻,他又开了口。
“动漫啊,不仅是我女朋友,还是我未婚妻。”他轻笑。
哈?听到这话的我双手僵在了半空,双眼瞪得像麻将里的二筒。
事实证明,动漫的确是韩荆州的未婚妻。
5 谁跟他感情好了?!
进了动漫社,我才知道医科大的这个叫CN me的小社团居然这么牛。社团总共十个成员,留学生占了一半,而就是这一半,将社里做的短片放到了各自国家最火的视频网站上,“CN me”就火到了国外。
“书架上有书,基本操作自学。”甄宝儿从绘画板抬起头瞥了我一眼,我刚想说什么,她又开了口,“我们很忙,没时间教你。还有,荆州已经利用学校的创业基金注册了公司,第一笔融资到了,我们就扩招。”
这话的意思是,跟不上他们的节奏,我就会被踢出社团吧?心里那股咽不下的气像蒸笼里的包子一样膨胀了起来,呼呼地喷着耳膜。
“哟哟哟,宝儿姐你又在给新社员做进社教育啊?”一阵痞里痞气的声音从活动室门口传来,我轻轻瞥过去……秦昊?
“你怎么在这里?”我大吼一声,可这只死耗子居然没有理我,径直走到了一台贴满了卡通贴纸的电脑前。
“新社员,你过来。”他打开了电脑,手指朝我勾了勾,甄宝儿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时,我才知道韩荆州进cos社的条件是秦昊免费给他画一年初稿。秦昊也就堂而皇之地当起了CN me的副社长。也是那时候我才发现,这死耗子的画龄比我还长!
“你居然学了五年素描?我怎么不知道?”我看着他熟练地指着画板的图标教我,有些不解。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他瘪了瘪嘴,又挑了挑眉,“你要是想让荆州注意到你,就先跟我学数码绘。你那三年的国画经历放到他们现在做的短片上,毫无作用。”
嘿,转移话题就算了,还酸我?我脸都黑了。我的确是学了三年的……国画……可中国人做动画难道不用国画?我凑到旁边社员的屏幕上瞟了一眼……满满的日漫风。
呃……好吧……
韩荆州是下午到社里来的,秦昊刚好出去了,我埋头对着一只狐狸脸拼命描,结果描成了一只猫。
“小迷糊还没习惯数码绘画吧?”他端了杯咖啡给我,右手食指在屏幕上画了两条线,“耳尖拉长,双眸拉长,瞳孔……”
我手上的笔跟着他的食指修改,一笔又一笔,选色调色,不过半个钟头,一只呆萌狐狸就蹲在了屏幕里。
“慢慢适应就好了。对了,下一个短片我决定用水墨画做背景,到时候可全靠小迷糊你了哦。”韩荆州注视着我,咧嘴笑,好似秋叶蹁跹在和风里。
我觉得我的迷妹本性被激活了,恨不得真变成涂山苏苏抱住韩荆州的胳膊蹭,蹭出爱的火花来。就在我脑洞大开放电影的一瞬间,一只讨人厌的老鼠爪子挠破了我的幻想泡泡。
“你信她?你脑子是豆花做的吧?”秦昊刚进门就扯了两把我的头发,我吃痛,给了他的手一个一阳指。
“你们感情真好。”韩荆州在旁边笑,标准的八颗牙白得我睁不开眼。
“好个屁!”
“好个屁!”
我和秦昊异口同声……
我剜了秦昊一眼,他对我挑了挑眉,又吹了个示威性的口哨,我顿时怒火中烧。
谁跟他感情好了?!真是的……
6 我有点想跟他……自拍?
短片做完是一个月之后。其间,我这个愣头青因为画风的不适应各种掉智商,还好秦昊动作快,做完他的就过来帮我做。于是,得了空的我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目不转睛地盯着男神检查分镜、改画稿、催后期……
我撑着脑袋看他在各种工作之间游刃有余,一颦一笑入了心,美滋滋的。
短片彻底收尾那天的中午,奶奶做了饭等我回家,谁知秦昊听到“脆皮鸭”三个字,融资洽谈都不去了,死皮赖脸跟着我去蹭饭。更可恨的是,他居然在饭桌上揭我的短。
“奶奶,这个月余江陵厉害了,光看帅哥就挣了六百块钱。”他对着我做了个挖眼睛的动作,转眼却顶着那张地主家傻儿子的脸抢了我的鸭胸肉,递到了奶奶的碗里。
“真的?江陵这工作可不行,都有小耗子了,怎么可以去看别的男孩子呢?奶奶年轻的时候让人介绍给你爷爷,那可是从一而终。”奶奶不住地摆头,语重心长地看着我,“陵陵啊,在奶奶们那个时候,始乱终弃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喀喀……”我看着奶奶碗里的鸭皮,馋得口水直流,却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被口水呛得肺都快炸了。
天哪!我到底什么時候被自家奶奶卖了?谁能告诉我!
“对了,小耗子。”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奶奶又开口了,“你把陵陵扮成木偶那天,是去哪儿唱戏啊?”
“大剧院呗。”我刚要说那不是唱戏而是cosplay,秦昊却先我一步开了口,“等您病再好些,我带着兄弟们来家里唱给您听。”
“还是你乖。”奶奶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夹了个鸭腿到他的碗里,又指了指前方的玄关,“上次你拿来的那些塑胶娃娃,我摆出来了。都说了,奶奶不喜欢这些小孩子玩的,但这才刚摆出来……这么看着还怪好看的。”
奶奶止不住笑,那张皱得跟橘子皮一样的脸写满了“喜欢”。我抬头看了两眼玄关上那一排京剧娃娃,愣了,扭过头斜斜地看着扒饭的秦昊。
人们总说老来还小,却总是区别对待老小。小的摔跤、流口水是可爱,老的这样就是累赘。细想起来,秦昊从来不会这样,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老人们的小单纯。
看着他的那么一瞬间,我有点想跟他……自拍?我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了,还真放下碗筷,掏出手机,搂过他的脖子,咔嚓几下照了好多张。
他全程惊愕,嘴里含着一口饭,也不嚼,像只被电击了的仓鼠,乖巧到我差点怀疑他换了脑子。
最后让他恢复如常的是一通电话,准确来说是韩荆州打来的电话。
他说,解散CN me。
7 喜欢并没有高低之分。
“什么情况?!”我和秦昊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韩荆州的家里,他刚开门,一只拖鞋夺门而出,差点砸到了我的头。
男神艰难地从门缝挤了出来,啪地关了门。
空旷的楼道只有我们三人,他俩默不作声地盯着彼此。我觉得他俩就像个大黑洞,将周围的空气吞进肚子,融成粉尘,脸都拧巴成了南瓜。
果然,星球大战开始了……
“投资人撤资了,CN me只有解散。不过,你们的工资我会照给的。”男神一脸抱歉。
“谁要你的破工资!你说组建CN me就组建,你说解散就解散,你把我们当什么?!我和余江陵这两只猪暂且不说,你让剩下的九个人怎么办?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你还天天吼着要为国漫之崛起献一份力,现在没钱就逃了,韩荆州。”秦昊的脸有些扭曲,眼神犀利得像把利刃,随时能要了男神的命,“你就是个懦夫!”他一字一顿,字字扎心。
他是真的怒了,站在他身边的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身体周围那炽热的火焰。可就是这火焰,顺风燃林般彻底激起了男神心头的忧愁。
“我是懦夫,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树大根深的大动漫公司都没说这种大话,我们几只蚂蚁喊喊口号就能撼动大象?秦昊,你以为你成天看动漫、画动漫、混cos圈子就真是住在漫画里的小公主了?现实是什么?是你爸因为你玩cos跟疯子一样不要你跟他住一起,你妈只能偷偷去看你,你连她亲手做的热饭都吃不到,只能去你小青梅家蹭!”男神冷笑了一声,“知道了吗?现实就是要告诉你,不要这么……天真……”
天真这个词在走道来回激荡,我悄悄地数了一下回音,一共三声。
我觉得我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从前我总觉得秦昊自由自在的,总是做些自己想做的事,而我是笼中鸟,连国画都是爷爷在世的时候逼我学的。现在,我可算知道了,他的自由,是他自己争取的,我的顺服,是因为软弱。
我曾问过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把自己扮成动漫里的人啊?”
他义正词严地纠正我说:“那叫cosplay!”然后,他特别中二病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喜欢cos哪有什么理由?就像有人喜欢看小说,有人喜欢追剧。喜欢并没有高低之分。”
“既然喜欢没有高低,那喜欢着的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用自己的一份力去让喜欢之物变得更加令人喜欢呢?”
我至今都记得这些话,虽然中二,却能入心。
他喜欢cosplay,因为太过热爱,所以偏执。男神喜欢动漫,因为喜欢,所以肩负责任。那我呢?我看了一眼男神的脸,发现他眉弓有一处小小的挫伤,瘀青开始蔓延,心里一阵酸楚。
我想,我是喜欢男神的,所以,他不能做到的,由我来替他完成。
8 我开心得像个两百斤的大胖子,恨不得缩成小仓鼠去小圆筒上跑几圈。
然而,真正担起CN me这个摊子,我才明白什么叫力不从心。“学医狗”的课程本就紧张,能抽出的时间少之又少,只能在没课的时候死熬,结果不到一周我就因为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
“你是猪又不是牛,怎么那么固执呢?”一下课,秦昊就抢过我的书给我补笔记,一处又一处,写得认真极了。
我没理他,笑了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个大课间,我做了个梦,梦见涂山苏苏终于被东方月初看见,他弯下腰将她扛到了肩上,然后说……
“你的口水流到我的袖子上了!”
我一惊就醒了,在桌上找纸巾却发现秦昊左手衣袖湿了一块……还没等我想明白缘由,秦昊将我的脑袋转到了左边。那对着的方向是教室的大门,而此刻,大门处笔直地站着一个人。
“宝儿学姐,你怎么……”我看着她目光如炬地望着我的方向,走了出去。
“找到了新的投资人。”环抱着的双臂松了,她素手抬高,一份企划书展现在我的眼前。
放学回到社团,我才知道,社里的伙伴将我熬夜做的水墨初稿润色,又按着男神之前做好的分镜做了短片前三十秒样片寄给几家大型动漫制作公司,没想到其中一家真的就抛出了橄榄枝。
“从前是我低估你了,咱们握手言和。”甄宝儿伸出右手,面露笑意,像朵将开未开的百合,令人心旷神怡。
我开心得像个两百斤的大胖子,恨不得缩成小仓鼠去小圆筒上跑几圈。
后来社团的学长从家里拿了台扫描仪到社里,我也能在家用宣纸画原画送到社里扫描,总算没有因为熬夜而在课堂上打瞌睡了。可就在我最后一次送原稿到CN me的时候,我碰见了那个好久不见的人。
“荆州学长!”他是来送钱的,手里抱着十一个信封,一个一个往后门门缝里塞。或许是我的脚步声太过响亮,他看都没看我就准备转身离开,我叫住了他。
“我们现在有钱了,也有梦想。”我没有靠近他。
“我知道,小迷糊真的很棒。”他咧开了嘴,我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笑意。
“你不回来吗?回CN me。”CN me,China me,祖国,我们,为国漫之崛起一步一个脚印地付出的我们。
“我要毕业了,毕业后会去家里的医院。所以……”他皱了皱眉,瞅着眼睛含笑,却再也没有说下去。
他要说的是,不会回来了,是吗?可我明明感觉到,他非常喜欢CN me,那么那么喜欢,喜欢到我想起他说“动漫是我的未婚妻”就有点想哭。
动漫是他的未婚妻,那我可不可以自私地幻想一下,能被他永远记在心上……
9 我……有事想跟你说。
我到底是个孬种,没有再挽留他,也没有说出自己对他的喜欢。我们的短片做得很成功,水墨题材也为投资方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中國从来不缺有才的人,所以,后来项目的原画也轮不到我这个三流学生画手来主笔。
寒假刚来,我们家的中缅边境之旅又被提上了日程,只是,多了个跟屁虫死耗子。
刚上拥挤的地铁三号线,就有个侧脸极其好看的小哥哥给奶奶让了座。整个地铁虽然拥挤,但看手机的看手机,细声细气聊天的聊天,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
我拉着手环,突然想起我跟韩荆州的初见,有些想哭。
“余江陵,你怎么回事?被挤到了?”秦昊看见我红了眼眶有些诧异,用右臂将我与前方的人隔开。
我鬼使神差地哭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跟他讲着上次韩荆州是如何如天神般降临到我的面前,将奶奶和我拯救回来了。等我讲完,他却笑了。
“你就是那时候喜欢上他的?然后死活要进动漫社,不睡觉也要画原稿。然后现在还像个爱哭鬼一样跟我讲你好想他?”他的表情极其不屑。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是我的初恋好不好!我的初恋没了!”我哭得更厉害了。
“那你问过他吗?他喜不喜欢你?”秦昊叹了一口气,掏出一张纸巾给我擦了眼泪,可没想到我鼻涕又流了出来,刚好蹭到了他的手上。
“余江陵。”他叫我,“你个猪!”
听到那声怒骂,我突然就笑了,笑过之后,终于决定问问男神。
那份勇气最终是在我们到达瑞丽的时候找到突破口的。这座被三角梅包裹着的孔雀城见证了爷爷执枪卫国的青春,奶奶就站在白黄相间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寺庙前,对着里头的神佛俯身作揖,头上是湛蓝的天,脚下是爱人踏过的土地,心头是春暖花开。
拜完之后,爸妈带着奶奶进了庙宇,秦昊挽着奶奶的手扭头对我挑了挑眉。我拿起手机拨通了男神的电话,被唱烂了的流行歌曲一过,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荆州学长,你现在有空吗?”我战战兢兢地说,“我……有事想跟你说。”
“你说。”他没有任何迟疑。
我怕了,突然就怕了,遲迟开不了口。
“我也有些事想跟你说……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心头一震,匆忙地摁了挂断电话的键,声音戛然而止……
10[这里缺个小标题]
“怎么样?问清楚了吗?”秦昊从寺庙里走了出来,我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
我不仅是个孬种,还是个蠢货。东方月初怎么会喜欢涂山苏苏呢?男生喜欢一个人是会从一举一动里表现出来的,我却将自己喜欢他而放出的光亮强加到他的身上。我喜欢的,根本就是喜欢着他的自己。他会有在意的东西,会有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会有相伴终生、相互搀扶的红玫瑰,而那些所有,都不会是我。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我就知道你问不清楚。那么……该我说话了。”秦昊俯下身来,用一张面巾纸糊了一把我的脸,“你知道你为什么问不清楚吗?”
我摇头。
“那是因为那天给你糖葫芦模型的人不是韩荆州。”他双眼微眯。
“怎么可能?袖子……”袖子上有他的名字。我愣了,话还没说完,秦昊扯了一大截纸巾盖住了自己的额头和双眼。
鼻梁不及男神的高耸……双唇微翘诱人……脸颊同样如刀削……
“我……我一开始就认错人了?不对啊!”我脑子一阵发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快熟成了糨糊。
秦昊微抬下巴睨了我一眼:“别想了,你这个猪脑袋想不出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韩荆州赶制作进程没去漫展,是秦昊穿着东方月初cos服顶替他去的,所以,袖子上就是韩荆州的名字。
“那你怎么不拦着我,还让我白忙了一场!”盯着这个欠揍的小耗子,我只觉得早上吃的早餐全都化成了力气汇集到了拳头。
“你都没告诉我这件事,好不好?就昨天地铁上你跟我讲了一下。”他一脸无辜,“不过,也不是白忙一场,你这猪脑子也能为国漫之崛起出一份力,还挺不错的。人生在世,都有自己在乎的事物,能为此打一回鸡血,也……”
完了,完了,耗子开始念经了。我捂住耳朵,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咬了一口,他缩手吹了吹,敲了下我的头。
奶奶和爸妈刚好从庙里出来,看见秦昊打我,居然还在笑?!
我向着这边境的蓝天翻了个白眼,又偷瞄了一眼死耗子,发现他正在玩手机。屏幕上是……我俩的自拍?我刚想揍他,让他在缅怀爷爷青春的土地上好好欣赏风景,手机却响了。
“我喜欢同样喜欢着我的你——只属于涂山苏苏的白月初。”
“臭不要脸!”打了四个字,我刚想发出去,又来了条短信。
我轻轻点开短信,映入眼帘的末尾的几个字——来自国际漫游。那是韩荆州的短信,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他说:“没说完的话——谢谢你做了我没做到的事,还有……我实习了……再见。”
看着短信,我却隐约闻到了那股古檀香气,若有似无,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背影,披着白大褂不再回头。
“再见。”我回了他一个有句号的再见。
“至此,‘乾隆采藕留江陵,关帝骑射戍荆州这个故事结尾了。”我微微抬起头,望着眼前之人,嘴角不经意间绽开花来。
而涂山苏苏和白月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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