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语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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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旅游与金融两系的联谊会，慕航姗姗来迟。

　　会场的角落里，一棵五米高的圣诞树前，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礼品盒。与会的人把自己带的礼物放到圣诞树下，再从礼品堆里随便选一份带走，这是活动规矩。慕航这时才知道原来还要准备礼物。

　　慕航两手空空，左顾右看，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孩恰巧从他的前面经过。他上前一步：“同学，请问有纸和笔能借我用一下吗？”

　　原本低头走路的女孩闻声抬起头，一看向慕航，世界仿佛刹那间有了光。

　　随后，慕航写了一张欠条，拿到欠条的人以此为凭，可以找金融三班的慕航补领一份圣诞礼物。

　　那个女孩便拿走了那张欠条。

　　那个女孩就是我后来的女主人邬芸，而我就是那张欠条。淡蓝色的便笺纸，托着两行温柔的字。

　　邬芸待我如珠如宝。

　　二

　　邬芸用我兑换了一次饭局，这样她和慕航就有了两个小时的独处。后来，他们之间还陆续有了更多的两个小时。

　　邬芸为慕航遮风挡雨、鞍前马后，瘦小的身体仿佛蕴藏着强大的能量。

　　那种能量当然就叫作爱情。

　　对邬芸而言，慕航是春风吹过荒原，万物因他复苏，她的世界一片生机盎然。

　　然而，半年后，慕航却和旅游系的一个女生杜薇薇在一起了。

　　邬芸看见他们手牵手，几乎不可置信：“慕航，你难道一直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慕航露出礼貌的笑容，却把杜薇薇的手牵得更紧：“承蒙你错爱，但我喜欢的人只有薇薇。”

　　失恋的邬芸大哭了一场，但冷静之后，那个对女朋友深情而温柔的慕航反而令她更加着迷了，着迷到她像生了一场大病，病入膏肓。

　　后来的整个秋天和冬天，邬芸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我摊在桌面上，反反复复地看。

　　看字思人。

　　那是慕航留给她的唯一的慰藉。

　　直到那年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邬芸竟然看见杜薇薇和文学社的社长拥抱在一起。

　　那位社长当然不是慕航。慕航想必还被蒙在鼓里。

　　也许慕航的爱情就要枯萎了，在冬天万物也即将枯萎之际。

　　三

　　果不其然，这年冬天一结束，慕航和杜薇薇也结束了。

　　他们结束后，绵绵春雨，淅淅沥沥。

　　有一天，邬芸看到慕航坐在路边，愁眉苦脸，满身酒气。她坐到他的身边，撑着伞为他挡雨。

　　没想到雨越下越大，一把伞遮不住两个人，邬芸把伞几乎都给了慕航，自己却淋了一身的雨。

　　可她高兴得不得了。

　　她对我说，为喜欢的人淋雨才叫青春。

　　那一刻，我以为，邬芸和慕航峰回路转，虔诚的人也许终于得到了被爱情眷顾的机会。

　　然而，又有一天，邬芸竟然无意间在班里一个叫楚心的女孩那里发现了慕航亲笔写的一张欠条。

　　慕航写道：因故未能陪楚小心同学看电影，特奉上欠条一张，他日以十场电影补偿，附加，一个爱你的慕航。

　　日期是去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

　　那是慕航和楚心之间的小情趣。

　　原来，就在杜薇薇和社长暗度陈仓的时候，慕航也瞒着杜薇薇在跟楚心交往。那个信誓旦旦地说“承蒙你错爱，但我喜欢的人只有薇薇”的男孩，从来都不是邬芸想象中的那么深情而温柔。

　　他就像一袭爬满了蚤子的华美长袍。

　　而邬芸的爱情，更是一袭爬满了蚤子的华美长袍。

　　知道真相以后，邬芸一把火烧掉了我。

　　四

　　我是一张欠条。淡蓝色的便笺纸，托着两行温柔的字。

　　我的主人在伤心欲绝的情况下一把火烧掉了我。

　　她把我扫进垃圾桶里，我被送到了垃圾站，而在垃圾站，我又遇到了另一片纸灰，它生前也是一张欠条。

　　我们一聊起，发现彼此竟然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而烧掉它的人就是楚心。

　　烧它的时候，楚心对她身旁站着的一个男孩说：“我跟慕航？我不喜欢他，可他愿意对我好，就当逢场作戏吧。”

　　得知这一切，我又想到了我的主人邬芸。但愿她以后再也不会为那个叫慕航的男生而心痛了。

　　但愿这世界即便有人晦暗，她也是明媚的。

　　但愿这世界即便有人浑浊，她也是清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