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这篇稿子的灵感是从男朋友身上捕捉到的,学计算机的直男总是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可爱,但偶尔又能说出一些浪漫的话,还能用技术帮我排列组合出一个标题(不知道哪天能不能发明出自动写稿软件)。主角的名字也是我们各自姓名的最后一个字。感谢小明把我从邮箱里打捞成功,这是冬日的一块小甜饼,初次见面,食用愉快!
我努力地回抱住他,好像在抱一颗大型棉花糖,安静而柔软。
(一)
“冰块,冰块,冰冰,冰冰。”
一张熟悉的俊脸紧贴在窗玻璃上,窗外天晴方好,照在白牙上闪闪发光。
——怎么是白旭?
我用尽浑身解数,才克制住沸腾的惊吓,淡定地瞥了一眼,然后往回转头。
见我转头,窗外闹得更加起劲,我双眼注视着屏幕,声音却一个劲地往我的耳朵里钻。
“都四年了,你忍心不跟我说一句话?”
他正低眉做委屈状,我面无表情地将窗帘拉过来,顺便仔细检查连接处是否严实。
笔下的男主角正好到表白的关键时刻,被他骤然一敲,我的灵感全碎了。
世界清静,我深呼吸,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稿子上。
“深爱多年的对象出现在眼前,男主怎么可能还这么磨叽?”
清冽的男声落在耳后,我一个没注意,敌军就已在身后出声,蹙眉点评起我未完成的段落。
我啪的一声迅速合上手提电脑,羞愤地瞪着他。
一句“多管閑事”还没说出口,白旭突然欺身往前,我的后背抵上课桌的边缘,被迫直视他近在咫尺的脸蛋。我们四目相对,他细碎的刘海下眉清目秀,点染着饱满的少年气。
不得不承认,我好久没认真看他,他还是如常的好模样。
“你干吗。”我努力掩饰急促的呼吸,脸却抑制不住地发烫。
第一天重逢就来吓唬我,阔别四年,白旭真是长本事了。
“借你照照镜子。”白旭指着眼中我的影子,语气挑剔,“你看看你,出了趟国,又黑又瘦,可一点都没小时候可爱了。再生闷气,就连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本科四年,我和他隔了个太平洋,如今读研再次相遇,他嘴欠的功力分毫未减。
“我没跟你生气。”我干笑两声。
“再好不过。”白旭明晃晃的笑停在嘴角,见我没有动静,继续发挥戏精本质,“那我单方面宣布重新和魏小姐‘建交,祝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事出反常必有妖,过去他从没主动低声下气,现在这么狗腿,我不能不做点心理准备。
果然,他话锋一转:“所以,魏小姐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接下来的请求?”
白旭递来粉嫩的宣传单,在晃眼的星星里,我艰难地提取出重点信息。
——鉴于本市高校硕博生单身比例年年走高,高校联谊会重磅推出强档CP的评选大赛,奖品丰厚诱人,不仅有千元现金,冠军更能赢得一份价值不菲的礼包。
我不用问,就知道这小子在打假扮情侣的鬼主意。
白旭期待的眼神在我的身上打转,我故作沉吟,半晌后,痛心道:“学业紧张,恕难从命。”
“嘘……”他自信地将我的话拦住,桃花眼里像是酿了狡黠味的酒,“你先看看礼包里有什么,再说话。
我定睛往下看。
这不是La dich圣诞节限量版的西柚色,我跑遍了商场,都没有下文,居然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联谊会买到了?
我心里的天平即刻向白旭的提议倾斜。
他瞅准时机,一把揽住我的肩,右手浮夸地在空气中画了条波浪线,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凭我们多年的默契,一定能斩获最后的大奖。”
默契什么啊,我用神经末梢想都知道他垂涎的是里面的Switch最新款的游戏机。
“各取所需,一拍两散。”他习惯性地伸出小拇指。
这和儿时他的约定方式如出一辙,他保证绝不再碰我的棉花糖,可是最后一瓶见底,还可耻地骗我说是老鼠偷吃的。
我心下几分犹豫。
“冰块啊,像你这种万年单身,阿姨不晓得有多担心。”白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现在既能赚钱,又能积累经验,我牺牲一下,做你脱单路上的垫脚石。”
他说得好有道理。再赶不上硕博生恋爱的末班车,我妈估计要把我扫地出门,何况他长得一张好脸蛋,怎么算,我也不亏。
“一言为定。”
(二)
我和白旭青梅竹马数年,我们俩的默契无人能敌。
但凡我和他一起出战的合作类游戏,从“两人三足”到“你画我猜”,都创下了无法撼动的纪录。
据说在咿呀学语时,我和他就有神奇的心灵感应。
白旭连路都走不稳,却能精确地判断出我究竟是想抓奶瓶,还是想摆正那个歪掉的积木。
我妈描述得神乎其神,但话不可全信,谁都知道她偏心偏到白旭家门口去了。塞进我嘴里的棒棒冰,她都要分出一半给他。
当然,过高的默契值也有负面影响。两个人像在彼此心里装了监视器,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只要他课后偷偷去打游戏,都瞒不过我。我叉着腰掐点站在门口等他,看他脸上的笑在瞬间凝在嘴角,心中暗爽。
为此,白旭没少在我的身上赔钱,今天塞一根棒棒糖给我,明天捧一杯奶茶给我,导致我整个人像膨胀的气球一样,迅速发胖。
到了高年级,我变得膀大腰圆,玩伴们都恭敬地尊称我“大姐大”;而白旭长成纤瘦的翩翩少年,成为无数小女生倾慕的对象。
至于我们为什么没有进一步发展,也和这事有关。小孩们总爱欺负他,我身为大姐大,
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但时间长了,我开始厌烦每次都要挺身而出,有一次牺牲了十分钟的宝贵睡眠,终于想出了一个方法。
为了证明誓死保护他的决心,顺便彰显自己天生神力很不好惹,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抱起了我的小竹马。
“谁再欺负白旭,就是跟我过不去。”
以我的资质,我起码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将他抱着走几米。
都怪白旭极不配合,扑腾得像被扔到岸上的鱼,导致我松开时瞬间失手,一下把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周围的若干人都惊呆了,这事也让白旭好几天不愿意理我。我每次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屁股。
事后,我采访过当事人,后者咬牙切齿地说,我和他注定没有缘分。
恋人发展不成,革命友谊还是一点没减。可最后我们长达十八年的情谊,却因为某些原因被迫夭折,“拉黑”“互删”一条龙服务后,我尤其交代我妈不许透露我的联系方式。
我出国念本科,摆脱了白旭的“投喂”,身材勉强恢复正常。直到我妈给我转发来他的同款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我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白家那小子跟你是一个学校吧,有他在,我就放心多了。”
我还在发愁,可如今白旭绝口不提当初的事,高调地晃荡到我的面前,伸出求和的手,还稀里糊涂地把我诓进一场比赛。
那还能怎么办呢,我还是静观其变,看看能不能反败为胜吧。
(三)
“喂,冰块,这里。”走出宿舍,我还在跟酸奶的吸管较劲,却被熟悉的声音喊住,下意识便往前看。
白旭穿了件浅色的牛仔外套,干净的帆布鞋衬着整齐挽起的裤脚,整个人修长而匀称。他朝我高高扬起手臂,眼里流动着明亮的笑。
做戏要做全套,于是我和他迅速下单购买了情侣装。周围的女生窃窃私语,我看了看身上臃肿的同款,感受到了卖家秀的恶意。
“走吧。”他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吸管,插好后再递回来,然后骨节分明的五指平摊在我跟前。
我怔在原地。
“怎么,不敢牵?”白旭的长眉挑了挑,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他分明就是瞧不起我。
我使劲拽上他,十指相扣,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我们以前虽然勾肩搭背惯了,却从来没有这么正经地牵过手。小时候去春游,我也只是嫌弃地拎起他的衣袖。
牵手的时间一长,我的心还有些恍惚,像乘了小船的月亮,微波荡漾在银河里。
这突然涌现出的比喻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写稿都不见这么有才华。我赶紧拖着桅杆,将自己的思绪往回拽。
填好报名表,我们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小单间,进行初选的问题考验。
说来惭愧,昨天我们在图书馆预约了一通宵的自习室,终于“串供”成功。白旭精心编排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青梅竹马相恋多年,熬过了异国岁月,终于在研究生阶段得以团圆。
“那么,两个人是谁先告白的呢?”几个日常问题,我们都回答得很流畅,工作人员笑意盈盈地继续提问。
完了,这个问题,我们之前没对过啊。
我心一横,打算赌一把。
“他。”
“她。”
气氛突然有些凝重,我们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交换了视线。
“其实我们之前是朋友,水到渠成,也没有特别的告白,嗯,就是这样。” 我结结巴巴地解释,试图挽回印象分。
工作人员狐疑地扫了我们一眼,又问:“对方最好看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我心下暗喜,这个问题,我们准备过。我声情并茂地进行了一段脱稿演讲,等了半天,也没见身旁的白旭开口。
喂,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我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只轻轻地捏了捏白旭的掌心。
猝不及防,柔软的触感落在我的左脸上,像云朵里的太阳在脸颊上打了个滚,轻快却炙热,触发了燎原大火在肌肤上燃烧——白旭轻吻了我的脸颊一下。
罪魁祸首像摸小动物似的摸摸我的头,施施然地开口,温润的嗓音中还带着羞涩:“就是这个时候。”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姨母笑,当即表示我们通过初选。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我也阵亡了,像个傻子一样连嘴角都压不下去。
(四)
初选顺利通过,我却心乱如麻。
“身为表演者,就要有牺牲的觉悟。”白旭反而堂堂正正地批评我不够入戏。
我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我就是个平白无故被吻就容易心动的普通女孩。
一晃几日过去,校园接连下过几场雨,又被澄澈的阳光笼罩,我在图书馆的单间自习,扯了扯盆栽愈发碧绿的叶子,对着窗外发呆。
“最近玩失踪呢,还记得你的奖品和‘男友吗?”与此同时,我的眼睛遽然被宽厚的掌心蒙住。
糟了,又是白旭。
“学习任务繁重,还望见谅。”距离太近,太过暧昧,我努力挣扎出他的手心,抱了个拳,暗示我们是兄弟。
初选结束后,我说要学习,然而关键是为了躲他。从那个莫名的吻开始,我的心像长了脚,一个劲地想去他的胸膛安家。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咬咬唇,暗怪自己几年来毫无长进。
“哟,”白旭看见书桌上高高叠起的德语材料,半信半疑,“冰块最近转性了,开始认真学习了。”
“谁知道研究生还要学二外啊。”我唉声叹气,尽量使理由听起来更可信,“外教上课的语速像机关枪似的。”
我也沒说假话。老师将作业以视频的形式发放,可属于入门级的我压根啥也听不懂,市面上却没有一个靠谱的翻译软件来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我陪你啊。”听我抱怨完,白旭自然地坐在我的身边,打开电脑。
身边坐着个干扰源,我的注意力开始涣散,总是悄悄地去瞥他。
白旭投入学习时倒是心无旁骛,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我先把他的睫毛数了个遍,又将他每分钟咬唇的频率也统计了,摊开的单词书上的单词一个也没记住。
“你在做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凑过去,“给我看看。”
“在CSDN(中国专业信息技术社区)上做最近的总结,”白旭转头,笑意跟我撞个满怀,“你看得懂,算我输。”
我不服输地接过去,屏幕上是眼花缭乱的代码,我还是硬着头皮往下看。
自从得知我读的翻译专业,他就没少嘲笑过我。
白旭学的是最热门的计算机专业,甚至靠技术和几个朋友合作开了公司,却死都不肯告诉我公司的名字,只大言不惭地说他的工作就是抢我的饭碗。
偶尔我也能占点便宜,譬如央求他随手编个程序为我排列组合起标题,免去我为稿子换标题到头秃。
我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肚子倒是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白旭痛心疾首地摇摇头:“走吧,吃点好的,挽救一下你为代码牺牲的脑细胞。”
我眼睛一亮,以收拾书本的实际行动,表示无声的赞同。
淘汰赛前,我们收到主办方准备好的清单,全是情侣间做的小事——通过视频或照片依次打卡,然后按照完成质量来判断是否通过。
可跟他在一起,浪漫全成了闹剧:吃火锅时,因为拍照,我的手机掉进热汤里直接报废;鬼屋游戏时,他躲在我身后,把我当免死金牌,我神勇地徒手将对方的假发揪掉,吓得工作人员瑟瑟发抖。
清单上的任务结束,拍立得上全都是丑照,两个人同时失望地摇头。没想到最后公布名单时,我们竟然凭借真实感,再次晋级。
(五)
淘汰赛后,财大气粗的主办方包下一座小型游乐园,为晋级的二十对情侣策划了集体约会,说让大家好好放松。
阳光灿烂,云朵松软,人来人往的步道上,依偎的情侣如同橡皮糖一样黏腻,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我领着白旭专门挑小路走,直奔餐厅而去。刚找好位置,我就准备警告他千万不要效仿,他却转身拿起一个蛋挞,含笑的桃花眼眨了眨,像温软的风扇得我微醺。
“啊。”
他示意我张嘴,我神使鬼差地照做,回过神时,蛋挞香甜润滑的口感在嘴里荡漾开来。
嗯,真香。
我还没来得及吞咽完毕,肩膀却莫名地被拍了两下。我回头想看看是谁,一口蛋挞差点卡在喉间。
“好巧啊。”女孩微笑着,闪亮的耳环来回摇晃,“不介意的话,我们拼桌。”
冤家路窄。眼前的人化成灰,我都记得住她的名字——
高中转校生,暗恋过白旭,我甚至为了掩藏心意,还帮她递过情书。
当然,那是过去我无知时犯下的错误,现在,我绝不可能为敌人递枪上膛。
夏春的男友看起来木讷、老实,对她的话百依百顺,端着餐盘放在我们对面。
“怎么都不说话啊。”餐桌上,夏春自来熟惯了,笑里藏刀,“当初小冰突然出国,我还想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我的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在桌下用脚去钩白旭,两下轻,一下重,意思是“怎么办”。
他在我的掌心画了个等号,抬头又是礼貌的微笑。
我瞬间明白他的用意,联合战线,一致对外。
“没想到一晃眼,你们竟然在一起了。欸,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夏春旁敲侧击,我快速将嘴塞得满满当当,眼神暗示白旭去和她周旋。
同盟破裂,谁惹下的烂桃花,谁收拾!
我生着闷气,连食物都不能让心情美丽。没吃几口饭,我就抢先冲到乘坐热气球的人群里去排队。
热气球在空中飘浮,却没有我想到的美好。
有几个热气球颠簸得几乎让人失去平衡,最后着陆时也和地面直接接触,冲撞感猛地袭来。
我还来不及慌乱,就先被白旭下意识地抱在怀里。
他手臂一弯,正好将我的两只耳朵都遮住,我连风声都不再听见。
他用另一只手缓慢地拍着我的背,将整个世界的不安和躁动都隔绝在外。
我努力地回抱住他,好像在回抱一颗大型棉花糖,安静而柔软。
从热气球上下来,我们被告知在餐厅集合,才知道大家都遭遇了危急时刻,所幸都有惊无险。
“大家不用紧张,这只是一项测试而已。”
所有的选手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直到工作人员出面解释。
游乐器械上有事先安装好的摄像机,捕捉情侣们面对危机的直接反应。最后播放的录像里,多数人的反应是扶住栏杆,再去关心另一半,甚至有几对下意识的反应是将对方推开,自己赶紧找一个地方抓牢。
唯有白旭是个意外,被主持人狠狠地夸了一通。
录像播放完毕,许多情侣因此爆发了尖锐的争吵,甚至有当众分手的,泪洒现场。
面对危险,自保实在是下意识的反应,我瞧着白旭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看向前方,眼神平静而清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顺利闯进十强后,主办方为了扩大影响力,在校际平台上公布了十强的照片和基本资料,欢迎同学参与,要是正好能拍到两人的甜蜜举动,还会有小奖品不定时“掉落”。
我本以为大家没有这么无聊,却低估了众人的八卦程度。
“冰块,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白旭的紧张成了常态。我们才转身准备分开,就看见草丛里有一闪即逝的亮光。
“啊?”
撞在坚硬的胸膛上,他伸手就去揪我的脸蛋,看我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怕死地戳了戳我的酒窩。
“镜头就在那里,要记得多笑笑。”白旭对我不放心地交代,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不然被人拍了丑照怎么办。”
不用他交代,只要和他在一起,我的眼里就藏着无尽的欢喜。
当然,这么矫情的话,我只敢偷偷写在当晚的稿子里。
(六)
随着赛程的深入,选手间的共同活动也越来越多。最让我头疼的是,夏春成了我们甩也
甩不掉的小跟班。只要有共同活动,她根本不理会自己的男友,高调地恨不得能成为白旭身上的挂件。
白旭就更让我生气,除了初次见面愿意配合我,现在跟她有说有笑,讲起高中时的那些囧事,嘴角恨不得翘到天上去。我们独处的时间在锐减,双人约会都尴尬得成了三人游,我各种暗示她要离我们远一点,她却熟视无睹。
与此同时,我和白旭竟然拥有了众多铁杆粉丝,甚至还有关注者自发地在校园论坛给我们写小说,甜得让我自惭形秽。
按照比赛规则,晋级三强一半要靠投票。我厚着脸皮转发投票链接,却不小心手抖设置错了分组可见,母亲立刻欢天喜地打来电话。
“给我争气点,我盼了二十二年,就等着这天呢!”
到截止时间还有二十四小时,我和白旭在图书馆紧张地看起了实时投票结果。
“这明显是刷票!” 没想到的是,夏春那对情侣的票数突然疯狂地上涨,白旭却沉默不语,好像有心包庇。
我决定去找她说个明白。
咖啡馆内,袅袅的雾气让我看不分明对方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私下是不是跟白旭说过什么……”
“私下里我找过他呀,”我开场白还没说完,夏春就主动奉上答案,“小旭哥哥都告诉我了,你们不过是在演戏而已,他还是单身啦。”
白旭这家伙,连这个都跟她说了。我的心像被狠狠地敲了一闷棍。
“我也实话告诉你,陪我参加这个比赛的,是我的表弟。”夏春啜了一口咖啡,大大咧咧地说,“我对奖品不感兴趣,我就是看见报名表,想知道他到底来做什么。”
接连几个真相冲撞得我站不住脚。整个下午,夏春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我失去质问白旭的底气,参加情侣运动会也不在状态,全靠他一个人强撑。
祸不单行,俯卧撑本该是他的强项,可在一连做了五十个之后,他突然一个趔趄,倒地不起。
汗湿的刘海贴在他的额头上,他双唇紧闭,面色苍白,一副失去知觉的模样。
我听说过不少学计算机的人熬夜猝死的案例,担心他要英年早逝,跟着担架从南跑到北,气喘吁吁地坐上救护车。医生检查后确认没有大碍,只说他疲劳过度,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他这一躺,就是大半天。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还在徘徊,看着毫无知觉的他,我的眼眶不自觉地发红。
“冰块,我饿了。”病床上的白旭却在此刻突然睁眼。
“乖啦,哥哥没事。”他发觉我的不对劲,伸手习惯性地摸摸我的头,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将削好的苹果塞到他的嘴里,示意他乖乖闭嘴。
大概是因为白旭住院的事对夏春产生了影响,他们的票数又恢复正常,我们以第一名的身份进入最后的三强争霸赛,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在决赛前夕,校园论坛上突然出现一篇匿名的帖子——以我和白旭好友的身份,曝光我和他是假扮情侣,有理有据,令人不得不信服。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主办方也出面彻查,白旭焦急地想补救措施,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眼神暗淡的我。
(七)
从我的教室到白旭班所在教室的门口有三十二步,从白旭开始收拾书包时,我走出门,就可以在楼梯的转角遇到他,然后和他一起回家。
這是我写在日记本扉页上的计算,每转班一次,我就统计一次。
默契也并非空穴来风。“你画我猜”,我都先偷偷背下了所有的答案;“两人三足”,我找身高相仿的女生练了无数次;再加上刻意培养的口味和爱好,只要看见他眼里的惊喜,我就感觉万分值得。
因为谁也不知道,我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喜欢白旭好多年。
少年干净的白衬衫,好看的眼睛和恰到好处的关心,总让少女心怦然,况且我比任何人都与他更加贴近。那些吸引着别人的理由,更是日复一日地让我动心。
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迟钝,整天与我嘻嘻哈哈,偏偏意识不到我喜欢他这个事实。
我后来终于想通了,他不明说,是不想让我难堪,已经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回避和拒绝。
我能怎么办呢?我煞费苦心地用青梅竹马的幌子,得到长久陪伴的权利,与此同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虽然他从前没有喜欢上哪个女生,可是他将来总会心动。我站在极近的距离看他爱上一个又一个人,而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我。
可一旦迈出这一步,我们的关系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所以,我笔下的人物关系总是青梅竹马,这成了现实生活的映射。他们蓦然回首,发现最爱的人在身边,却阴差阳错地失去。
那篇帖子也是我写的,因为夏春的话让我明白,不能这样继续欺骗自己,让自己越陷越深。我理所应当主动叫停。
可我低估了白旭的专业素养,才过了半天,他就通过IP查到了我的电脑上。
“抱歉,我装不下去了。”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决定跟他摊牌,整场对话都像我的独角戏。
他看向我,像只受伤的小兽,沉默无言,眼神里却有话。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可是,最终他无言地转身离去。
他一定对我的言而无信很失望,或许再等一个四年,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可能再恢复到原状了。
白旭永远都不知道,四年前我为什么突然跟他闹脾气。
那时候夏春爱慕白旭的事闹得轰轰烈烈。高考过后,在空旷的教室,被再次拒绝的夏春带着哭腔问他:“你是不是喜欢魏冰,所以才几次三番地拒绝我?”
白旭缓了片刻,然后,我亲耳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她啊,缺点那么多,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白旭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教室里的夏春不慎把水瓶掉在地上。
少女心事随风飘逝,我也没有必要再听下去。
恰好高考成绩又不甚理想,我以心情不好为借口,几次三番让父母将来访的白旭挡了回去,开始闷头筹备出国读书的事。
后来,为了给我筹措学费,我家换了套小点的房子,也不再是白旭的邻居。我再将联系方式更换,我们的交集几乎等于零。
四年的时间,我终于劝服自己心如止水,继续和他恢复到普通的朋友关系。
可重逢时那一点贪心又让我重蹈覆辙,让我们陷入再也做不成朋友的境地。
他喊我“冰块”,我就像冰,以为有着坚硬的铁石心肠,却轻易就支离破碎了。
(八)
决赛正式举办,我安静地趴在舞台旁边楼的天台上用平板电脑看直播,心想这场荒唐的闹剧要如何收场。
夏春宣布退出,而我又不知去向,最后的大奖毫无疑问就属于另一对情侣。
可出乎意料的是,白旭竟然大大方方地站上了舞台。
“首先,我想跟大家道歉,我欺骗了所有的观众,其实我还没有追到我的女孩。”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她啊,从小就很勇敢,能出头保护我,却对小昆虫怕得要命;很容易奓毛,不准人说她胖和黑;最喜欢吃,尤其是夏天的杧果千层和红丝绒蛋糕。我早就看出来她喜欢我,心想双向暗恋嘛,找个好点的时候交代了就行。结果,我还没来得及说,她就被我气得跑到了国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我。”
他一口气说完一大段流水账,每个字却都恰到好处地落在我的心尖。
“我们的男主角一直都很用心,”主持人适时补充,“连博客上都是跟心爱的女孩有关的内容呢。”
博客?CSDN吗?上面除了乱糟糟的代码,还有什么?
我慌慌张张地去拿手机。
白旭在CSDN上更新二进制代码,拉到末尾,才发现每篇博客的最后都贴心地附上了链接,跳转到我发表短篇的页面:如果看累了,可以顺便看看我家姑娘的小故事,不甜不要钱。
这种感觉太过微妙,我以为我在走一条永无止境的道路,却没想到它是个回环,拼命追逐的人就跟在我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弯腰,捡拾起碎片,再慢慢将它恢复成原状,然后珍视地捧到我的面前。
他的心思都藏在字里行间,我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幻灯片上显示了他最后准备的礼物。他将我所有的小说,设计成一本合集,扉页上是男孩干净清隽的字迹。
——你是冰,我是初阳。
“冰块,”白旭适时补充,仿佛知道镜头外有我在看,轻柔的嗓音在我的耳畔散开,“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无论你是想被融化,还是想被保护,我都希望做这件事的人,可以是我呀。”
我听完白旭漫长的告白,正准备从天台上下去,整个人的动作却突然被放大的屏幕捕捉到。
“看啊,她在那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人群哗啦啦地从舞台跑到楼下。
白旭不知從哪找来的高音喇叭,撕心裂肺地冲着天台上的我喊。
“冰块,别跳啊,大不了,我把前面的话吞回去就是了。”
我迅速下楼,在楼梯间里正好遇到赶上来的白旭。惯性让我直直地撞到他的怀里,才勉强刹车。
说出口的告白还想轻易反悔?做梦!
“那夏春是怎么回事?”在方寸之地里,我和他相对而立。
“这不是你在稿子上写的吗?”白旭反而疑惑不解,“我跟你学的啊。”
我努力在脑海里检索了一下,似乎某一篇的确写了女主在追求者的助攻下更快认识到自己的心。
所以,他费尽唇舌再把夏春找来,依葫芦画瓢,以为用激将法,就可以得偿所愿。
心思可嘉,方法却不怎么对,然而,这个锅还得我自己来背。
“那四年前呢,这我总没教你吧。”我故作凶狠地和他算账,点明时间、地点、人物,试图让他想起这桩让我耿耿于怀的陈年旧事。
“她啊,缺点这么多……”重现情景,没想到白旭耿直地陈述了一大堆缺点,我的脸越来越黑。
“怎么可能除了我还有别人喜欢。”我的男孩对我弯了弯嘴角,乌黑的眼里盛满真诚和温柔。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再也生不起气来,只剩乖乖地被他抱进怀里融化的份了。
(九)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白旭隐瞒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他在厨房做菜,喊我去书房帮他复印一下公司的证件,我一眼瞥到公司的曾用名,突然愣住了。
这……这不是当时投资最强CP的公司吗?
“还想跟我算账?”白旭抢先一把将我抱在怀里,“你不知道我排队去买口红被挤了多久,如果不是你贪心,你怎么会上当?”
哦,怪不得当初占用决赛时间表白那么理直气壮。
“彼此,彼此,”我伸手去捏他高挺的鼻梁,“如果不是我,估计公司做完活动就要关门大吉!”
当初运动场上晕倒,是因为他在给我熬夜做翻译软件。结果他误打误撞地发现商机,现在这款翻译软件竟然成了公司的主营业务。
好吧,我的小太阳,我就勉强栽在你手里一辈子吧。
编辑/王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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