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预告:大病初愈的程改改回到滨城,发现没了自己这祸根,故人们的生活都变得平静喜乐,让她不敢轻易惊扰。可欣慰的同时,程改改也不免因眷恋回忆而伤感。曾经为逗她开心,魏光阴精心策划“死亡通告”,并拍下众人在她“墓碑”前崩溃的模样,让她乐不可支。却没想,如今玩笑被揭穿,长久寄情于改改的叶家长公子彻底心伤,并误会她散布死亡消息的用意,是为了摆脱他,好和魏光阴双宿双飞。
就此,一场另娶他人的婚礼在所难免……
/ Part 1 我没有说再见//
寻人启事
打扰了,各位小区业主!
昨日正午,我在花园散步,闻见好一阵回锅肉味儿,过一会,又闻到了辣子鸡香。想必,附近除了我以外,还住着其他中国人。
不知是哪位大神,在这段时间里厨艺大有长进……能不能请您到我家中露两手?当然,菜钱我负责,并给予一定的劳动报酬。
若有知情者,请与我电话联系:1-212-780-×××。
拜托大家奔走相告。
我真的太想吃回锅肉和辣子鸡了。
……
纽约。
魏光阴表情复杂地看着那一沓寻人启事。我本来特镇定,瞧他一脸捉摸不透的神色,立刻有些沒底气:“是、是不是很丢脸?要不然,别贴了……没有回锅肉和
辣子鸡,何伯的扬州炒饭还是可以凑合的。”
何伯进老魏家前打过许多杂,包括给厨师打下手。
他们那个年代的孩子鲜少有受教育的机会,大多早早地进入社会摸爬滚打。他曾做过帮手的那位厨师祖籍江苏,做扬州炒饭相当拿手。
那时做工的人能吃上一顿炒饭,简直不似人间,导致何伯迄今还记忆犹新。
“凑合?”
这下轮到何伯不乐意了。
他惯然抱着手臂,吞吐几下气息,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实不相瞒,程小姐,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下厨的。”
魏光阴这会儿才发话。他轻轻将寻人启事往何伯的怀里放,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不然,您来贴,饭我来做?”
何伯脸上的肌肉便开始抖:“先生,还是我……被凑合吧。”
真是,不就贴个寻人启事吗,活像要他们俩比武招亲似的!
没几日,萧何来给魏光阴送资料,我愤愤道:“说什么只要大病痊愈,我就是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看来还是生病好,生病的时候,他很宠我的!”
萧何的耳朵听出茧子了。
因他每到魏宅来一次,我就要数落一遍魏光阴对我如何如何不似从前,然后拉着他忆往昔岁月。
其实,魏光阴对我不如曾经没关系,毕竟我俩有家仇,能相安无事地同处一个屋檐下,已不知往日积累了多少情感与慈悲。
但贴完寻人启事没多久,他就迅速变心,跑去陪别的小公主是怎么回事?
事情还得从那张寻人启事说起。
我为了吃到一顿正宗的回锅肉和辣子鸡,逼魏光阴带人在小区里张贴启事。不料,他与那位厨艺精绝的大神面对面碰个正着,那人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名字我不愿记住,暂且称呼她“小厨娘”吧。
毕竟所有和我争宠的女孩儿,我都恨不得用消除笔将她们画掉,但魏光阴只看了一眼就着了魔。
萧何:“这么漂亮?”
我不以为然,努嘴:“你自己去看呗。”公众花园。
魏光阴和小厨娘不知疲倦地散着步。
他还是老样子,话不多,比纽约冷清的秋天还沉默。可就算他不怎么找话题,光这样耐心地陪着她走了一圈又一圈,已足够证明他对她有些上心。
我拉着萧何在不远处偷窥,不禁哀伤感慨:“绑住一个男人的心果然要绑住他的胃,我输了。”
男孩的头压在我的头上,眼一眯:“谁说的?”他企图安慰我,“男人的心这么好绑?那随便找个大厨来都行,还要女人干什么。”
我正宽心,他紧接着道:“但如果厨艺好,又长得漂亮,就另当别论了。”话落,我回头便见他伸长脖子努力往小厨娘的方向瞟,好似也被那双秀气细长的丹凤眼吸引住了。
抚着心口的我假装一阵痛:“老毛病要犯了。”
萧何:“那正合了光阴的意。”!
此情此景,我莫名有些想念刘大壮。
他那人,虽然没什么原则,还总爱自作聪明,是个典型的祸头子。可在他眼里,我是最美的……啊,不、不,是除了程穗晚以外最美的。
尽管历经种种,许多人在我生活中已不配有姓名,可我毕竟没撞到脑袋,没法儿失忆。我只能一遍一遍地提起,直到终有一日,对那些名字彻底无动于衷。
“咝,太冷了。”我猛地搓着手臂要走,不愿再被那幅琴瑟和鸣的画面凌迟。
萧何抬手,看都不看我:“拜拜。”他依旧保持目不转睛地观赏小厨娘的姿势。
若不是大病初愈的我弱不禁风,打不过他,今日我们俩必有一残。
萧何:“何必故意惹她生气?”
等我离开,魏光阴终于同小厨娘告别,走到萧何的身边那个我以为不会被发现的角落。
两个又高又瘦的青年立在路灯下,影子被拉长,像两条锋利的切割线。
“不这样做,她不会自由。”另一道声音讲,“告诉她真心,说我比你想象中更喜欢你,她就有底气忘记父母的惨状,还是……我有胆量昭告天下,要和杀父仇人的女儿结为连理?”
“既然都不敢,目前这样互相保持礼貌已是最好。看上去,谁都不曾亏欠对方。”
“你有的,光阴。”萧何喉咙一阵蠕动,不知怎么就笃定地吐出了这样一句,“你有胆量,只是害怕她没有。”
甚至因为太在意,所以你连试探都不敢,怕终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更因为,我的心,早在斯里兰卡的夏天,允许另一个人进来,从此,我没日没夜地心痛难耐。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为了给你自由,光阴?
心和身体都不再完整的我,已配不上明月清风。
否则,我哪怕断手断脚,爬也会爬到你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要你别喜欢其他小公主。我不感动死你,也要吓死你。可我
没资格了,我不再干净。
对不起,我最好的光阴。
我也曾目空一切,觉得自己比其他姑娘伟大,能做到一生只看你。可连我自己都没想到,骨子里的狂妄会被另一人抽刀削掉。
他用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将我打动,求我看他一眼。我不够心狠,回了头,便被那双眼睛里的深情所羁绊,再也挪不动脚。遗憾的是,上帝始终不愿予我成全。
于是,我只能在诀别日,维持擅长的冷漠脸,任他捏碎我的肩。
“说爱我,程改改……”那样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几近溃不成军,“不要让我有喊累的借口,不要给我放弃的理由,说、说爱我!”
彼时,我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大浪滔天,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矫情的一句:等我回来。
等我治疗好自己的身体,也治疗好自己的心,回来。
可当我自生死边缘挣扎着苏醒,叶慎寻那个浑蛋居然要和别人结婚了,还让那姑娘怀了孩子!
果然,爱情童话根本不适合我,还是喜剧的画风比较对。
你问我没想过去抢回来?
有啊,我当然想过,知难而退不是我的风格。况且,小半生里,我做“圣母”做得已经够憋屈。我曾发过誓,醒来后一定要做无所顾忌的“渣女”,想爱谁就爱谁,想抢谁就抢谁。
为了实现我对自己的承诺,身体状况稳定后没多久,我就拉着萧何杀回过滨城。
那会儿,萧何刚出狱,为了躲避闲言碎语,魏光阴把他安排到魏氏在美国的子公司实习,并替他申请到当地一所大学的预科资格,没想到完全方便了我。
没有刘大壮这朵奇葩在身旁,一度,我像被折掉翅膀的天使,飞不回天堂。
萧何一来,扮演了刘大壮的角色,刺激得我病刚好,就战斗力十足,虎虎生风地给他打电话:“喂,月底我要回去。”
青年在那头一愣:“回去做什么?”
“结婚。”
“啊?”
“抢劫的劫。”
“……”
一般的情况下,萧何对我也没什么原则。
因为高中时期,他和魏光阴撕×,是我帮忙,才让他重回学校的。他始终记着这份恩情。
然而,我回来才发现,叶慎寻的行踪没那么好打探,除非他愿意透露给我。以前,我们俩跟撞鬼似的老能遇见对方,恐怕真是上辈子什么都没干,光回眸攒缘分了。
这不,好不容易打听到他出现的一地儿,竟是滨城很出名的婚纱店他和谷朵相约在这里试婚服。
我赶到时,叶慎寻和谷朵应该已先一步进店,宽敞的楼下大厅只余他的助理和两名贴身保镖。
那位名叫沛阳的助理,此刻脸色很难看,一副刚被扣了工资的表情。
以前我寄住在叶慎寻的公寓,他也时常如此,但我不会惯他。
我只会在叶慎寻耳边吹邪风,让他再扣一点对方的工资,从此,这位叫沛阳的小特助再也不敢惹我。
重获新生,再见故人,我激动难耐,差点就要跳出去给他个拥抱冰释前嫌。
我正准备跳呢,萧何一把将我拎起:“考虑好。叶家公子不在场,那位特助要是不愿和你冰释前嫌,能联合两个保镖当场把你灭掉。”
想想,有这个可能性。谁叫我之前以为自己要死了,录了好长一段视频,“祝福”他老婆生个和我一样活泼、可爱、善解人意的女儿。
在沛阳的心里,那恐怕是最恶毒的诅咒。
于是,我忍了忍,不料却偷听到他和两个保镖对叶慎寻的吐槽,说这位叶总脾气越来越怪,他已经快受不了。
“老板的脾气,继续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哦。”保镖A 杞人忧天地说,“得罪的人越来越多,万一叶氏以后破产,他可怎么办……”
沛阳:“没关系,老板还能去做司机。”
保镖B:“为什么是司机?”
沛阳:“因为他除了会做老板,就只会开车了。”
……
沛阳能说出这么精准狠的话,不愧是被我教化过的,差点我又要跳出去喊“亲人”。这时,婚礼女主角款款现身。
谷朵肚子里的孩子三个多月了。她虽然瘦,穿着宽松的裙子,此时也略微显怀。三个多月的身孕,正经历易流产的最终阶段,怪不得她的身边老跟着保镖,叶家的后代不容有闪失。
“PLAN(计划)A 还是PLAN B ?”萧何从侧方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来的路上,我俩就商量过“劫婚”的好几种方案,最终达成共识:要想抢回叶慎寻,必先将女方肚子里的孩子斩草除根。
萧何半真半假地建议:“我个人认为,选择最直接的那种。
戴上口罩,假装路人不小心撞到她,再趁人群混乱的时候逃跑,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吧。”我猶犹豫豫,“叶慎寻身边的人不是吃素的,咱先不说你能不能靠近,即便你能靠近,万一没跑掉,又被关局子里去,那下半辈子可真没洗白的机会了。”
萧何看我信以为真的表情,嘴巴张成“O”形:“女主角的台词难道不该是这样不道德……”
我嗤之以鼻。
“我是回来抢婚的,你和我谈道德?”橱窗前,我看见玻璃上映出自己故作恶狠狠的脸。萧何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我总觉得,他的点头并非理解,而是就算我做的事情多么天怒人怨,他也愿意助纣为虐。
可没等我和萧何有什么行动,叶慎寻很快提步下楼。
那道长梯像旋涡,将他缓缓地卷到出口。男子形销眼深,比我走的时候清瘦了一圈,薄唇看起来更凉人。
他一路展着西装 和袖口,大概刚换了衣裳,规矩周正的模样。可也因全程低头,他没注意周围,刚出来,就被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撞到。
这人真是,跟小孩也较劲。他面对生人时,目光本就略凶,现下剜对方一眼,那孩子就眼睛红红地开始掉眼泪。
叶慎寻方才察觉惹祸,手脚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谷朵出面解围。
女孩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蹲下身子去摸小男孩的脑袋,问他怎么了。
他却猛地一下抱住叶慎寻的腿喊:“爸爸!”
我一惊,猫似的挠着墙壁恨恨地骂:“渣男!”
让别的女人怀孕,我已经忍了。
还让很多女人怀孕,我忍不了!
这下连萧何都低声骂了一句,劝我打消念头:“改改,不然算了?为这么个人渣抢婚,搭上自己的名誉,不值得。”
话音刚落,那边的情况终于明朗,小孩抽抽噎噎地说着下文:“爸爸、爸爸不要我了,呜呜呜……”
原来小孩是与父亲走散了。
再看叶慎寻,表情呆呆的,浑身肌肉也不出意外地紧绷着,似乎很难消化那一声声朗朗的“爸爸”,仿佛叫到他的心中去了。
“胡说,爸爸怎么会不要你?”
须臾,那从来高高在上的男人也蹲下身子,打量着男孩。
他安慰的语言很苍白,可他的目光很慈爱。
谷朵像是被他瞬间的温柔感染,也嘴角弯弯地去牵小男孩的手,说:“爸爸是在哪里不见的呀?阿姨带你回去找好不好?”接着,一大一小牵着手要过马路。
此刻沛阳和保镖不知该跟着叶慎寻,还是跟着谷朵,有半分钟的空隙。
萧何把握住机会,摩拳擦掌道:“就是现在,撞啊!”
唰。
我猛地将蹿出去的他逮回来。
一米八的青年被我拽得趔趄,差点倒地,回过头不解地瞪着我。
我努力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不是你说的吗?要我,算了。”
算了。
让出去的,再要回来,太没品了。
况且,叶慎寻对我不赖,如今三十而立,好不容易有孩子……
我骤然想起还住在他公寓的那段日子,我们俩讨论生儿子好还是女儿好。他满心向往,说:“都好。生女儿,就宠上天。
生儿子,就教他顶起一片天。”
后来,有天晚上,我们俩大吵一架。什么缘由,我已然忘了,可他喝得烂醉才归家。
为了捉弄他,我故意将现场布置得凌乱不堪,说他是禽兽,暗示他借酒装疯对我做了什么,后来还假装怀孕呕吐,一场戏演了两个月之久。
也是那段时间,他对我百依百顺。
我说喜欢苹果× 手机,他就悄悄地买来哄我高兴,颜色正是我中意的土豪金,因为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然而,等他想骗我去医院做正式检查,我才告诉他真相。
我以为会遭到一顿鸡飞狗跳的追打,可他只是站在宽敞的客厅中央,满眼沉寂。
我与他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试探地问:“怎、怎么?真生气啦?太小气了吧!你也经常说谎话搞事情好吗。”
“不是生气。”他愈加正色,抬头看我,“而是失落。”
立刻,我也不再吊儿郎当,被他眼底巨大的黑洞吸住,无法动弹“一直以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程改改你随时都会跑的,而我竟然想不出方法将你留住。当你告诉我,你怀孕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让你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方法俗气但有用。所以,即使你的谎话漏洞百出,我也不敢去深究。可,越害怕什么,人就越是要经历什么。是假的。真的是假的。”
……
此刻,婚纱店附近,正目送小男孩的温和的男人那张脸,就像一根尖锐的针,将我鼓起来的满腔勇气戳破了,不断地漏着气。
比起失去不想失去的人,名声对我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可我如何保证,一切卷土重来,就能和他有比现在更完美的结局?
我保证不了。我不该打扰。
“你可要想清楚啊。”萧何再三问道,“错过这个村,没这家店了。”
然而,转身就是我最终的“回答”。
萧何跟在我身后,眉头蹙紧,喋喋不休:“怎么到现在才要放弃?”
“因为,我忽然发现……”思忖良久,我轻轻道,“他可能不够爱我。
“听说,爱情是恒久的忍耐,是恩慈,是大量现金加信用卡,也不会搞大别人的肚子。”
萧何黑脸:“不搞大其他女人的肚子,搞大你……”
“呸!”
我的朋友究竟能不能做个人?
拜托,我现在是被甩,是失恋,你安慰的时候,可以找准重点吗?重点是搞大别人的肚子吗?重点是大量现金和信用卡,
他从来没给过我!
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
“我不要沙,我要蚂蚁花!”
萧何扶额,一脸“这孩子疯了”的表情。
于是,我们俩雄赳赳、气昂昂地跑来他的城市,最后又鬼鬼祟祟地打道回府。而他,将对这次真正的离别永不知情。
当你不知如何与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时,最好的方式或许真的是什么都不說。
哪怕那些积攒的话,早已如暴雨后的泥沙俱下,压得人眼睛血红。
魏光阴知道我回国的用意。
我说过,对他,我不愿再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真话兴许伤人,但他的前半生已在谎言里度过。后半生,我只希望他眼里别再起怀疑的大雾。
“还回来吗?”临行前,他如是问。
“那得看抢婚成不成功。”我笑嘻嘻地说,想想又道,“不过,就算抢婚成功,等你和小厨娘修成正果,我也会回来参加
婚礼的这是我今生唯一不会逃的红包。”
哪怕金额大得要割肉剔骨。
青年下意识地拢手,轻咳:“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蒙,“请问你放心的是我会回来,还是放心我不会逃红包?!”
他只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自行体会。
越品,我越觉得是后者……毕竟,他已经移情别恋了啊!
可我想,这样也好。
這一生,惊艳时光的少年,我遇见过。温柔岁月的男子,我也遇见过。即便我与他们统统不会有结果,但能作为朋友留在其一的身边,已是命运的恩赐了。
所以,当我再次坐上回纽约的飞机,站在魏宅门口的时候,我觉得颜面尽扫。
“想笑就笑吧。”
何伯忍得一脸通红,然而,为了维持魏氏老管家的威严,他得坚持,只环抱着手臂说:“程小姐,先生等你很久了。”
“什么叫等我很久……”
仿佛每个人都知道我不会成功似的。
我的道行就这么让人瞧不起?
魏光阴:“不是你道行低,改改,而是你根本不会那样做。”
他说,我回去的目的,更多的只是为了确定叶慎寻和其他人过得好不好。
事实上,他真的猜对了。
见完叶慎寻,我还去见过刘大壮、盛杉。
盛杉肚子里的孩子比谷朵的还大一个多月,更明显了。那个靠自己也混得风生水起的男子陪在她身边,低眉顺目间都是保护与爱意。
至于刘大壮,终于和好淑女结束追赶游戏,顺理成章地牵手。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忘了那个送他宝宝霜的女孩。
接着,我探望了一下我的萌编辑顾圆圆。
她刚升职,因为做了本心灵鸡汤的畅销书,书名还是当初我们俩一起取的,说有红的潜质,但作者已不是我。
最后,我去过齐悦英的坟墓。
这女人曾在我执着于魏光阴不愿放手的时刻,笃定又冷漠地对我讲:“你和他不会有结果。不信来打赌,你赢了,你是我妈。”
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做妈的永远是妈。
在长了些荒草的坟头,我终于低下倔强的头颅,一点点地拔掉那些杂草,眼睛怪异地有些疼。
纽约。
“我好难过。”魏宅三楼的露台躺椅上,我对光阴讲。
他像没存在感的空气,在我背后一言不发。可我就是知道,他在背后承受着我无厘头的絮叨。
“这次回去,我发现,世上无论少了谁,大家的日子也照样过,不会糟糕到哪儿去,偶尔还有小惊喜,好像只有我被困在回忆里。
“我知道,我当然清楚,人总要往前走。但,能不能走慢一点呢……
“走慢点儿,等等我。别让我觉得,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似的。”
魏光阴还是没说话。
结果,没几日,他也回了趟滨城。
再没几日,我听说:我死了!
从萧何口中听见“我”的死讯,连我自己都怀疑地摸摸脸,想确认是否有温度。他却鼻孔朝天、欢天喜地:“哼,干得漂亮!”
听他的意思,是魏光阴不忍见“众人皆醒,我独醉”,遂故意散播假消息,说我随他出国治病死在了手术台上,给他们平静的日子找点刺激,为我报仇。
“你真了解魏光阴吗?”初初,盛杉对我讲,“不想一个人伤心,就让全世界陪着伤心,这就是那家伙的处世态度。”
那时我并不明白,一心认定他就是我想象中的纯白少年。
如今少年终于不再掩饰,对我展露最真实的那面,我却不觉得怕,反而觉得暖。
因为历经种种,我终于恍然大悟——无论一个人对别人怎样,但他对你好,你就得记住人家的好。
我记得他的好。
“但,墓碑上能不能挑张好看的照片儿?”我扒着魏光阴的胳膊,猴急地去抢DV,里面有偷偷录下的现场所有人的神色。
他象征性地躲了一会儿,才逗够了我一般,将DV 放到我的手里。
没几分钟,我就乐得倒在沙发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刘大壮怎么回事?反应这么大?该不是暗恋我在心口难开吧!
“好淑女也是,跟死了亲姐姐没两样,哈哈。
“嗯?这是盛杉那位妹妹?她老公长得有点儿帅哦,有几分你的气质,光阴!
“哇,盛杉……太过分了吧!我都死在她的眼前了,她的眼泪还忍得住,我怕是交了个假朋友!”
盛杉OS(独白):交假朋友的是我们吧(冷笑脸)。
在点评完一系列人物后,我这才发现,镜头里没有叶慎寻。
“什么情况?”我不甘心,“好歹我们俩也算谈过恋爱的关系,居然连我的‘葬礼都不出席?!”
倚在对面的人表情一顿:“没告诉他。”
“为什么没告诉!”
“猜想,你可能也不愿用这种方式和他道别。”
我嘴硬:“才没有!”我音量扬高,欲盖弥彰,“我巴不得虐死他,看他还怎么娶别的女人回家!”
“你不愿意的,改改。”
魏光阴的语气忽然像覆上一层冬雪:“因为你知道,他不是铁石心肠。他若真为你肝肠寸断,你余生难安,我不想做扰乱你的心的坏人。”
我的喉咙一紧,再吐不出任何话。
“谢谢你,光阴。”
这头的我捧着DV,仿佛捧了千斤的重量。
自打得病以来,我自认被磨得比从前更坚强,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我以为大劫一过,再没什么能让我轻而易举地流眼泪。
可他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不想做扰乱你的心的坏人”,我就溃不成军。
“真的,光阴,别对我好。”我有些哽咽,“你越对我好,我就越不想离开你。这样一来,不管你想娶小厨娘,还是田螺姑娘,都没那么容易了。”
“啊?”那双幽深漂亮的眼睛瞪大一瞬,旋即做思考状,“这样啊……行吧。”
说完,他起身便要走。
“你去哪儿?”我下意识地问。
他头也不回,浅浅的语气听来却让人硌硬不已:“时间到了,和小厨娘散步去。”
人间果然无真情。
叶慎寻和谷朵的婚礼日期越近,我就把自己弄得越忙,譬如换笔名,开新坑,没日没夜地写悲伤的爱情故事。
故事里所有主角都陰差阳错地没在一起、爱而不得。
只有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不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那时,我发现,其实本质上,我们许多人和魏光阴根本就是同类。大家都是混合饮料,谁都不是绝对的纯净水,凭什么指摘他一个。
只可惜,背叛全世界这么伟大的事,我错过了最好的时间,为他去做。
然而,就在婚礼前一周,魏光阴告诉我,谷朵流产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我手里的炸鸡腿突然就不再香:“什么情况?”
魏光阴:“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消息还没扩散,目前只有少数人知道,但能保证真实性。”
“哦。”
我讷讷的,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怎么样。
“不过,我让何伯找人仔细打听了一下”魏光阴说了一半,又停止,似乎不知如何启齿。
我呆呆地抬头望着他,没出声逼迫,可他看懂了我想听的眼神,终是抿了抿唇:“说是叶慎寻不小心推了那女孩儿一把,所以才……”
“不可能。”我打断得斩钉截铁,“如果他真不想要这孩子,不会允许她大张旗鼓地留到今日,也不屑用这样糟糕的方式。”
魏光阴一愣,苦笑:“我没有揣度他人品的意思。我们两家往日多有走动,我对他性情的了解比你少不了几分。
“我只想告诉你,出意外那日,他代表叶氏参加一块地皮的动工仪式,回来就神情不太对。谷朵靠近询问,不小心被撞到,才导致了意外发生。”
忽然,我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那块地皮,该不会……”
“就在迷谷森林附近。”
而我的那座墓碑,也在森林里,上面是我高中时期笑得傻气的照片。
顷刻,我的心一跳,手里的鸡腿缓缓地落回盒子。
我比谁都清楚,反反复复的态度会让人厌恶,可我控制不住。
我想知道谷朵有没有事,毕竟她是我亲手送到叶慎寻面前的。若她的身体状况出现什么差池,我难辞其咎。
当然,私心里,我更想看看那人的情况。
尽管相处的日子里,三天里有两天,他都扬言想弄死我,但逞口舌之快和真正面对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我怕他一个激动就殉情什么的,太可怕了。”
萧何无语:“改改,你现在怎么变得和刘大壮一样,对自己失去了清晰的认识?”
那意思像在说,叶慎寻那样的男人,会殉情?还是为我殉情?真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就算是笑话,我还是特没出息地想看他一眼。就一眼,确认他情绪正常就好,于是我又买了张机票,飞回去。
机场大厅,瞧着嗖嗖变少的银行卡余额,我暗自呕血,琢磨着回来后要认真闭关写东西,否则真没法养活自己,总不能永远赖在魏家。
我一边想些有的没的,一边在轻微的气流中昏昏欲睡。
十二小时的航程,滨城的模样再次展现在眼前。
很奇怪,明明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可踏上它的土地时,我还是有种落叶归根的感觉。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机场也已经张灯结彩。
出了关,我在寒风中抖擞地拢紧外套和围巾,打车前去预订好的酒店。
酒店就在叶慎寻的公寓附近。
这次我学聪明了,知道守株待兔。当天夜里,我果然逮着了“叶猫子”出没。
别不信,人和人之间,关键时刻有心灵感应。我老觉得,今晚叶慎寻会出现,于是在落地窗前守了好半天。
好几次,长途飞行过后的我眼睛都快闭紧,却又强撑着睁开眼皮。
因为深夜是人类情绪最脆弱的时刻,我怕他想不开做傻事。
果然,十点刚过的光景,一道特亮的车灯光远远地刺破霓虹。我跟上了发条一般,噌地从单人沙发上跳起来,匆匆往下跑。
叶慎寻的车速不算快,甚至比以前更小心翼翼,出租车跟得并不吃力。
我窝在后座上,紧盯着前面那辆车的车尾,无边无际地想:万一他的目的地是海边,或者悬崖怎么办?到时候我要不要出去阻止他?
如果我深更半夜突然出现,他会不会吓得直接就跳啊?
但是……
反正万千个版本,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将车开到滨城最出名的二十四小时火锅连锁店吃火锅。
呵呵。
机票还能退吗?
不能全额退款,退点儿手续费也行啊。
!
我的心态炸了。
好,是,过去算我对不起你。可我从人间消失了,我消失了!
你跑来吃火锅是为什么?庆祝祸害终于被天收了吗!
愤愤不平的我心里有团火,比火锅更辣,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跟着他挪进了火锅店。差别是他在一楼,我则从另一道门绕到了二楼,坐在一张便于打量他且不容易被发现的桌前。
浑蛋,谁还不会吃火锅了!
(下期连载详见《花火》1B)
编辑有话说:一般连载到这里,接下来放的就该是下期预告了。
但……我哪里有什么下期预告?!(夏沅叉腰说道)你们榆妹,连这期需要连载的稿子,都是杂志快下厂印刷的时候才交给我的!
所以,拜托大家,一起去微博催她好吗!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