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以前学校转来过一个超帅的男生。因为他太帅,在他们班外的走廊上造成了交通堵塞。女教师们在群里咆哮,相约要组队去一睹芳容;男老师们则表示,把他的头发剪掉,套上校服,还能帅出什么花样来!
我因为种种原因(懒)没去见过那个转校生,一直希望有人能往群里上传他的照片,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但大家似乎都没有像我一样有偷拍的爱好(这个爱好很不好,我改掉了)。转校生很快和大家混熟,但是关于转校生的传闻依旧会在各个学校流传……
新浪微博/@三文鱼没有梦想
1
一说起生我养我的L市,我就不得不提到那条贯穿整个城市的护城河。小时候,我经常会在饭后缠着我爸带我去河边吹吹风。但那天一吃完饭,我爸就把报纸盖在脸上开始装睡,我只好自己一个人来到护城河边闲逛。
我对篮球最初的情结就始于此。当时河边有几个拿着各种玩具的男生,他们正围着一个穿海魂衫的小男生,集体讨伐他弄坏了一个很贵的飞机模型。我走上前去劝架,却被那些男生嘲笑“丫头片子懂什么”。
我很窝火,一把抢过一个耀武扬威的男生手里的篮球,指着不远处河边的一个垃圾箱说:“我懂得可多了,你们看好了。”
我拿着篮球比画了半天,又是眯眼又是调整姿势,然后嗖的一声,篮球画了一条好看的弧线,一头扎进了河里,水花四溅。
我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冲着还在发呆的海魂衫大喊一声“快跑啊”,然后就一路狂奔,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总而言之,虽然我初次接触篮球的故事并不完美,甚至有些狼狈,但我对把篮球捧在手心,然后投掷出去的动作久久难以忘怀。那种张开手掌,一切可能尽在掌握中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所以,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加入了少年宫的篮球兴趣班,开始练习篮球。直到现在高二,我成了高中部女篮球队的队长,无比荣耀地站在礼堂里,对着讲台下寥寥可数、困顿万分的球员们发表了以上慷慨激昂的演讲。
不管怎么說,我很骄傲。
当我结束演讲,带着残存的骄傲回教室的时候,我们班的走廊已经被人堵得水泄不通,不少人都踮着脚尖往窗户里张望。
“同学,你个子高,快帮我看看,听说新转来的学生超级帅。”一个刚到我肩膀的女生对我说。
超级帅是有多帅?我心里想着,一边伸长脖子往窗口看。
“同学,麻烦让一让。”
我转头,一个戴着白色棒球帽的男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实在被人挤得动不了,他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扶了扶帽檐,侧身从我的身后经过。
“啊!沈悠楠出来了!”有妹子咆哮。
所有的妹子都往棒球帽男生的方向望去,无声且深情地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要不要那么夸张啊。我摇了摇头,一边推开门进了教室。
“项时青,就你一个人没交作业了。”苏霏霏扬着下巴走到我的面前说。
“马上交。”我立刻去桌肚子里翻找作业。
“哼,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苏霏霏不等我找出作业给她,就甩着她柔顺的长发离开了。
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愣了三秒,嘴角抽搐了两秒,然后继续埋头找作业。
“看球!”
我抬头,一个篮球朝我飞来,我立刻张开手指,往前一送,接住了整个篮球。
“反应不错嘛。”陆奇自以为很帅地甩甩刘海说。
陆奇和我都是校篮球队的,经常在一起训练。因为在一个班,我们偶尔还能利用体育生的身份,找借口跟班主任请假去看篮球赛。
“那我还喝不喝水嘛。”苏霏霏举着水杯,埋怨地看了一眼陆奇。刚刚陆奇传球的时候不小心将她的杯盖撞落在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帮你倒一杯新的。”陆奇立刻满脸堆笑,殷勤地说。
我有点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不管陆奇在球场上扣球的动作多么利落,在此刻也会立马气概全无。
“这还差不多。”苏霏霏声若幽兰地说,眼睛里全是笑意。我想起她刚刚找我交作业时的态度,十分震惊于她对自己神态的把控,竟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听说我们班转来了一个很帅的转校生?”我向同桌打听。
苏霏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阴阳怪气地说:“没想到你也会打听帅哥呀,还以为你在篮球队里见多了呢。”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想跟她理论,她突然变脸,笑意盈盈地说:“沈悠楠,你终于来了,项时青都找你好久了。”
“你找我?”摘下棒球帽的沈悠楠果然眉清目秀。他低下头看我,额前的碎发垂落出好看的弧度,我忽然感觉有点缺氧。
我愣了半天,哑口无言,嘴角抽搐升级为了面部抽搐。
其实,我和苏霏霏刚认识的时候,她对我不是这个态度的。但后来,好像是自从我在一次运动会中拿到一枚金牌,班主任夸了我一句“英姿飒爽”之后,她就开始对我敌视起来,有事没事就喜欢找我的麻烦。我一直想找机会好好收拾她一顿,陆奇却跑来告诉我:“苏霏霏以前是体操运动员,因为在一次转体动作中受伤了,所以才来当了文化生。”
“她没办法运动,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赤裸裸的妒忌。”我虽然心里有点儿为她难过,但一想起她盛气凌人的样子,还是很生气。
“你理解一下她嘛,她以前是体操队的种子选手……至少你还有追寻梦想的机会。”陆奇似乎对我有点儿不满。
我很郁闷:“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陆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嘿嘿笑着把球运远了。这小子,有猫腻。
2
“报告。”我抱着篮球敲开了教室的门。
教美术的孙老师挑眉看了看我,用眼神表达了对我打断课堂的不满。
“还有八分钟下课,没交作业的人期末等着补考吧。”孙老师不看我,向着班里的同学说道。
一直以来,孙老师对于我们体育生利用美术课去训练很不满,但鉴于学校的规定,也不好说什么。我赶紧回到座位上,掏出了画纸作画。
“画什么?”我瞥了同桌的画一眼,又是找同学当模特。来不及细想,我就依葫芦画瓢地将她画的东西画到我的画纸上,等我把人物的头部画完,她已经把画交上去了。
“他的身子怎么画呀?”我着急地问。
同桌丢过来一本漫画书,指着封面赤裸着上身的肌肉男说:“照着这个画就行。”
时间紧迫,我随便几下画完,终于赶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交了画。
孙老师接过我的画,表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随即捏着我的画向全班展示,戏谑地说:“项时青同学,你有透视眼吗,竟然还能看到沈悠楠有八块腹肌。”
班里瞬时哄笑一片,我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得尤其欢快的同桌,然后无力地用手捂住脸。
“想不到你对我还有这样的幻想呀。”下课的时候,沈悠楠似乎嫌我不够丢人,故意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
我百口莫辩,如果眼前有一块金子,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吞下去。
憋屈了一上午,下午的体育课,我终于能够放松一下了。我们跑完步后,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同学们立刻呼啸而去。就在我准备抱着篮球去投篮时,前面脚步迟缓的沈悠楠情况似乎有点儿不妙。他先是佝偻着身体,然后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我跑过去,只见豆大的汗滴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我伸手想探探他的额头,他却一偏头,躲过了我的手。我怔了一下,见他那么痛苦,立刻把他背去校医室。
“没事的,你去给我买点感冒药就好了。”快到校医室,沈悠楠挣扎着从我的背上下来,嘴唇惨白地说。
我看他坚持,只好去给他买了感冒药。
“你真的不用去校医室?”我说。
“谢谢你,我好多了。”沈悠楠说着就要站起身,我只好扶着他去了教室。
体育课结束后,很快,沈悠楠又生龙活虎了。
下午大扫除时,我被分配去擦掉教室后面的黑板報,因为上面都是厚厚的油彩,即使我用的是湿抹布,也很难把油彩轻松地擦下来。
“拿这个锉刀吧,比较好用。”沈悠楠递给我一把锉刀。
我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不用了,我习惯用抹布。”
放学时,班主任让我们填写个人信息单,沈悠楠看到我的信息单后,说:“项时青,你家也在水利局那边呀,我们的家离得好近。”
说实话,我不太懂沈悠楠。他一直都是自我感觉这么好的吗,还是以为所有的女生都会为他的美貌所倾倒?我一想起我想探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感冒的时候,他扭开的脑袋,想起他看向我时似笑非笑的眼睛,就觉得他傲慢又讨厌,简直跟苏霏霏是同一类人。
3
周末,我和陆奇切磋完球技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家里传来热闹的声音。我踏入家门,居然看到了沈悠楠。
“是时青吧,已经长这么大了。”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亲切地对我说。
我拼命地在脑海里搜寻与他相似的身影,未果。
“叫沈叔叔,你小时候还吃过他家的桑葚呢。”我爸说。
“时青一进来,整个屋子都是朝气蓬勃啊,不像我们家悠楠,”沈叔叔热情地说,“什么时候,你也多带着他锻炼锻炼呀。”
我点点头,借口还有作业没写,离开了客厅。
“没想到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沈悠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
“是啊。”我瞥他一眼,继续写作业。
“哇,你的奖牌好多呀。”沈悠楠看着我放在柜台上的奖牌说,“看来我应该多向你请教怎么运动才行。”
“我没空。”我沉默了一下,硬邦邦地说。
沈悠楠有点儿吃惊,但是很快明白过来我并不欢迎他,自觉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可是,不一会儿,他又折返回来,手撑着门框质问我:“我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吗?”
我看着他黑亮的眼睛,不像是在装傻。原本我不想把那种小事拿出来说的,但是,他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他好了。
“哦。”沈悠楠很明显没有忘记他那罪恶的“一偏头”,陷入了沉思。
“我不是嫌你……而是,”沈纪楠说,“我并没有感冒,我得了阑尾炎。”
我很吃惊,得了阑尾炎不应该去医院做手术吗?
沈悠楠挠了挠头,告诉我,他小时候,一个实习医生给他打针,扎了五六次都没找准血管,给他留下了浓厚的童年阴影,从此恐惧打针。
“做手术用的针和打针的针不是一种针呀。”我的话一说出口,就感觉自己在讲废话,对打针恐惧的人,怎么会去细致地区分它们呢。
我吐了吐舌头,表示对他的误解感到抱歉。
沈悠楠自从知道我们小时候是认识的之后,就对我态度好了很多。有时我参加训练来不及吃早点,他就会把早点放在我的桌上。
我受之有愧,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友谊还是让人感觉挺不错的。
课间,就在我有滋有味地吃着沈悠楠带给我的早点时,校医领着两个挎着医药箱的护士出现了。
“同学们拿好自己的手册,排队出来抽血了。”
我拿着手册抽完血,看到身后的苏霏霏哭丧着脸,忽然想起了不敢被扎针的沈悠楠。
“都抽完了吧。”校医大喊。
我放开目光去寻找沈悠楠的身影,却只看到他课桌上孤零零地放着的手册。我过去打开一看,里面空白一片。这家伙,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我握着沈悠楠的手册,想象着他被所有人嘲讽不敢抽血的场景,咬咬牙,再次抽了一次血,让校医在他的手册上盖了章。
校医走了之后,沈悠楠终于提着垃圾桶进了教室,立刻就有人告诉他刚刚有人来抽血,让他也赶紧过去抽。
我把沈悠楠拉到一边告诉他,我已经帮他抽过了。
沈悠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是转校生,直接跟老师说我在之前的学校抽过就好了。”
我立刻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多此一举。
“不过,你对我这么好,竟然愿意舍身保护我的秘密。”沈悠楠好像很有兴致地说,“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啊,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了。
“那去吃烤肉吧,每次我比赛前吃那个,就能取得好成绩。”我说。
“你要比赛吗?”沈悠楠问。
“嗯,下周六在庆丰中学。”我说。
那次比赛,我没想到沈悠楠会来给我加油。他的出现让整个观众席都沸腾了起来,庆丰中学的对手们看到他,很明显眼睛都亮了一下。
“你喊加油的时候,声音洪亮一点。”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对沈悠楠说。
沈悠楠很卖力,带领啦啦队员又唱又跳,我方气势高涨,轻松地取得了比赛的胜利。
我捧着奖杯走出大门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唇红齿白的沈悠楠伸出手接雪,然后低头把雪吹落,美得像是电影里的镜头。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
“不走吗?”沈纪楠见我不动,回过头说。
“第一场雪是酸性的,落到头上会秃顶。”我想起老爸那稀薄的头发,说,“把你的棒球帽给我戴。”
沈悠楠摘下帽子,伸手把我的头发拨了拨,然后戴上。
“可是,我也不能秃顶呀。”刚戴到我头上的帽子又被沈悠楠取走,戴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竟敢耍我,我立刻伸手去抢帽子,沈悠楠往旁边一躲,撞翻了旁边卖花的摊子——桌面上的花枝撒了一地。
那天,沈悠楠不仅掏空了口袋赔偿花摊的老板,还连累我蹲在地上和他一起捡了好久的花。等到雪落满全身的时候,我们终于把花捡完了,大厅的玻璃门映照着我们俩模糊的身影。
这时候,我才发现,沈悠楠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在了我的头上。
“我想了一下,还是女生脱发更难看一点。”沈悠楠笑了笑说。
怎么回事?我原本只觉得沈悠楠比一般的男生稍微帅一点点,可是现在看着他的笑容,让我产生了一种难以自拔的沉溺感。
4
不久,班里调动位置,沈悠楠和苏霏霏成了同桌。我眼睁睁地看着温柔如水的苏霏霏收拾书本,然后紧挨着沈悠楠坐下,我感觉我的眼里都要喷火。
可就算那把火在我的心里烧了无数遍,我也无法将他们两个人分开。
圣诞节快要来临的时候,班里决定举行圣诞晚会。我和陆奇结束练习回到教室时,晚会已经开始了。应该是刚玩完游戏,很多人的头上都是被彩带雪花。
“帮我擦一下背后的雪花。”苏霏霏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只见沈悠楠站起身,拿着纸巾开始给她擦。我站在窗外愣了许久,忽然觉得这集体的圣诞活动索然无味,转头回了操场。
操场上有一个人在投篮,我走近一看,是陆奇,他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很失落。
“看球。”我说着,把篮球砸向他,他很快就接住了。我们相视一笑,进行了一场无声的比赛。最后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地坐到了地上,仰頭看天。
我想,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学校的夜空有多漂亮,它有时是渐变的蓝,有时是泛红的橙,有时是游离的紫,并不是呆板的一片漆黑。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些呢?
其实,如果我心情好,估计也没有闲心去欣赏这些。而学生们大多埋头走路,很少会注意到角落里那些飘移的云彩,偶尔一抬头看见的也是皎洁的月亮。
就像苏霏霏一样,面容姣好,又会恰到好处地展现自己的魅力,引人注目也很正常。
我在操场上安静地躺着,想起沈悠楠看她的眼神,那一刻,我觉得我平时对她装模作样的鄙夷实在幼稚。
眼泪悄无声息地从我的眼角滑过,我忽然羡慕起她来。如果通过这样的小伎俩能够获得沈悠楠的关注,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那天晚上,我在操场上躺了很久才起身和陆奇道别。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一个穿皮夹克的男生正在纠缠夜宵摊的老板娘。老板娘甩开他的手,他就直接去扒拉她的肩膀。
“你干吗?”我走上前去制止他的动作。
皮夹克瞪了我一眼,说:“我找我妈要钱关你什么事?”
说完,他一甩手,推了我一把。他的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很随意,但我受力很大,连连后退,腰撞到了木桌上。
这时,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拳朝着皮夹克的脸打过去。皮夹克灵敏地一闪,躲开了沈悠楠的拳头。
“真晦气。”皮夹克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
沈悠楠转过头来劈头盖脸地对我说:“项时青,你干吗这么爱逞能?你再厉害,能打得过高出你半个头的男生吗?”
昏暗的灯光下,沈悠楠的半张脸都在阴影里,显得有些不真实,我忽然觉得委屈极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我就是喜欢出风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完,转身就走,不让他看到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我知道他是在关心我,但是,这种对于朋友的关心只会让我更加难过,只会让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他对于我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
5
第二天是周末,我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昨天的坏情绪都向河水一样悄悄地流走了。我抱着篮球出门,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礼盒。
我打开礼盒,发现里面是一个崭新的棒球帽以及一封信——是沈悠楠写的。他在上面向我道歉,说昨天是他太冲动了,言语失当。信里还写到了他小的时候,被同龄人欺负,有个女生过来帮忙,结果让情况更糟,害他一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那女生心怀愧疚,不停地跟他道歉,却被他无情地拒绝。其实他懂得她的好意,只是害怕别人起哄,才害羞地躲避着她。他一直想软下来跟她和解,却发现这个心愿因为搬家变得遥遥无期。长大后,他终于鼓起勇气跟她说了一声“谢谢”,感谢她即使没有给他实质性的帮助,也曾实实在在地温暖过孤立无援的他。
我想起那个在河边瑟瑟发抖的海魂衫男生,不由得觉得汗颜,赶紧折起信,放回了礼盒,然后把棒球帽戴在头上出了门。
去篮球场的路上,我忍不住想,沈悠楠真是个重感情的人,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应该坏不到哪里去。他想要和解,我没理由拒绝。
但我心里好像总有些什么不痛快,大概是他越重感情、越用心,我就怕我会越容易对他动心。我一再告诫自己,克制,克制,就以朋友的身份平淡相处吧,毕竟不做朋友也很难有其他的可能。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在路上经过一家小商品店,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那里面是五花八门的饰品,我挑中了一个图案比较简单的流线型发卡,对着镜子偷偷别在头上,然后迅速拿了下来,去结了账。
等到上学那天,我犹豫再三,左右衡量,最终还是把发卡戴在了头上。可是,就在我觉得这个发卡无比沉重,让我抬不起头来的时候,我发现沈悠楠正拎着书包在路边等我。
“我给你写的信……你看到了吗?”沈悠楠吞吞吐吐地说。
我躲避着他的目光,含糊地说:“嗯,看到了,不过现在先不说这个吧。”
沈悠楠似乎有点儿失望,眼睛慢慢灰暗了下来,但他还是很快恢复常态。
还好,他没有注意到我今天的不同,我们相安无事地走进一家早餐店。
沈悠楠點了一碗粥,然后皱着眉头东看西看,说:“没有勺子啊,项时青,不如用你的发卡来给我舀粥吧。”
我狠狠地拽下头发上的发卡,然后白了他一眼。唉,大概我真的不适合这种女孩子的打扮吧。
体育生考试快要来临的时候,我和陆奇一起训练的次数变多,周末也相约一起去体育馆锻炼。沈悠楠偶尔来找我,我都会指指陆奇,以训练为借口拒绝他的任何事。看着他欲言又止地流露出失落的神情,我并没有多开心,心中反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只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毕竟擅自动心的那个人是我。
一次训练结束后,陆奇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有没有兴趣赚大钱。
“赚大钱?”
原来,陆奇的表舅新开了一家健身馆,想找两个健康靓丽的青少年来做品牌代言人。
“就是拍下照片印在传单上面,”陆奇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当明星啊?”
看在有一笔丰厚的酬劳的分上,我并没有思考太久就答应了下来。其实就是穿着运动服摆几个姿势,拍完就能走,这钱赚得很轻松。
陆奇把传单成品给我看的时候,我正在满头大汗地补当天的作业,就让他放到我的课桌一角。
“等一下!”眼看课代表抱着作业本即将离开教室,我抓起桌上写好的作业狂奔过去。
终于交了作业,我长舒一口气,回到座位上,却发现沈悠楠低头正抓着我的那张传单。
“怎么样,照片拍得不错吧。”我摸着下巴得意扬扬地说。
沈悠楠却没有说话,脸色变得有点儿凝重。我心里莫名有点儿慌张,从他的手里抢过传单塞进书包,离开了教室。
6
下午,我爸在我的书包里找钥匙的时候,发现了传单,立刻拎着传单来质问我:“这个男生是谁?你小小年纪就学人家谈恋爱吗?”
我不慌不忙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肩颈按摩器说:“这是我看你辛苦,特意去兼职拍照给你买的。”
我爸的目光一落到按摩器上,立刻变得柔和起来,但他还是忍不住叮嘱我:“高中要以学习为重,其他的心思先放一边……”
“我和陆奇只是朋友,见面就只想把篮球砸向对方脑袋的那种朋友。”我说完,一回头,就发现沈悠楠捧着一篮子桑葚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好事情,笑得见牙不见眼。
高二结束后,学校为了给我们准高三学子放松一下心情,举行了一次修学旅行,其实就是去郊区的山上进行模拟军训。
整个班级分为四个小组,率先“击毙”其他组的队员,存活下来的组将获得胜利。很巧的是,我和沈悠楠被分在一个组,陆奇和苏霏霏被分在一个组。
苏霏霏一向有当间谍的潜质,我当时正在一棵树下擦汗,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朝我举起了“枪”。
“小心!”一个身影飞扑过来,替我挡住了苏霏霏的“子弹”——是沈悠楠。我立刻在他的掩护下瞄准了苏霏霏,一枪打在了她的手臂上。
这时候,陆奇才姗姗来迟,苏霏霏对他生气:“你看沈悠楠会给女生挡子弹,你为什么不帮我挡?害我这么快就‘死掉了。”
陆奇没有听出苏霏霏藏在语气里的撒娇意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始傻笑。
晚上,我们住在自己搭的帐篷里。我觉得有些闷,就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很多人都坐在外面的草地上,因为有传言说那天晚上有流星。
沈悠楠招呼我过去,我便挨着他坐了下来。微风裹挟着青草香,抚过我的脸颊,那一刻我的心情变得很好。青春偶有残缺,对此我们都无能为力,而此时,我最喜欢你的时候,有流星擦过夜空。
7
升入高三,我整天都像打仗一样,每天都有不同的作业向我压过来,偶尔喘息的机会,是放学后沈悠楠带我去街边的小店逛逛,有时是喝一杯奶茶,有时是吃一碗馄饨,有时是吃一根小小的冰激凌,聊以慰藉。
那时候,沈悠楠早已经不再和苏霏霏同桌,我也没有再见过他们两人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反而是陆奇,经常出现在苏霏霏的身边,像只不知疲倦的蜜蜂。
我偶尔会偷偷仰望走在我身边的沈悠楠,在心里询问他是怎样看我的,但是始终不敢说出口,我怕自己会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那天,我和沈悠楠走进街角的冰激凌店。放学时分,店里有不少人,有很多一起过来的男生和女生,他们亲密地用勺子舀起冰激凌让对方尝味道;有男生故意逗女生,女生就轻柔地举高自己的小手,空气里飘满了暧昧的味道。
我心里莫名有些失落,我想,我大概永远都学不来那些。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闷?”我问沈悠楠。
“怎么会?”沈悠楠似乎对我的问题感到奇怪,“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时自在的感觉。”
沈悠楠说到“在一起”这三个字时,脸有点红,不过,我暂时没有心思取笑他。我想,大概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个性,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我们没有必要去盯着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纠结。这么想后,我觉得豁然开朗了很多。
大概是心态比较好的缘故吧,我好几次模拟考的成绩都挺不错,高考也随之顺利落幕。
高考后的聚餐结束后,大家都去了附近的KTV。陆奇邀请苏霏霏唱了一首《有点甜》。接近尾声的时候,陆奇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牵起了她的手,她装作生气地轻甩了一下,没有真的甩掉他的手。
最后两个人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牵着手走下了台。我看着陆奇开心的笑脸,忍不住拍起了手。
这时,我的手忽然被人拉住,沈悠楠拉着我走出了KTV。
“项时青,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食言,我会一直等你……”沈悠楠望着我的眼睛说。
等等,什么食言?沈悠楠跟我表白过吗?
“我在信里面写的,我想像棒球帽一样,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为你遮挡风雨。”沈悠楠着急地说,“是我的说法太委婉了吗?”
我连连点头,不让他知道我粗心大意,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写在信纸背面的话。
“那你的回答是什么?”沈悠楠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是这样的,现在的我太激动了,我眼睛酸涩,喉咙堵塞,没有办法回答你。如果你愿意给我一点点时间,让我平复一下心情,那么我要趴在你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我把手从沈悠楠的手心挣脱出来,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向下压了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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