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小时候的夏天似乎没热成这样——大中午跑出去玩,我妈追在屁股后头的训话声总是喊:“三十三四摄氏度的天,还往外头野!”
——她一定想不到,如今还会有四十摄氏度的天。
那时好像不怎么兴打太阳伞,去上学,大家一个跟着一个小心地躲在街边小卖店廊檐下,贴着窄窄的阴影走,像一条条移动的小蛇。
住在乡下的外婆,午睡前会将西瓜抱进离家不远的小潭里。潭水清澈冰凉,只消一个下午,晚饭后就能吃上透心凉的冰镇西瓜,比冰激凌有滋味。
吃饱后就去串门,消消食。夜空极好看,漫天都是星子。星星消失的晚上,月儿也是透亮的,串门不用带手电筒,常常踩着月光伴虫鸣回家。
这些夏天的亮片藏在琐碎的日常里,经记忆洪流里冲刷过一轮又一轮,色泽依旧鲜艳。
那时候,夏天只是夏天,简单、纯粹又明亮。
我有一位认识好几年的朋友,但在这个夏天才突然熟悉起来。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方养成了每天固定时间出现和我唠两句的习惯,纵使我们之间隔着太平洋与整整十六小时时差。
虽然很欣赏对方夏天一般的热情、大方、磊落,但这样频繁的联系,于我始终像紧紧粘在皮肤上汗涔涔的衬衫,黏腻得令人难受。
我是一个非常需要距离的人。或许是从小没有从父母身上习得如何去处理好一段亲密关系的缘故,我对过于热络的关系感到无所适从,当到达某一个临界点,便会下意识地去做出一些破坏关系的行为。这也是我所有的好朋友都同我一样,是个独立派的原因。
有意思的是,我特别吸引需要时常和人缔结亲密联系的朋友。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距离,对我而言,真是一个大考验。
结果,考了无数次,我都没合格。
“干吗老来找我!”
“不要每天来找我!”
在委婉表达过不适却并未让对方明了后,我终于借着玩笑表达了内心的咆哮。然后说完就后悔了,烦闷的情绪在心里开得层层密密。
我又一次考不及格了。
我很可能会失去她。
“因为喜欢你呀!”
她答得很快,几乎是理直气壮。这一句直白的话把我堵得出不了声:还能这样?
我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好半天,突然笑起来,觉得自己有点无聊,扭捏作态的。
对啊,喜欢不就可以了吗?喜欢一朵花,于是总是去观望;喜欢去探险,于是总去尝试;喜欢一位朋友,于是总想有交流。需要什么理由呢?
遂放任去了。在那些复苏的日子里,她用朋友能给予的最大包容与支持,用大方与温柔,硬生生地扯着我往阳光里走了半步,注入活力。她总跟我说,我就是我,我值得。
在这一声声“我值得”里,我渐渐获得了力量,尝试着去重新找回当初被遗弃的目标。然后发现,虽然我一度忘了,但当初的伙伴仍旧替我记得这些梦,并比我更为坚定地相信,我能实现它。
这些事情本身,就像仲夏夜的梦一样。我想,就算是为了她们,我也该更努力一点。
后来,在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她渐渐回到了她的生活里。
我将她称为,我的夏日朋友——
短暂而热烈的存在,像夏天一样,用绚烂的绽放照亮了我的人生的新阶段,是我从未曾想过能承载的美梦,也是我未来很多年一定还会缅怀、细细品味的经历。
夏天于我,不再只是夏天。
我想我有点明白,为什么文艺作品中那么多的“夏日美学”故事了。
这个夜晚,窗外大雨,空气新鲜。我就着一份夏日气息浓厚的歌单,坐在桌前静静写新学的字,写完了一整页的“风”,然后起身去洗了一串紫红皮的葡萄,将它们装在透明玻璃碗里,点开那部阳光明媚的电影,边看边仔细地吐葡萄皮。
夏日故事和音乐,一整页的“风”,清新洗涤胸腔的空气,无条件的支持与包容,豁然开朗的人生,决定好开启新篇章的未来,还有替我记得梦想的伙伴……
我在二〇一九年的夏天做了一場缤纷好梦。
虽未长久,但庆幸曾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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