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我想青春痘一定是青春期逃避不了的话题,实不相瞒,从我读高中开始,痘痘便一直伴随着我,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青春痘或者皮肤这个问题都避之不及,并且暗暗自卑。所幸,我后来去了正规医院的皮肤科后,也就治疗好啦!所以,长青春痘的小朋友们,要相信,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哦!
这一夜,夜空暗淡,星辰不见,是她动了心,将月光揽到了身边。
远辰落身边
(一)
黎染再次见到宋远辰,是在医院门诊。
天色暗了下来,夏季大雨忽至,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如同敲击着她的心脏。
宋远辰穿着白大褂坐在电脑桌前,面色淡然地接过病历本:“哪不舒服?”
对方寡淡的态度令她有些失望,她故作淡然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长了痘痘,想吃点调理内分泌的药。”
“长痘多久了?”他低眉问。
“这段时间长的,不过,读高中的时候长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近睡眠怎么样?”
“失眠。”
宋远辰忽而抬头端详她,小小的诊室里两人面面相觑,又见他起身凑近了些,她呼吸一窒,赫然可见他胸牌上笑容灿烂的照片。
他摸到一支笔坐了下来:“不用吃药,回去注意休息和饮食。”写完医嘱,他翻了翻病历本,在空白的姓名一栏,写下两个字——黎染。
这个举动似有意又似无意,她感到有些惊喜:“那你……”
“后面还有患者。”他低眉,按下呼叫铃。
他居然不认识她了?!她愣怔着,就被后面的患者给挤开了。眼前那人依旧淡然,她识趣地不再说话,悻悻地起身离开。
直到走到门诊大厅,她脑海中反复重叠的是宋远辰胸牌上的模样。那时他眉眼青涩,眼底涌动着一股朝气,哪像如今,掩上一层淡漠的黑影,与她也很疏离。
雨还没停,她对着暗沉的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气。
蓦地,一道黑影遮住她头顶暗淡的光线,来人已经换下白大褂,纯色系的衬衫迎风猎猎。她尚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就被他推搡着往雨中走去。
两人疾步跑在大雨中,直到上了车,黎染才清醒过来,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怒骂:“你疯了啊?!”
见她一脸怒气,宋远辰笑了:“还是这么可爱。”他钻到后座掏了条毛巾,竟自顾自地擦起了头发。
黎染难以置信地盯著他,这人态度忽冷忽热的,是演的哪一出?!
“你!”她气结,伸手去夺他手中的毛巾,“女士优先,你不知道吗?!”
手尚未抓住毛巾,就被起身的他迅速按在座椅上,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鼻尖,她顿时大气也不敢出。
岂料下一刻她被黑暗笼罩,一双大手拿着毛巾毫不温柔地蹂躏她的头发。
拿开毛巾,宋远辰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满意地扯出一丝笑意:“你在我面前能算女的吗?!”
他说着,还随手扯掉她眼角脱掉的假睫毛,睨了她一眼:“长痘还化妆?!”
黎染觉得简直要被这人气死了,拨弄着头发,瞪了他一眼:“宋远辰,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对我还有意思啊?”他略显无辜的样子。
柔和的灯光落在他的眼底,她无端地想起曾经那个眉眼璀璨的少年,也这样调侃过她。
(二)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年前。
那是黎染最难过的一年。她莫名地患上与内分泌有关的疾病,仅仅一年的时间,发胖二十斤,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冒出成片的痘痘。
她变得敏感自卑,甚至在放学的时候也要等人群散尽,才慢吞吞地踏出校门。
甫一出来,她就被一个人拦在校门口,男生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斜挎着书包,骑着小电驴拦在她的面前:“黎染?”
她细声问:“有事吗?”
他拍了拍后座:“上来,跟我回家。”
这话让人听了有歧义,她有些匪夷所思:“什么?”
见她一副傻傻的样子,宋远辰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你已经三天没找我爷爷拿药治病了,他老人家正惦记着你呢。”
黎染一听,转头就走,很快就被宋远辰拉住:“你还要不要治病了啊?!”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她的痛处,她甩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我有病关你什么事啊?!”
夕阳落尽,暗淡的光线中是少女倔强的背影。他没好气地低骂了一句,干脆将书包扔在车上,竟然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连拖带扯地搬上了小电驴。
她落座的一刹那,小电驴因难以承受她的重量而摇摇欲坠,宋远辰双手稳稳地把住车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要是敢乱动的话,我就把你当肉垫。”
她那时哭笑不得地坐在车上,觉得这人简直可恶,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如今回想起以往的时光,宋远辰不自觉地嘴角轻扬,一边开着车,一边笑:“那你也得是块玉啊。”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黎染瞪了他一眼,却见车子拐进一条深巷,他将车停稳:“走吧,下车。”
“去哪?”
“汗蒸馆。”他眉毛轻挑,打趣道,“可以减肥哦。”
沐浴完,两人钻进汗蒸房内,宋远辰倚案而坐,平白地说了一句:“你现在瘦了很多,我记得以前我还经常给你做药熏呢。”暗红色的灯光给他的眉眼铺上一层迷离的光线,这样的场景莫名有些暧昧。
黎染低下眉,还未开口,他便继续问:“所以,你现在还认为长胖是吃中药的原因吗?”
说起来,她当时的想法的确可笑。
她那时候内分泌失调的一段时间,吃了很多药都没作用,一天天看着自己的身体膨胀起来,心底的自卑助长了埋怨,才会将这一切归咎于中药。
吃药毫无作用,她反而越长越胖。
她将母亲煮的药水倒在地上,并愤怒地表示:“这东西压根就没用!”
所以,当时,宋远辰才会找到她,并将她“挟持”了过去,一路上以威胁的口吻说:“谁说我爷爷的药没用的?你可别砸了我家的招牌!”
那天,她被宋远辰口头教育了很久,他不断吹嘘着中医是如何博大精深,一定会治好她的病。她瞅着这人,若不是宋家门外的百年招牌摆着,她还真会把他当作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
她也是口直心快,坦白地一问:“要是治不好怎么办?”
“你就是我从医道路上的第一道坎,治不好你,我明年就不读医科大了!”宋远辰信誓旦旦地拍胸道。
(三)
之后,黎染才醒悟,敢情宋远辰是把她当作试验品了。
对于宋远辰,她早有耳闻。他是比她高两届的学长,中医世家出身,品学兼优,偏偏还长了一副好皮囊,是不少女同学暗地谈论的对象。
众人嘴里近乎神话的人物,没人会想到他会偷偷摸摸地去捅蜜蜂窝吧。
她那时被他连哄带骗地去了附近的明月谷,山路崎岖,两人围着树林转了许久,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棵二十米高的松树,蜿蜒的树枝上挂着一个蜜蜂窝。
夜色渐晚,蜜蜂早早就归了巢。两人裹着大棉衣蹑手蹑脚地朝松树走去,待走近了,宋远辰便开始使眼色。
黎染了然,当即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闪闪发光的荧光棒,朝远处一扔,宋远辰瞬时用棍子捅向蜂窝。
蜂窝摇摇晃晃地掉落下来,黎染闭着眼钻入灌木丛里,藏了一会儿,却不见他的身影。
夜色浓郁,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宋远辰早已不见踪影。
糟糕!他一定是被蜜蜂围攻了!
她心急如焚地撑起身体,索性一跺脚,裹着大棉衣冲入夜色:“宋远辰!我来救你了!”
她将大棉被往宋远辰的身上一盖,闭着眼等待着蜜蜂疯狂的攻击,有种视死如归的壮烈感。
可过了片刻,没有嗡嗡的蜜蜂声,耳边反倒响起一声嗤笑,宋远辰撑地而坐,好笑地指着不远处的蜂窝:“如我所料,是个老蜂窝。”
她这才明白:“你居然耍我?!”
他挑了挑眉:“不然,你真以为我会带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刚刚的自己一定很滑稽,她简直快被气死了!
见黎染满脸怒气,这人反倒更开心了:“不过,刚刚你为了我舍身忘死,我好感动哦!”他微微上挑嘴角,这一刻天光聚敛,少年的眸中覆上一层迷离的光,俊逸的脸上略带戏谑的神色,顿时让黎染怒气全无,心神荡漾。
这该死的魅力!她暗暗地骂。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眨了眨眼:“黎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说着,他又站了起来,拾起掉落的老蜂窝,朝她抛了个媚眼,“虽然我长得帅气,又拥有有趣的灵魂,但你可不要轻易爱上我。”他言辞轻佻,含了几分嗤笑,喑哑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迷人。
她微微垂眸,一颗心骤然狂跳,嘴上却低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我可以不要脸,但你得要啊。”他忽而凑近了看,低笑,“不然,你脸上的星星点点可怎么办呀。”
男生眨着眼,将她满脸痘痕尽收眼底。虽是足够婉转的说辞,她的心却猛然一沉,她连忙转过头,生怕他的目光再多停留一秒。
这捅蜂窝的原因,也是宋远辰说要给她治脸上的痘印。
那段时间,她坚持用宋爷爷开的中药,脸上的痤疮渐渐好转,留下零星点点的痘印。宋远辰从宋爷爷手下的古籍中翻到一味药方,将山慈菇磨成粉,再把蜂窝熬制成水,一起涂抹在脸上,两个月后皮肤如鸡蛋般光滑细嫩。
可她没想到,用了不过三天,脸上就大片大片地脱皮,一夜之间红丝遍布,惨不忍睹。
她是哭着找去宋家的,见到她的样子,宋远辰吓得险些砸了手上的饭碗,含着饭、模糊不清地大叫:“怎么成这样了?!”
黎染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决堤,哽咽着说:“宋远辰,我要是毁容了,我跟你没完!”
(四)
宋远辰的确是好意帮她。
只是,没有料到那本古籍是宋爷爷准备销毁的“假冒伪劣”产品,他却如获珍宝,也害惨了黎染——每天以口罩示人。
戴口罩的方法太过瞩目,有几次被老师上课点名询问缘故,就有同学在下面打趣:“她就是青春期营养过剩,长痘痘了呗!”
同学略带调侃的口吻,引来一阵嗤笑。她将头埋在书上,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同桌悄悄碰了碰她的手,低声安慰:“没关系,过完青春期就好了。你可要忌口,别吃辣椒和糖。”
其实,黎染一直都很注重饮食。
她在百度上找遍了要忌口的食物,不敢吃辣椒,也不敢吃含糖分高的食物,每天都清湯寡水的,可还是没用。她不会瘦,也还是会长痘。
她真的是压抑太久了,才会在那天自暴自弃般地买了好多垃圾食品,放学后,一个人躲在操场上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巧克力。
天色暗淡,一盏盏灯亮起,偌大的校园内只剩下她孤单的身影。她觉得自己糟糕极了,吃着吃着就哭了。
朦胧的夜色中,有人闻声赶来:“黎染!”月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他带了些怒气,“我在校门口等你好久了,你却在这里胡吃海喝?!”
他坐到她的身边,挑了挑那堆零食:“还都是垃圾食品?!你的脸还想不想好了?!”
黎染本就不痛快,听着他质问的口吻,这会儿更恼了:“还不是因为你?!”
灯光疏影落在她的眼底,含了几分委屈,又带了几分恼怒:“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这种病怎么就让我给摊上了?!”
她不止一次抱怨过,明明她也可以拥有玲珑的身段,白皙的皮肤,在最美好的年纪拥有最美好的面孔,怎么偏偏就是她呢?!
她自卑得连镜子都不敢看,甚至还平白地嫉妒每一个拥有完好无瑕的皮肤的人。
“你知道中药有多苦吗?你知道我有多自卑吗?每次照镜子,我都觉得自己恶心!”将满腔郁结吐露出来,眼底酸涩的泪水也奔涌落下,她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脆弱而又孤独。
原来,她心底有那么多隐秘啊。
女生隐隐的啜泣声,悄无声息地扣动了他的心弦,只是忽然,他伸出手将她的头摁到胸前,郑重而又虔诚地开口:“我会让你变好的。”
她的身体明显一僵,眨着泪水望着他,月光落在他的眼眸里,仿若神明赐的光芒。
第二天,宋远辰就抱了一堆药材去她家,说要给她做药熏。
黎染原本是拒绝的,他便连忙解释:“这次是我爷爷亲手开的药方,真不骗你。”而为了让黎染放心,他当场就洗了把脸,将草药碾碎涂在脸上:“你看,保准没问题!”
她望着他满脸草叶污渍的模样,不自觉地笑弯了眼。
所谓的药熏,就是将中草药点燃,贴近皮肤熏蒸。而宋远辰為了赎罪,每次都会亲手给她药熏。
初夏的夜晚,两人坐在院子内,宋远辰将药材点燃,她闭上眼,叹道:“我的脸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他拿着药材上上下下熏着,故作沉吟:“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一辈子。”
这分明是他随口一说,她却当了真:“要丑一辈子啊。”她便埋怨起他来,“你这个庸医,害得我更丑了!”
他瞪了她一眼:“瞎说!我以后可是妙手回春的良医。”谈及这个,他仿佛对未来有了憧憬。
“我也没什么太大的理想,只希望以后能成为一名良医,治病救人,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一家三口,有猫有狗就足够了。”手中的药熏落了一地灰,他拍了拍手,“所以,你以后想做什么?”
夜凉清风,月光映在他眼底熠熠生辉,她躲闪似的不去看他的灼灼目光:“我想要摘月亮。”
噗!他当即就乐呵了,伸出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你几岁啊?”
她瞪了他一眼,捂住额头,望向天空,叹了口气:看来只有月亮明白我的心了。
(五)
显然,月亮也不懂她的心。不然,怎么这么快,宋远辰的目光就落到另一个女孩子的身上了呢?!
她是偶然撞见的,放学的路上,宋远辰用惯用的伎俩守株待兔,逮到了那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
两人相谈甚欢,隔着很远都能看到他喜上眉梢的样子。他还朝她打招呼,女生转过头来,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孔,两人并肩而立,仿若璧人。她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酸意,干脆直接无视了他。
她整整一个月没理宋远辰。
直到那次他亲自跑来教室找她,俊逸的少年倚靠在阳台边不满地道:“居然这么久不来找我?!”
“你不也没找我吗?!”她冷着脸反问。
他便笑了:“最近我在帮爷爷给舒雯治病呢。”说着,他迈着步伐,“走吧,跟我去郊外采草药去。”
舒雯就是那个女孩子,在路上听闻他是为了给舒雯治病而来摘草药时,黎染黑了脸:“给她治病,你就带她来采药啊,干吗拉上我。”
宋远辰正低头采草药,脱口而出:“她比你瘦弱多了,哪能爬这么高的山啊。”
显然“瘦弱”两个字刺痛了黎染,她肉呼呼的手臂赫然僵住,随后将装着草药的袋子扔向他:“敢情我就活该跟你来受苦喽?!”
说完,她便朝山下冲去。宋远辰也不知道哪里惹怒了她,拎起袋子跟在后面大喊:“你这没良心的!”
盛夏的空气炙热难耐,山路边的花草蔫了一片,她伸手抹了一把汗,脸上沟壑不平的触感,令她更加难受了。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我以后再理你,我就肥十斤!”
山风吹过,吹落了眼底的泪。那时的她也不明白,为何偏偏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彻底撼动她的自卑呢。
之后,她反倒瘦了十斤,也许是那段时间身体好转,又或许是茶饭不思的原因。
好几次在食堂撞上宋远辰跟舒雯成双入对的出现,她耳边的传言也不曾消停。
“他们俩关系匪浅啊。”
“俊男靓女也算是一条风景线了。”一旁的同学瞟向宋远辰和舒雯的方向。
“黎染,你不是跟学长关系好吗,快点透露点八卦!”
刺耳的言语传来,黎染攥紧手中的筷子,面色铁青:“我跟他不熟。”她只是觉得眼前的饭菜味同嚼蜡,不远处的一对身影格外刺眼。
她低头望了望自己粗粗的胳膊,竟有些嫉妒舒雯了。
(六)
“所以,你这次要求婚的对象是舒雯吗?”走出汗蒸馆,在回去的车上,黎染总算问出了已久的疑惑。
夜色微浓,霓虹灯光落在他的唇边,展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是选择学医吗?”
黎染滞然,赫然想起那一个夜晚,睡意困倦的她被一个电话吵醒,少年在那边虚弱地说:“你能来看看我吗?”
她那一刻慌了神,木木地问:“你怎么了?”
盛夏的夜,暴雨倾城,窗外忽而一个炸雷响起,信号中断,那头的声线荡然全无。
她猛然从床上爬起,一边换鞋子,一边拨电话。很快,有人接起电话,手机那头传来清脆的女声:“喂,黎染吗?”
“这么晚了,外面还在下暴雨,你出去干吗?”母亲突然站在卧室门口质问道。
她一时慌乱地挂断手机:“没事了。”转身将灯熄灭,她走进了房间。
那夜暴雨未曾停歇,她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彻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到了学校,她才从同学口中得知:“你们知道吗?高三那个宋远辰喝中药,差点过敏死了!”
黎染心下一惊,手中的书摇摇欲坠。
她赶到医院时,幸好宋远辰已无大碍。通过宋爷爷的描述,她才明白了来龙去脉。
宋远辰对中药易过敏,这次是很严重的休克。
“开药方是要详细辨证,四诊合参,若辨证错误,药性与病症恰好相反,用药不当就容易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两天我不在家,这家伙急着给那女孩子治病,就拿着药方自己先试了。”末了,宋爷爷一声长叹,“他是太心急了。”
他居然能为了舒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呀。她微微低眉,心底有些酸涩,又似乎彻底了然了什么。
她望向宋远辰,他满脸疲惫地坐在那里,全然没了往日朝气蓬勃的样子。她忽而想起事发的那夜,他在电话那头无望的声音,心头蓦地涌上一缕难过:“宋远辰。”
他缓缓抬头,面色平静:“你来了?”
像是在质问她那晚为什么没有过来,她自觉愧疚,也不知该怎么回话。
恰巧彼时有人提着保温盒走过来:“远辰,你看,我让我妈妈熬了粥给你喝。”
来人穿着一身长裙,眉眼盈盈,语气亲昵。
见到黎染,舒雯似有些诧异:“黎染,你总算来了呀,那天晚上,我接到你的电话,想要你来看看远辰,你就挂断了,后来怎么都打不通呢。”
气氛骤然冷却,她紧张地看了看宋远辰,却见他无所谓地说:“今天不也来了吗。”语气冷淡,多了几分疏离,似对她的到来也无所谓了。
她一时有些难受,却又不知该怎么辩解了。
(七)
也是几年后,黎染才能洞悉那时的心境。
十六岁的黎染一定是自卑的,哪怕当时她已经瘦了点,变得好看了点,可站在宋远辰的身边还是会自惭形秽。所以,舒雯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幻想,甚至加重了她的自卑。
她的娇弱、美丽,她对宋远辰的体贴、温柔,都是她难以比拟的,所以,那夜得知电话那头的舒雯早早地陪伴在他的身边时,她怯弱了。
那夜她反复回想的是,初夏的傍晚,少年虔诚地对她说:我会让你变好的。
可她还没有变好呢,他便另择她人了。
她眼间忽而涌上一股温热,将头埋进被窝:“宋远辰这个大骗子!”
显然,舒雯在他的心底分量不浅,不然,也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他还是选择学医了。
临近离别的季节,她最后一次去宋家诊所拿草药,甫一进去,就看见宋远辰在整理药材。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少年的眉梢就多了几分成熟,她望着他进进出出的身影,说:“我现在感觉好些了。”
他抬眉,认真地看了她两眼:“嗯,是没长痘痘了。”
“这样,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使命?”她疑惑。
“是啊,你和舒雯都是我的使命。”他一边抓药,一边说,“其实,一开始我父亲就不赞同我考医科大学。”他父亲对医学毫无兴趣,再加上他又对中药易过敏,便更加反对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可笑吧?想要继承老一辈的衣钵,却天生是过敏体质。”
他不愿意放弃这传承百年治病救人的医术,便求着爷爷说要学医。
“爷爷只是说要我自己考虑好,也在这段时间给了我一个考验。”
原来,她和舒雯都是他的考验,考验他是否有耐心学习下去,是否能克服种种难以突破的困难。
如他当初所说,黎染的确是他求医路上的第一道坎。为了展现他的仁心与恒心,他才会主动找上像黎染这种不愿意治病的人。
“让她们相信医者,是一种能力。这是爷爷对我说的话。”
难怪他会找到她,也难怪他还会去找舒雯。
“可是,发生那件事后,我也不确定该不该学医了。”他将中药打包递到她的手上,或许他难以克服的是生理上的困难。
药包沉甸甸的,连带着她的心也沉了下去,她是他的考验之一。可舒雯之于他终归是特殊一些的,特殊到恨不得以身试险,那么,曾经他对她的鼓舞与温柔也不过是考验的馈赠啊。
别扭的心情令她有些恍惚。她几乎鬼使神差般地问了一句:“舒雯怎么看呢?”
他愣了愣:“她劝我坚持学医。”
只是忽然地,她给了他一个拥抱,并轻轻在他的耳边说了句:“那你一定要加油呀。”
女生温热的气息吐纳在他的耳边,怀中软玉滚烫,少年好看的喉结微微滚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八)
她是听闻过,他还是学了医,并且与舒雯去了同一座城市读书。
也是在那天,她才醒悟,电视里放着一部老电影,周星驰在里面说:“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妖怪来反对?!”
而她不就是那个嫉妒成性的妖怪吗?!她翻看着他的朋友圈,赫然一滴泪砸到屏幕上,也算是断了念想。
后来,他们也是断断续续地联系着,更多的只是朋友圈里的点赞之交。再后来的某天,他偶然得知她婚礼督导师的身份,便邀请她过来设计一场求婚仪式。
她也不知怎么失了态,贸然地找到医院来见他,或许更多的是想来问他一个问题。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黎染赤脚从床上爬起来,望向窗外,像极了她傻坐在宋家诊所的那个雨夜。
一股浓厚的孤独感涌来,她急需找到一个突破口,莫名地,就拨通了宋远辰的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她的呼吸蓦地沉重了:“宋远辰,我很想问你。那时你是不是介意我没有立马赶去医院陪你?”
沉默片刻,对方才说:“我是介意的。”
“我介意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来,或许是因为我无关紧要吧。”当时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急需想要黎染出现,希望她在那个时刻能给予他一点力量。
“其实那晚我去过了。”她急了,急于将真实的过往倾倒出来。
那时,她回到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最后还是去了宋家诊所一趟。黑漆漆的雨夜,她站在被砸得稀烂的诊所门口,无助与担心统统袭来,泪水淌了满脸。
是舒雯撒了谎,明明是宋远辰的电话打不通,却轻而易举地用几句言辞离间了他们。
那时的黎染太年轻了,她不知该如何解释,青春期的自卑助长了她的怯弱,她的触角还太柔软,不懂得该如何反怼回去。
“我去了你家诊所,却找不到你……”如今,她总算将过往说了出來。
他忽而笑了:“黎染,我很高兴,也不枉当初我为你而试药犯险了。”
窗外雨声瑟瑟,最后一句话猛然勒住她的心脏,她满心震惊:“你爷爷不是说你是为了舒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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