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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告别

时间:2023/11/9 作者: 花火A 热度: 13630
三水一生

  作者有话说:

  写完这个稿子后我恍惚了很久。这次可能是自我的转型,说不定在未来还能升个级……所以果然人还是要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划画掉)!写个东西瞬间就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呢~。

  当然这种如同打了鸡血的状态估计很快就会消散,周周你要及时阻止我堕入深渊……

  这是维西写给她的第一百零一封信,也是他们相识的第二十年。

  1.邮差告诉她,信上的地址根本不存在。

  冉夏在25岁时,成了芭蕾舞团的主心骨台柱子。生日这天,她在莫斯科的国家歌剧院里演出《天鹅湖》。

  演出结束后,化妆间的桌上放着一束花和一封信。

  同行的姑娘说,那应该又是一个冉夏的又一个追求者。只是这次倒挺与众不同,没有送热烈妖艳的玫瑰,反而只是一束纯白色的小花,不起眼的得犹如街角的野花。

  冉夏认得它,那是她的生日花——伯利恒之星。

  她拿起桌旁的信,地址是非洲的一个保护机构寄过来的。

  是维西写的。他的笔迹,就算再过二十年,冉夏也未必会忘。

  他们俩从前熟稔熟悉、交好。,只是现在却天各一方。

  这是维西写给她的第一百零一封信,也是他們相识的第二十年。

  信中说,援非组织之后会筹建当地保护濒危动物的研究所;见到了传说中的黑曼巴蛇,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刻;又说他上个月刚救治了一头被盗猎者打伤的幼象,它的妈妈被人刮去挖去象牙,命不久矣……

  都是些细碎的琐事,只是这次在信的最后,维西说:“冉夏,当年机场一别,我是后悔的。并不是后悔来非洲支援,而是懊悔在走的最后一刻都没和你解开误会和心结,但我想总有一天可以说清楚。最后,祝25岁的你生日快乐,希望这封信能在生日当天送到你手里,我最亲爱的伯利恒之星。”

  冉夏来莫斯科已有六年。她来时还是一个从海滨小城走出来的十八岁的骄傲姑娘,现在被时光打磨得圆润谦卑了不少,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只知道锋芒毕露。

  维西比她大两岁,去南非的那天,正是他二十岁的生日。

  冉夏是气他的,可是这些终究抵不过时间和恋他的情愫。冉夏很想维西,这六年,她不断地收到维西寄给她的信,却从不肯让她回信,有一次冉夏忍不住,照着信封上的地址回信过去,可没过几天,信就被原封不动的地退回到她手里。

  邮差告诉她,信上的地址根本不存在。

  后来冉夏又多方打听,很多人都对她说,是因为维西在当地一个相当平穷贫困潦倒落后 的地方,穷到可能连这地图上都不会有那一块地方。

  冉夏每次听到,都会说,是啊。

  很失望。可维西的信却还是源源不断地送到她手里,有时候快一些,半个月就有一封;有时候慢一点,得等两三个月。

  冉夏再没想着给维西回信了。她心中一直盘算着,等自己有时间,就去非洲找他。

  当年那些没说清楚的误会,没解开的心结,冉夏想把它们捋顺了。而她最想告诉维西的是,她想他,她爱他……

  现在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时间。冉夏早在半年前就和团长请了假,在结束最后一场演出之后,她想要有一个长达一年的假期——哪怕回来之后团里不再以她为中心。

  团长一手带她成长,看着冉夏成为舞台上耀眼的星,只说道,夏,去吧。你永远都是我们团最亮的那颗星。

  冉夏的背包里塞满了维西这些年给她写的信。她带着即将满溢而出的爱意和歉疚,终于要去见维西了。

  2.那样的维西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更是致命的。

  江南一带有许多沿海城市,可气候却并非那么宜人。夏季酷暑炎热,冬季寒冷潮湿,春天和秋天相对好些,但春季多雨,秋季多干燥,冉夏都不喜欢。

  好在八月夏季热潮来袭时,海风总能吹来带有咸湿味的清凉。这是冉夏最喜欢的一个月份。

  2006年的时候,这座海滨城市建造起了一个地标建筑——双子星,就伫立在冉夏念的高中对面。维西每每路过时,总忍不住说一句,这兄弟俩一个胖成桶,一个瘦成杆竹竿,真有意思。

  小时候,冉夏总缠着维西,让维西教她写字、教她画画,甚至让他陪她喂养小鸭子。嘴里张口闭口就是“维西哥哥”、“维西哥哥”,过了十四岁之后,冉夏总算叫得少了,每次开口都带着点少女时期特有的羞涩和明朗,她喊他,维西。

  虽然冉夏和维西在同一所高中,可差着两个年级,总还是有些距离。

  冉夏从小时就觉得自己在追逐维西,从幼稚园追到小学,还没过几年,维西就毕业上了初中;冉夏初一时,维西初三快中考了;冉夏初三时努了力以文化课第一的成绩作为艺术特长生进了维西的高中,可时间如此往复,维西即将高考。

  维西高二最后一个下学期的暑假,是他的过生日。因为怕之后高三进入魔鬼炼狱再无法撒欢,他邀请了同学来家里一起过生日。

  冉夏自幼住在维西家里,维西的父母一直视她为如己出。

  “这是住我家的妹妹。”维西是这样把她介绍给他的同学的,“她叫冉夏,你们应该都知道吧,就是我们学校高一那个跳芭蕾特别棒的小姑娘。”

  “哎呀,维西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嘛!”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睛眼镜,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男生。虽然长得特别尽如人意,但讲出的话却尽显油腔滑调。

  维西一听便毫不犹豫地锤捶了那人一下,又警告他说,别打什么歪主意,我们一家宝贝着她呢!

  冉夏听着心里便是一阵高兴,连看那人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他叫栗木,平时和我关系特别好,”维西又转过头来对她解释,“这厮的嘴就这样,贫得都快没嘴唇了,你就当他在放屁,不听不看就是。”

  冉夏从没见过这样的维西,仿佛在一瞬之间,她和他之间两岁的差距骤然缩小。

  维西嘴角挂着明朗的笑,肆意地和冉夏说着一些原先从未对她说过的话,那样的维西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更是致命的。endprint

  冉夏在那一刻想着,她想拥有他。

  3.那是维西第一次吼她。

  生日会上自然不会只邀请男生。维西的社交广泛,邀请的人中,不乏一些靓丽的女孩子。相比较高一的冉夏,这些女生更像是即将含苞待放的玫瑰。

  冉夏转了一圈,在被第八個男生问要联系方式之后,她总算死心地躲在角落品尝甜点。

  甜点和蛋糕是维西特意挑了她最爱的那家蛋糕店订做的。当巧克力和奶油融化在冉夏的嘴里时,她幸福地眯起眼睛,把保持身形身材这条铁杆抛在脑后。

  冉夏想若是没有之后的一些事,这个晚上,她大概会满足得吃上许多提拉米苏。

  客厅正中央的位置莫名其妙地聚集了好些人,时而还传来一阵阵不怀好意的起哄声,冉夏正喝着果汁,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被层层包围着的维西。

  发生了什么?

  她连放下杯子都忘了,也朝着人群走过去。越走越近之后,除了看到维西之外,在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个有着齐腰长发的女生。

  冉夏认识她——阮庭,是学校的文娱委员,听人说她弹得一手好琴,又能做得一手好诗,是整个学校公认的才女。

  “阮女神,今天特意着雪白长裙赴约,难道是想和维西演绎一出白雪公主与王子?”

  冉夏被这个人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她失了笑,今天维西特意穿了件墨绿色的小西装,经那人提醒,和阮庭身上的小洋装真是配得不行,俨然一对才子佳人。

  她向来装不了岁月静好,更忍不住脾气。相比较芭蕾舞的柔情,冉夏的性格更像是她的名字,带着夏天的火辣和不留情面。

  “这种玩笑话有什么好开的,当叔叔阿姨不在家吗?”她分明是说给维西听得,她想让他别和阮庭再站在一起了。

  场上的气氛一度尴尬,维西拉过她,正想要说些什么,对面的阮庭却也开了口:“说说又能怎么样?不过都是玩笑话。倒是你,这样破坏维西的生日会恐怕失了礼貌吧。”

  阮庭今天来得迟了些,自然没听到维西一开头介绍冉夏时候特有的宠溺。她只当冉夏也不过是被维西一同邀请来的朋友罢了。

  她和维西同班,自觉感情自然更胜过眼前这个高一的小姑娘。可冉夏在学校颇有几分名气,阮庭听过有人在背后评价她俩,于是更把冉夏当成心中的假想敌,把冉夏刚才的那番话当作一场争夺的示威。

  “玩笑话开说多了就成真了,到时候遂了你的愿,恐怕做梦都能笑出声吧。”冉夏本来不想这样,可是阮庭的话句句戳她,她怎么能不反击呢?!

  阮庭也不是什么能善罢甘休的人,她冷笑了声,说道:“芭蕾这种优雅的艺术配上你这种讲着粗鄙言论的人,真是浪费了。”她听过传言说,冉夏从小就没有父母,是个孤儿,“所以说家教还是很重要的——”

  响应回应阮庭这句话的是扑面而来迎面泼来的果汁。带着橙子特有的柑香和甜腻,冉夏手中的那杯果汁已一滴不剩地全数落到阮庭精心梳理过得的头发上。阮庭今天在耳际别了一个枚樱桃样式的水晶发夹,现在在果汁的包裹下,居然还挺遥相呼应应景。

  “彼此彼此。”

  场上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冉夏此时早听不进任何话语,脑海里只重复着阮庭的那句“家教还是很重要的……”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有人生,没人养么吗。

  冉夏愈加生气。想到维西父母对她十多年的照顾,就又想上前再对阮庭做些什么。只是正要向前的身子,被维西一把拽住。

  “冉夏!你给我清醒点!”

  那是维西第一次吼她。

  4.他啊,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生日会最后草草收场。阮庭尽失颜面,而冉夏也不好过,校园里开始流传一些言论,说她傲慢,说她刻薄,说她目中无人,冉夏起初并没多在意,这样的风言风语,小时候她就听得不少,早已生了免疫。

  可流言蜚语一旦不制止,就总会有愈传愈烈的趋势。

  冉夏在洗手间听到“为了维西而大打出手”时,一直以来紧绷的心弦彻底崩断了。她一点都不怕别人对她怎么样,她只是怕所有不好的事情会牵扯到维西。

  好在维西准备高考,高三整个年级都心无旁骛的地沉浸在试卷的海洋中,对这些一概不知。

  圣诞节这天,冉夏在北京有一场准备了很久的芭蕾舞演出。

  冉夏的状态并不好,这些天她总是梦到小时候那些面目狰狞的大人围着她指责。在那些噩梦里,每个人都长满是青面獠牙,恶语相向,冉夏有点害怕,恍惚中她遇见了维西,维西带着她离开了炼狱,可是后来冉夏突然发现自己也被同化,嘴里也长出了獠牙,维西回头发现时惊恐得想逃离她。

  冉夏自然不肯,她追着维西,但怎么也追不到,维西在梦里对她说,冉夏,要是再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可怜你!

  冉夏摔跌在舞台上,她回过神来得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发生了演出事故。

  当晚,观众无一不扫兴离场。

  冉夏一蹶不振。她收到了舞团的劝退信,舞团老师说,那次事故所造成的影响和赔偿不是冉夏和舞团可以负担的。

  冉夏请了长假不去学校,她的脑袋里迟钝地得装不下第三件事,只是不断地重复反复轮回的问自己:维西对她来说是什么?芭蕾对她来说是什么?

  高三住校的维西一听冉夏出了事,连忙请假回家。

  那是冉夏关在房里的第五天了。

  维西带冉夏去了城市周边的一个渔村,圣诞节的余韵还未全过去,大街上有不少商铺都还立着圣诞树。

  相比街道上的繁杂喧闹,靠海的渔场就显得清幽不少,十二月快到了年关,渔民们趁着年末想再努些力,都下海捕鱼去了。维西向一个老乡租借了艘渔船,打算带着冉夏这两天就在船上生活。

  维西从街上买来一株圣诞树,还给窗户上贴上了窗花,栏杆上缠着小珠子灯。一通折腾下来已是天色渐晚。

  渔民给他们端来了些小菜,都是住在海边时常能吃到的时令,蛏子各个个个肥嫩、海蟹的肉质鲜甜,用冉夏的话来说,好吃得都可以不用蘸醋了。endprint

  维西知道这个圣诞节冉夏并不好过,所以他特意布置一番,想着可以一解冉夏的烦闷。

  他从身后掏出一束小白花送给冉夏,统共如拇指大的几朵六瓣花朵,如漫天繁星似得似的,星星点点得地点缀在碧绿的茎儿上。

  “这叫什么?”冉夏问。

  “伯利恒之星”维西笑着,“又叫天鹅绒。”

  冉夏没听过,只觉得这花开得好看。

  “它是你的生日花。”维西把花分拆成两束,小一点的那束摘了一朵别在冉夏的耳际,剩下的,被他编成一个花环,又重新递回给冉夏,“它们还是圣诞树上的那颗星星。”

  冉夏小心翼翼的地把花环安在圣诞树顶上,她痴痴地望着这些纯白色的犹如六芒星纯白色的小花,盯久了还以为自己真看到了星辰和大海。

  “伯利恒之星……”她呢喃着,“花语是什么?”

  “敏感的你。”维西始终笑着,“冉夏,你们很像。”

  冉夏沉默了,她意识到维西要说什么,正想阻止时,维西却已经开了口。

  “你不必去在意不相干的人,甚至他们谈及你时的言论,那都是你的资本。冉夏,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终有一天要站在最大的舞台上的,所以一定要变得更无坚不摧。”

  冉夏出生在舞蹈世家,但天不庇佑,父母在她四岁时死于空难,冉夏母亲的挚友——维西妈妈深知好友的心愿,最后几经辗转,才总算在一家福利院里找到冉夏。

  可是那时的冉夏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忧的小女孩,她敏感、抗拒、孤傲地拒绝所有人的好意。

  可其实私底下却极其在意每个人对她的态度。

  维西觉得冉夏活得很累。尽管如此,维西也找不到什么方法可以改变冉夏。

  他啊,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5.她一定和普通人不一样,这是维西一早就知道的事实。

  冉夏总算又重整旗鼓。维西也继续冲进埋头试卷中,准备高考。只是他们俩都很清楚,彼此之间横亘着的问题,至自始至终都悬而未决。

  而维西更明白,若有一天这根梗在他们之间的粱梁掉下来,那砸开的便是深海沟壑。所以他发了疯的地学习,他必须要在那天之前,成为一个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

  他必须保护冉夏。

  2007年这个夏天,维西被大学录取,高兴之余,他带着冉夏去了北戴河。冉夏总算体会到了北方大海的瑰丽。

  “啊——”冉夏冲着大海喊道,“我好喜歡你,大海!”

  “我也好喜欢你——”维西跟着冉夏一起喊,“大海!”

  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卷着细沙和尘土飞扬在彼此呼吸萦绕的空气中。涛声有些凛冽的意味,冉夏望着无际的海,听到维西对她说:“你再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找个离我近点的学校怎么样?”

  冉夏自幼练习芭蕾,参加过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比赛,获得了数不清的奖项。她一定和普通人不一样,这是维西一早就知道的事实。

  冉夏啊,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就是整个世界的光。

  “好啊。”冉夏微笑着,她有把握以她的实力她完全有把握完全可以进舞蹈学院。而最有名、最厉害的舞蹈学院就在维西的大学旁边。

  北戴河一行结束之后已到是八月下半旬,维西提前去了学校,而冉夏为了9月在省剧院的个人演出,也废寝忘食地只顾着排练的着废寝忘食。

  可能是年纪愈长,愈清楚自己所要的、所追求的。冉夏终于坚定,自己想成为一个像妈妈一般永远闪烁在芭蕾舞台上的星。

  忙过了九月份,国庆长假就悄然而至。许久未见维西,冉夏头一回在家碰到他的时候,差点就认不出他来。

  因为军训的原因,维西黑了好多,可似乎体型和身材却越发魁梧,已然一副大男人的模样。

  维西挺忙的,他加入了一个公益组织,救助流浪动物,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组织的骨干。

  维西说,他只能在家呆待一天,明天就得和大部队一起去成都,和那里的成员会和合,开碰面会。

  冉夏心里有些不愉快。她觉得维西不再和以前一样了,除了维西身材变得更高大之外,他的心也变得更能海纳百川。

  冉夏没有再说什么舍不得,只是格外珍惜这难得的一天。

  这次是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维西眯起他那眼睛,直夸她,能干。

  冉夏在桌前滔滔不绝的地说着之前一月发生的事,还说九月在北京的演出特别成功,只是可惜维西没有去看。

  维西一愣,随即说:“总有机会的。”

  两人之间陷入一个莫名其妙的漩涡旋涡,下意识地都不再开口说话,大段的留白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打断。

  维西看了眼来电提醒,眉头皱了起来,最后却还是接了。

  挂下电话之后,他起身说他要走了。

  冉夏犹如惊天霹雳,只重复着:“不是说好了是假期么吗?”

  “前两天救助的流浪狗突发传染病,大批死亡。”维西说得很愧疚,“冉夏,我必须去看看。”

  冉夏再做不出与世无争的样子。她舍不得,冉夏她心里明白,这次维西一走,她之后几个月都有表演计划,就连春节她都得赶去维也纳参加芭蕾比赛……

  这次一别,恐怕得大半年才能见到了。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冉夏隐忍着眼泪,她做了一桌菜,和团长请了假,就是想见维西。可为什么事情的发展总不能如她所愿?

  维西拿起的外套又重新被他放下,他上前紧紧拥抱住了冉夏,终于还是歉疚的地开口:“对不起,我……我们下次再好好的地……”

  冉夏再忍不住泪,去年维西送给她的那一束伯利恒之星被她制成了永生花,而就在前两天南方连绵的雨水和秋潮让那些纯白的小花败落了。

  冉夏不想让维西走,如果退让没办法,那只有争取。这是她从小就在福利院里就学会的。

  “我不让你走!”她说,“你说好今天陪我的,你不能骗我啊!”endprint

  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在这时响起,冉夏眼疾手快眼明手快地抢过,本想挂断的,却在看到来电提醒的那一秒按下了接听键。

  那头传来阮庭软糯的声音:“维西,你出门了吗?那些狗狗们恐怕不行了,你得快——”

  “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冉夏质问着,“我说了他今天不会去的!全世界就维西一个兽医吗!”

  话音刚落,手机被维西一把夺过,冉夏这时才看到维西的眼神——失望透顶的目光仿佛要射穿她的每一寸肌肤。

  “冉夏,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为什么还……”

  6.维西!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回我!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维西那天夜里还是走了。冉夏一个人吃完了所有饭菜,最后因为发作了急性胃肠炎发作,被送进了医院。

  而维西那时候在哪里呢?

  冉夏想,多半已经和阮庭一起去了成都吧。

  她承认她很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冉夏前所未有地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芭蕾上,高三生的她几乎放弃了文化课,把所有的赌注都压押在这个一直与她荣辱与共的舞蹈上。

  来年7月的时候,她收到了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叔叔阿姨特意给她在天香楼庆祝,然而独缺了维西的到来,因为他那时候正好进藏了。

  冉夏有收到过维西打来的电话,只是那时候她正在表演错过了,等回到后台发现时,她再心急如焚的地回拨过去,却已经是无人接听。

  维西还是有发了一条短讯短信过来,说,祝贺你考上了舞蹈学院!刚才给你打电话,没人接,之前就想着这时候你可能在演出,但还是不死心的地试了试。结果果然是这样。我马上要进藏了,那里通讯通信不好,可能无法再打电话,你看到消息不必回我了,冉夏,继续加油!我最亲爱的伯利恒之星。

  冉夏那天在后台的更衣室哭了好久。她很想念维西啊。而维西也总有那样的本事,就算在此之前他们闹得天翻地覆,过后仍旧可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维西是冉夏的鸩毒,冉夏深知,她已无药可医。

  再次见到维西是在年末的圣诞节。

  冉夏前一天还在莫斯科演出,得知圣诞节维西将回来,于是连夜买机票飞了回来。维西在机场接她,看到她时,又给她送了一把伯利恒之星。

  六芒星似的小花盛开在冉夏的指尖,冉夏总以为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只是这个幻象并未持续太久。

  维西在饭桌上宣布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去非洲支援,保护当地那些濒危的野生动物。

  冉夏这次不再莽撞,一直沉默不言。只是在饭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地来到阳台,彼此都想把这些年未说清的话说清楚。

  “要去多久?”冉夏问。

  “少说五六年,多了就不好说了……”维西没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敢。

  冉夏一直爱他爱得卑微却炽烈,卑微到甚至连一点情愫都不敢流露,热烈到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阮庭都够她疯狂。

  可维西呢,维西在这段始终不明朗的感情中游刃有余,他若即若离,捉摸不透。冉夏猜不透他,就连这次真的要远走她都猜不透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我呢?”冉夏几近卑微地的问。她不像从前一样执念着,这次她让他走,可她却想换一个承诺,换一个能让她心安的承诺。

  维西看了她一眼,眼中目光深邃如夜,他说:“前天你的团长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你要拒绝去莫斯科进修的机会,他还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你”。

  “是我吧。冉夏,我就是那个始终绊住你做选择的人。”维西侧过脸,整个人隐入了黑暗里,“我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你必须得去莫斯科,你明明很想去,为什么要拒绝,是因为去了就见不到我了吧。那现在我先选择离开,这样你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冉夏从未想过她居然等来了这样的话。维西把她当成什么了?

  “那你也用不着躲我这么那么远吧!”

  维西又摇摇头,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去非洲不全是因为你。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冉夏,你不必在意别人,你只需要爱自己。”

  这个夜晚冉夏始终未能等来维西的承诺,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等我”。

  维西送机走的那一天,冉夏自然去送机了。只是一路上,两人再无交谈,如同陌生人一般。

  临进关安检时,冉夏总算没忍住,冲着维西的背影,用这辈子最恶毒的句子吼道:“维西!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回我!我要你一辈子都后悔!”

  爱情里,果然谁先爱了,谁就输了。

  冉夏想,她可真是輸得一败涂地。

  7.你开什么玩笑?他不是才给我寄了信?

  冉夏经过了十五个小时的飞行,又从法兰克福中转机,终于抵达了南非首都约翰内斯堡。

  落地的那一刻,冉夏总算觉得自己和维西的距离近了些。

  她在网上预约了皮卡,给司机小黑出示了信封上保护机构的图标,小黑立马明白,驱车带她前往。

  这一路又是整整一天。

  在大门口的时候,冉夏正好碰上一个面熟的人。

  她指着那人半天却始终记不起他的名字,反倒是那人,一见着冉夏就如临大敌,直问他:“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油腔滑调的语气依旧,冉夏总想起来,眼前这个小伙子正是维西多年的死党——栗木。

  冉夏自那次生日会之后再未见过他了,但她也同时庆幸:维西果然就在这儿。

  “维西在吗?”冉夏笑弯了眼睛,因为对于一路上总算遇上熟人而欣喜。

  栗木扯出一个笑,问她:“我们马上要去放生一头大象,你要一起去看看嘛吗?”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维西救起来的那头。”

  “好啊!”冉夏很想见见维西信中的那头可怜的幼象。

  但是在看到那头比冉夏还要高出很多的大象时,她疑惑着,怎么看都像是一头成年的大象啊……怎么和维西信中说的不一样?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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