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一生,我负一世。
楔子
恭玉是在登机走廊上接到白洛歆的电话的,电话那头的风雨伴着嘈杂的电流声,令他不觉皱了眉,打断了想要即刻挂断电话的念头。他脚步未停,对方却迟迟未出声,走到机舱门口时,他对门口的空姐礼貌一笑,侧身停了下来,向着电话那头的人不甚耐烦道:“什么事?”
“恭玉,”熟悉的软糯声音,带着些许过于小心翼翼的期艾,“我有话对你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恭玉握着电话静了很久,眼前出现的是最后一次同她见面的画面,风雪迢迢,肃杀萧条,却比不上他对她一字一句吐出的话,此刻,他很想故技重施,再一次刺痛她,可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冷冷淡淡吐出几个字:“我与你,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有时候,再凛冽的恶言都比不上这四个字。
电话那头的风雨声里,隐约传来了一声微弱绝望的啜泣。
恭玉有些烦躁地挂了电话,候在门口的空姐引导他走到头等舱,目光扫过舱内寥寥几个人,当看见靠窗坐着的那人时,他微微一愣,随即勾起嘴角:“吴越越,好巧。”
长发女人压下大大的墨镜,露出妆容精致的眉眼,只是眼神冰冷,清清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她当他是陌生人,无非是因为白洛歆。
恭玉无所谓地笑笑,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一路与容貌娇丽的空姐交谈甚欢,而几步之外的吴越越,戴着耳机眼罩睡了一路。
六个小时后,飞机在樟宜机场降落。
恭玉和空姐互相留完电话,磨蹭到最后一个出机舱,刚一走上客梯车,他便看见楼梯下背对他而站的吴越越,于是,玩心大起,将写了空姐电话的纸团搓圆了丢过去:“前面那位美女,别挡路。”
像是老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握着电话的吴越越慢慢转过身,背后湛蓝天空流云万里,她木木地抬起头,远远看着他,眼神怔忪。
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叫恭玉不由得心悸,眼皮不觉跳了跳,他霎时犹如凉水浇身,被这狮城的冷风一吹,冻在了原地,但嘴上依旧痞里痞气:“我说吴越越,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为小爷的帅气神魂颠倒?”
吴越越似如梦初醒,看着他道:“洛歆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提到白洛歆,恭玉觉得自己是明白了什么,瞬间冷下了脸:“我为什么要去找她?一个杀人犯?我不将她抓进监狱已是对她最大的仁慈,怎么?她找你来当说客?那么麻烦你告诉她,她最好这一生都不要让我再看见。”
“是这样吗。”
吴越越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良久,她又猛然抬起头来看他:“那么,恭玉,你如愿了……真好,作为老同学,我就祝你此行顺利,与陆家小姐喜结良缘,祝你长命百岁,一生……”
她默了几秒,直到有泪从她睁得大大的眼里落下,她笑了声,静静吐出三个字,“不得安。”
这三个字,诅咒一般,有如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恭玉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双腿似灌了铅,动弹不得。远处的跑道上,有飞机轰隆隆地冲上天际,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他的胸口蓦然紧缩,缺氧的窒息感直冲脑门,一片混沌中,他仿佛又听见了女孩的啜泣声。
“恭玉,恭玉……”
声声如泣,字字绝望。
一瞬间,往事如海啸,缱绻而至,萬里残垣。
Chapter 1:命定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
当你看见他,便有惊雷在晴空白日里炸开,脑子里轰隆声四起,像天崩,又似地裂。
满城硝烟中,他是光,是风,是银河星辰。
是你黑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1.
恭玉第一次遇见白洛歆,就被她吓得不清。
那是他回到裴家的第三个月,本着一天不给裴老头找不痛快他就不痛快的原则,军区大院里的人家几乎被他搅和了个遍,独独剩下对门的白家。
他琢磨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个白家人全员出门的黄道吉日,便趁午休之时,借着围墙外粗壮的油桐树爬跳入二楼虚掩的窗户里,还没站定看清周围状况,他就被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弄得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循着声走出房间,往楼下这么一打眼,就看见瘦瘦小小的女孩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露出光洁的手腕。她执着碎片贴上腕间的那刻,恭玉才恍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心中一紧,没多想,当即就从楼梯上翻下,落在女孩面前。
虽有地毯缓冲,从脚板处传来的刺痛还是瞬间传遍了全身。
只是情况危急,他顾不上自个儿的痛,握住女孩的手,重重一磕,震落她手里的白瓷碎片,又将她往前一扯,恶狠狠地冲她吼:“你想干什么?!”
被突然出现的他吓蒙的女孩全身僵硬,口罩遮住大半的脸上就只剩一双大眼,此刻正瞪着他,里面满是惊恐和被人撞见不可告人之事后的窘迫。
“说话啊!”
直到被恭玉又一声吼,她方才如梦初醒般,想要挣开被他擒住的手腕。
“放、放手,痛……”
没想到的事,恭玉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故意加大了握住她手腕的力道,眉眼上挑,一脸轻蔑:“这点痛你就受不了了?就你这样的还想自杀?往手上拉个大口子?哈!”
几句话连珠炮似的,将她的自尊羞辱得半点不剩,她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心里一股血气上涌,只觉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当她软软地倒向恭玉怀里时,恭玉颇有些目瞪口呆,这,怎么就晕了?
“喂!醒醒!”
他扶着她的肩膀使劲摇了摇,她耷拉着头,像个破布娃娃,没有半分反应。
恭玉一肚子的火饶是再想发泄,碰见个昏迷不醒的,也是没有了办法,于是,挠了挠头,将她挪至地毯上平放,然后蹲了下来,皱着眉看着她。
白洛歆。
他是知道她的,对门白家的掌上明珠,总戴着口罩的女孩,神秘感十足,存在感却几乎为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来军区大院这么久,偶尔几次见着传闻中的她,却总是隔了远远的距离,他也曾坏心思地猜测,这口罩下面是不是长了张奇丑无比的脸。
心一动,身体就先作出了反应,他伸出手,轻轻摘下了她的口罩。
午后金色的斜阳铺在她脸上,常年不见光的脸白皙得过分,一层淡淡的绒毛,她的呼吸轻浅,静谧而安逸。
没有被惊吓,也没有惊喜,没有血盆大口,也没有蒜头鼻。
普普通通的一张脸,若真要同自己的脸找出什么差距,大概,就是唇边那块殷红的胎记。恭玉啧了声,指尖轻轻戳了戳胎记的位置,自言自语:“就因为这个,所以戴了十几年的口罩?”
胎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他胳膊上也有个,况且他觉得她脸上的这个胎记并不难看,细细瞧起来,就像一只翩跶的蝴蝶,亲吻着嘴角。
目光慢慢往上,落在女孩紧闭的眼上,她似乎是梦魇了,扇子一般的睫毛不安地颤动。恭玉的手下意识地覆上那里,感觉到手下毛茸茸的颤动慢慢趋于安静,他忍不住低喃:“为什么,会想要自杀?”
满腹疑虑尚未得到解答,大门处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他抬头望去,猝不及防地与门外几双受了驚吓的目光撞在一起。
众人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下的女孩,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恭玉向来不喜欢太过安静的气氛,于是,自来熟地露出个灿烂的笑来,企图用打招呼打破安静。
“嘿!”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尖叫。
那分贝让恭玉的眉眼皱成一团,掏了掏耳朵,预备像之前他闯祸那样,被人直接拎去裴老头那讨说法。
但今次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只见白家人一股脑全围到白洛歆身边,硬将他生生挤到人墙外头。
恭玉有些想笑,白家这个掌上明珠果真不是个虚名,让他省去了和裴老头当面对峙的麻烦,他乐享其成,摸摸鼻子,双手插兜,一派悠闲地走了出去。
昏迷中的白洛歆被一片混乱吵醒,半梦半醒间,她微张的双眸随着人群中的高挑身影移动,最终定格在光的尽头,转身,不经意的轻笑,像一个遥远的梦。他就那样闯入她的生命里,以一种俯瞰众生的姿态,像传说里与时间同寿的阿波罗神,走过千秋万代,偶然路过她的人生,却亲手阻止了她永入阿鼻的命运。
那时的白洛歆尚且年幼,她不懂,浩渺人生里,若碰见了如梦一样的人,正确的做法是,将他当作一场醒来就忘却的梦。
只是这个人啊,她终究,是痴梦了一生。
2.
军区医院里,母亲带着白洛歆做了全身检查,在得到主任医生“只是低血糖加上情绪激动的缘故才会突然晕倒”这样的回答后,仍是不放心,提出将她留院观察的要求。
白洛歆为难地叫了声:“妈……”
她想说她没事,实在不用这样小题大做了,可是母亲却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一脸温柔地打断她:“歆歆乖。”
母亲在和她有关的问题上,总是过于敏感和一意孤行。
最后她只有认命地去了VIP病房乖乖躺好。
母亲去走廊上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笑着对她道:“是裴家人打来的,恭玉那坏小子被抓住了,你放心,妈妈一定给你讨个公道,私闯民宅,毁物又伤人,决计不能轻饶了他。”
白洛歆其实很想解释恭玉是无辜的,却又不知道如何将实情说出来。
如果母亲知道她有自杀的念头,还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所以,只有自私地选择了缄默,将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被子拉过头顶,轻轻吐了口气,闭上眼,眼前出现的,却是不久以前从天而降的高挑少年。
“恭玉……”
在医院足足休息了两日,白洛歆才得以用学业为借口出院,到家时刚巧碰见要去裴家的奶奶,母亲心里打着去讨公道的念头,便带着白洛歆一同去了。
裴家的祠堂设在楼顶,管事福伯领着白家一行人刚走到三楼转角,就听见裴司令洪亮如钟的怒吼:“我就不明白了,咱裴家世代清白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祸害?!”
不知被训斥的那人回了句什么,裴司令的怒吼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你!不知好歹!以下犯上!”
一个同样高分贝的清澈少年音立马回应:“你!欺凌弱小!为老不尊!”
离祠堂越来越近的几人面面相觑,福伯见怪不怪,赔笑道:“司令和小少爷感情好,没那么多礼数拘着,倒让你们见笑了。”
几人互看一眼,心里有数,还未客套回去,就听见砰的一声响,裴司令洪亮的声音炸裂般响起:“小兔崽子!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裴!”
“司令……”
这边厢规劝的声音还未落,那边厢又唱起了反调:“好呀,好呀,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姓恭了!”
一行人此时已行至祠堂门口,守在门边的家佣早就听得一身冷汗,生怕出事,见有人来如临大赦,连敲门都忘了,直接将祠堂门打开通报:“司令,司令,白家来人了。”
门一开,白家众人就看见太师椅上高举着茶杯的裴司令,祠堂中央跪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正双手揪着自个儿耳朵,回头看戏似的看了他们一眼,冲唯唯诺诺跟在父母身后的白洛歆抛了记媚眼。
白母变了脸色,刚要理论几句,裴司令这边就有了动作。
“混账东西!”
裴司令手里的茶杯应声飞了过去,结结实实砸在恭玉的眼角,眼瞅着就肿了起来。
白洛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了一跳,往母亲身后缩了缩。
一向心善的白奶奶忍不住皱起眉,心疼道:“老裴!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砸坏了小孩儿的眼睛可怎么办?”
裴司令也没料到恭玉这回没有躲,身子微微前倾,又握了握拳,终究是没了动作,嘴上却依旧硬着:“砸坏了更好,省得他天天跑出去惹祸,裴家百年挣来的名声,全都叫他败光了。”
恭玉眼睛都睁不开了,却是连哼都没哼一声,笑嘻嘻地反驳:“这罪名我可担不得,我又不姓裴,裴家的名声关我什么事。”
裴司令被堵得一时语塞,过去是自己不认这个私生孙子在先,后来将他找回裴家,这小子记恨他当年的冷漠,说什么都不愿将姓改回来。根源在于他,他对此无话可讲,也没脸去讲,索性一甩袖,怒不可遏地指着恭玉,向白奶奶道:“你看看他这副痞样!我是没法管了,大院里谁不知道他这个二世祖,状都告了多少回了,这次祸闯到了白家,我真是无颜见嫂子你和老白。”
白奶奶看了眼还跪着的恭玉,温声道:“小辈间的嬉闹,能有多大事呢,何况事情是怎样的,兴许不是大伙以为的那个样子。”
“都人赃并获了,还能是什么样子!”
裴司令嘴里这么说,但看着跪了两天两夜的恭玉也想找个台阶给彼此下,便清了清喉咙:“我给你个机会,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跑白家干吗去了,把洛歆怎么了?”
话音落,一屋子人都看向恭玉,等待他的解释。
白洛歆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握了起来,盯着恭玉的后脑勺,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事实说出来吗?
“歆歆,你怎么了?”
察觉到女儿的异常,白母当她是害怕恭玉颠倒是非,握住她溢了一层汗的手心:“别怕,妈妈是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的。”
下一秒,恭玉打着哈欠懒懒开口:“还能是怎么回事啊,不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一回事咯。”
白洛歆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心情却复杂起来,祠堂里众人你来我往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心思去听,只愣愣地低头站在那儿等着,最后不知过了多久,又愣愣地跟着家长告辞回家。
走出祠堂时,白洛歆下意识地回头,正好与转头的恭玉对上了视线,那少年望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如上好的白玉一般纯真无邪,即使一只眼肿成核桃大小,那张天赐的脸仍是好看得过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见他轻轻眨了眨完好的那只眼,薄唇微微上扬。
他本就好看,这一笑更是有古书里“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风情。
可白洛歆却在那倾城的笑里瞧出了戏谑和嘲弄的味道,她面上一热,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不敢再与他对视,迅速折回头,快步离去。
3.
当晚白家的餐桌上,自是免不了对白天在裴家发生的事一番讨论。
白母始终觉得是恭玉欺负了女儿,对他厌恶得紧:“那小孩行事脾性和裴家人没一点相像,会不会是裴家搞错了?他在外面那么多年,出了错也没人知道,你看他和裴睦……”
“你还敢提裴睦!”
白父啪嗒一声摔了筷子,白母和低头吃饭的白洛歆都吓了一跳,白母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尴尬地静了几秒后,没事人一样给白洛歆夹菜:“来,歆歆,多吃点。”
白洛歆低垂着眼,看着碗里母亲夹来的筒子骨,胃里突然泛起了恶心。
恭玉是私生子这件事在军区大院不是什么秘密,可如今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三姑六婆们聚在一起说道恭玉身世的场景。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奶奶常说眼睛是一个人的心灵之窗,有着那样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的人,怎么会是个坏人呢。
就好像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把实情说出来,她有理由相信,他是为她着想,不想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想到这里,她再没了胃口,索性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爸,妈,我吃饱了,我去做作业了。”
“才吃这么点就饱啦?”
她匆匆“嗯”了声,低下头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坐到书桌前,随手抽了张高数卷,专心做起来。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纷乱的心暂时安静下来。
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在白色的油桐花上,风吹着浮云,将黑如幕布般的夜一点点放大。
砰——
白洛歆眉头微微动了动,手上做题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砰——
白洛歆皱了皱眉,依旧沉浸在三角函数复杂的世界里。
砰——
白洛歆终于抬起头来,窗外的景象却让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右眼上覆着纱布的少年踩在油桐树一棵分枝上,一手抱着粗壮的主干,一手正折下花枝往她面前的窗户上丢,见她终于注意到他,于是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瓷般的牙来。
从白洛歆这个角度看过去,黑夜与月成了他的背景,他就像是踏在弯弯的月牙上。白洛歆突然就想到了《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一脸憧憬地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五彩祥云来娶我。这句话后来被班里许多女生用作格言,纷纷幻想着自己也有个踏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她如今看着恭玉,心里却鬼使神差地出现“盖世英雄踏月而来”这样的想法。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吞了吞唾沫,正色望去,窗外的少年正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讲——
“开窗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他脚下摇摇欲断的脆弱枝丫,赶紧打开窗。恭玉冲她摆摆手:“你让开。”
白洛歆剛依着他的话站到一边,恭玉一个跨步,就从油桐树上跳到她的书桌上,然后又帅气地轻轻落在地板上。
“呃……”
白洛歆盯着卷子上两个硕大的鞋印,嘴角抽了抽,却不想,刚转头,额头上就挨了记栗暴,恭玉力气不小,白洛歆捂着额头,委屈又震惊地看着他,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么了?不就是张卷子吗,瞧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恭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直接把白洛歆给说蒙了,有些时空错乱地想:那天,他大概也是这样爬树从她的窗外闯进来,才撞见她企图割手腕的一幕。想到这里,那种羞愧的感觉又来了,她垂下眼,看着少年白球鞋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污垢,弱弱地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看看你死了没,替你收个尸什么的。”
恭玉一开口,就差点没把她噎死,這个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她忽然有点同情裴爷爷了。
白洛歆“哦”了一声,没了下文,她其实是尴尬得不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赶他走也不是,留他在这里更不是,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男生单独共处一室。
相比于她的束手无策,恭玉却一点没有觉得不自在,大大咧咧地往她的床上一坐,双手撑在身后,跷着二郎腿,半仰着头扫视了一周。
“我说你……”
“歆歆啊。”
正要发表意见,外头传来的母亲的声音,白洛歆和恭玉对视一眼,后者没甚反应,前者吓得瞠目结舌,压低声音指着床结巴道:“去床底,床底!”
恭玉笑了笑,耸耸肩膀,一副“大爷我哪都不去”的模样。
白洛歆又不敢亲自去拖拽他,门外的脚步声越近,她就越乱,束手无策的样子让恭玉想起了遥远年岁里那只曾经被他逼到墙角的兔子。
“麻烦!”
恭玉皱着眉,不情不愿地弯下身,刚钻到床底,门就被推开了,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双鞋,白洛歆还煞有其事地坐在了床上,紧紧并拢着双脚,生怕他被发现。
“妈……”
“来,妈妈刚给你熬的粥,快吃了。”
“妈,我已经饱……”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吃方才那么点营养怎能够。”
“可我吃不……”
“我和你爸出去一下,你吃完碗就放这,回来我再收拾。”
“哦。”
几番对弈,白洛歆完败。
气势真是弱到爆啊,看来,这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主。
斜卧在床底的恭玉托着腮,默默摇了摇头,在心里头给给白洛歆定了性。
母女间短短几句话后,门再次被关上。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楼下传来关门声,恭玉才从床下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看着低头坐在床边不知道想什么的女孩,他矫健地蹦上书桌,刚想往窗檐上移去,白洛歆突然想起什么,拉住了他的衣摆。
“等、等一下。”
他回头一瞪:“干吗?”
“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才不相信之前他那句故意噎她的话呢。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恭玉一拍脑门,懊恼道:“小爷我差点把正事忘了!”
白洛歆心里一阵发虚,不由得往后退了点:“什么、什么正事……”
“骂你啊!”
他转了个身,就蹲在书桌上,戳着她的脑门一字一句地问她:“姓白的臭丫头,小爷我就想问问你,怎么就不乐意活了呢?”
他表情特严肃,一反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白洛歆怔住。
她为什么就不想活了呢,只有一个理由……那个说出来会毁了一切的秘密……
那个秘密在她心里生了魇,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每一天都觉得如活在地狱般煎熬。
于是,趁着家里没人,她打碎了爷爷的唐白瓷,想要一了百了,以赎尽罪孽,却偏偏遇见了他。
偏偏是他。
下期预告: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
他,是你黑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恭玉一直以为这是他和白洛歆的初见,却原来在很多年以前,他们便曾遇见。
惊艳了白洛歆的整个时光。
精彩活动:在微博发话题#余生不再为你难过#晒出你为《余生1》写的当当网书评并且@夏七夕工作室,就有机会得到“恭玉”限量定制抱枕一个哦!赶快来参加吧!活动将会一直持续到《余生2》上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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