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穆梓郁这名字,可以说是陪着我成长了,我妈有事没事就和我谈起他。尽管多年未见,我对他却不陌生。将近二十年过去,那个活在我耳边的竹马少年竟回来了。当年的翩翩少年成了画坛新锐,他颜值高,天赋高,个头高,心气高,处处欺负我,处处使唤我,处处跟我作对!
可当我受了委屈,他又处处护着我,处处哄着我,处处罩着我,闹得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我是他女朋友。
“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画到画上?”
“你脸大,直观,构造简单,连五官都是随便长的,不费工夫啊。”
“你骂我丑?”
“我骂你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画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你都看不出来?”
《欢喜又怯怯》1月全国上市!
上期回归:洛祈然妈妈闺蜜的儿子回国度假,洛祈然被妈妈派去给他打扫房间,因此开启了互怼互相依靠的甜蜜(……)生活。洛祈然在学校画展上不小心毁了展品,无奈之下请来穆梓郁救场……
一走出图书馆,穆梓郁便将《月亮之眼》粗暴地推给我:“给我拿好,爱清洁的洛小姐。”
“……”
我紧紧扶住画框,生怕它从我怀里掉下来砸痛自己的脚,并好奇地问道:“你打算出多少钱卖下这幅《月亮之眼》?”
“至少一萬。”
什么?!
就这么一个白月光加上几滴不知从哪颗星球降落的灰雨就值一万了?殷绚的作品有这么值钱吗?
“看来,你很看重你的这位学妹啊,出手这么阔绰。”我道。
穆梓郁脚下一滞,一格一格回头,先看了一眼油画上的白月光,然后缓缓抬头,用极其阴森的目光凌迟我长达半分钟之久,然后不急不躁地开口道:“大米,我觉得很有必要给你科普一下殷绚的市场价值,她与我几乎旗鼓相当。不仅仅是在国内,殷绚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她的作品向来都是拍卖出售的,我之所以只出价一万,完全是因为你在她的油画上动了手脚,好好一幅《月亮之眼》就这样被你贬值为《月亮之上》了。”
我无言以对,半信半疑道:“她真这么厉害吗?”
某人蔑我一眼:“没你厉害,爱清洁的洛小姐,动动手指头就能毁掉一幅画。”
“……”
我忍不住低头看看怀里,那被我贬为《月亮之上》的《月亮之眼》,很是费解地道:“穆梓郁,我的过失并没有严重到不能修补的程度吧。如果这幅作品你不是真心喜欢,怎么就不愿意动笔呢?”
“对,我就是不愿意。”穆梓郁耸耸肩,和我穿过两栋教学楼,向着校门口走去,“你那么费尽心机地把她的画贬值了,我当然要尊重你的意思了。另外,我也不愿意在别人的作品上浪费时间。如果我真为《月亮之眼》动笔了,那有心人说不定会借机炒作,把这幅画的价值炒高,把它夸张成是我和殷绚的联袂之作。更龌龊的是,说不定会有人借此当八卦新闻,胡乱猜测我和殷绚之间的关系。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过就是刚好在同一所大学攻读过研究生。我和她不熟,我向来没有朋友,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我喜欢自己一个人。”
嗯,他没有朋友,他不需要朋友,我对他来说,大概也算不上朋友。可他还是为了我从家里赶到了硕都大学,我心里不是不感激的。
“那个……艺术家,那个殷绚好像特别欣赏你呢。”
某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那是正常的。喜欢我、欣赏我、敬佩我,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我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正值黄昏时分,落霞染红了半边天,映出穆梓郁硬朗的侧脸线条。他徐徐而行,秋风在经过他时格外温柔,微微吹动他的发,然后安静地走开。
我不由得看入了神。
穆梓郁冷不丁回头,便将我逮个正着。我仓皇地瞥开眼,局促地解释道:“我没想到你会愿意赶来,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你几眼。”
穆梓郁点点头:“我是很不愿意出门的,但你,爱清洁的洛小姐,实在让人无法拒绝。身为一个女生,你是怎么做到轻易说出那些话的?你需要我?嗯?”
我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一钻!
“我只是想让你感受到我迫切的求救心情,所以在措辞方面才会过分动情,请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我知道自己很重要。”
“……”
因为上周忙于筹备艺术文化交流节,我实在分身乏术,便没有给穆梓郁打扫。这周再到他家,那感觉犹如身陷抢劫案发现场。四周乱糟糟的,所谓的展厅不过就是挂满了画架的客厅,展厅该有的艺术气息早已被地上凌乱散落的画具和被揉成纸团的弃稿给破坏了,厨房里堆满了一次性饭盒,臭得能让人缺氧。
我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在穆梓郁身后插上火箭将他送回美国。
“你就不能至少把自己吃完的饭盒扔进垃圾筒吗!”我手叉着腰,指着厨房,气势汹汹地冲穆梓郁咆哮。
他耸耸肩,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淡蓝色口罩戴上,面无愧色道:“我不能这么做,我嫌脏。”
“我就不嫌脏吗!”
“可这是你的工作。”
我要杀了他!
我索性从某人脸上摘下口罩戴到自己脸上,露出半张脸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忍辱负重将满桌的饭盒扔进垃圾袋。
“啧啧啧——”穆梓郁倚着厨房门,饶有兴味地打量我,“没想到我的口罩也蛮适合你的脸的。”
我收拾的动作一顿,抬头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用过的银行卡也很适合我的钱夹,你要不要也被我抢一抢?不帮忙就走开。”看见他我就一肚子气。
穆梓郁却面无愧色:“这就是你旷工一周的结果,这次的教训你可要好好记住了,下回别随便旷工。别以为消失一天你的工作量就会减少了,不,它会以十倍的空气污染指数为你的下一个工作日增加负担。”
我无语凝咽,索性埋头收拾。
穆梓郁一直守在厨房门口,默默看着我辛勤劳作的孤独身影,若有所思道:“洛祈然,在某种程度上,这房子不能没有你,我也很需要你,就像昨天你破坏了油画之后特别需要我一样。”endprint
我不由得一怔,不经意间抬头,便撞上穆梓郁幽深的目光,小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半拍。
穆梓郁分外认真道:“在我回国度假的这段时间里,你最好每周六都来报到,我不喜欢在一个臭熏熏的厨房里吃饭,也不喜欢在一间乱糟糟的房子里创作,所以你必须要来。就算和我发生了争吵,我又不是不給钱。”
我完全可以教训他“如果我不来你可以自己清理”,或是说“如果我耍小性子旷工你可以另请他人”,可我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迟钝地点点头。
穆梓郁吸了吸鼻子,厌恶地别转脸,紧捏着鼻子对我说:“你好好为我打扫,我回去睡觉了,这个厨房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
我就知道,穆梓郁纯良不过三秒。
我花了一小时时间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开始收拾客厅。不知出于哪种心情,我舍不得将穆梓郁揉成纸团的弃稿丢弃,便另找了一个塑料袋,将它们一个个装进去,然后用订书机在塑料袋上钉上一张写着日期的字条。
或许某一天,穆梓郁会后悔自己曾丢弃它们,会需要找到它们呢。
我把它们藏在书房某个空置的橱柜里,然后继续回客厅收拾,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忙活了多久,当我再次抬头看向窗外时,黄昏的天已渐渐暗淡。
我想着穆梓郁差不多该起来了,便给他点了一份外卖,然后写了张字条贴到画架上:
给你点了一份便当,出门电梯口对面就是消防通道,里头有个垃圾桶,吃完后带去那里丢掉。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保证,我会像对待殷绚的作品那样对待你的习作,你给我注意点!
我长舒一口气,放轻脚步走出楼道,轻轻带上了门。
我刚走出小区大门,便接到了好友袁滔滔的电话。他告诉我,殷绚希望利用《月亮之眼》与穆梓郁交换一幅他的作品,哪怕只是习作,她也欣然接受。
我本是想拒绝的,但想到袁滔滔左右为难,又曾因我的冒失而挨过骂,我又怎么忍心拒绝。
我可以拒绝殷绚,但不可以拒绝袁滔滔。如果我不肯帮忙,那他要怎么面对殷绚。
“我试试看吧。”
挂断电话后,我搭乘公交车回了家。今天我委实累得不行,决定先好好休息一晚再说,别的事情暂不考虑。
推开家门,我习惯性地走进一片黑暗,驾轻就熟地在墙上摸到电源开关打开了灯,意外地发现我妈竟回来了,正倒在沙发上打盹呢。
看着她疲倦的睡颜,我不忍心惊醒她,蹑手蹑脚走进卧室拿出毯子,又蹑手蹑脚回到客厅给她盖上。
我妈细长的睫毛动了动,醒了。她睁开眼,久违地对着我和蔼地一笑:“从穆穆那里回来?”
我点点头,走进厨房沏了一壶沁香的白茶,然后端着托盘回到客厅,斟一杯递给我妈。
她欣慰地接过,小抿一口,满意地点点头,道:“穆穆怎么样了,我太忙了,都没时间照顾他,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你一直都很懂事。”
我本想抱怨几句的,然而话到嘴边,我也不过是简简单单地附和说,穆梓郁很好,和我相处得挺融洽,照顾他我一点都不觉得累。
我妈不住地点头,轻轻呼气吹凉热茶,然后一口饮尽,放下茶杯,靠到沙发上语重心长道:“大米,你快毕业了,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了想,道:“陪你卖大米?给你分担一半,然后你是不是就可以抽空交个男朋友了?”
我妈佯装恼怒轻踢我一脚,没好气地道:“我的心思不在那上面,我连你都没空照顾,哪有时间做别的。我好着呢,我这个当妈的没有催你谈恋爱,你倒反过来替我着急了。小丫头片子,管好你自己就行。”
我撇撇嘴,给我妈又斟了一杯茶,我妈却没有贪杯,偷偷瞄我一眼,略显迟疑道:“大米,你下个学期就得实习了吧?想不想去国外游学?”
我不假思索道:“不想,我想在家。”在你身边陪着你。
我妈却不懂风情,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循循教诲道:“女孩要多见识,现在我有能力了,能给你创造更多的机会,提供更好的条件,我打算让你到美国转一圈。你学的是翻译专业,应该到更好的语言环境去实践。如果到时候穆穆有时间,我再让他带你到英国和北欧游历几个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你想干什么,刚刚不是说你不催我谈恋爱吗,怎么转眼就利用我实习的机会将我和穆梓郁捆绑在一起?”
“哦,你想多了。”我妈摆了摆手,向我挪了挪,然后给我斟一杯茶,示意我先喝一口冷静冷静,不急不躁道,“我是单纯地想让你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有穆穆陪着你,我放心。”
可是我不放心呢!
穆梓郁能做什么?不能做饭也不能洗衣,他可是连垃圾都得让人帮忙倒的人,我可不敢指望他照顾我。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妈,如果你非要我到外面闯一闯,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穆梓郁只会增加负担。”
我妈随即拉下脸,分外不悦地道:“我家穆穆怎么就增加负担了?别这么说我干儿子,你刚刚不是说和他相处融洽吗?”
“那是因为我一星期只见他一天,天天碰面可就不一定了。”我起身走进厨房,打算为我们母女煮个面,主要是我不愿意再和我妈多谈闯一闯的事。
我妈却不依不饶追进厨房,端着茶杯走到我身旁:“你真的不想出外游学吗?你打算攻读研究生吗?妈妈现在有足够的条件养活你一辈子,你没必要急着工作,完全可以多读几年书,要不要考虑到美国留学?”
“不考虑,不留学,不想离开你。”我一边洗菜一边说道,顺手将两个面放进沸腾的热水里。
我妈仍然不肯罢休:“大米,我不应该成为你的枷锁,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干吗非得留在我身边。”
我板着脸,越发恼怒:“问题是我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在家待着,你干吗非要支开我?你到客厅等着,别在厨房碍手碍脚的,我忙着给你老人家做晚饭呢。”
不等我妈答话,我便将她推了出去,耳根总算清静了。endprint
这些年,我妈忙于事业,经常早出晚归,她几乎抽不出时间陪伴我,可她却给了我一个最好的家。这个家不是最完整的,但对我来说,它就是最好的。只有我知道妈妈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有多累。
那个让我妈怀上我的男人是个浪子,当他得知我妈怀有身孕以后,留下一沓钞票和一条希望我妈人为终止妊娠的建议,便人间蒸发了。据说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风流快活,逍遥自在。
他没有体面地迎娶我妈,没有逢年过节问候,没有回头,洒脱得就像他生来就不该拥有家庭一样。
也许是对他还存着一点念想吧,当年我妈力排众议,固执己见,一个人躲起来,孤零零地在医院生下了我。
我曾经问过我妈,恨我爸吗?
我妈说不,因为她成功地把我爸留下的那沓钞票兑换成一家贸易公司,她赚到了。可是只有我知道,这些年她为了经营这家贸易公司付出了多少个日夜,喝过多少酒,吐过多少回,赔过多少笑。她苦得累得连怎么示弱都忘记了,才把那间原来只有几平方米大的破公司扩建成规模可观的写字楼。
她这么要强,要我怎么放得下她。
难得今晚不加班,吃过晚饭后,我妈便早早地回房歇下了。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东想西莫名其妙想到了穆梓郁。
我瞥一眼床头柜上那张随意摆放的字条,上面写着穆梓郁特地为我注册的直播间账户和密码。
今天正是周六,今晚八点到十二点,正是穆梓郁为我个人直播的时间。可打从直播间创建以来,我就未曾进入过,他还在吗?
我心血来潮,拿起iPad下载了软件,然后登录直播平台,进入了穆梓郁的直播间。
他真的在!
视频画面里,他穿着一件黑色卫衣,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速写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勾勒下他脑海里的那张脸。
我在评论栏里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美少年主播,你的直播间很冷清啊。
穆梓郁略显意外地抬头,大概是消息送达的“嘀嘀”声正在提示他查看信息。他探头凑到摄像头前,让我能够更加清楚地看见他的脸。
他撇撇嘴说:“只有一个人的直播间当然冷清,前两周我等了一整晚你都没有来,只有我自己一人像个傻子似的做无人直播。”
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他的语气,幽怨得就像在责备一个失约的恋人。我心底莫名涌上几分愧疚,仿佛我真的有负于他。
我真庆幸,那头的他看不见我,不然,我该如何表现得云淡風轻?
我没有来,你完全可以退出直播啊。
穆梓郁隔着摄像头对我说:“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你没说过不见不散,但我说过风雨不改,那当然得遵守约定了。”
我在评论栏回复说:这不是约定。
穆梓郁耸耸肩,对我的想法满不在乎,仿佛我和他的约定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他放下速写簿,难得我来了,他似乎有了谈话的心情,捧起电脑走进书房。
从直播视频里,我看到《月亮之眼》正立在窗台上,显然他的新主人一时还没有找到适合安放它的位置。
穆梓郁一脸苦恼地说:“这幅油画和我创作的风格迥然不同,挂哪儿都尴尬,不过……”
他踱到窗台前,向我招招手吸引我的注意力,伸出食指指向油画,挑衅似的印上那处被我抠掉的色块上,龇牙笑道:“一般情况下,我家绝不接纳我创作之外的作品,但这是你下足血本送我的,我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就笑料而言,这幅油画还是很充足的。”
我茫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穆梓郁刚刚是不是说这油画是我送他的?
我急巴巴地打字:
《月亮之眼》明明是你买的,怎么就变成是我送你的了呢?
穆梓郁抿唇一笑,眸中透着似曾相识的狡色:“《月亮之眼》当然是你买的,我不过就是预先为你垫付,以后要从你的工资中一点一点扣回来的。考虑到我的假期过一天就少一天,以后欢迎你常来我家。反正,你时薪两百,你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欠我的钱就越少。”
他……他……他这是在讹我他知道吗!
我急得连忙拿起手机给穆梓郁拨打电话。
视频里,他气定神闲地扫了手机屏幕一眼,得意扬扬地向我摇晃了两下手机,然后直接挂断,坏笑道:“真急眼了?”
我在评论栏里疯狂回复:
快接电话!
快接电话!!
快接电话!!
快接电话!!
穆梓郁很乐意逼急我,我越是气愤,他便越是欢愉。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没心没肺道:“夜深人静,我不习惯听见女人的声音,我很享受这个自言自语、自得其乐的时刻,当然,我也很享受有你这么一个配合我演出的观众。”
我窝了一肚子火,连忙冲下床,扑到书桌前开了电脑,重新进入直播间,“啪啪啪”地敲打键盘:
穆梓郁,一事归一事,油画是你要买的,不是我要买的,凭什么要从我的兼职工资里扣?!
穆梓郁灿烂一笑,两手捧着自己的脸庞,对着摄像头做了一个开花的动作,分明有意刺激我:“爱清洁的洛小姐,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知足,为你我已破格多回。譬如,我在昨天出了趟门,见了完全没兴趣的人,还接纳了一幅被你贬值的《月亮之上》,我甚至还把今晚吃完的便当拿到消防通道处理掉了。这么算下来,我还真是个体贴的男人啊。油画的错是你鲁莽犯下的,自然应该有你埋单,而我不过是账单的搬运工。”
我哭丧着脸,想起自己还欠着七千的信用卡账单没还,哪里还有能力承担一幅油画的费用?我算是看明白了,穆梓郁从一开始就把我的兼职工资算计进去了,难怪当初他挥金如土,原来是为了让我吃土!
我咬牙切齿,在评论栏里撂下一句狠话:
想讹我,没那么容易,大不了明天我把《月亮之眼》扛回学校,然后向殷绚鞠躬认错,再把你的联系地址告诉她,让她天天上门按你的门铃。反正她那么欣赏你,说不定很乐意与你升华友谊呢?在咱们中国有一个词叫“私生饭”,如果我治不了你,就把魔鬼送给你。再见!endprint
我决绝地退出了直播间。
很好,穆梓郁,你不仁在先,休怪我不义在后!
想起前些天,我曾将穆梓郁丢弃的画稿妥善地收起来保管,如今看来,我还真是颇有先见之明,当初的我实在是太机智了!
当下正是废物利用的好时候。只要我速去速回,速战速决,趁着穆梓郁白天睡觉的时候,偷偷潜进他家,走进他的书房,从里头拿出画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再通过袁滔滔把画交到殷绚手上。一旦殷绚实现与穆梓郁交换画作的心愿,肯定不会另收《月亮之上》的钱。
计划完美。
翌日,我在十点左右来到穆梓郁家,按照原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书房。我没有锁上书房的门,一来可以避免发出声响,二来方便取出画稿后迅速离开。我蹑手蹑脚向着书柜走去,从里头取出那个放满了纸球的塑料袋。
我蹲在地上,随机拿好几团纸球,好奇地逐一展开查看。穆梓郁似乎对刻画人脸有着特殊的偏好,他的每一幅习作都是一张肖像。他画过不少人的脸,有的我能依稀认得,譬如楼下保安大哥心不在焉的脸,譬如保洁阿姨无语汗颜的脸,譬如我……生无可恋的脸。
穆梓郁居然刻画过我?
我……我长这样吗?还是说,在他眼里,我就是这么让人食欲不振?
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要走进洗手间,好好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与画稿上的自己一较高下。
忽然间,我听到了轻微的声响,我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向我贴近。我下意识地回头,向书房门外张望,好死不死遇上穆梓郁!
他的脸在我的瞳孔里放大,他嘴角勾勒的笑容诡谲而阴森。原来他早就来到了我身后,静静地围观我做贼。
我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手足无措道:“你……你今天起这么早呀?哈哈——哈哈哈——”
某人弯了弯腰,朝我探了探身,极具压迫感地凑近我,虎视眈眈道:“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没想到是你,你鬼鬼祟祟在我家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偷偷在我家珍藏了什么好东西,原来是我扔掉的垃圾啊。”
说着,他瞥了瞥我的肖像,我莫名气恼:“我的脸不是垃圾!”
穆梓郁伸手抢过画稿,然后藏到身后,似是怕我夺去了他的心爱之物,连忙后退几步,对我说道:“对,这画稿不是垃圾,是遗珠,我扔错了,现在当然得要回来。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弃稿藏起来却不告诉我,今天偷偷来我家又是为什么?别说我欺负你,以上问题你选容易的回答?”
我……我……我一个都答不上来!
我当然知道,穆梓郁宁愿把习作当废品处理掉,都不愿意让它们落入外人手中,可我不想欠穆梓郁钱,又要对殷绚有所交代……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便有了对策,我镇定下来,缓声开口道:“由于……我毁了殷绚的画,现在艺术节少了一幅作品,我需要临时找一幅作品救场,而作品的作者名气上又不能逊于殷绚,思前想后,只有你最有资格了,大艺术家!”
“呵呵。”某人分明不信,“如果真是这样,你何必要这样贼兮兮地溜进我家?”
“因为……我怕吵醒你。”
“呵,你怕吵醒我?所以,你们学校就这么不挑?这些画稿被我揉得皱巴巴的,你们艺术部也不介意?好歹也是用于展览的作品,你随随便便就把我的弃稿拿去学校,是不是太草率、太不负责任了?”
我无法反驳。
可我又不甘示弱,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与穆梓郁继续理论。岂料他欺身上前,重新将我的气焰压了下去。
我再次跌坐到地上,后脑勺“砰”的一声猛撞上书柜,疼得我下意识捂紧脑袋往前一缩。我一时忘了面前正堵着个幸灾乐祸的人,竟就这样鲁莽地躲过去,唇不偏不倚地印上了某人冰冷的唇。
我被自己惊呆了,犹如被女巫施了咒语一般。我浑身僵硬不已,迟钝到没有及时从穆梓郁的脸上移开,也没有伸手将他推开,只知道笨拙地瞪大双眼,呆呆地与他对视。
穆梓郁同样纹丝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在他诧异的双眸里,我看见了惊慌不已的自己,也看见了有一瞬失神的他。他的唇虽然柔软,却很冰凉,触上我后,便分走了我一半的温度。
他竟也没有推开我,大概是因为他也被吓坏了?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半分钟,我宕机的大脑终于重新启动。由于是我自己先贴上去的,所以我无法粗暴地推开他。我轻轻抿了抿唇,就在这一瞬间,我感受到他唇间的温润。
我缓慢抽离,局促不安地指了指身后的书柜,推卸责任说:“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它,它撞得我好痛,然后我就……我就……我就吃到你了!”
“吃到我了?”穆梓郁止不住笑了,也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然后抬手挑起我的下頜,一副权贵公子审视贴身侍女的架势,半是质问半是数落道:“现在要怎么办?你夺走了我的初吻,却轻描淡写得就像偷吃了我一口蛋糕一样?你这么随意,是因为身经百战,还是不够自重?”
岂有此理,我不够自重?
我拨开他的手,随意拿起一团纸球便想冲出书房。穆梓郁看准我有逃跑的打算,及时扣住我的手腕,将我从外头拉了回来,二话不说从我手里夺过纸球,然后绕到我面前,堵住了我唯一的退路,冷冷地说道:“果然,你今天来是为了偷画的?”
我咬咬牙,不甘心地瞪他一眼,被当场抓包,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洛祈然,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的习作送给殷绚?这样她就不会再索要赔偿,而你也不欠债了,嗯?爱清洁的洛小姐,你胆子居然这么大,我以前还真不知道。”
我气结:“这些画,你本来就没打算留着。”
“可它们既然还留在我家,就证明我有处置它们的权利。再说了,就算这些画我不打算留着,也轮不到你来管,更轮不到殷绚接收。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学艺术的高才生说话不够分量,我大可以聘请一名律师到法庭上教育你。”
我顿时蔫了,眨巴着眼向他示弱:“我不敢了,你别动不动就拿律师吓我,我不经吓,万一把我吓着了,你是要赔我精神损失费的。而万一把我吓坏了,你还得支付我医药费,多不划算啊!”endprint
难得看到我这般狗腿服软,穆梓郁心满意足,便不再为难我,也不再阻拦我,松开我的手腕,任由我离开。
我闷头走出书房,恨不得下一秒就能逃离出这房子。可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我又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猛然刹住脚步,回头对书房里的穆梓郁说道:“对于刚才的意外,我有话要说。”
“嗬。”穆梓郁撇撇嘴,“刚才那不叫意外,叫事故。你想说什么?”
我咬咬牙道:“刚刚,不是只有你才失去了初吻,我也是。我足够自重,我没有身经百战,我甚至没有碰过异性的手。哦,你除外。当然,我也没吻过别人,你也是第一个。”
某人怔了怔,缓缓抬眸:“所以呢?”
我止不住扯高嗓音,用气壮山河之势实力吼道:“所以你没有吃亏,别再一副损失惨重的样子!”
话音未落,我便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嗖”地飞蹿离去。
第三章缺失恋爱也精彩
我答复袁滔滔,关于殷绚“以画会友”的美好愿望落空了,这都怪穆梓郁,不能怪我。
袁滔滔在电话那头似乎很为难:“糟糕了。”他无奈地叹口气,又道,“祸不单行啊祸不单行。”
细问之下,袁滔滔告诉我,原本校长打算用别的作品代替殷绚的作品展出的,可殷绚似乎不太乐意,把早些年她自己的一些旧作带到了学校。校长看完后,当面婉拒了殷绚,理由是更希望展出的作品是新作,况且他早已约到了合适的作者和作品,中途反悔不合适。为了这事,殷绚向袁滔滔狠发了一通脾气。
如今,在穆梓郁这里,殷绚又遭受冷遇,袁滔滔头都大了,苦恼着要怎么向殷绚交代。
如果当时我知道,一切祸端便是从这里开始,我绝不会向穆梓郁妥协。我宁愿被他威胁、恐吓、教训,都会强行抢走一幅被他遗弃的画稿赠送给殷绚,这样便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了。
艺术交流节前夕,我询问过袁滔滔,殷绚的《月亮之眼》有物色到合适的作品替补吗?袁滔滔拍着胸口说让我放心,校长大大已经成功解决了这道棘手的难题。在电话里,袁滔滔还佯装恼怒地责备我说,既然认识穆梓郁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不早早介绍给他认识。
我解释说,我不介绍给他认识,那是出于对他的保护,因为穆梓郁有毒。
有校长大人亲自出马,我没有担心的理由,昨晚我美美地睡了一觉,今天的我精神抖擞,用过早饭后就直奔校园展厅。
还差十分钟才到九点,但学校已经来了不少其他高校的学生,有不少是已经毕业踏入社会的学长学姐,有的甚至已经步入婚姻殿堂,带着爱妻爱女一同回母校重温往日时光。
展厅外人海茫茫,展厅内更是人头涌动。学生会和志愿者协会的学生正在努力维持秩序,我身为学生会的一分子,更是责无旁贷。戴上工作证后,我第一时间向展厅中央走去。那里原本应该展览的作品是《月亮之眼》,我好奇英明神武的校长大人会找来哪位大神的作品救场。
那一定是一幅惊艳之作,不然展厅中央又怎会围满了学生?
我好奇得很,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赏画的学生中有女生不经意间回头,定睛看我一眼,又扭回去看画,又回头,又看画,眼珠子一次比一次瞪得大。那女生拍拍身边人的肩膀,与对方交头接耳,最后两人双双回头,朝我投来的目光迷之诡异。
我的脸怎么了?
难道我昨晚美美地睡了一觉,一不小心把自己睡美了,今天颜值大增?
除此之外,不会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我的自信心大大提高,雄赳赳气昂昂地钻进人群。我太自信太雄赳赳了,高昂的头似乎一下拉长了我的身高,与我擦肩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定格在我身上。
“原来她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画中人突然在身边出现,就像QQ好友列表里的某个人突然诈尸一样,感觉好微妙哦。”
“大神挑选这幅作品展出,说明她对自己很重要,这个女生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
我如坠云里雾里,在人群中拨开一条小道,在推推搡搡中来到画前,顿时目瞪口呆。
取代殷绚的《月亮之眼》,摆放在展厅中央展出的作品,是我的脸!
不,从严格意义上说,那不是我的脸,而是穆梓郁的习作。那是曾经被穆梓郁揉成纸团当废稿丢弃,后来又被他称之为遗珠的习作。
画中人散发着明显的稚气,柳眉微凝,嘴唇轻抿,双眸直视前方,目光中透着一丝愠色。但凡与她对视的人,都会生出一种是自己惹怒了她的错觉。
这是我生气的样子,可这个表情究竟是在哪个瞬间被穆梓郁捕捉的,我不得而知。印象中,好像我每次和那个家伙在一起,他都能轻易激怒我,惹我抓狂跳脚。
我看了看画稿旁的简介,穆梓郁将这幅作品命名为《残缺》……
残缺?
我的脸怎么残缺了!穆梓郁人呢!
我环顾四周,两眼不住地寻觅,直觉告诉我,穆梓郁一定在场。他那样喜欢刻画人脸,就足以证明他喜欢观察,而且他还习惯于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此刻他一定很乐意看到我暴跳如雷的表情,他一定很好奇大家对他作品的反响。
他一定在!
我无视耳畔传来的闲言碎语,好不容易钻出人群,猛地一抬头,便逮住了那个欠调教的男人!
穆梓郁站在展厅的二楼,双手扶着玻璃护栏,居高临下朝我一笑,双眸神采飞扬。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一道风景,我本来窝了一肚子火,却莫名被他那春风化雨的笑容挑衅得没了脾气。
我扬头盯着他,犹豫着要不要针对作品的命名问题与他纠缠到底,而穆梓郁这祸害胆大包天,我没有主动出击,他竟勾了勾食指召唤我。
嗬,他要我上楼我就上楼,那我不是很没面子?重点是,因为那幅《残缺》,在场有不少人揣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在这种时候走过去,无疑是将自己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我回敬某人一個白眼,很有风骨地走开了。
还有一小时,艺术座谈便会在学校礼堂举行,我要先到那里为接受访谈的嘉宾准备茶水和甜点。endprint
我在礼堂入口遇见了殷绚。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得体又时尚的连衣裙,看起来意气风发,美艳不可方物。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迟疑片刻,还是迎了上去,好心提醒道:“学姐,距离座谈会还有差不多一小时,您来得有点早了。”
“嗬,不早。”殷绚自信满满道,“我知道座谈会十点半才开始,但我是今天第一个接受采访的人,学弟学妹会提前来的。采访时间有限,我可以趁着座谈会开始之前,和晚辈们进行一场非正式交谈。”
话音未落,她便撇下我走去礼堂后的休息室。她连背影都骄傲透顶,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我不再主动攀谈,自顾自地忙活。果然,不到十五分钟,礼堂外便响起一阵骚动,似乎有不少人正快速向礼堂靠近。
殷绚的骄傲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感慨。
下一秒,穆梓郁便犹如超级巨星一般在前呼后拥中来到了礼堂。围在穆梓郁身边的学妹不停地发问,刚才格外寂静的礼堂一下子炸开了锅。穆梓郁却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对谁都是一副王之蔑视的态度。
这阵仗,这骚动,连候在休息室里的人都能听到。殷绚宛如女王高傲地走出来,她已做好准备接受万民对她的敬仰,然而那些个学弟学妹压根儿没注意到她。
“穆大神,画中人是您的什么人?你们在谈恋爱吗?”
“大神,听说她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您在国外长大,怎么会和我们学校的学生有交集?”
“大神,您打算留在国内发展吗?”
……
休息室衔接着礼堂讲台,那本该是主角的舞台,而此刻殷绚却倍受冷落地站在那里,被遗忘在最受瞩目的地方,连我都替她感到受伤。
尽管我对殷绚的脾气很有阴影,但此时此刻我却对她深表同情。思量再三,我决定放下心中的芥蒂,再次主动迎上前,放低姿态往枪口上撞:“学姐,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她面色阴沉地蔑了我一眼,冷哼一声道:“不需要。真想不到,比起艺术本身,那些人更在意绯闻八卦,简直是一群废物!像他们那样的人,今生注定平庸!而你,在我眼中比他们强不了多少。我刚从国外回来,最近就画了这么一幅《月亮之眼》,如果不是你,我的新作就可以照常展出,犯不着用别人的来顶替,都是你的错!”
我无言以对,默默挨训,确实是我的错,我难辞其咎。
殷绚嫉恨地剜了一眼穆梓郁,咬咬牙,气恼地回到休息室。
尽管殷绚迁怒于我,但这一次我并没有往心里去,大概是因为我太过理解她的心情。我在茶水间泡好了一杯咖啡,厚着脸皮端到休息室,却意外地遇到了艺术部部长,我的好友袁滔滔。
他面色沉重,以至于他甚至忽略了我,径直朝着殷绚走去,低声在她身旁耳语了几句。殷绚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压低嗓音红着脸对他道:“什么?我的访谈要推迟一小时?为什么?!”
袁滔滔一脸为难:“学姐,这是校长的意思,我们谁也没想到穆先生会突然到来,而我们又不太确定穆先生的行程。为了不错失这个机会,校长才决定临时调整访谈顺序,让穆先生先上座。”
“所以,你意思是,我殷绚比不上穆梓郁?!”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校长也不是这个意思。学姐,您是我们学校的骄傲,您是自己人,而穆先生是客人,所以……请学姐您谅解!”
“谁是你们自己人?你们的意思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不……”
我从没见过袁滔滔这样卑躬屈膝,校长和殷绚都太为难他了,他不过是个传话的人而已。
“学姐,校长的决定我也无法改变,希望您可以谅解我,ue请您相信我,我真的为您争取过了。”
“呵,可以,我谅解。”殷绚不满地坐回去,目光里透出一分阴鸷,“我记住校长了,也记住穆梓郁了!”
袁滔滔挠了挠头,打着哈哈说“感谢学姐宽宏大量”,便手足无措地离开。
显然,殷绚正在气头上。我默默看了看手里捧着的咖啡,转身走出了休息室。这种时候,这样的枪口,我还是不撞为妙。
指望殷绚谅解校长的临时决定,还不如指望我飞天,袁滔滔自然也看出殷绚不是真心谅解,所以才马上逃亡的。
然而不管殷绚对最新的安排如何反感,穆梓郁还是优先于她,坐在了讲台的深蓝色沙发上,座谈会主持人由袁滔滔担当。而我,则以工作人员的身份,站在礼堂一侧维持秩序。
礼堂早就坐满了人,也站满了人,连门口都堵满了人,足以见得穆梓郁的人气有多高。同是艺术生,殷绚是大学的骄傲,而穆梓郁是华人的骄傲,他在海外领了不少颇具权威性的奖项,且长相又偶像,自然吸了不少粉。尽管穆梓郁从不接触脸书、Ins、Twitter这样的社交平台,但这些平台却流传着关于他的美照和传说。
穆梓郁的崇拜者不仅女性多,男性也多。就算穆梓郁无一技之长,光靠長相就能获得赞美。可偏偏他又才华横溢,不红没有道理,所以私下里不管他脾气有多差,性格有多冷漠,大家都能忍。
穆梓郁是艺术圈的标杆,难得今天能亲眼见到他本尊,甚至有机会向他提问、与他交谈,这对于无数艺术生来说,是何其有幸的事。
袁滔滔代表全体学生向穆梓郁表示欢迎,雷鸣般的掌声迟迟没有落下,硬是持续了十分钟。直到袁滔滔看不下去提醒那些学生,别把宝贵的访谈时间都浪费在掌声上,学弟学妹才肯放下双手。
袁滔滔简单地采访过穆梓郁回国的目的后,便将自由提问的时间留给了在座的学弟学妹。果然,那些学妹立即发挥出双十一凌晨抢购的实力,生怕穆梓郁看不见,甚至站上座椅高举双手。
经过袁滔滔的点名允许之后,那女生便急巴巴地开口:“大神,这个问题我是代表无数女生问的,你和画里的女生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敢回答吗?”
躁动的礼堂突然安静下来,人人都对穆梓郁的反应和回答充满期待,而他似乎也没有令她们失望。
穆梓郁飞快地扫过礼堂,很快瞄中了躲在一侧的我。我没有座位,一直站着,而且佩戴了工作证,要找到我并不难。endprint
他公然朝我撩人地笑了笑,引得在座的女生齐刷刷地朝我看过来,然后惊呼:“啊,她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那个女生是外语系的!”
“就是她毁了殷学姐的画,我们才有机会见到穆大大!恩人啊!!”
……
我垂头站着,想起休息室里殷绚那张怨恨的脸,顿时汗流浃背。
天哪,我毁了殷绚的画,那些女生居然喊我恩人,这话要是让记仇的殷绚听了去,那还得了?
不,她九成九已经听见了!
穆梓郁却没心没肺,完全不知道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无忧无虑地调侃那女生道:“如果我说我和画里的人只发生过罗曼蒂克的事,却没任何罗曼蒂克的关系,你敢信吗?”
“不信!”
顿了顿,那女生又好奇地问:“穆大大,你和那女生之间发生过什么罗曼蒂克的事呢?可以分享吗?”
“对啊对啊!求分享!”其他女生热烈地附议。
穆梓郁淡定地说道:“我是一个很宅的人,可是就因为她一个电话,我那天开了四十五分钟车跑到这里来。”
“大神来过这里?!来这里做什么?”
穆梓郁耸耸肩:“来救人,听说她被欺负了。”
“所以,你们都这么罗曼蒂克了,怎么可能還不是罗曼蒂克的关系?”
其他女生再次起哄:“对啊对啊,大神和那女生肯定关系匪浅,要说你们之间清清白白,我们打死也不信。如果没有罗曼蒂克的关系,又怎么会发生那些罗曼蒂克的事,大神又为什么会画她?”
穆梓郁道:“我画过很多人,她只是其中一个,我本来就喜欢画脸。”
“那……穆大大,既然您喜欢画脸,我愿意当您的模特。”
“我没那个需要,我从不找模特,我只画我喜欢的瞬间。”
那女生悻悻然坐下。
又一个女生杀出重围站起来:“穆大大,您刚刚说您只画您喜欢的瞬间,那画里的那位女生,她那一刹那的表情是您喜欢的,对吗?”
穆梓郁默了默,似乎遇上了什么难题,又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竟一时答不上来。他又再隔着汹涌的人群与我对视,良久,沉声道:“她的表情,我谈不上喜欢;她的模样,对我来说甚至算不上漂亮。只不过这个人每次看到我都会朝我发脾气,大概是因为次数多了,所以她生气的样子就很恼人地留在我的脑海里了。”
这个回答无疑引爆了全场,不少女生开始过分解读——
“天哪,大神觉得她丑,却不嫌弃,而且还那样走心地刻画她,真爱啊!”
“难怪这幅作品叫《残缺》了,原来大神觉得那女生颜值残缺。”
“所以,长得漂亮并不见得是个优势,最重要是长得有个性,可是……那女生也并不丑啊。”
……
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被人当众议论长相,而且还是这样肆无忌惮,那些女生分明视我的存在如粪土。
我气恼极了,埋怨地朝台上的那人看了一眼。穆梓郁正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在我看他的时候,他同样也在看我。
其他女生仍在踊跃举手,袁滔滔正想点名,穆梓郁摆了摆手制止住他,旁若无人地对我说道:“瞧瞧,又来了,又开始对我咬牙切齿,是不是饿了,又想吃我了?”
我登时满脸通红。
其他人听不懂这话,我却听得懂,那天的情景冲破一阵喧哗声浮上脑海。我的唇似乎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记忆,它清晰而真实地记得穆梓郁唇齿的温润。
我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低下头不愿理会某人从讲台上投来的目光。碍于四周人满为患,我不便发作,强自镇定道:“大艺术家,既然你那么在意我的心情,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请问,我的脸哪里残缺了?”
穆梓郁示意我少安毋躁,然后对袁滔滔说了一句话。不到十五分钟,《残缺》便被人从展厅送上了礼堂讲台。
穆梓郁起身站到台前端,鼓励在座的各位再仔细观察他的画,我的脸,难得耐心地解释道:“你们之所以认为我和她必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是因为她的眼神。她每次生气都好认真,以至于她能那么专注地看着我。每次我激怒她,她就会摆出这副想赢赢不了,想输又输不起的表情,就譬如现在。”
礼堂里的人又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我。
穆梓郁又道:“我之所以将这幅作品命名为《残缺》,是因为我每次看见这个表情时,总以为她被男朋友欺负了,可欺负她的人明明是我。这样可爱的表情竟与恋爱无关,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是残缺的。”
有女生尖锐地提问:“所以穆大大,您是不是希望这个表情不再残缺,您是不是想和她谈恋爱啊?”
穆梓郁撇撇嘴,立刻澄清道:“不,我喜欢画残缺的脸,虽然有不少同学对我画中的‘残缺的理解有偏差,但总结很到位。在艺术上,完美和完整都莫须有。而这个表情很纯粹,纯粹到即便缺失恋爱也精彩,所以才值得刻骨铭心。”
女生的提问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犀利,转眼穆梓郁的访谈已延时半小时了,但那些女生仍意犹未尽,不肯就这么让穆梓郁归去。
我看了看时间,一想到殷绚已经在休息室里等了将近两小时,便冷不丁擦一把冷汗。彼时,袁滔滔试图控制局面,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用脚趾都知道,他这是要我进休息室安抚那位怠慢不得却被怠慢惨了的冷艳女王。
我心里有几百万个不情愿,但还是领命去了。我要是不去,指不定冷艳女王会从休息室冲出来当众发难。如果总有一人要挨骂,那就让我来扛吧。
我提心吊胆走进休息室,果然,殷绚犹如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看见我后,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急躁地质问道:“到我了吗?”
我艰难地摇摇头:“殷学姐,麻烦您再等……十分钟?”
“还要十分钟?!”殷绚火冒三丈,“你们是怎么控场的?穆梓郁已经占用了我半小时时间,难道你们打算只让我说十五分钟吗?”
“不不不。”我赔笑道,“学姐,主要是学弟学妹太热情了。”
许是为了证实我的说辞,外头袁滔滔正拿着麦克风,很要命地提醒学弟学妹:“下面还有殷学姐的采访哦,难道大家不期待吗?我相信穆大大也累了。”
“不,穆大大再说两句嘛!”
“就是,我想和穆大大合影!我想要签名!要不到不放人!”
“反正殷学姐会留在国内,我们能常常见到,可穆大大很快就要离开了,今天绝不能让他走。穆大大能不能陪我们聊一整天?”
……
休息室里,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殷绚额上的青筋爆裂,我总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原地爆炸。听到礼堂传来的声音后,她连忙拿起皮包,从休息室的另一扇门愤怒离场。
我急切地追出去,在走廊上拦住她,不知所措道:“学姐,请留步!”
殷绚一把将我推到地上,愤恨地说道:“今天,那些人别指望从我这里听到一个字。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听穆梓郁讲话,就让他们一次听个够,我的时间宝很贵,恕不奉陪了。”
“学姐……”
“滚!如果不是你,我的画就不会被代替,都怪你!别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今天我在这里受到的委屈,总有一天会让你十倍奉还!”
没等我爬起来,殷绚便快步走出了教学楼。我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安。殷绚怨我,在情在理,可穆梓郁今天抢尽风头,他的人气完全盖过了她的光芒,不知殷绚会不会怀恨在心。而此时此刻也由不得我多想,我得及时把殷绚离场的消息报告给袁滔滔。
获悉最新情报后,袁滔滔处变不惊,他大概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心里早就酝酿好了应急对策。他应了所有学弟学妹的要求,将穆梓郁的访谈又再延长了一小时。
我想,这大概是穆梓郁从出生到现在为止说话最多的一天。
上市预告:花粉小仙女,《欢喜又怯怯》的试读到这里就结束啦,撩妹技能满级的穆梓郁同学还没发挥出自己真实的实力!洛祈然和穆梓郁又将怎样应对颜面受损的殷绚的报复呢?《欢喜又怯怯》将于2018年1月全国上市!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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