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春天,长沙签售会结束的晚上,我回到酒店,和编辑还有朋友盘腿坐在床上聊天,放歌来听,陈奕迅在唱《夕阳无限好》。
我跟编辑说,每一次和读者见面,我真的都万分珍惜。因为我知道,可能在我们彼此漫长的人生中,就只有这么匆匆一晤。
短暂地相逢以后,我继续回到我的书桌前,春夏秋冬,写一些故事,筑一些梦。
而我的读者们,他们还有更远的地方要走,有更广阔的世界要去看,有些时候合上一本书的刹那,我们就已经说了再见。
这样短暂的、唯一的时光,应该用来说些什么呢?
不想再聊写过的故事和人物,我所知道的关于他们的全部,已经在书中讲完了。剩下的,在那些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如何欢笑、哭泣,如何用力地说再见,如何鼓起勇气去往他乡,我也不得而知。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和读者们说说自己,我的来路和去途。或许不够精彩,不够有趣,不够辉煌,但那不正是我和你们最初相逢的地方吗?
隔着江河万里,点滴细涓汇聚成蔚蓝的大海,原来你也在这里。
有读者问我:你的人生有什么遗憾?如果拥有时光机器,你最想要回到什么时候?
我笑着回答:还是不要回去了。
正是那些不完美,成就了此时此刻的我。十字路口的绿灯亮起的时候,没有往左,没有往右,沒有等下一盏红灯,没有搭乘上一班列车,莫名其妙地走到了现在。
正是因为诸多的遗憾,才让我更想要鼓起勇气,去相信会有好事降临。
更何况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时光机,我们偶尔回忆过去,其实也只是脑海里一个似是而非的梦。
真正的过去早就消逝在岁月的长河中,谁也记不起了。
陈奕迅还在唱,“这个刹那宇宙,拒绝永久,夕阳无限好,可是近黄昏。”
感谢和珍重说了很多次,认真而用力地拥抱,希望不负你千里迢迢,度过一晌春光。
许多年后,想起年轻时的种种,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对自己说:啊,那时候我读过一本书,爱过一个人,好像还落过一些眼泪。我有点怀念那样的日子,有些想念那时候的自己。
如果是这样,我便心满意足,不曾辜负相遇一场。
可转念一想,你们都还那样年轻,生机勃勃、笑容满满地站在我的面前,跟我分享你们走过的路。
所有绝望的、艰难的深夜,靠着你们自己的力量走了过来。
听的时候我想要落泪,所以努力微笑,说:“请你要喜欢你自己呀,好的坏的,那些不堪、难以启齿的,想要坐着时光机回到过去,狠狠一巴掌打醒的自己,都一并要喜欢呀。”
我跟朋友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写了,可能会找一个大大的纸箱,把自己写过的所有的故事都放进去,用胶带认认真真地封起来。”
我已经把我最好的时光献给了那些书,那些文字,和那些曾有过的、遥远的凝望。
然后在人海里过完我的余生,关于过去,只字不提。
迢迢岁月,因你而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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