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南子,笔名源于“子见南子”的“南子”,求眼熟!我一直对这种蠢萌的小女主爱不释手,忍不住写下这个故事。也许我们身边都有这样的女孩子,她们看上去很奇怪,其实心底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我想为她们缔造一个童话,在童话里,她们不是被人另眼相待,而是被人疼爱。(新浪微博:w南子w)
他最最讨厌的,还是她从来不管自己叫哥哥,却把一只玩具熊当成亲人。
(一)土豆是许翊成经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土豆是许翊成经年挥之不去的噩梦。从初中开始,就没人喜欢她,包括许翊成。
“土豆”是她的外号,因她穿得土,还傻乎乎的,这么称呼久了,反而没人再记得她的真名。
但许翊成没想到,上大学后,她竟还能在同学聚会的场合里气定神闲地穿她那件自高中就没换过的宽大校服。
尤其是当大家起哄让他教土豆溜旱冰时,他恨不得立刻甩手走人。
他根本不想多看她一眼,那个坐在一角,穿得臃肿、黯淡的女孩。
实际上,许翊成已经溜到她身旁,准备换鞋,可暖黄色夜灯下,她仍旧目光茫然地抱着她棕色的抱抱熊,好像他走不走其实与她没什么关系。
他一时又觉得郁闷。
并非他一人觉得,土豆的脑子有问题。本也就一个随时能淹没在人群里的女孩,偏偏做的事情乖张惹眼。
许翊成还记得,土豆与他初中便开始同班,老师在班上朗诵她写的作文:“我有一个哥哥,叫洋芋……”单是这一句话,已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但老师的下一句话,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妈妈说,洋芋只是一只抱抱熊。我很疑惑,为什么没有人承认他是我哥哥呢?”
一本正经的口吻,生怕别人不晓得她神经不正常一样。
许翊成曾听说,世上有一种病叫“阿斯伯格综合征”,患病的人会和火车、飞船结婚,或许没那么夸张,但爱上抱枕的例子比比皆是。
他也曾劝土豆看看医生,可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病。
好巧不巧,自以为正常的土豆竟然成了他同桌。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翊成讨厌她的地方越来越多了。比如他上课无意识抖了抖腿,她会大惊小怪地质问;再比如,他只是在愚人节同前面的女生开玩笑,她也要站起来打小报告。
更可恶的是,看起来神经大条脑子有毛病的土豆,第一次段考的成绩就比他好,身为学习委员的他颜面何存?
连老师都公开表扬,让所有人向土豆学习。
许翊成在底下恨得牙痒痒,向她学习,向她学习什么?老师只瞧见她优秀乖巧的那一面,却不知道,她是多么不合群的一个人。
那时班级流行“课堂签到政策”,一张签到表在上课时传来传去,一节课下来正好能知道哪些人又无故旷课迟到。
偏偏有一次,土豆拿着那张签到表不撒手,以至于全班过半的人都没有签到。
她总是这样,自己过好了,可以不顾别人。
把抱抱熊当成哥哥,一惊一乍还自我,也不足以说完土豆招人厌的原因。许翊成最怕最怕的,还是她视财如命的毛病。
(二)他还是没能摆脱土豆的阴影
许翊成清清楚楚地记得,土豆初中是外宿生,在这所全日制封闭式教学的私立中学,可谓“香饽饽”。因为许多男生和女生嘴馋校外美食,便希望土豆上下学时能帮买一些,比如周记黑鸭、臭豆腐、肯德基套餐,或是水晶包、螺蛳粉……
土豆自然满口应好,但送完货后又要和他们收取“路费”,即便只是五角、一元,她也收得十分坦然。许翊成几乎觉得,自己认识她是件十分可耻的事情。
可她还能旁若无人地坐在自己身旁数那些被她赚来的零花钱和省下来的饭票。
但最最让许翊成不能忍受的,还是发生在高三冲刺时的一件事。
那时学校里一家私人复印店“横空出世”,让土豆生活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为了打关系,她硬是把自己“三点一线”的生活过成“四点一线”——教室,食堂,复印店,宿舍。
作为重点高中的尖子班,许翊成每天埋头学习,本也没有心情去管她。
岂料天降使命,让土豆再一次刷新了他的世界观。
那时学习紧张到什么程度呢?许翊成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他上个厕所的间隙,回来桌上也能堆六七张模拟卷。
许翊成几乎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和眼前这些扭着小胳膊、小腿冲他嚷嚷的X、Y、Z作战上,连老师布置让所有人买冲刺资料的事情他都只是懒洋洋地应付。
可土豆与所有人不同,她的精力总是格外充沛,尤其是和她的经济利益挂钩的大事。
正当许翊成准备上台宣布晚自习收取买冲刺资料的费用的时候,土豆竟施施然从教室外走到他跟前,眼眸明媚,半带命令半带自豪地说道:“学委,我和老师说了,我们可以只买一套冲刺资料,然后拿去学校的复印店复印余下的部分。”
许翊成做了这么多年学习委员,倒是头一次听说这样怪诞的事情。于是他扶了扶眼镜框,疑惑地问她:“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因为可以省钱啊!”土豆十分骄傲地仰起她快活的小脸,“一份冲刺试卷21元,但是拿去复印只要19.5元,可以省下2.5元呢。每个人都省2.5元的话,全校可以节省多少?”
这一番话说得许翊成愣愣的,好半会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全校?”
“嗯,我跟老师商量了,由我们班带头,召集全校的学习委员开会,说明这件事的利弊,然后让他们的学委收集钱给我们,我们负责资料的复印和分发。”
土豆还浑然不觉自己在做什么,可许翊成心里已经炸开愤怒的七彩礼花。
说是为全校学生牟利,可这单生意成功,她恐怕也能吃不少回扣。
土豆大张旗鼓做这件事情,利人也利己,却耽误了无辜的许翊成紧张非常的学习时间。
但不容他反对,土豆已经一个人愉悦地开始忙活。
她硬拽他去召集学委开会,然后开始成日往复印店跑,时不时向他汇报那些资料的情况,他想躲也躲不掉。
更让许翊成丢面子的是,土豆还公然在班主任的课堂上数钱,小到一毛,多则上百,一笔一笔,放在桌子上,堆得高高的,好像就是她构建的金山银山似的。
等到模拟考前不久,土豆竟还能呼喝他去搬资料分发给各个班级,他心中满腹怨言,跟条哈巴狗似的在办公室里忙进忙出。
他以为通过和土豆独处,能对她生出一些好感。可惜,一想到自己和她只是在数资料、分科目,他就没什么好脾气。
所以,那时他故意让土豆一个人抱着大摞大摞的资料,看她走路歪歪扭扭尽出洋相,也不愿意走上前去帮她。
两人忙前忙后大半个月,最终以许翊成的模拟考成绩下滑五名而告终。于是后来,土豆类似的计划再没得逞过。
若非许翊成的高考没被耽误,他一定会找土豆兴师问罪。
所以土豆一直是许翊成避之唯恐不及的头号“恐怖分子”。
可这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直到大学,他还是没能摆脱土豆的阴影。
如今他们不仅同校,还同专业。他有时也忍不住扶额,仰天长叹一声:“真是缘(做)分(孽)啊!”
(三)没兴趣,你找别人吧。
思绪跑远的许翊成被冷风吹了会儿,终于恢复正常。
他把一只鞋脱到一半,才听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土豆轻声问了句:“学委,你能不能先别走,教我溜冰吧,我还不会。”
她称呼他学委很久了,如同他叫她土豆一样,改不了口。
许翊成用余光瞥她一眼,想也不想便道:“不要,你可以找别人,我玩累了,要回去。”
说着他作势把那只鞋完完整整脱下来,放一边。可土豆似乎还是不死心,声音提高了一些:“学委,我不知道找谁,这里我和你最熟了。”
她故意把“最熟”两个字咬得极重,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许翊成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不熟悉你可以问问……”他那不耐烦的“啊”字没出口,便有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溜过来拍他的肩膀:“哟,不错嘛,你教教她又怎样?”
新同学还不知道土豆的可恶之处,还不明就里地帮腔。许翊成本想再委婉拒绝,岂料一群男生玩累了,也过来跟着瞎起哄。
再这样拂面子,他过意不去,只好又把脱下来的鞋穿回去,面色不善地起身,朝抱着抱抱熊的土豆伸手:“走吧,愣着做什么。”
土豆的眸子亮晶晶的,她忙不迭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跟着站起来。她很宝贝自己的抱抱熊,舍不得让别人拿,便抱着熊极笨拙地随他溜到场地上。
许翊成很厌恶这样的她,干脆在离人群远的地方径直把她甩开:“你自己先试试,试试就会了。”言语间是很明显的敷衍语调。
土豆却后知后觉地用力点头,笑着玩起来。
她本就没经验,抱着一只笨熊身形更加不灵活,一个不留神就屁股坐地。饶是如此,她也没抱怨,只是继续小心呵护自己的抱抱熊,慢吞吞站起来继续溜。
许翊成冷冷地站在中场,抱臂看她摔倒。他还在心里盘算着,她什么时候能把那只碍眼的抱抱熊给摔烂。
事实上没有,反而在几次摔倒后,土豆成功掌握了溜冰的诀窍。
她连续后滑两米,才兴奋得如同真是他教得好一般溜过来:“学委,学委,你看……”
许翊成皮笑肉不笑地附和。
土豆又得意地玩了一会儿,才悠悠来到他身旁,眼底的光芒亮得不像话:“学委,你真好。对了,我听说学校准备举办一个创业比赛,最高奖励有三万元呢,我想和你组队参赛,可以吗?”
这个比赛许翊成听过的,连报名表都看了好几遍,就是没勇气试试。如今听到土豆问自己,他先是微微一愣,才满脸不屑地别过头:“没兴趣,你找别人吧。”
(四)许翊成恨不能直接把“洋芋”扔地上
许翊成当即就否决了土豆的提议,可他忘了,土豆是个多么不懂察言观色,还极其厚脸皮的女孩子。
这不,他大清早出宿舍楼的门,就看到土豆裹得如同雪球一样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她见到他,便屁颠屁颠把自己做的早餐递过去:“喏,给你,你就答应我吧?”
许翊成嘴角抽搐了几下,只觉周围人的目光霎时变成无数把利剑,刺得他体无完肤。
他冷哼一声,越过她走了。
如是几次,土豆又改变战略,动不动就凑过来坐他旁边,说些颇有煽动性的言论。许翊成受不了,终于破口质问:“你为什么偏偏找我呢?”
“因为……因为我和你最熟……”土豆委屈地缩缩脖子。
又是这个腔调,许翊成却被她噎得没了话。
最终,在土豆软磨硬泡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情况下,许翊成不得不举双手投降:“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只能挂个名头上去,我不会帮你的。”
明明约法三章,土豆却高兴得跟捡了宝一样:“好好,你答应了怎么都成。”
果然,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土豆再没烦他。许翊成还没被人这样忽略过,他都不禁怀疑,当初土豆找他,只是为了耍耍他而已。
可也不能说土豆做错了什么,比如那些参赛策划书、PPT是她不分白天黑夜赶的,约拍、拍摄的工作是她一手跟进的,更让许翊成咋舌的是,她还拥有一项专利,完全可以秒杀一干抱着玩玩而已的心态参赛的围观群众。
看来为了这次大赛,她已经筹谋许久。
上场那日,许翊成终于被土豆告知出席。那是许翊成第一次见土豆穿黑色正装,蹬一双五厘米的黑色高跟鞋,扎神采奕奕的马尾,仿佛要参加什么重要会议般。
可就是这样的土豆,也要郑重其事地将那只抱抱熊交给坐下的许翊成:“我把洋芋哥哥交给你了,平时我都不给别人碰的,你要看管好他。”
这话一出口,本没什么的许翊成恨不能直接把“洋芋”扔地上。
可他只能暂时忍住,毕竟土豆努力这么久,成败在此一举。
许翊成好整以暇地坐在观众席,等土豆款款走上台。他平日里没仔细看过,现在静静注视居高临下的她,才发觉她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不知为何,她拿起话筒发言时,神采飞扬的模样让许翊成联想到了小太阳。可不是,她永远是一个散发着光热的、活力四射的小太阳。
土豆说着说着,许翊成竟然听到身旁有两个男生低声啧啧评论:“这妹子正点。”
许翊成心底没来由烧起一阵怒火,愤愤咳嗽两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五)土豆果然还是雷厉风行的女孩子
土豆以一人之力成功打败众多水军,获得了两万元的奖金。
虽然不是头筹,可这也够让她开心的。许翊成本也想同她一样开心,可想到这事他基本没参与,便开心不起来了。
土豆却不管这个,等奖金拨下来时,还兴冲冲地请他吃麻辣排骨火锅。
她把肉一块一块地往自己碗里夹,仿佛从来没吃过这样好吃的菜一般。连一直不动声色的许翊成都快看不下去了,用筷子十分冷静地敲敲火锅边缘提醒:“别吃那么生猛,容易胖。”
土豆闻言愣了一下,才低头瞧瞧自己前平后平的身板,边嚼肉边含混不清地回道:“不碍事,越冬需要脂肪。”
许翊成吃菜的动作遽然一顿,半块豆腐卡在喉咙里呛得他眼泪横飞。
他以为土豆这顿请客是为了与他五五分红,谁知土豆吃饱喝足后打个饱嗝,才略显谄媚地问他:“学委,这笔钱能不能拿去投资开个奶茶店?”
两万是不够的,但……
许翊成只觉自己太阳穴处坠下几根黑线:“你有那么需要钱吗?还想钱生钱?”
“我也是最近听学姐说,盘下她的店面只需三万,说不定过两年,我们的收益可以翻三番。”土豆又开始同他分析利害。
许翊成觉得,只要谈到钱,他永远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位。
可这次他出奇地不想反对,于是他眉毛一挑:“还差的一万你打算怎么办?”
“这好办。”土豆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我拉了一个倍儿有钱的小主加盟我们,如果亏本了,我一定把钱还给你们。”
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因为她最后一句话变得有些僵,许翊成不自觉皱眉:“何必分得这样清楚?”
土豆愉悦的笑容呆滞一秒,才恢复傻兮兮的模样,她又往火锅里捞了捞,故意不回答他。
土豆果然还是雷厉风行的女孩子,还没到一周,许翊成就被她拉去装修店面。学校周围有一个小街市,每到夜晚人流量颇大。
土豆小心翼翼地把洋芋放在擦得格外干净的沙发上,才开始清理刚买来的制奶机器。
她把泡腾片放进盆里,郑重其事的模样仿佛在进行一场大战。许翊成不禁微微一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觉得她没这么让人讨厌了?
可能是他过于放松,身子忍不住往一旁的“洋芋”靠了靠,将它挤着了,还在组装仪器的土豆忽然怪叫起来:“学委,学委!你弄疼我哥哥了!”
许翊成只觉脸上笑容一僵,忍不住揶揄:“土豆,你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啊?谁不知道它只是一只抱抱熊?”
土豆被他的言辞激得满脸通红:“你胡说,他就是我哥哥!”
然后她怒气冲冲脱了手套,气鼓鼓地快步走过来抢过那只抱抱熊:“你们谁都休想从我手中夺走他,也别想弄伤他!”
“傻!”许翊成的火气也上来了,别过脸哂笑,“谁稀罕哪?你说他是你哥哥,他为你做过什么吗?”
“我哥哥最好了,他每到下雨天都会很安静地开灯坐在家里等我,从来不会骂我,不会嫌弃我。他总是很爱笑,不论我做什么,他都很支持我……”土豆不依不饶地反驳。
“行了吧,那些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它就是一个死物,它被你放在沙发上就不会动,不是它在等你,它根本不会说话,表情也本来就是这样……”许翊成依然冷笑。
可没等他说完,土豆猛然尖叫一声:“我不听!”她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向店门外,“你走啊,我不要听!”
许翊成本还想继续讥讽,可不经意瞥向土豆的脸时,才发现她眼眶红得厉害,孱弱的身子战栗不已。
啊,真糟糕,许翊成无奈地仰脸望向天花板昏黄的光线,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
然后他拢拢外套,默不作声地起身向外走去。
(六)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在这样和土豆对质
土豆和许翊成冷战了一星期,终于败下阵来,让他回店里帮忙。
许翊成知趣地不再旧事重提,还给她招了不少店员和外卖配送员。土豆学习之余,也常常需要去市里进货,因此店铺的日常管理常常交给许翊成与另一个合伙人——宋妍。
宋妍长得漂亮,人缘好,为奶茶店招揽了不少生意。
但夜晚的收入都是土豆抽空回来盘点。
正巧那日土豆又外出进购原料,宋妍瞧四下里客人还少,便忽然对许翊成道:“学委,我总觉得账目和土豆跟我们说的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许翊成关了碎冰机,不明所以。
“她好像……好像私吞了一部分进账。”像是怕许翊成不信,宋妍又赶忙道,“你可以晚上来看看,我总觉得她会把一部分钱收进自己腰包。”
“你胡说!”许翊成有些愤怒,想也不想便打断她,“土豆不是这种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为什么要维护她。可宋妍见他这架势,立时不敢再多说,自顾自又去做摩卡旋风。
她把盒子里的咖啡粉搅得咯咯作响,让许翊成莫名觉得烦躁。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未必不动摇,许翊成晃了晃瓶里的优格,想,还是晚上偷偷看看吧。
入夜,土豆把蓝莓酱、杧果酱和一堆鲜奶一股脑塞进柜子,说了声“晚上不再来了”,又急匆匆跑去上课。许翊成默不作声地熄灯,关上店门,来到对面的店铺施施然坐下。
他摸索着手中的高脚杯,心底并不希望土豆会忽然出现。
可偏偏,她还是鬼鬼祟祟地来了。土豆有备用钥匙,她四下望望,然后才打开门。借着暗色灯光,许翊成果然发现,她在偷偷拿柜台的钱。
那钱说好今天是他代收的。
他只是借口说自己会出去一会儿,她就折返了。许翊成怒火中烧,一口喝掉杯中饮料,径直朝奶茶店走去。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在这样尴尬的情境下和土豆对质。
(七)土豆钻钱眼儿里,没救了
许翊成推开店门时,土豆正好系上装钱的袋子。
她似是听到响动,诧异地抬起头,发现许翊成面色冰冷地瞧着她时,她的小脸瞬间皱缩成一个桃核,一双手不知往哪儿放。
“土豆,你来这里做什么?”许翊成故意不拆穿她。
“我……我只是不放心,怕你没把钱拿回去……”土豆挠挠后脑勺,为自己辩解。
“哦?是吗?”许翊成冷笑一声,走过去,直接夺过她手里的钱袋,“让我数数,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学委!”土豆见钱袋被抢过去,不免失控喊了一声。
“怎么?”许翊成停下动作,“你不过回来看看,慌什么?”
土豆急得想掉眼泪:“学委……”她低头搓手踌躇,半晌,还是败下阵来,“学委,不用数了……是我发现洋芋哥哥被人弄坏了,身上一时没有钱,我才想过来先拿一点垫着……”然后她又匆匆抬头补充,“真的,我下次一定能还上……”
“洋芋?哥哥?”许翊成的怒火再压抑不住,“你还能找一个更烂的借口吗?”
“借口?我没有找借口。”土豆声音有些发抖,“学委,我的哥哥真的被人弄坏了……”
“土豆!”许翊成气得跳脚,不自觉捏住她孱弱的双肩,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难道你就只有这一个哥哥吗?”
他的语气差透了,说出的话连自己也有些震惊。土豆被他一吼变得愣愣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最后,她几乎是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轻轻道:“是啊,我只有这一个哥哥。”
然后她把口袋里的钱悉数掏出来,几乎要哭起来:“钱我还给你们,如果你们觉得我不好,我以后不做了行不行?”
这样的土豆真令人讨厌,许翊成觉得自己也疯了,才会在意她。
他冷静下来,漠然松开她,转身恢复淡淡的口吻:“好,那你走吧,拿走属于你的那一部分。”
然后,他与她,就此分道扬镳。
土豆咬咬嘴唇,应了声“嗯”,果真没再回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许翊成几乎没再见到土豆。他以为她就此安分下来,不敢兴风作浪。谁知不久,空间里又开始有她代购的宣传。
A市离香港很近,土豆特意办了签证,每周一溜小跑过去买许多物美价廉的零食和护肤品。
许翊成不免头疼扶额,觉得土豆钻钱眼儿里,没救了。
周五最后一节课结束,土豆果然又虎虎生风准备外出,许翊成双手插口袋不动声色跟在后头,谁知土豆走着走着莫名两腿发软,倒在地上。
许翊成心里咯噔一声,急急跑过去,把她翻了个身,才发现她脸色白得厉害。
顾不上丢人,许翊成一把背起土豆,径直往校医院跑去。
他跑得飞快,仿佛脚下生风似的。那一刻,他也不晓得为何自己那么慌张,如同他不知道,背上的土豆何时变得那么轻一样。
医生最后诊断,土豆是严重营养不良和低血糖。许翊成坐在土豆旁边,看她手上插满管子,良久良久,才悠悠转醒。
可她睁眼的第一个问题竟是:“学委,你怎么来了?”
许翊成眼底喷火,几乎咬牙切齿:“你没钱了不能告诉我吗?生意赔本,不吃早饭,节衣缩食,也不能告诉我吗?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土豆这才低下头,脸上闪过两抹绯红,嗫嚅道:“你怎么知道我亏本?我……我以为你们都讨厌我,不会再管我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遽然压在许翊成心上,堵得他一时又没了后话。
他仿佛忽然想起,自己先前确实同她闹了矛盾。
末了,他终于长叹一声:“怎么会……待会儿我带你吃肉去。”
(八)若非她提醒,他也几乎忘了,土豆也是自己的妹妹啊。
说到吃肉,土豆的精神总能变得亢奋,甚至还傻呵呵地带上了她的“洋芋哥哥”。
两人沿着临江大桥一路向前,江风吹得肆意,心情也跟着舒爽起来。
许翊成转头望土豆时,猛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同她开心地交流过了。似乎,他们也从来没有这样舒心地交流过。
土豆抱着抱抱熊,咯咯笑个不停,却在走到桥中央时猛然停下,狐疑地指着前方道:“拿着酒瓶的那个人,好像要跳江……”
不是吧?这种奇葩新闻里的场景怎么会让他碰上?许翊成自嘲地摇摇头,觉得她多虑了。可土豆忽然再度叫起来:“他真的要跳了!我们快去帮他!”
她的话果然很奏效,许翊成嘴上不信,脚下却很诚实地向前跑,终于险险在那醉汉跃下的一刻将他拽住。
可是那醉汉身形魁梧,差点也把他带下去。
许翊成觉得吃力,忙憋红了脸唤土豆:“快来帮我……”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脚跟骤然踩空,也跟着被提上了一点。土豆大惊失色,忙抓着抱抱熊赶过来拉他们。可是她大病初愈,手里还有一只“庞然大物”,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许翊成猛然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本来股市暴跌生意赔本之事,他也常常当作笑料,前几日听说有人赔了数亿自杀,他还摇头惋惜。
现在他忽然觉得这些生命很苍白。
就在他大脑一片混乱的当口,眼前忽然飞过一个棕色影子。下一秒,他只觉自己的脚瞬时又回到了地面。
绝处逢生的欣喜让他几乎要掉眼泪。
回过神,他才发现,竟然是孱弱的土豆正用双手死命拽他。不多时,过路的人也开始支援,他与那醉汉终于获救。
许翊成惊喜地晃晃脑袋,在看见土豆惨白还冒汗的小脸时,忍不住粲然一笑。土豆对上他的眸子,也如释重负地笑:“哥哥,你刚才真吓坏我了。”
许翊成神经骤然一僵,不可置信地问一遍:“你叫我什么?”
“哥哥……”土豆低头,口吻有些生疏,“哥哥,对不起……虽然嘴上不说,但我……我心里是把你当成哥哥的。”
许翊成这才看见,一直陪伴在土豆身边的抱抱熊不见了。他想起来,在那一片混乱中,曾有什么东西如流星坠海般在他眼前一闪而逝。
原来,那就是土豆一直,一直珍重爱惜的抱抱熊,她的洋芋哥哥。
若非她提醒,他也几乎忘了,土豆也是自己的妹妹啊!
(九)土豆,哥哥带你吃肉去
许翊成记得,他见土豆第一面,就不喜欢她。他只是单纯讨厌父亲续弦后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个总是装可怜的小女孩。
他讨厌她的优秀,讨厌她分走了父亲过多的关注,更讨厌她因为抱抱熊而成为脑袋有问题的话题人物,让他丢脸。
可其实,他最最讨厌的,还是她从来不管自己叫哥哥,却把一只玩具熊当成亲人。
他们都知道,土豆也曾有一个亲哥哥,可她的那个哥哥在她母亲改嫁后离家出走,再没回来了。他留下的唯一纪念,就是这只抱抱熊。
土豆本来还能收到他固定的来信,可随着年龄增长,他们渐渐失去联络。她固执地想着,他还是记挂她的。可她又觉得自己自欺欺人。
所以,这只抱抱熊渐渐成了她的信仰。
她也同他一样,抗拒着这个新家庭,所以想独立,想学会赚钱的本领,好有能力同她的亲哥哥一样,远走他乡。
“我以为,等哪一天我赚了足够多的钱,羽翼足够丰满了,就能脱离你们。可你要落水那一刻,我才发现,这么多年,一直真真切切陪在我身边的,都是你。”
土豆把自己被风吹乱的一绺墨发别到耳后,脸色愈加地红:“那时我说我的抱抱熊坏了,其实是骗你的,只是因为我后来又联系上了我哥,看见他过得不好,还出车祸了,我想帮他。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许翊成不免揉揉她的脑袋:“其实是我不好啊,到底害你失去了‘洋芋哥哥……但你要相信,我虽然没他那么善解人意,今后也想做一个好哥哥,做你的‘大笨熊。”
然后他牵起她的手,清浅一笑:“走吧,土豆,哥哥带你吃肉去。”
编辑/小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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