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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窦芽菜(一)

时间:2023/11/9 作者: 花火A 热度: 13798
江小湖

  内容简介:刘家皇朝有个王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天然一段风韵,但听说他不近女色,有着扔人的怪癖,每个靠近他的女人都会被扔出好几丈远,所以无人敢嫁他。皇后着急,选定了太尉家的女儿作为他王妃的候选人。为了摆脱这个“怪癖王爷”,太尉准备去找遗落在人间的另外一个女儿窦芽菜作为替换,好不容易找到了,太尉却发现,这个女儿是不是也有点太奇葩了……

  第一章

  1

  皇上最宠爱的第六个儿子——六王爷刘皝。

  六王爷刘皝,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但此人性格邪乎,喜怒无常,视女人为尘埃,除了他的母后和两个皇姐、一个皇妹外,其他女人必须离他至少一丈远(一丈等于三米)。

  据说刘皝的景阳宫里是没有宫女的,当然这只是民间的传说罢了,真实情况,有待考证。

  若说只是不允许女人接近他,那还可以将刘皝视为谦谦君子,而且他将会是大多数女人想要嫁予的对象。即便是古代,女人也是不想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都是被什么三从四德的观念给洗脑了,而三从四德是男人欺骗女人最大的阴谋。

  其实女人吃醋的天性古已有之,并且根深蒂固,任你怎么洗、怎么拔都根除不了。所以推行礼教的大圣人孔夫子才会扼腕叹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偏偏刘皝厌恶女人的程度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任何女人,若是碰触到他,都会被一视同仁地对待,二话不说扔出好几丈远。刘皝自幼习武,身材挺拔,武功高强,若是被他一扔,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想想便知道。

  女人,在他心目中任何价值都没有。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到了他那儿,所有的女人变成了“泥”,被他毫不在意地扔出好远。

  据说,这刘皝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厌恶女人,乃是弱冠之年受过一些刺激,具体受了什么刺激呢?这是后话了。

  所以,虽然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将来很有可能要成为皇上的绝色男人。京城所有的少女几乎也都暗地里将心许给了他,但是又没有哪家人愿意将女儿嫁过去。每每皇后娘娘向众臣提到六王爷的婚事,谁家愿意把女儿嫁入皇室时,一个个不是装聋作哑就是说要如厕。

  因为把女儿嫁给刘皝,无非两个结局:一是被他当作人肉沙包,因为他不喜欢女人靠近,靠近就要被扔,被扔了还不能逃跑,谁敢放着皇上的儿媳不做跑回家。二是夜夜独守空房,在六王爷的景阳宫孤独终老,因为他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所以说,有谁会愿意自己的女儿成为刘皝怪癖的牺牲品呢?

  眼看着刘皝早已经过了婚配的年龄,他的五个皇兄、三个皇弟,除了八弟刘钬,其余的早已娶妻,他最小的皇侄子都一岁了。作为刘皝的母后,皇后娘娘便天天急着为她奇怪的儿子找个合适的王妃。

  皇后对六王妃的要求很简单:不求倾国倾城,也不求气质若如兰,才华馥比香,只求能忍受得了刘皝的怪癖,并且能够与他生个一儿半女,为刘家延续香火。即使是贫寒出身,或者五官不正也都收了来。

  但民间却流传这样的说法,忍受刘皝的脾气比倾国倾城,气质若如兰,才华馥比香——更难。

  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皇后娘娘,段严段大人求见。”

  这日,皇后正皱着眉在永宁宫假寐,太监小林子前来通报。

  “宣吧。”皇后睁开了眼,将手里的折子放下,心中却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看了大半天也没个真正满意的,目前唯一能入眼的就是太尉窦大人的女儿窦碧玉了。虽说对六王妃的要求不高,但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总希望能找个好的。

  “微臣段严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皇上昨儿个跟我商量,说是商量其实是下旨,今年之内务必帮六儿找个中意的媳妇。我看就选这个吧,窦太尉的大女儿——窦碧玉。我常听来宫里的夫人们说,窦碧玉面相极好,旺夫益子,而且会持家,又孝顺……就是她了。段大人……”

  “臣在。”

  “那我六儿和窦家的婚事就由你操办了。”

  “臣能担此大任,万分荣幸。”

  段严口里说着谢恩的话,心里却是大喊倒霉,这六王爷那儿,该怎么说去。

  景阳宫。

  刘皝正伏在案头,帮着皇帝看奏章。段严弓着腰站在前面,关于婚事的事情他已经禀告有半个多时辰了,六王爷也没开口讲一句话,急得段严汗流浃背:六王爷您愿是不愿,好歹也开个口,让我好跟皇后娘娘禀报。

  但刘皝一直不表态,害得段严又在想他到底听没听见。

  “六王爷,刚才微臣跟您提的事情不知道您意下如何?”段严大着胆子再问一次。

  刘皝总算抬头看了段严一眼,一道利剑般的目光让段严如芒在背。

  “段大人,你专管皇室的婚事,我倒是有一事想请教。”刘皝放下手中的折子,说道。

  “微臣不敢当,六王爷请赐教。”

  “你说,这皇帝,就说我父皇吧,贵为天子,位居九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呼风唤雨,独往独来,一言九鼎。什么事情,不是自己说了算?然而,偏偏有一件事情,皇帝说了不算——婚姻大事。他明明最爱的就是三哥的母妃荣娘娘,可偏偏要遵从先帝遗命,立我母后为后。既然当皇帝都不能由着自己做主,那我们做皇子的,就更别说了。这是何原因?”

  “嗯,六王爷……”段严心想,这问题好不尖锐,六王爷真是个眼光独到之人,在婚姻的问题上竟然思考到这一层,日后若登上帝位,该是天下百姓之福了。

  “段大人,但说无妨。”

  “六王爷,既然您问起,那微臣就斗胆了。我朝历来以孝治天下,所谓国家的事情,皇上说了算,但是,家里的事情,得父母说了算。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皇上他也不能例外。除非民间那些无父无母之人,才能自己做主。若对父母不从,是为不孝。”

  “段大人所言极是。”

  “六王爷,微臣斗胆问您一句,若有得罪之处,请六王爷莫要责怪微臣。六王爷生得俊俏无比,乃是本朝最英俊挺拔的王爷,很多女子早已经芳心暗许,但她们都觉得六王爷您可远观不可亵玩,不知王爷您为何如此讨厌女子?”

  “《汉书》有记载,孝武陈皇后阿娇‘擅宠娇贵,她小时候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长大了,便这般无趣呢?所谓女人心海底针,太麻烦了。”段严问起,刘皝彼时心情不坏,便聊天似的说了些以往不曾说过的话。

  原来六王爷刘皝讨厌女子的原因是觉得她们都是多变且麻烦的。

  试问,天下哪个女人不是善变又麻烦的呢?

  “六王爷,糟了糟了,八王爷在那儿喝醉了,又唱又跳的。我们景名宫的人都制止不了,这待会儿皇上就要去检查八王爷的课业了。”

  两人正说着,八王爷宫里的小宫女急急忙忙地跑来向刘皝求救,情急之中忘了刘皝的规矩,一下子就走到他身边去了。

  刘皝沉下了脸,这时,小宫女从他的眼神中发现自己犯了刘皝的禁忌,刚要退出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一只手举起小宫女,一声惨叫之后,小宫女被摔在门框上,闷哼几声晕了过去,几个太监立即小跑着过去将小宫女抬上架子。

  “段大人,随我去八弟那儿瞧瞧去吧。”

  整个过程令见过大世面的段严目瞪口呆。

  2

  太尉大人窦江府里。

  “什么?”窦碧玉一听说皇后看中了她,要她嫁给六王爷刘皝的时候,她不顾传命大臣还没离府,便激动地跳了起来。

  段严皱了皱眉,这六王爷的威力实在太大,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一听到他的大名,竟然瞬间变成母猴子。

  其实这也怨不得窦碧玉。前年元宵节看花灯的时候,她在桥上偶遇一名男子,男子那模样生得俊俏无比,让她少女怀春的心怦怦地乱跳个不停。她便抛下矜持,大着胆子走上前施了个礼,一声“公子”还没喊出口,便被一把捞起,她还来不及叫出声呢,就被扔进了河里。这整个过程可以说是一眨眼的工夫。后来才知道,这个让女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俊美男人就是六王爷刘皝。

  害她受了风寒、差点归西不说,更重要的是被京城所有官家小姐笑了整整两年。现在竟然要她跟他成亲。

  “我不嫁!” 窦碧玉当着段严的面一把扔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碧玉,不得无礼!”窦江呵斥女儿,“段大人,请上座。小女不懂事,还望段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理解理解……”理解,确实理解。

  “段大人请留在家里吃个便饭吧。”

  “不了,段某还要回去给皇后娘娘复旨。”段严匆匆告辞。他心里知道,窦江这个老家伙把他留下来,无非是想要他去皇后那里说通说通,这种事可做不得。

  “爹爹,我不要嫁给六王爷。”

  “唉,碧玉,六王爷虽然有这种那种的毛病,但他毕竟也是皇上最疼爱的王爷,你嫁过去咱们窦家也跟着沾光不是?”窦江这话既是安慰宝贝女儿,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所谓自欺欺人就是这样了。

  “我不嫁,要嫁你去嫁。”窦碧玉一屁股坐在椅上,哪里还有点千金小姐的端庄模样。

  “你……你这是什么话,你爹我一把年纪了,怎么嫁……喀喀,年纪轻也嫁不了啊。”都是这六王爷害的,让这个皇帝的重臣,朝廷的栋梁,太尉府窦大人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了。

  “老爷,我倒是有个办法。”一直在旁边没有吭气的窦夫人开口了。

  “什么办法?”

  “碧玉是我们的宝贝闺女,我可舍不得嫁给那六王爷。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咱们把那个女儿嫁给王爷吧。”

  “夫人厉害,夫人厉害啊……”

  窦江差点没吐血,窦夫人既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又狠狠地挖苦了他一番。所以说,无论什么朝代,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她什么时候会反咬你一口你是不知道的,并且比蛇还厉害。

  窦江确实还有一个女儿,不过,这个女儿他只见过一面,那是他与一个叫彩衣的女子生下的,后来她们母女俩失散了。

  既然六王爷不近女色,那不管是窦碧玉还是窦芽菜,都是一样的了。

  “我才不要嫁给他。”窦碧玉在一旁激动地喊道。

  “你小声点。”窦江捂住爱女的嘴巴。

  “那咱们就说碧玉不幸抱病而终。”

  “那日后碧玉岂不是不能见人了?”

  “咱们没了碧玉,还有翠玉呀。”

  “夫人的意思是?”

  “亏你还是太尉,就跟皇上和皇后娘娘说咱们的碧玉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碧玉的双胞胎妹妹翠玉。”

  “哦,妙极了!”窦江的赞叹却换来夫人的一记白眼。

  3

  她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从小到大,七婶总是不停地告诉她这句话。七婶是带大她的人。

  “那我怎么出来的?”

  “就像那个一样,喏,看看……”窦芽菜顺着七婶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只小鸡刚好从鸡蛋里孵出来。

  从那一天起,窦芽菜就对母鸡有了特别的好感。她觉得鸡,是这个世界上跟她最亲近的事物了。所以,当有人要杀鸡的时候,她会放下手里所有的活,跑过去跟那人摆事实、讲道理,虔诚地请他们放鸡一条生路。但是,她的祈求往往停止在一个刀刮过鸡脖子的声音,再混着鸡临终前的惨叫声下。

  “其实,你有爹爹也有娘。”有一天,六伯神秘兮兮地跟她说。

  这个六伯喜欢七婶好多年了,但是七婶的精力都在窦芽菜和家里唯一的一头猪身上,根本无暇注意到他。

  她立即瞪大了她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在那张本来就瘦的脸上看起来颇有些吓人,让那自动来说秘密的六伯吓了一跳,还以为窦芽菜听到这话激动得要咽气。再次细看,发现她眼里放出来的是兴奋的光芒时,心里的一块石头才扑通落地了。

  “你的爹爹是个当官的,有一天你爹爹喝醉了酒,就有了你。”

  “我娘呢?”

  “啊?”

  “爹爹喝醉了就有我,我娘哪里去了?”

  “喀喀,总之你是有爹娘的,只是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娘就和你爹爹分开了,生下你她就去了,你就留在了我们镇子上。”

  “哦……”窦芽菜低下了头,数着地上的蚂蚁。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碰不得,碰了会死。”半晌,窦芽菜说出这样一句话,这就是她听到她的身世的时候所总结出来的人生第一个道理。

  听得六伯一脸通红,差点被口水噎住。

  你呢,看到危险就要闪,没事不要凑上去看热闹。也不要乱捡东西回来,动物可以捡,杀了可以吃。至于人,千万不要捡,因为这样会吃掉家里很多粮食,你没粮食吃了,会饿死的。这是七婶从小到大就告诉她的第二件事情。

  “记住了吗?”

  “记住了。”她相当牢固地记着七婶的话。

  “好,去山上砍些干柴回来。”

  “好的。”

  “早些回来,要用柴火煮猪食。”

  “好的。”

  她背着柴刀上山砍柴去了。

  这个就是窦芽菜全部生活的缩影,窦芽菜也就是太尉大人窦江与彩衣所生的女儿。

  窦芽菜其实不叫窦芽菜,她本来叫窦雅婇,名字是她那个没什么文化的娘绞尽脑汁后想出来的,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产后思考过度而亡的。但七婶的耳朵不太好使,把窦雅婇的名字听成了窦芽菜,于是就一直叫她窦芽菜了。那个她娘彩衣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想出来的名字,倒是只被使用过一次,就是彩衣临终前对女儿的呼唤:“窦雅婇,等你爹来了,帮我问他娘好。”

  4

  窦芽菜在七婶的吩咐下,屁颠屁颠地去砍柴。拐进一条小山道的时候,便看见一群黑衣人戴着面具,手持大刀朝一个身着白袍的人攻击过去。除了围着猪圈转就是上山砍柴的她,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势。

  “追!主公说了,抓住刘皝,重重有赏。”一阵打杀的声音传来,窦芽菜看了过去。

  很明显,现在是十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在围攻一个穿白袍的男人。哇,这个白袍男人好帅呀!

  “围起来,抓住刘皝。”

  一个穷凶极恶的声音把窦芽菜拉回现实中,眼前的打斗场面更加激烈了,简直可以说是血流成河。

  有打杀就有伤亡,有伤亡就有需要帮助的。

  窦芽菜想到这里,立即机警地躲了起来,连呼吸也屏住了。她小小的身子藏在树后面刚好合适,她捂住耳朵,希望自己什么也听不见。她怕她那颗侠女心肠又开始发挥作用,忍不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她很想从树后跳出来,看看热闹,但是她却牢牢抓住树干不让自己的身体出去,因此她的眼睛一边向打斗的地方看,心里却一边祈祷:千万不要发现她的存在。照眼前的形势看,白袍男子处于上风,但是以一敌十,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砰!一只飞镖从前方唰唰地飞过来,插在了树上。

  啊!她怎么这么衰,不会那么快就死掉吧,不要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四周好像安静了下来,才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结束了吗?窦芽菜慢慢起身,紧紧抱住树干,又慢慢从树后探出了头。

  砰!正想转身跑掉,突然一个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掉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路。

  “咦?”有手有脚,是个人。啊,白袍子,不就是刚才那个好帅的人吗?

  会不会已经死掉了?她忍不住弯下腰看了看,突然那个人的一只血淋淋的手伸了出来,倏地抓住了她的脚。

  “啊?”窦芽菜一脚踢了出去,只听得闷哼一声,那个受伤的人被踢得翻了个身。力气真大。

  “救……救我……”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发出。

  听到有声音,窦芽菜又倏地停止了尖叫和踢打。

  “大叔,你还没死啊?”窦芽菜呼了口气,同时好像听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四处看了看,没有人了啊。

  窦芽菜低下头去,看到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男人身上有多处伤口,那血不停地流出来,她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麻烦你……一件事……”男人困难地喘息,提出了要求。

  “不可以!”窦芽菜想也不想地从他的身边跳开,她势单力薄的,才不要带这样一个拖油瓶。

  “我要走了,大叔,你自己保重。”窦芽菜迅速地离开了案发现场。但走了几步又鬼使神差地跑了回来,拿开他盖住脸的头发,端详了他一番:哇,这个男人真是好看,挺直的鼻梁,略宽的嘴唇,虽然受了伤,但是从一身白色的衣衫包裹着的颀长身形,还是能看出他卓尔不凡的气质。

  受伤的人恐怕要气死了,向她求救她不救,反而跑回来欣赏求救人的相貌。

  “对不起,你死了千万别来找我,谢谢。”丢下这一句话,窦芽菜转身就跑了。

  受伤的男人困难地睁开眼,看清了这见死不救的人的小小背影,灰黑的衣服,瘦黑的手臂和脸,这人,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应该是男的,他是不会开口向女的求救的。

  5

  “窦芽菜,你让我好找呀,快点下山,你要去当千金小姐啦,太尉大人的女儿,他家不用养猪也不用砍柴,你享福了你。”

  窦芽菜正犹豫着要往哪里去的时候,七婶光着脚,头上的钗歪在一旁,头发凌乱,像个圆球似的颠簸在山路上。

  “哎呀,赶紧跟我走,有个贵人来找你了,赶紧跟我走。”

  “那里有个男人受伤了,我们要不要去救一救?”既然现在有七婶在,两个人救他应该没问题了。

  “不用管,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吗?动物可以捡回家,人不可以捡,捡了人就要跟你抢粮食吃。走了……”

  窦江离开半日后,脑海里便一直浮现彩衣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病态之美,还有那日她们母女二人被夫人赶走时,悻悻的背影,他的心中便浮起一种歉疚之感。

  窦芽菜跟着七婶回到了寒碜的家里。

  “贵老爷,她的真名叫‘窦雅婇,她娘给取的。名字还不错,但不如窦芽菜顺口。”

  “我来接你回家。”

  窦芽菜一只手撑住腹部,喘着气抬起头来,见窦江严肃地看着她,好像要施舍一个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她。

  “你是我的谁呀?凭什么接我回家?”

  “我是……你爹。”经过一番心理挣扎,窦江承认了自己与她的关系。

  “我是当朝太尉大人窦江,你是我的女儿,我现在来接你回家。”

  “什么?”饶是窦芽菜也没有一下子弄清楚状况。她的身份是太尉的女儿,据她所知,太尉的官品可是很高的,仅次于丞相。

  “十多年前,我与你娘一见钟情……我曾经书与你娘‘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唉!往事如烟……跟我回家吧。”

  窦芽菜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你要接我回家?”

  “嗯。”

  “你家夫人同意吗?”她可不想做被“后妈”欺负的小白菜,整天泪眼汪汪。

  “你家夫人听你的吗?”窦芽菜见自称是他的爹的人一副傻眼的样子便继续问道。

  “当然。”

  这是什么问题?

  “好吧,那我就跟你去了。”

  “窦芽菜……”

  一回头,看见七婶光着脚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眼巴巴地看着她,窦芽菜的心里很难过。

  “哦,那七婶呢?”

  “就跟着你走吧。”

  “七婶……”

  “我就不去了。窦芽菜你回家好好享福去,去那个不用养猪、不用砍柴的家里去,有空就回来看看七婶。”

  就这样,窦芽菜成了弃女窦芽菜,她和王爷刘皝之间将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流传千古的事情呢?

  6

  “窦大人……”窦芽菜双手作揖,行了个九十度的礼。

  “你……称我为父亲便可。”窦江汗流满面,他怀疑窦芽菜是故意的。

  “父亲大人……”窦芽菜重新双手作揖,再次行大礼,“女儿有一事相求,望父亲大人准许。”

  “何事,说吧。”窦江感觉有些气闷。

  “女儿在外边发现一个人,快要死了,但是女儿当时势单力薄,没法营救,可否请父亲大人带人前往?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父亲大人就当是做善事积德吧。”窦江只得随窦芽菜前往出事地点。

  “啊!父亲大人,他还在……”

  窦芽菜一阵欣喜若狂的声音让刘皝在半昏迷中皱了皱眉,这个声音好熟悉,似乎是刚才见死不救的人,现在怎么又回来了。他已经成功发送信号,他的人很快就会到了。

  “喂,你醒一醒,我来救你了。”窦芽菜弯下腰歪着头,凑到他的面前。

  刘皝半睁着眼,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张又黑又脏的脸,只是那眼睛倒是明亮。

  窦江靠近一看,大呼一声,地上躺着的人竟然是刘皝,这怎么回事?他立即跪倒在地:“六王爷吉祥,窦江来迟,还望六王爷开恩。”竟然让窦芽菜看到受伤的六王爷,难不成两人有缘?窦江心中生出这样一个想法。

  “他都快死了先扶他上马啊!”窦芽菜将跪倒在地的窦江推了一把,去拉扯着被他称为六王爷的人,窦江被她猛地一推倒在地上。

  “愚昧!他现在浑身是伤,怎么能上马!”窦江被这个女儿一下子弄得无地自容,却又训不出口来。

  “你们几个,赶紧过来抬他起来,但要让他平躺着,不要太颠簸了。”

  窦芽菜活像个指挥官,指挥着古代侍卫救人,而窦江这个时候却成了个多余的人。

  她的声音刘皝一个字都没有忽略掉。

  带着受伤的刘皝回到太尉府后,窦江吩咐窦夫人,任何知情的人都不得透露六王爷受伤留在府里的事,而对下人们则要守口如瓶,就说是他半路救回的一个人。而且,现在六王爷来了,想说碧玉染了顽疾去世借以逃脱婚姻,也是不可能的了。

  7

  窦芽菜跟着进了安置刘皝的房间。她注意到刘皝身上有三处刀伤很深,要先止血消毒。她来到他的床前,因为人矮,看不到他其他地方的伤。窦芽菜索性跳上床,蹲在床的最里边,检查刘皝身上的其他伤口。窦江和窦夫人以及其他几个信得过的侍卫,看着窦芽菜忙来忙去的样子不甚理解,难道她还会医术?而窦夫人这时还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黄毛丫头,就是窦大人那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赶紧拿香灰来!涂在伤口上,避免细菌感染!”她的声音大得不容置疑,立即就有人依着她的吩咐拿来了香灰。

  窦芽菜将香灰撒在刘皝的伤口上,房中的人个个目瞪口呆。

  “住手,不得无礼!”虽还是个孩子,但已经到了男女有别的年龄,怎可如此荒唐,窦江上前制止。

  结果换来窦芽菜的一记白眼:“到底是‘礼重要还是‘命重要?我在检查他身上的伤,得在大夫来之前给每个伤口止血,这香灰可以暂时止血。”窦芽说得振振有词,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后来,经皇宫里的太医证实,窦芽菜在大夫来之前用这种方法给刘皝止血是必要的。若不止血,就算没有血流而亡,也会加长恢复期,造成日后的体虚。

  所以算起来,窦芽菜刚到这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救了六王爷刘皝一命。

  编辑/沐沐

  下期预告:刘皝被窦芽菜救了,窦芽菜也正式被窦江介绍给自己的家里人,第一次见面她就讨得窦夫人的喜欢,但她的姐姐窦碧玉似乎不喜欢她,而她和醒来后的刘皝的战争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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