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花光我一生运气的姐姐
我叫苏南,我有一个姐姐, 熟悉的人都知道她——苏北,曾是我们学校名噪一时的美女。可惜那个时候女神一词还没流行起来,否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但凡是见过苏北的人都夸她漂亮,说长大后不去做明星都可惜了。
然而事实上,苏北表面假装谦虚的回应“哪里,我跟真正的明星比起来差远了”,暗地里却巴不得自己有朝一日走在大街上被星探发现,从此走上演艺的康庄大道。
我说她虚伪,她则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漫不经心地回我:“这叫会做人好吗!别人随便一夸你,你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吗!”
苏北的确会做人,她只比我大一岁,可为人处世却非常老练。她长得好看,成绩优异,在学校人缘又出奇的好,不管男生女生都特别乐意和她做朋友。而在家里,她总是一副乖女儿模样,走亲访友她也必是席间大人们争相夸赞的对象。我呢,则是个戴着眼镜、走路轻微驼背,毫无出众可言的弟弟,完完全全是一个陪衬品。我一直怀疑老爸老妈生她的时候,是不是顺带着把我一生的运气也给用光了。
但其实,苏北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展现出她真实的一面。父母因为做生意的缘故经常不在家,这个期间苏北就会一改往日乖乖女形象。父母出门前她还搂着我的肩膀笑意盈盈的对他们说:“放心,弟弟就交给我来照顾,不用担心。”然而转身一关上门,她就一把推开我懒洋洋的说:“苏南,待会儿中午你下楼买饭,我要再睡会儿。”
苏北和我都不喜欢喝牛奶,可是从小她就每天逼着我陪她早上喝牛奶,她说只有这样皮肤才会变好。
“那你自己喝不就得了。”我说。
“只有我一个人喝这么难喝的牛奶,我心里不平衡。”她还真是理直气壮。
只有我在的时候,苏北也从来不会好好收拾自己。整个暑假里她就坐在电脑前蓬头垢面地打游戏,可以好几天不洗头不洗澡,桌子上堆的全是她吃过的零食袋,脸都泛油光了也舍不得拿纸擦擦,到了饭点就指使我去楼下小店打包带回来。
这哪里是女神啊,根本就是网瘾问题少女嘛!
最让我气愤的是,家里只有一台电脑,而我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在网上写小说。不是为了赚钱,纯属兴趣使然,因为在小说的世界里我是自己的主宰,故事里的人物全在我的掌控之中。至少我的人物设定里永远不会出现“姐姐”这个角色。所以,每次一放假,我都只能灰溜溜地去外面的网吧写文。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不敢反抗?我只能“呵呵”的以我十五岁前的所有经验告诉你,反抗苏北,就等于自找死路。
虽然在她一路的欺凌和压榨下我并没有按照小说套路里,长成一个励志向上发奋要推翻压迫的三好青年,但所幸我这二十年的人生里,除了一件事外其余都还算平坦顺利。
2.姐弟同心,其利断金。
上初中以后我就成了苏北的御用车夫。明明开学前父母给我俩一人买了一辆山地车,可她偏要坐我车上下学,理由是她每天都要穿漂亮的裙子,而裙子对于骑车来说实在太不方便了。
苏北大我一岁,比我高一年级。高中刚进校我就一路听说了她的许多传奇故事,她是全校男生心中的神仙姐姐,女生心中争先模仿的对象。有一段时间,班上好多女生都开始穿起大印花长裙,只因苏北在之前的校庆主持活动上曾这样穿过一次,惊艳了在场所有观众。甚至还有女生跑来问我:“苏南,你姐姐那件裙子是在哪里买的啊?”
我当然不会说出那条裙子其实是我妈年轻时候留下来的旧衣服,因为苏北要是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我,说我破坏了她的女神形象。于是我胡乱说了个牌子,结果女生上网去搜,发现那个牌子只卖男装。从此我在班上女生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所幸还有男同胞因为垂涎苏北的美色而跟我做朋友。
“你说你姐姐长这么漂亮,怎么就没男朋友。”他们总是追着我问这样的问题。
“还没遇到喜欢的吧。”言外之意就是学校的男生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那她都喜欢什么样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苏北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只记得她曾经说过要在成年的时候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什么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那种。不过她从没提过男主该是什么样,于是我就胡诌:“身高至少要一米八以上,成绩至少也是清华北大随便选吧,会一样乐器,长得好看……”
当我说完这些,身边的男生全都灰头土脸地散去了。从此我又成为独行侠,孤零零地穿梭在校园里。反正我也不喜欢交朋友,我宁愿把那时间花去写小说,那个时候九把刀是我偶像,我梦想自己长大后,能够成为像他那样写出受欢迎小说的人来。
可苏北这个碍事的家伙,每次在校园里见我一个人就把我逮到她所在的话剧社去帮忙。之前我说过苏北的梦想是成为明星,她一上高中就在学校里组建了一个话剧社,她是社长,招揽了一帮子部下,每逢学校里演出,苏北永远是铁打的女一号。她曾想拉我入伙,说我没朋友,正好可以去话剧社里交朋友。我当即不屑的给予了拒绝。但依然逃不过被拉去打杂做苦力的命运。
一次我帮他们搬完东西,他们正好开会。苏北把我也招呼过去,可我压根没兴趣,便拿出本子和笔在一旁写起小说,我也忘了我写了个怎样的故事,不过等苏北过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全情投入,丝毫没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多了个人。
“嘿,你在写小说啊!“苏北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我写东西这件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拿过我的本子读了起来。我又急又气,起身去夺,可惜那个时候我比苏北矮一个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最后只好作罢,一个人气呼呼地坐在凳子上,让她尽情看。
她看完后,走过来,用手指试探性地戳戳我的手臂:“欸,别生气了嘛,不就看看嘛,又不会死人。”
我扭过头不理她。
“你写的这个故事很不错啊,我们社团正好缺剧本,把这个故事拿给我改编成话剧吧。”苏北把本子伸到我眼前晃晃,“怎么样,少年,成不成交?”
我没吭声。
“下个月的伙食全包我身上?”
听到下个月不用再跑腿下楼买饭我有些动摇,但表面仍作淡定:“半年电脑自主使用权。”
“两个月?”她讨价还价道。
“四个月。”
“三个月。”她语气不容让步。
“成交!”我开心地站起身,“这篇故事就送你了,别忘了你的承诺。”
“没问题。”苏北摆摆手,“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后来这篇故事被苏北改编成话剧搬上舞台,还参加了市里一个比赛得了小奖。从此苏北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整天在我耳边软磨硬泡让我给她写东西,当然都是有偿的。比如电脑使用权,下楼跑腿买饭的义务,她甚至拿出自己用来买漂亮衣服的钱给我买了一大箱书。
“你就给我好好写故事,我就好好演我的话剧,我们姐弟同心,其利断金。以后我成了名演员,你就是牛逼的剧作家啦。”
苏北说着还为我规划了一下美好的未来前景,撺掇我跟她一起考北影,她学表演,我学编剧。
“以后我们两个就是叱咤影视圈的雌雄双煞!”她信誓旦旦的说,仿佛未来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那个时候我却没什么太大抱负。我成绩不好,永远吊车尾,高中还是父母砸钱让我上的,对任何事情和人都提不起兴趣,唯一能让我找到慰藉的就是小说。在小说的世界里,我是自己的王,可以随意演绎自己的人生。
3. 学霸,你好。学霸,再见。
铁打的女一号,流水的男主角。这是苏北话剧社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那些流水的男主角据我暗中观察,基本上都对苏北有着超越一般男女同学关系的好感,苏北自己当然也清楚,所以使唤起他们来更是肆无忌惮。
“xxx,你这句台词不能这么说。”
“xx,你刚才的表情太不到位了。”
“……”
一开始大家都还很配合她,觉得被美女召唤来、召唤去也挺不错,但时间一久,那些流水的男主角终于在维护男人自尊和讨好一个永远也讨不好的女生面前,选择了前者。一次排练的时候,苏北还不知趣地让对方配合她做动作,结果男主角当场就把剧本扔在地上,不耐烦道:“你那么能干,这戏你一个人演得了!”
苏北愣住,没料到男生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当即就发火和对方吵了起来。
我正坐在下面的观众席喝着从苏北那里敲诈来的汽水,见她在一个一米八二的男生面前努力仰起脖子,和他吵得面红耳赤,心里不知哪里来了股无名火。就算我再不喜欢苏北,那也是我们苏家人,怎么能让别人指着鼻子骂!
其实我当时的身高才一米七出头,当我跳上舞台的时候很英勇地把苏北护在身后,才发现心里完全没底气。
“你个大男人跟女生较什么劲!”我说。
“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了不起了吗?!”对方依旧气愤,根本不把我放进眼里,视线直直地盯着苏北。“以后再也别找我演你这个破话剧!”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请不到别人了吗?!”苏北毫不示弱,可怜的我被夹在其间,像只可怜虫要承受他们两边的口水。
最后事情被解决,还是社团里一个叫乔祁的男生出面调解。那个男生我之前常在社里见到,好像上个月参加全国奥数比赛得了一等奖,经常见他在主席台前发言,长得还不赖,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男生。
那天回家之前,我们三个坐在学校外面的小店里,围着桌子点了麻辣烫。这是苏北第一次正式向我介绍乔祁。
“我们班的第一名,学霸。”
一听学霸两字我真想起身说句“学霸,你好。学霸,再见。”就回家写我的小说,可苏北非得介绍我们认识。
“苏南,你朋友那么少,乔祁人很不错,多跟他接触接触沾染一点学霸的学运啊。”
我瞪了她一眼,心想我跟着你混了十几年也没变好看,何况还是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
苏北起身去洗手间的间隙,乔祁对我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听苏北提过你。”
“哦?”我头也没抬,正一心埋头吃碗里的东西,“她提我干嘛?”
“她对你这个弟弟其实挺上心的。”乔祁还想多说什么的时候,苏北已经回来坐下了,他便转头对她说,“来得正好,这些刚好可以吃了。”
4.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仿若是被丢进大海的一根孤草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乔祁不仅仅是苏北的高中同学,他们初中也是同班,还同桌,所以关系好得跟铁打的差不多。他和我一样都不是社团的人,只是架不住苏北的软磨硬泡才常常过来帮忙。怎么说呢,作为苏北的弟弟,我能察觉出她对乔祁和别的男生不一样的地方来。
比如平时表现得像个女王,在乔祁面前却常常柔弱地连个矿泉水瓶都拧不开。每次见乔祁之前都会拿出她包里的小镜子仔细打理头发。生日时大家送的礼物,她只会把乔祁的单独挑出来,然后仔细拆包装,很多很多的细节。有次我装作无意地提起:“乔祁感觉人还不错。”
“那也没见你跟他亲近起来。”苏北白了我眼,终又叹了口气,“至少也要试着去交交朋友啊。”
我没说话,低头翻了翻手里的书。
其实苏北对我也真的挺上心,不用乔祁说我也能明白。父母常年不在家,几乎都是苏北陪着我,一起上学放学,周末宅在家里,她出门也总是拉上我。虽然我表面上很排斥跟她在一起,但说实话,如果有天苏北真丢下我一个人,我一定很难适应吧。
和乔祁渐渐熟识后,苏北就常带着我去找乔祁玩。可乔祁并不是每次都有时间,他报了一大堆补习班,周末的时间都被压榨得差不多了。所以每次我和苏北几乎就只是等他下课,然后去附近的快餐店或甜品店坐坐。
那时候我还一直以为苏北是想见乔祁又碍于一个人不好意思,才硬拉上我。当时我还诸多不满,觉得苏北真是讨厌,我宁愿一个人待在家里,吹着空调看书写稿,也不要跟着她坐公车满城跑。
到了夏天烟火节,乔祁和我们约好要一起去江边看烟花。苏北那天穿了一条白裙子,头上戴着新买的花朵发夹,配上一双民族风的凉鞋,真的可以说是宛若出尘的白莲。
可是我很不屑的看了眼,催促道:“别磨叽了,再磨蹭烟花都放完了。”
到了约定地点,才发现来看烟火的人多如蚂蚁,人挤人,夹杂在夏日夜晚的汗水味里,我只觉得一阵恶心。苏北顾着找乔祁,压根没注意到身旁的我已经被周围的人慢慢挤远。待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挤到护栏边上,我突然感到没缘由的紧张和害怕,见不到苏北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仿若是被丢进大海的一根孤草,莫名其妙的,我竟情绪失控地尖叫起来。
周围人被我的反应吓住,大家纷纷把目光朝我看来。我脸顿时刷的一下涨红,又害怕又不安,我无措地蹲下身子抱住头大叫着苏北的名字。旁边的人都围在我身边,我感到胸口一阵窒息的难受。
找到乔祁的苏北正四处急切地在人群里搜寻我,听到有路过的人说前面有个男生突然中邪一样在发疯,她就急忙赶了过来。可是我已经不受控制,对苏北突如其来的拥抱无所适从,我用力地狠狠推了她一把。
只听“嘭“一声她的身体狠狠朝防护栏撞了上去,幸好有乔祁在,他力气大,把我按在原地,大声对我喊:”苏南!苏南!是我们啊!“
他喊了许久,我的意识才渐渐恢复过来,看清眼前人是乔祁和苏北后,心情才慢慢平复。
“苏南,你没事吧!“苏北一把抱住我,哇哇大哭起来。
也是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苏北对我的意义到底有多重要。
5. 我们得到想要的一切,幸福美满,相亲相爱。
五岁之前,我不和任何人说话、交流。一开始父母以为我有孤独症,便把我带去医院检查,最后检查的结果是我患有社交焦虑失协症。我害怕与陌生人接触,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到了人多陌生的地方就会害怕紧张。父母把我交给医生治疗,他们自己却常常忙于生意无暇照顾我,那段时间全是苏北陪在我的身边。
我不和苏北说话,她就买来玩具逗我开心。一开始我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对苏北没任何回应。她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用。医生告诉她想要和我说话,就必须先要消除我对她的警惕和陌生感。
于是苏北每天都来医院找我,白天给我讲她听来的或自己瞎编的故事,亲手喂我饭吃。那时她也不过六岁,却像一个大人似的照顾我了。晚上我们两个一起挤在狭窄的床上,打开窗户,她指天上那些漂亮的星星给我看。这样差不多过了两个月,我开始愿意和她说话,半年后我已经是去哪儿都要拉着苏北手的小弟弟了。
不过这些事在后来长大的岁月中全被我遗忘掉,我只记得至我有记忆开始,苏北就是压榨、使唤我的姐姐,总是逼着我做一些不喜欢的事。但这些事,其实都是她处心积虑想让我变好才做的啊。
不管是使唤我一个人下楼买东西,还是让我去社团帮忙,她希望能借此让我和外界多多接触,敞开心扉。后来发现我喜欢写小说,她为了鼓励我便故意用威胁的态度让我给她写剧本。而她的好朋友乔祁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情,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有病,他们害怕我有心理压力,对我的病造成困扰。而苏北每天逼着我喝的牛奶里面,其实被她偷偷地放进了治疗我病症的药片。
听完这一切的时候,我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苏北、乔祁和我,坐在快餐店里,我手里握着一杯咖啡,纸杯已经被我的双手因用力过度而变形。
“对不起,苏南。”苏北对我说,“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怕说出来……”
“我知道。”我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其实你跟我们都一样啊,我们并没什么不同的。”
这句话当然是安慰我。不过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成绩老是上不上去,对周围同学和陌生人感到莫名恐惧,只愿意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故事里。其实反而得到一种释然。
见我不作声,苏北试探性地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苏南?“
“我没事。”我抬起眼睛故意瞪了她一眼,“不过以后不要再逼我喝那么难喝的牛奶了,直接把药片拿给我就行。”
见我还有心情打趣,苏北终于松了口气,和乔祁互看了一眼,笑起来。
后来乔祁和苏北升入高三,他们两个每天忙着应付高考,没时间再顾及我。但我自己并没有放弃,我尝试着跟班上的同学说话,虽然一开始还是会紧张,但渐渐的发现原来交朋友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后来他们知道我喜欢写小说,便争先要我的小说看。高考结束,苏北那家伙还真不赖,北影居然真被她考上了。乔祁则考上清华大学,两人拉着行李箱站在车站的模样,还真是郎才女貌啊。
我突然想起苏北的那个愿望,要在成年后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看了看她身边站着的乔祁,我安心的笑了笑,如果是与这个男子,那么我愿意放心地把姐姐苏北交付出去。
“要过得开心。”苏北不舍地抱了抱我,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红了,最后扔下我转过身去。
最后还是乔祁跟我道了再见,我看着乔祁,我花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过眼前这个男生,不过也正好放心地把苏北交给他照顾。
“在北京看着我姐点。”自从那次后,我就再也没叫过苏北的名字,我叫她姐。
“放心。“乔祁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我们男人间的承诺,我懂。
至于我呢,当然没有考上当初和苏北约定的北影,连一个普通的大专的分数线也没有上。父母也不强求我做什么,高中毕业我便整天待在家里写小说,网上发的文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看,甚至有好几家出版社要抢着来出我的书。
你看,虽然我和苏北在分叉口说了再见,但我们最终还是在一条路上汇合。我的书卖得很好,有许多读者喜欢我的故事。那个时候苏北正好也大学毕业,但没有遇上让她大红大紫的角色,接些广告拍拍,和乔祁正式确定了关系。
我的一本叫《姐姐》的小说被影视公司看上,他们找人来跟我洽谈收购影视版权的事情。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主角必须由苏北来演。对方了解了一下苏北的资料后,也欣然同意。
再次和苏北见面,她仍旧是直长发,不过气质出落得更加脱俗。她一见到我,就踩着她那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跑过来抱住我。
“苏南,怎么这么久没见,你还是比我矮!“
“什么,是你的鞋子太高了好不好。“
故事到这里,一切都圆满,没有悲伤,没有遗憾。我和我的姐姐苏北都得到了人生里想要的一切,幸福美满,相亲相爱。
6. 下次换我来保护你
又到了每年一次的夏季烟火节。这个月为了赶新书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吃完药洗了澡,从衣柜里拿出我黑色的西装换上,特意去楼下理发店刮了胡子理了发。
在花店买了白色雏菊,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可是这点雨根本没关系,我走在雨中,期待着待会儿与苏北的见面。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父母离婚,现在他们有了各自的生活,所以我和苏北便成了被抛弃的孤儿。可是没关系,她还有我,而我还有她。去墓地的小路又湿又滑,我穿着皮鞋,差点踩滑摔倒在地,索性要送苏北的雏菊还完好无损。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我便看到了背对着我的乔祁,他现在是律师,在外地一家很有名的事务所上班。不过无论如何忙碌他也不会错过每年的这个时间。他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站在雨中,像一颗挺拔傲然的树,却又如此孤独,如此落寞。
“乔祁。”我叫了声,他转过头来,看见是我随即露出温和的笑。
“来了啊。”我们已经心照不宣,彼此默契地点头微笑即可。
我把雏菊放在苏北的墓前,照片上的她依旧年轻美丽,那是她十四岁时候的照片,她还打算中考后去拍一套艺术写真,不过却没来得及。
“姐,我们来看你了。“我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发呆,而身边的乔祁也是一样。
时间回到那年夏天的烟火节。
当我六神无主地蹲在地上大喊大叫的时候,苏北挤过人群过来抱住我,她想让我别害怕,想告诉我她就在我身边,可是我却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嘭“一声她的身体狠狠撞向了防护栏。可是那个防护栏正好出了问题,前几日发生车祸,汽车把防护栏撞松,根本不能再抵挡我推向苏北的力量。
苏北就那样直直地跟着脱落的防护栏一起掉入了水中,只听“咚”的一声苏北便湮没进夜色里的江水。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我永远记得苏北被打捞上来时的模样,她是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全身却被江水浸泡得浮肿。她漂亮的白色长裙,带花边的凉鞋,花朵头饰全被弄坏。我哭得声嘶力竭,可是再也哭不回我的姐姐。
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姐姐苏北,再也回不来了。她的时间终止在十七岁那个夏天便再也没有往前一步。
后来父母伤心过度,家里每天都充斥着争吵,他们互相责怪,最后分崩离析,以离婚结束。而我则开始了漫长的写作生涯。我的故事里永远都有一个漂亮温柔的姐姐,她一会儿叫夏芝蓝,一会儿叫林筱悠,但她们的原型全是我的姐姐苏北。
我终于出书,终于有影视公司来找我洽谈合作事宜,可是却没有一个叫苏北的女生来演那个铁打的女主角。
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那年。她还没来得及在成年的时候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还没来得及变成那个明日之星苏北,站在她最爱的镜头前顾盼流连;还没来得及走入社会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她就那么在十七岁那个夏天,为了救她一文不名的弟弟,永远消失于这个世上。
而我,苏南,只能让我最亲爱的姐姐永远活在我的小说里,帮她续写十七岁往后岁月里的故事。想象她终于得偿所愿,和心爱的男生乔祁幸福在一起,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北影,成了我剧本里的女一号。
她永远是故事的主角,永远美丽,永远鲜活。我要把亏欠她的那些时光,在故事里复活弥补给她。
我想可能的话,来世我不要再做你的弟弟,让我做你的哥哥,换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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