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一类人,你不服不行,晏弋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我再三强调六级不考口语,他还是固执地把我带到了英语角。
在我看来,英语角绝对是大学校园里最华而不实又做作的存在。一群人凑在一起,挨个问一遍——“How are you?”、“how old are you?”最多再问个听起来牛逼的长句——“How many people are there in your family?”之后,大功告成,收工散伙。
因为真正牛逼的人,例如段悠悠,根本不屑来。真正废柴的人,例如我,根本懒得来。
陪晏弋象征性地遛了一圈,他也发现到英语角的存在有如鸡肋,领着我直奔图书馆。他说手头上没有复习资料,去图书馆现借。正值考试周前夕,风水宝地的图书馆没空座,我们无功而返,他又提议随便找间教室自习。
后来,半路上遇到个外国老头,和晏弋好像挺熟。俩人叽里呱啦聊了多久,我就云里雾里等了多久。尽兴聊完,外国老头带着爽朗的大笑声走远,晏弋告诉我,这是他们院从德国聘请来的老教授。老头建议他毕业后到德国继续深造,给他写推荐信。
晏弋还说,他进校之后就没怎么学过英语,一直在自学德语,确实准备毕业后留德,学习全世界最先进的汽车制造技术。
听完他的话,忽然之间,我变得有些失落。同样是二十来岁,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已经规划好了各自的未来呢?
顾迅在群里要同学们做见证,拼命奋斗要给裴薇一个幸福快乐的未来。跟我最好的青青和悠悠,更是以超乎同龄人的成熟独立,开始自力更生。还有我面前的晏弋,目标明确,前途光明。
唯有我,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只会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还自以为活得热血沸腾,有声有色。是不是真的要像歌里唱的那样暗自感叹,我的未来在哪里?而梦想又总是遥不可及。
如果可以和人生对话,我或许只能对它说,对不起,让你过得如此失败。
后来的后来,找了很多间教室依然无空座,我木头似的一直默默跟在晏弋后面。他似乎这才察觉到我的情绪波动,俯下身子问我怎么了。我抿着唇,使劲摇头。他居然又提议再去7教看看!
去去去,你去一边吧!
你这是校园半日游吗?你知道从这里到7教,远到我想唱“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了吗?你又知不知道只凭你一句话,我怕露怯,书包里背了多少本字典吗?临时起意,拦路抢劫都不愁没现成的家伙使!
最重要的是,老娘现在没心情!
扛着书包,我哼哧哼哧地掉头就走。他追上来,我抡圆胳膊,把书包甩到他脸上。他被砸得够呛,抽着凉气,问我到底怎么了,脾气来得也太突然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你懂吗?我的情怀刚好是当代朦胧诗,我自己都理不清楚,又怎么回答你。
最后,难得被负面情绪打败的我,开始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晏弋抱着我的大书包,一声不吭,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令我一度怀疑,他这是紧迫盯人,怕我想不开,寻死觅活。好吧,那我走啊走,就走到了学校东湖边……
找了张无人的长椅坐下,我给段青青打morning call。一听说我现在身处夜深人静的小湖边,她即将炸毛的声音立刻变得温柔如水。
段青青说,我这种莫名的自我否定,情绪低落,觉得日子了无生趣,主要是因为五行缺爱,过得太空虚了。没有一份用爱来制造的快乐,分担的忧愁,填补的生活空白,到我这个已从憧憬发展到渴望爱情的年龄,当然会觉得空虚啦,寂寞啦,冷啦。
所以,她的建议是,趁年轻,找个人爱了吧!
不知道段青青在国外有没有辅修人类爱情史,理起爱情的论来,一套一套的。
然后,我又骚扰了段悠悠。她更犀利,直接说我是吃饱了撑的。让我别无病呻吟,靡靡之音,还不如帮她带国际友人,感受挣钱的快感,来得实际。
所以,她的建议是,滚回宿舍,闭眼睡觉!
经过她们的一番提点,我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拍拍屁股站起来,一抬头,晏弋还在不远处站着。无缘无故迁怒到他,我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走到他面前很不好意思地冲他笑。
他把书包还给我,面无表情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谁敢拿书包砸我。”
那有可能是因为你之前没有遇到我。
我本来打算写点道歉的话,可惜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黑漆漆的,写小本子上也看不见。这下麻烦了,还怎么交流啊!
他也意识到我的困扰:“你是不是想说对不起?”
我使劲点头。
“道歉就不用了。”
他反手掂量掂量自己的书包,又瞄了一眼我怀里的书包,瞄得我毛骨悚然,不由得紧了紧手。敢情等半天,全是为了报仇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没新意啊!
“冉夏凉,咱们打个赌好不好?输的人要无条件帮赢的人做一件事。”
氤氲的月色中,他笑容神秘,语气诡异。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他又迈步拉近与我的距离:“我有办法让你不喝那饮料,也能开口对我说话。你信不信?”
环境好,气氛佳,莫非这位帅哥打算偷偷亲我?然后被我扇巴掌,大骂一句“流氓”?
还是以身犯险,跳进湖中,然后我站在岸边呼天抢地——“晏弋,你不能死啊!”
又或者,他抬手一指——“看,流星!”然后我马不停蹄地拉起他的手——“快许愿!”
当然也有可能,他偷亲我,我直接一句“流氓”,把他踹下水。他不会游泳一沉到底,我又追悔莫及地喊“晏弋,你不能死”。此刻恰巧流星划过,惊慌无措下,我唯有双手合十,望天许愿——“老天爷你行行好,放过他吧!”
短短数秒,我纵观大局,运筹帷幄,力求决胜于千里之外。抬眼一望,晏弋已经自顾自走出去老远,瞬间击碎我所有的推测。
疾步追上拦住他,我不解地皱起眉头。他眉目舒展如画,温和一笑,刚张口想说什么,倏尔长臂一抬,不胜惊喜地道:“流星!”
吼吼,还是被我料中了吧!
我偏不上当,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晏弋不放,我都快得意上天了。他似乎并不意外,笑容依旧,手臂忽又直落而下轻揽我的肩头,顺势稍一用力,便把我带到咫尺方寸间。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已俯身,亲了我的额头。
猛地想起他刚刚用过的一个句式很适合此刻的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谁敢亲我!”
脑子蒙了,呼吸仿佛也停滞了。耳边像有火车轰鸣声,我感觉自己的脸也像蒸汽火车一样,又涨又烫,七窍冒烟。
突然,万念俱灰中,一丝曙光劈开阴霾普照我心,我重整旗鼓又昂首挺胸地站起来,倨傲直指晏弋,放声大笑:“哈哈哈,你输了!”
他也微微笑,慢慢道:“到底是谁输了,你想想。”
嗯?Oh, no!
心好痛,万箭穿心,我要回宿舍,不跟你玩了!
Chapter 4
周六的老乡聚会,裴薇真的独自一人,如约而至。特意拜托段悠悠帮我打包送来的一小瓶“雪玫瑰”,看来是派不是用场了。我默默地把它收进口袋,心情复杂地对她笑脸相迎。
饭桌上,漂亮的她表现得落落大方,优雅迷人。大部分在场的男性老乡均为之心猿意马,动不动就有胆大的做小动作,暗地里找我要她的电话号码。裴薇的杀伤力太强,一不小心,全面撼动了苏童在老乡们心中女神的地位。
今晚的女神发挥明显大失水准,总是一副落寞的神情,对谁都爱理不理,笑容缺缺,更是毫无兴致与民同乐。因为,晏弋没有来。
她心有不甘地问我,是不是我也约了晏弋,所以才拒绝她的。我还在为裴薇没带人来,计划失败而失望,随口开导她,需要我们女人低声下气、三请四请的男人,要他何用!
要我约晏弋,我不躲着他已经算不错了。
青青和悠悠都说,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看得开。所以才社交障碍十几年,如今依然健在,既没疯也没傻,身体着实安康。
只可惜,没哪个男生找女朋友,要求不多,一要看得开,二要身体健康。
苏童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我的话而变好,非不顾形象地追着我,问我是不是很喜欢晏弋?晏弋是不是也喜欢我?
我如果坦白,这实在是一段很长很复杂的解释过程。可又扛不住女神的咄咄逼问,只好半真半假地敷衍她:“我是挺喜欢他的,他应该不喜欢我吧。”
“他不喜欢你,为什么一起上自习上得好好的,他又不来了?还拒绝了我,连做普通朋友的机会也不给我。”
好在大家都玩开了,到处串桌聊天,我们周围没啥外人。不然,女神此刻这凄凉的模样,得让多少英雄男儿心碎啊!
夺过女神不知从哪里寻摸出的半瓶饮料,我绞尽脑汁这样安慰她:“傻瓜都知道,男女之间不存在单纯的友谊,做不成普通朋友。他这么说,也算是对你负责吧。”
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女神闻言竟潸然泪下,像声讨我似的道:“可他清清楚楚告诉我,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呃,我说过,最怕触及别人的内心世界。好了吧,搬起石头,结结实实砸自己的脚上了!
我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喝了口饮料,默默地转过身,决定一个人冷静一下。发现原本坐在身旁的裴薇不见了,举目四望也没她的身影,大概是出去了吧。
正想着,她从门口走进来,笑眯眯地将亮着的手机递给我:“顾迅,我男朋友。记得吗?理科尖子班班长。”
记得,当然记得。不仅如此,我还记得他很多很多。只是,我不明白裴薇现在的一言一行是怎么了。
裴薇又把手机朝我这里递了递:“他听说以前的老同学请我吃饭,想和你说两句话。”
纵使挖空心思,我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当下与顾迅通话。我怂,我不敢:“不,不用了吧。我们又不认识。”
“没事,他以为我喝多了,担心我。我怎么说他都不信,你帮我做个证。”
裴薇干脆直接把手机塞到我手里,自己坐回原位。见女神在哭,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顿时,喧闹的人群离我远去,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我和手机那头的顾迅。我明白,只要拿起手机,就能实现许了整整四年的愿望。可究竟是惊喜来得太突然,还是我尚且没有准备好,却只想临阵脱逃,指尖颤抖,提不起一丁点勇气。
踌躇间,我居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不久之前,晏弋曾面带嘲讽的笑容对我说:“你想追我,现在连句话也不敢说,还怎么追?”
没来由的心难服气,不服气被晏弋瞧不起。我怎么不敢说,我现在马上就说。
我举起手机奔出嘈杂的餐厅,站在路灯下,掏出“雪玫瑰”一饮而尽,深深地吸了口气。也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者“雪玫瑰”真的有奇效,我居然听见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顾迅你好,我是冉夏凉。”
“哎,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和我说话呢。”
听得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可我仍是没出息地惊了一下。更多是开心和激动,仿佛他此时就站在我面前,熟悉的面孔,久违的声音,还有他的笑,最耀眼至极,最温柔不过。
感觉有些晕,我靠上电线杆:“我,我,里面太吵了,我走到外面接的电话,所以,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看来,你们玩得很开心。薇薇没事吧,她酒量不太好,麻烦你帮我看着她点。”
他只给了我两句话的时间,裴薇便回到我们对话的主题。我都来不及怅然若失,已经不自觉地回答他道:“她很好,我们都很安全,你放心。吃完饭以后,我会送她回学校。”
“嗯,好,谢谢你,冉……你们两个女生记得要打车,注意安全。”
唉,他连我的名字也记不住,所有的礼貌和关心,仅仅出于对裴薇的宠爱而已。我太自作多情了,人一清醒理智,会不再为自己悲悯感伤,我赶忙答应,挂断电话。
顾迅和裴薇很恩爱,我是不是该选择放弃?是不是该把这个意外的开始,作为暗恋的结束?
我真的不知道。
青青和悠悠还说,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不穿。尤其是对顾迅,盲目崇拜,搞得像这大千世界里非他不可,不然没人能爱一样。干吗要看穿,看得穿的人都不需要爱情。
“冉夏凉,冉夏凉,冉夏凉……”
我纠结得无以复加,无暇顾及其他,走回餐厅门口,才恍惚听见后面似乎有人叫我,应该叫了很多声,嗓子都快哑了。
一回头,潘岳朗脚步匆忙地从远处走来,后头跟着慢悠悠的晏弋。一快一慢,一瘦一壮,形成鲜明的对比。
等他们走近,我好奇不已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苏童给他打电话,非让他来。不来,就等到天亮为止。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潘岳朗急得火烧眉毛,只差上蹿下跳了,口中的“他”,还悠悠哉哉的,好像与他完全无关似的。
晏弋淡睨了我一眼,苛责般地问我道:“你又喝‘雪玫瑰了?”
没错,可找你来的人不是我啊!
我点头,招呼他们:“进去吧,她在包间里。”
话音未落,平地一股黑色劲风起,潘岳朗嗖地飞进餐厅。我都看傻眼了,真是爱有多深,人有多快啊!如此看来,晏弋的确不喜欢苏童,他可一点也不着急,还有空和我闲聊:“你对苏童说什么了?”
让我想想。
“我没说什么呀。就告诉她,我没约你来参加聚会。我还夸你来着,说你是个负责任的人。”他听着明显流露出深表怀疑的神色,我立刻转过脑子,忐忑地问,“她该不会跟你说了什么吧?”
晏弋缓缓点了点头,似高深莫测地笑,又如秋水无波:“她说,你喜欢我,不可能和我做普通朋友。”
这……这……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啊!
我赶紧撇清关系:“呵呵,她的主观臆断,不可信,不可信。”
他不跟我争辩,也不理我的赔笑,甚为好心地提醒我:“冉夏凉,愿赌服输,你别忘了要无条件帮我做件事哦。”
我嘴硬,忘不了也不说出口,义愤填膺地瞪着他。
“晏弋,你们快过来啊!”
潘岳朗站包间门口一嚷嚷,我收起怒目,丢下晏弋,先奔了过去。
走进包间,但见眼前的一幕,我彻底傻了。
所有人都围着杯盘狼藉的餐桌,不敢说话,不敢上前。而餐桌边坐着的两位美女互相依偎,手持酒杯,正掩面而泣。苏童哽咽着:“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不喜欢我……”裴薇喃喃道:“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我好想他……”
哭哭嚷嚷,惺惺相惜的俩人又举杯,说以茶代酒,干啦,同时一饮而尽。再各自为对方斟满一杯,继续诉苦抱怨,循环往复。
喝茶都能喝出醉生梦死的惺惺醉态,可想而知她们的心底有多难受。
要是段悠悠在场,一定会给她们俩一人一个大耳光,骂她们没骨气,没了男人跟不能活一样。
我不同,早知道她们会抱在一起哭,我也进来顺便哭一嗓子,哀悼暗恋的情伤了。独哭哭,不如众哭哭!
我一来,大家都集体转头看我,像是在问我该怎么办。是啊,一个美女是我带来的,一个美女整晚只和我说话。不问我,问谁!
可我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呀,我又该去问谁?于是干脆扭头问随后进来的晏弋:“怎么办?”
晏弋比我镇定多了,他先对潘岳朗说:“你送苏童回去,给她的室友打电话下来接她。”又看向我:“她是你那所外国语大学的高中同学吧?我陪你送你她回去。”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临场应变能力,还有超强的判断力。这样都能推测到,裴薇是那晚我跟踪的人。
安排妥当,马上行动。苏童哭得失魂落魄,也分不清谁是谁,潘岳朗轻轻松松地将她拦腰抱在怀里。不费吹灰之力,动作潇洒干净,我觉得他又帅又有安全感。
接着,我把这种赞许崇拜的目光传递给晏弋,暗示他也来个帅气利落的公主抱。结果,他压根儿当没看见,招呼旁人,指挥我道:“大家搭把手,让冉夏凉把她背起来。”
不是吧!我和裴薇虽算不上情敌,可也不是朋友啊!刚从顾迅那里换来心如刀绞,这会儿又让我背她的女朋友,我即使是变形金刚,也该震碎了呀!
算了,谁让人是我请来的呢。我还动机不纯呢,只有自认倒霉。
饮恨最后睇一眼晏弋,我弯下腰,咬牙对来帮忙的老乡说:“来吧!”
裴薇瘦,我人也不胖。但长年缺乏锻炼,我很快就累得满头大汗,脚步蹒跚,直喘粗气,像头老黄牛似的。衬得跟在一旁闲庭信步的晏弋,越发如微服私访的皇帝大人,那叫一个自在,一个悠然,一个置我的生死于不顾。
他沉默,不跟我说话。我气都不够喘了,也根本说不出话来。
只有我背上的裴薇一路都在抽抽搭搭,囫囵自语:“我不想一个人上自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去玩。他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为什么不能在我身边陪我。我要是熬不过去了,该怎么办?”偶尔,她又像猛地认出我,跟我交心:“冉夏凉,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坚持下去,谈一场只能靠电话、QQ、视频联系的恋爱?”
人,果然是不同的。她要他的爱在心里,也在身边。而我的爱只能深埋在自己心底,什么都可以不要。
也许是我的汗,也许是她的泪,我的肩头濡湿了一大片,弄得我的心也黏糊糊的,每一次跳动都像勾起理不清的千丝万缕一般。
我小跳着把滑下去的裴薇往上推了推,她好像又被震醒了,死命地勾着我的脖子,开始嚷嚷:“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受不了了,我要马上和他分手!”
“老实点,摔到你,我可不心疼。”我也许是怕被她失手勒死,想也没想,怒气冲冲地吼回去。
她立刻收声,转而变成细细碎碎的抱怨,骚扰我的耳朵。我累大发了,受不了她唐僧念经。等耳边的嗫嚅声停止,我没多想,没头没脑地骂道:“分个屁啊,分!你当谈恋爱是两人变连体婴,不能在一起就分手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们的爱情啊。高中三年偷偷摸摸都熬过来了,进了大学却要分手!是有多脆弱啊,暂时的分离都经受不起。你前头十几年没有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嘛。现在有他疼你爱你,你活得反倒不自在了,你自己琢磨琢磨,没道理呀!不准分手,给我老老实实谈,好多人都虎视眈眈盯着顾迅呢。你要是和他分了,就等着别人偷笑,自个儿哭吧!”
我自顾自说得痛快,裴薇倒呼吸平稳,好像哭得太累,睡着了。
“冉夏凉,你也是虎视眈眈盯着她男朋友的人之一吧?”
沉默很久以至我都忘了他存在的晏弋,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有震撼力,直击人心的话。我听得一愣,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神也淡淡的,淡得都快隐没入忽起的薄雾之中。太模糊,太飘渺,我看不懂。莫名不想欺骗他,也有可能顾及到背上的裴薇,我说:“以前是,以后可能不会了。”
“真的吗?”他问。
我没回答,也回答不了。
打车送裴薇回学校,幸亏在她的宿舍楼下遇到她的室友,我们一起把她送回宿舍,安顿好。我再下楼时,两腿直打颤,都快控制不住了。晏弋又不知道哪门子兴起,提议走走。
我听得眼泪直飙:“再走,我就得爬着回去了!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打车吧,车费我出!”
“走吧,走吧。”他过来拉我的手,煞有介事地提醒道,“剧烈运动过后不能坐下,屁股容易变大。”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伸到我面前的手,吸吸鼻子抽泣挣扎:“呜呜呜,我想打车,我可以跪在座椅上!”
“废什么话,走了。”他不由分说地拉我靠近,抬手很是熟练地环住我的腰,凑到我耳朵边,神叨叨地说,“看马路对面那几个,好像那天有观摩过你演的苦情戏。你不怕丢人,咱们可以再来一出,这回演‘负心汉浪子回头,痴情女主动献吻,如何?”
勉为其难地往他说的方向瞧了瞧,果然有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朝我们这边张望过来。她们不见得那么寸,真看过戏,可我真怕晏弋会说到做到。瞬间,腰不酸腿也不软了,健步如飞。
身体的屈服,无法阻止我心里的抗拒,仍带着哭腔怨声载道:“什么人不选,我怎么偏偏选了你来追求!亏我还以为你亲切友好,助人为乐呢!”
他笑:“后悔了?”
我坚决地点头:“后悔了!”
他笑得更欢乐:“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很不值,很想让我也尝尝你现在的滋味?”
我更坚决地点头:“非常想!”
“那好办,换成我追你吧。”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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