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的时候为玉我也有幻想过载着自己的女神穿行在校园里,享受衣袂被风轻拂的美好触感,就像故事里那个白衣胜雪的单车少年。青春若是有张不老的脸,只愿它永远不要改变,我想,这大概就是方小姚在这篇稿子里,最想告诉我们的话。
像你这样的好卖家,我一定给你五星好评哈。
一、传闻中的黑车少年
之前就听过不少关于陆司北的传闻。
因为脸蛋好看得令人发指,刚转学的时候还在女生范围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听说头脑也很不错,数学和物理都获过奖,连老师也很青睐。以上因素加在一起本来可以算是准完美的少年,可惜也不知道谁发现了其背后深藏的劣根性,明明看起来很正直的一个人,从高三入学后的第二个月起便每天开始骑着那辆拉风的自行车载女生上学放学,陈晓晨走在路上也碰见过几次,少年的车像风一样地刮过,女生的手羞涩地抓着衬衫的一角,就像所有校园初恋故事一样纯洁干净。
但问题的关键是,每次坐在后面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性格非常特立独行,因此没有人能挖到更深层次的八卦。就连住在少年家对面楼上的陈晓晨在大半个学期的照面之后才有幸和对方成为点头之交,很少在上学和放学时间碰上过,也并没来得及有深入的交集。偶尔在晚上九点多帮妈妈下楼倒垃圾的时候才碰见过对方,少年推着单车,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的疲惫就像跋山涉水后的夜归人。
发生更深刻联系已经是在入冬以后。
睡过头的陈晓晨风卷残云般洗漱一番出了门,手表上的分针已经指向了数字七,看来公交车是指望不上了。正当她盘算着到底是“迟到一次罚款二十加记名”还是“打出租车二十五”比较划算时,身后响起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少年带着一阵风经过,停在了前面不远处。
回过头来的是那张英俊的脸。
“要不要搭顺风车?”
那一刻之前的传闻都被抛到了脑后,直到在后座坐定,车平稳地向前行驶了一段,她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为了将自己与之前的那些花花草草区别开来,陈晓晨没有抓住少年的衣角,而是视死如归地攀上了座椅露出的边沿。前面的人说了句,“抓稳了啊!”一边向前飞驰了起来。
赶到学校的时候保安大叔刚好准备关上大门,远处教学楼上的时针指向的是七点五十二,陈晓晨从车上下来,嘟哝了句“好险”,少年笑了起来,眼睛微眯成一条缝,十分亲切的样子。
看起来也没有传闻中那样恶劣嘛。
陈晓晨弯了弯嘴角,刚想说出感谢的话,就听见面前的人说,“也不用太感谢我,看在你是认识的人份上,我就只收你五块钱搭车费好了。”
陈晓晨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只要五块钱,纯亲情价。”少年顿了顿又补充道,“比保安大叔要的二十块迟到费便宜很多了。”
陈晓晨咬咬牙,最后还是将搭车费给了,跑去教室的路上,心里在有关陆司北恶劣的标签里又添上了一条——长这么帅竟然开黑车。
二、你的车可以包月吗
后来因为城市规划的原因,陈晓晨家住小区的右边那条马路开始施工起来,平时通往学校的公交线路改道了。因此她必须得提早二十分钟出门,在另一个街区的站台搭车。偶尔还是会碰见陆司北,少年一心一意地看着面前的路,目光十分执着的样子,发现陈晓晨的时候,还是会礼貌地问一问用不用搭顺风车。陈晓晨总是乐呵呵地说着“谢谢,不用了”,一边在心里腹诽。
事情在陈晓晨累计迟到六次,被罚款一百二十块之后有了变化。
那天离上课只有二十分钟了,陆司北经过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陈晓晨。她也没顾上形象,大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大概是因为戴了耳机的原因,对方一直没有回应。直到自行车驶开很远,少年像是惊觉了什么一般回过头来,然后看到了在身后几十米开外沮丧的陈晓晨。
最后自行车还是调过头来。
陈晓晨坐在陆司北后座的时候,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没话找话,“每天都这么晚出门吗?”
“嗯,这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少年目光直视着前方。
“客人?”
“是的,这时候去学校大概都能碰到些因为搭不到车而快迟到的同学,这样每天去学校的路上可以赚些外快。”
真是奸商,陈晓晨心想。
大概是周一的缘故,同学们到得都比较早。虽然还有几分钟才上课,但操场上已经空荡荡的了。收钱后,陆司北戴上了耳机,将自行车推向停车坪,直到将车锁好,才发现陈晓晨一直没走,而是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还有事么?”
“那个……”陈晓晨踟蹰着,脸似乎微微泛红。
“嗯?”
“那个……你的车,可以包月吗?”
三、少女的脸上有花开
其实在话说出口之前,陈晓晨算了算,心里的天平在付给陆司北每月的车费与接下来公路施工的两个月里高达25%的迟到风险比起来,最终倾向了陆司北这边。
于是有了每天陆司北在楼下等她的场景。不得不说的是,陆司北真是一个敬业的好司机,自从两人约定后,每天准时七点三十五出现在下楼的拐角处。后来因为某天差点被邻居的大婶撞见,才将碰面的地点转移到不远处路口的大树底下。
天气似乎又冷了一些,陈晓晨也从最开始纯洁地抓住座位的边边角角到把手放在少年的腰上。陆司北太瘦了,手抓上去软软的,隐隐约约能感觉坚实而瘦弱的腰身。
而自行车永远是风雨无阻地平稳。
“喂,你开车的技术不错哦。”
“嗯,因为我是专业的。”
臭屁起来几乎毫不客气。
直到慢慢熟稔以后,陈晓晨带着青春少女常有的好奇,开始打探之前关于少年风风雨雨的传闻。
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年级上都传言你很了不起。”
“嗯。”听起来自大得好像在说,“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他们说你在两个月内自行车后座至少换过三十个女生。”
“那又怎么样。”语气还是平平静静。
“难道不觉得这样影响……嗯……不太好吗?”
少年顿了顿,似乎反应过来了,“哦”了一声:“她们都是我的熟客。”
“啊?”
“我还提供放学接送业务,你不知道吗?”
那天的陈晓晨完全是在错愕中和陆司北道了别,后来认认真真向陆司北班里的熟人打听起状况,才知道开学后的第一个月,那家伙就在校园的广告栏贴了好几张小海报,据说是提供上学放学接送业务,本校学生价格从优。从那以后,除了偶尔几个男生因实在不方便搭了顺风车,大部分乘客都是花痴他的女生,希望能和男神般存在的陆司北能有亲密接触的机会。而因为这件事只在小范围内被知道,所以在很多人看来,陆司北后座少女的变化便成了他个人作风不良的象征。
“所以每次搭车都是收五块吗?”陈晓晨问他。
“不是,男生一般收六块。”
“为什么?”她装作疑惑地问,一边在心里不屑,果然是贪图女色的家伙。
得到的却是无比现实无比理性的答案——
“因为男生比较重。”
四、上帝在云端炸了眨眼
后来发生的小插曲是意外。
天气已经很冷了,路边金色的梧桐叶掉落了大半,陈晓晨努力把头埋在陆司北身后,想借此挡一挡凉风。正当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套准备戴上的时候,从右边路口突然闯出一辆蓝色的摩托车,陆司北为了避开向右一个急刹车,自行车倒在了地上。陈晓晨只觉得自己毫无征兆地撞上了地面,脚踝上一阵吃痛。
蓝色的摩托车呼啸地走远了,路边稀稀落落地停驻了些围观的行人。陈晓晨直到好一会儿才从失神的空白中恢复过来,渐渐地,脚上的痛觉开始肆虐起来。
身旁的少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揉了揉左手后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将压在陈晓晨身上的自行车挪开,试图扶她起来。
“你怎么样。”
“还好,就是觉得脚有些疼。”
“要么我们上医院看一看。”平时冷静的陆司北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还可以动,”陈晓晨试着走了两步,“应该没有大关系。”
陆司北没有说话,将自行车挪在了人行道边,然后让陈晓晨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自顾自地蹲在了她脚边,“是哪儿疼?”
陈晓晨突然有些无措:“啊?嗯……右边脚踝疼……”
陆司北低下头,开始解起陈晓晨的鞋带来。他手上的动作很轻,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她的袜子脱掉了一半,而第一次被男生这样碰触的陈晓晨,脸已经红得不像话。
“那、那个……”连话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还好,只是有点红。”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在光洁的皮肤碰了碰,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这里痛不痛。”
陈晓晨拼命忽视自己逐渐放大的心跳声和发烫的面颊,一边回答,“不、不痛。”
“那这里呢?”陆司北按了按,一边投来询问的目光,看见陈晓晨露出痛苦的表情,马上松了手。
“很痛吗?”语气里是真的关切。
“还、还好。”陈晓晨努力地将心里莫名悸动的情绪镇压了下来,缓缓站了起来,“我真的没事,快点走吧,马上就要迟到了。”
结果到学校的时候保安大叔已经将铁门紧紧锁住了,最后是陆司北给两人分别交了二十块的迟到费,并在迟到记录上记了一笔,才被放了进去。
“那个……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
“不用还了。”迎着陈晓晨疑惑的目光,陆司北又补充了句,“你就当是售后服务吧。”
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心里莫名地又浮现了失落。
她想,大概刚才他表现出的关切,也是售后服务的一部分吧。
五、我会对你负责的
直到第三节课间,陆司北不知从哪儿神通广大地弄来一瓶跌打损伤膏药,陈晓晨的右脚踝已经变得又红又肿,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男生似乎发现了她步态的异常,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了她,甚至连请假都来不及,就向着学校旁边不远的医院走去。一路上当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陈晓晨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生公主抱,脸红得不行,索性将脸埋在陆司北的肩上装晕倒。
“你可以‘醒来了。”头顶上是陆司北冷冷清清的声音。
陈晓晨抬起头来,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看已经出了校园,似乎稍微松了口气,“你未免也太敬业了吧。”
男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医院照了X线,才发现是腓骨裂了一条缝,医生说情况并不严重,不用打石膏,开了些止痛活血的药,嘱咐要尽量少活动,便让陈晓晨回去了。回去的路上陆司北没有用公主抱,而是将陈晓晨背了起来。男生看起来清瘦,整个身体却格外有力气。她趴在他的背上,看着他一点一点迈开步子,只觉得沉稳而安心。
突然听到身前的人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陈晓晨愣了愣,才道,“这又不怪你,都是那台摩托车的错,闯红灯就算了,竟然还肇事逃逸,简直是……”
陆司北轻轻打断了她:“我会对你负责的。”
“啊?”
“我会负责的。”
陈晓晨心跳突突地跳了几下,直到意识到男生说的负责指的是她脚上的伤,才低低地应了声,“哦”。
对于自己脚伤的解释,陈晓晨当然不敢告诉父母是因为自己偷懒搭男生的顺风车,路上摔倒造成的,而将原因轻描淡写地换成了体育课的扭伤。后来陆司北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副拐杖,只是交代,“这段时间不要自己乱走,需要活动就用这个。”
陈晓晨心里感觉暖暖的,她想啊,其实对方冷冰冰的外表下,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细腻呢。
六、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于是每天定时定点的接送更成为理所当然的事了。
甚至放学回来的时候碰见过陈晓晨的母亲一次,大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夸奖陆司北“从来没见过这么热心这么乐于助人的孩子”。母亲很热情地邀请陆司北来家里吃饭,却被对方以“还要去做兼职”为由拒绝了。
陈晓晨微微一愣,和陆司北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做兼职的事。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突然间有种很遥远的感觉。
究竟他还有多少自己不了解的事呢。
再晚一些的时候,陈晓晨坐在书桌前看书,似乎一直有些不安分,时不时以喝水为借口去餐厅看看对面楼下的灯光,窗户漆黑一片,看来主人还没回来。
直到快十点半的时候,明黄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玻璃上倒映出少年模糊的轮廓,陈晓晨远远地看着,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踟蹰了一会儿,给对方发过去短讯。
“刚做完兼职回来么,这么晚。”
她抬起头,看见对面那个窗户上的影子走到房间的另一头,朦朦胧胧中拿起了手机,接着就是自己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是的,今天的时间比平时长一点,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因为我在偷窥你。”旁边加了个俏皮的表情。
对面陆司北的影子顿了顿,似乎想起来什么,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那张好看的脸在黑暗里模糊地呈现在陈晓晨面前。
“喂——”陆司北向她招呼到。
陈晓晨只是朝他笑。
直到后来聊天时谈到兼职的事情,陈晓晨才觉得自己似乎更加走近他的世界一些。
“都做些什么样的兼职呢?”
“说起来很复杂了,最开始是在街边发传单,偶尔会去餐馆帮忙洗盘子。”
“是很辛苦的工作呢。”
“后来有了些经验,就开始去做旅行社的推销员,那样赚钱会多一些;也有人找我当模特拍过照片;从上个月开始又接了份家教,总之几乎什么都做过。”
然后,陆司北开始谈起自己假扮成大学生给初中生补课的搞笑场景,末了道:“还好补的是数学和物理,所以才没有露出破绽。”
陈晓晨默默地听着,心里渐渐了浮现了酸涩的感觉,许久后她才问:“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七、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陆司北并没有告诉陈晓晨答案。
女生细腻的内心里却似乎可以察觉到什么,于是也更加关注起男生的作息。对面楼下的灯光总是晚上近十点才迟迟亮起,隐约可以看见那个清瘦的影子。灯熄得很晚,陈晓晨曾经晚上一点朦胧中醒来去客厅喝水,还见那扇窗透出氤氲的灯光。
她只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不觉间,每天晚上对面亮起的灯光,仿佛变成了女生心里有关青春的期待,只要看到了那一抹明黄,心里好像就被温暖的力量充满了。
所以某天直到十点半也没有看见陆司北的身影时,陈晓晨的心里才会那样不安。她给对方发去短讯:“还没回来?”
过了一会儿,收到对方的回复:“今天没有出门,好像有点发烧。”
“有药吗?”
“没关系的,扛一扛就好了。”
关于后来陈晓晨晚上近十一点瞒着父母从家里偷溜出来,摸着黑柱着拐杖一口气爬上了三楼,只为了给男生送药这事,大概是来源于年少萌动的孤勇。大脑还来不及斤斤计较太多,身体和心便已经遵循着直觉得到了答案。
开门的时候,陆司北的表情有些意外。
“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想了想又说,“给你拿了点退烧药和消炎药。”
男生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接过女生手里的药,看着面前的人气喘吁吁的样子,又问:“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啊?”
“就我一个人。”
这是陈晓晨第一次来到陆司北的家,房屋里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客厅的沙发上乱七八糟地铺了些衣服,旁边的桌子上高高低低地摆满了书,还有一盒没有吃完的蛋糕,左边的柜子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机器人模型,显得杂乱无章。这样的局面倒是与陆司北给人干净的印象南辕北辙,只听旁边男生淡淡地解释,“平时因为太忙了,没什么时间收拾。”
“哦……你爸妈还没回来吗?”
空气似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男生低低的声音:“就我一个人住。”
陈晓晨惊讶地看着,看见他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外公过世后,一直是我一个人住。”
后来的陈晓晨,总算对陆司北的故事有了粗浅的认识。本来生活在温暖里的少年,因为初一那年母亲患上重症肌无力突然长大。一开始仅仅是全身乏力及猝不及防的摔倒,直到某天突然呼吸都没有了力气,所幸送到医院及时才保住了生命。本来是小康之家却因为庞大的医疗支出而日渐单薄,伟大的父亲毅然决定搬到附近的大城市,那里有着更好的赚钱途径以及更丰富的医疗资源。除了拼命工作还要照顾母亲,他已经没有余力照顾正处于成长关键时期的陆司北。外公觉得实在可怜,便担起了照顾陆司北的责任。
一年前外公去世后,因为担心大城市高昂的教育花费,陆司北并没有投奔父母一起生活,而是做起了兼职,也希望能减轻一些父亲肩上的重担。
陆司北的外公是一年前去世的,也是在外公的葬礼上他见到了阔别近十年的母亲,有血缘的至亲却遥远得仿佛是陌生人,临走的时候信誓旦旦告诉陆司北会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却迟迟没有履行诺言。
“所以,这一年来都是靠做兼职赚的生活费吗?”
“算是吧。”
“应该很累吧?”
“还好。”
就是那样一个瞬间,陈晓晨觉得面前这个英俊高傲的少年,突然变得让人心疼了起来。
八、她的心跳自那一刻开始加速
再然后陈晓晨父亲的单位突然组织去东南亚旅游,连带着把母亲也捎上了。临行前两人买了足以她支撑七天的熟食,并开了类似于“回来后好好补偿”的空头支票便兴高采烈地走了。早晨的时候陈晓晨忍不住抱怨:“你说,这能是亲生的吗?”
陆司北只是静静地听着。
“就这么走了,也不想想,家里的女儿腿还瘸着呢。”
至于后来能因此而领略到陆司北厨艺的事,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
蹭饭是从第二天开始的。中午刚收拾好碗筷准备午休的陆司北突然听到门铃,打开慢便看见了陈晓晨那张因为连吃五顿速冻饺子而充满积怨的脸。
女生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有气无力地说:“求包养。”
最后陆司北又围起围裙炒了个冬菇菜心,陈晓晨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概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的呢?”
“忘记了。”
轻描淡写的回答却在一瞬间将陈晓晨的崇拜推到了极致,于是整个过程不断发出类似“陆司北,你简直是我的偶像”、“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吗”的感叹,少年没有说话,只是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吃完饭的陈晓晨,因为美食突然间充满了能量,坐在靠椅上打量起陆司北放在柜子上的模型来,“这些都是自己收集的吗?”
“是。”
“应该收集了很久吧?”
“大概从五年级就开始了。”提到心爱的模型,陆司北眼睛散发出不一样的神采。迎着陈晓晨好奇的目光,他开始说起模型的故事,表情里的坚定让陈晓晨感受了一种力量,那种灵魂里的坚毅与执着,是她在这样的年纪不曾拥有过的。
“所以,以后是想当一名是机器人工程师吗?”
陆司北难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算是吧。”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也是从那时候起,“梦想”这个词不再是抽象的符号,开始以具体的形象出现在陈晓晨的认知中。陆司北就是那个强大无比的少年,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正能量,缓缓地注入她懵懂的青春里。
后来去过陆司北兼职的地方一次。对方放学送自己回家的途中突然接到旅行社打来的电话,是关于顾客信息的问题,需要马上处理,所以拉着她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旅行社坐落在市中心一条偏僻的巷子里,通往办公室的楼梯有晦涩潮湿的味道。房间似乎有些年月了,因为傍晚的关系,光线昏暗,东面的墙被窗外的夕阳染成淡淡的粉红色。办公桌上是老式的台灯,惺忪地发出淡黄色的光。
陈晓晨坐在办公桌的一侧,一边写作业,一边听陆司北一遍遍给不同的客户打过去电话,用一种她所陌生的成熟语调在大人的世界里驰骋着。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朦胧中醒过来,看见那张英俊的脸闭着眼睛轻轻地靠在不远处的书本上,嘴唇微张着,呼吸平稳。
即使在睡梦里,少年的脸上也难掩疲态。她伸出手,触了触他皱着的眉头,又觉得不满意,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向对方靠近了点,亲了亲对方的脸颊。
快速的心跳从那一刻起,几乎持续了整个晚上。
九、时间若是最伟大的治愈师
腿上的伤渐渐好了起来,走路时的疼痛已经不那么明显。明明是令人高兴的事,陈晓晨却莫名地失落了起来。小区附近的那条公路经过了寒假的休整已经恢复了交通,因为腿伤的恢复,所谓的“售后服务”大概也就此终结,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和那个人有更深入的交集。
即使心里难过得快窒息了,被那个人问起来的时候,仍然很倔强很逞强地说,“没关系,腿脚已经变得很灵活了。”
“嗯,走路像正常人一样完全没问题。”
“好久没有体会健步如飞的快感了,哈哈。”
对方的目光有些狐疑,“真的没有问题了吗,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我还是可以……”
“都说了没问题了,”她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像你这样的好卖家,我一定给你五星好评哈。”
就这么结束了,阴差阳错衍生出来的情感突然失去了载体,让心里空荡荡地留下了一块地方。那天晚上陈晓晨失眠了,她想起了陆司北,大概他的后座又会像以前那样忙碌起来,载着像自己心中那样许许多多不同的少女憧憬,在青春的绿地里飞驰吧。
后来的流言蜚语仿佛是突然孳生的。
两个多月不同寻常的亲密终于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每天上学放学的同行以及课间若无旁人的公主抱,每一个细节都成为了暧昧的疑点。甚至连老师都找过陈晓晨促膝长谈时,那句“应该反思一下差距,对未来负责”在事过境迁之后听起来,让人有种无奈而可笑的感觉。
差距。
陈晓晨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云,突然觉得自己和陆司北的差距,就像一个星系那样遥远。
后来偶尔在路上还是会碰见陆司北,少年的后座很少再见到女生的影子,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忙忙碌碌、来去匆匆的样子,因为隔得很远,似乎没有发现陈晓晨。看着那个身影骑着车像风一样走远,心就像是被剧烈摇晃的可乐,满是沮丧的泡泡。
所以某天少年的车热情主动地停靠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会那样惊喜。
“脚完全好了吗?”
“哈,你还想着这事呢,老早就好了。”
“那就好。”
对话就这样简单自然地展开。
“对了,现在还有放学接送业务吗?”
“最近旅行社的工作变忙了,兼职收入也增加了不少,就没有再干那种事情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对了,之前的事,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陈晓晨疑惑地看着他。
“还是你受伤时候的事,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大家以为我和你……嗯……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她只是静静地,没有接话。
“我向他们解释了好多次了,似乎没什么作用,你是女生,只怕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哦,还好啦……”
“嗯,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吧。”
十、再见我的十七岁
没有人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播下的种子,等陈晓晨意识到的时候,少女懵懵懂懂的情愫已经开出了柔软的花朵,在短暂而绚烂的青春里,散发着温暖而恼人的芬芳。
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那种感情。就像从始至终,她也没有幻想过自己可以拥有到无比优秀无比强大的少年,越是了解越是感受到对方发亮的灵魂,也越是觉得对方可以到达更远更美的地方。
可是,在一切结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难过起来。
但从来没有后悔过遇见他。
之后的交道更加少得可怜。
少年总是一副马不停蹄的样子,夸张的时候,陈晓晨甚至在早晨看见他骑在自行车上单手扶着龙头,一边啃面包的场景。永远是清瘦而干净的脸,迎着早晨的阳光折射出美好和希望。
后来听说因为竞赛被报送港大也一点没有让人意外。那一晚陈晓晨犹豫了很久,才给对方打去电话。
“听说了保送的事情,恭喜呢。”
“谢谢。”
“哈,会请吃饭吗。”
“你还是先担心明天的模考吧。”
“真小气,就这么冷漠地回馈消费者啊。”
再见就已经是高考后的事了。在那之前,陈晓晨曾经无数次下定决心,如果偶遇三次就向对方表白。头两次见面时对方一边骑着单车一边打电话,第三次是在小区的花园里迎面碰见的,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陈晓晨先是高兴,想到和自己的约定后,心便怦怦地加速跳了起来。
两人最后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有了全额奖学金的话,应该会轻松不少了吧。”
“其实也没有……”
陈晓晨疑惑地看向他。
“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所以根本停不下来。”
那天的陈晓晨最终没有将“我喜欢你”四个字说出口,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和陆司北之间的朦胧的故事应该有一个朦胧的结尾,并不是每一段结束都需要祭奠。
再见,我的单车少年。
再见,永远的十七岁。
编辑/宁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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