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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红尘(四)

时间:2023/11/9 作者: 花火A 热度: 14190
独木舟

  [1]

  脆弱是一把多米诺骨牌,推下去第一张,之后所有的牌都会依次有序地翻倒。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小拳头,对准心脏最柔软的那个地方,狠狠地锤下去,一拳,一拳,又一拳。

  原本是生理上的疼痛,引发的却是心里翻江倒海的悲伤和忧愁,我忽然有种感觉,万念俱灰。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活成这个样子。

  拿着一个月不到三千块钱的工资,住在一个每个月房租就得两千的房子里,老板和房东不高兴了,赔你点违约金,随时就能让你滚。

  去商场买件衣服得先看标签,太贵了就趁早死心,稍微便宜点的就在试衣间里拍下款号回家上淘宝找代购,还得厚着脸皮问卖家,能包邮吗?

  护肤品只能用最基础的保湿乳液,化妆品只有国产的睫毛膏和眼线笔,稍微像样一点,敢拿出去见人的迪奥粉饼还是两年前邵清羽送的。

  那些说衣服价格贵不贵并不重要,只要身材好,会搭配,照样能穿出气质来的话,都是土鳖们自己安慰自己的,我看过邵清羽衣柜里那些衣服,即使是二三线的牌子,质地,剪裁,版型,就连扣子,针脚这些细节,都显露出与地摊货天差地别的悬殊。

  是的,一个人虚荣,但有满足自己虚荣的能力,就不可怕。

  或者,一个人贫穷,但他安贫乐道,并不奢望那些自己能力无法企及的事物,也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对邵清羽那样的女生来说,最惨的状况,是男朋友被捉奸在床,而对我来说,是在相当漫长的时光里,扎根于贫瘠的土壤里仰望着物质天堂。

  我很迷茫,不知道人生会不会出现转机,只确信未来会于愈加艰难,前面的路还很远,也很暗,在这样糟糕的生活中,简晨烨就是我唯一的安慰。

  他是如此美好,我只有在看见他的时候,才会相信苦难的人生中还有美好。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哭着哭着我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柔和的光线投射在墙壁上,这是一天当中这个城市最温柔的时刻。

  那碗青菜瘦肉粥还摆在床边的小桌子上,里面的青菜已经发黄了,水也干了,看起来像一碗惹人嫌弃的剩饭,我实在没半点胃口。

  简晨烨,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喂猪的吗!

  我的怒气刚刚冒出一点苗头,忽然,看到右腿雪白的石膏上多了些歪七扭八的图画,虽然一时之间难以辨认清楚,但我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就像是小时候练完书法,把毛笔放进笔洗里的那一瞬间,笔尖刚刚触碰到水面,黑色的墨汁便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由浓转淡却绵绵不绝。

  在看到雪白的绷带上图画和字符时,我的内心也激荡起一圈一圈,绵绵不断的温柔。

  我忽然一点脾气都没了,就算他再不让着我,我也认了。

  从认识的那天开始他就是这样的,稍微动点感情的话就不肯直说,示爱也好,歉意也好,都非要选择最迂回的那种方式来表达,幸亏我冰雪聪明,总是能够准确地理解他的意思,否则我们俩早玩完了。

  冰雪聪明的我很想认真看清楚石膏上的图画和字,可是……好艰难,我的脖子都快扭断了,头都快掉下来了,还是只能看到一半。

  我都不知道说他蠢好还是说他贱好,那些图画和字的方向都反朝着我,正对着墙壁,也就是说每一个来探望我的人都能看清楚,就我一个人看不清楚。

  我唯一能看见的,就是脚背上那个大大卡的卡通笑脸。

  卧室里不见简晨烨,客厅里也没有,我只听见一些混乱的声响,都是由厨房里传来的。

  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水龙头开得太大,水柱冲击着不锈钢水池的声音,冰箱门开开合合的声音,抽油烟机排气的声音,油倒进水还没彻底烧干的油锅里,溅起噼里啪啦的油星的声音,菜被扔进烧红了的锅里,犹如地震了的声音。

  还有一些气味,米饭煮熟了的气味,玉米炖骨头汤的气味,炒菜的气味。

  说实话,我非常惊讶。

  这一两年来,简晨烨被我照顾得跟残废似的,除了切大西瓜这种活儿需要他之外,其他时间里他根本不用进厨房。在他偶尔心血来潮想要帮我打打下手,跟我秀秀恩爱的时候,也会被我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君子远庖厨。

  有时候我觉得我就跟个迂腐的老母亲似的,一门心思盼着儿子出人头地,自己则用布满粗糙老茧的手替他揽下生活中所有的琐事。

  买菜做饭,我来!洗衣服,我来!打扫卫生,我来!晒被子、换床单、缴纳煤气水电物业等等各种费用,通通我来!

  我近乎偏执地认为,所有会耽误简晨烨搞创作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除了画画之外的任何喜好,都是不务正业。

  我跟老母亲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从来没有在烛光中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过,我这辈子,就指望你了!

  虽然我死也不会承认,在我的内心深处,的确隐隐约约地有过这么一丁点儿念头。

  时间大概过去了一刻钟,简晨烨从厨房里出来了,身上系着我平日里天天系着的那条黑色围裙,端着炖好的玉米骨头汤,完全就是中华小当家嘛。

  他好像不记得中午把我气哭了这件事,很冷静地对我说:“我都是按照APP里的菜谱做的,不好吃不要怪我。”

  我心里想的是,大哥,我哪儿敢嫌弃,你不让我吃猪食我已经感激涕零了。

  但我说的是:“哦。”

  他又说:“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是腿断了,不是瘫痪了。”

  吃饭时的气氛怪怪的,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厨房新人,简晨烨在这顿饭里所表现出来的水平值得五星好评,但我就是憋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从那之后,他便不再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竭尽所能地为他创造出来的安逸生活,当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了买菜,洗菜,煮饭,熬汤这些日常琐碎之后,才知道我日复一日所经受着的生活是多么的枯燥和无味。

  吃完饭之后,他没急着收拾碗筷,而是神情凝重地看着我,过了会儿才说:“有件事,我想跟你讲一下。”

  完了!我作过头了,他忍无可忍,要向我提出分手了。

  我一着急就忍不住讲粗口:“我×!你居然打算在我行动不能自理的时候抛弃我,你他妈有点人性吗?”

  他被我的强烈吓了一跳:“我×!你有病啊,听我说完再发神经行不行。”

  虽然名义上他是一个青年艺术家,而我只是一个汽车用品公司的客服人员,但说到个人修养,我觉得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昭觉,其实前两天就想告诉你的,有家画廊来找我了,他们好像对我的作品很感兴趣,想找我合作。”

  按理说,这其实是个好消息,但我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简晨烨这么平静,甚至眼神里有些许的犹虑。

  我努力地挪了挪僵硬的身体,心里计算着自己说话的分寸,平日里怎么吵架怎么争执都不要紧,但涉及到他的前途,我不得不慎重对待:“你自己怎么想?”

  他挑了挑眉毛:“我暂时没有给他们明确的答复,到时候见面再详谈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有点不甘心,冒险地前进了一点儿:“我看你并不是很愿意的样子,对吗?”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我的作品风格,不太适合他们。”

  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搞什么鬼啊简晨烨,你知道跟他们合作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money,意味着我们的生活会得到极大的改善,意味着我再不必到了每个季度末尾就提心吊胆地做人,意味着我离我的梦想前进了一大步你懂不懂啊?

  我差一点就想问他了——“简晨烨,你能不能也为我想一想?”

  但是,这些话我不能宣之于口,这些想法在心里哪怕爆炸了都没关系,但说出来就不对了,说出来,就等于我自己承认了自己市侩,现实,庸俗的本质。

  这么多年了,他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怎么自嘲,怎么拿自己贪财爱钱这一点开玩笑都没关系,但我绝对忍受不了他这样看我。

  一时之间,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但这沉默背后有无形的万箭齐发,剑拔弩张,我们都没动,没开口,但我们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却已经把自己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很悲哀,我有一种深沉而黑暗的沮丧,这就是成年人应该掌握的谈话方式吗?不只是面对外面尔虞我诈的现实世界,就连面对着生命中至爱至亲,有时候也不得不这么虚伪。

  我相信在那一刻,简晨烨的内心与我同样伤感。

  结束尴尬的唯一方式就是转移话题,简晨烨清了清喉咙,假装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对了,下午你睡觉的时候,邵清羽给我打电话了说待会儿来看你。”

  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要不是她个脑残非要跟蒋毅在大街上打架,要不是我怕她再闹下去会不可收拾,我至于被人撞断腿吗?我至于现在像个残障人士似的受制于简晨烨吗?最重要的是——我至于损失两个月的收入吗?

  世界上所有的富家女都是害人精!

  害人精还知道不好意思,进了门十分钟之内都不敢跟我说话,畏畏缩缩地躲在简晨烨后面。

  我装模作样地拿了本两块钱的时尚杂志在手里翻,其实暗地里一直拿余光在观察她的反应,不得不猥琐地承认,看到邵清羽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我心里真是爽翻了!

  十分钟过后,我估摸着架子也摆得差不多了,就放下了那本早已经过期不知道多久了的旧杂志,用一种太皇太后般的语气,缓缓地问:“你,吃饭了吗?”

  邵清羽也非常配合地做出了被赦免后的表情:“我吃过了,昭觉,我给你买了很多水果和补品,你让简晨烨弄给你吃。”

  我一改往日看到什么好东西就两眼放光的个人风格,装作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看了看她买过来的那些东西……我×!我立刻就不淡定了!

  车厘子唉!释迦唉!还有山竹和进口红提唉!

  我顿时心花怒放,但这还不算完。

  再看另一包,我简直要崩溃了!

  燕窝就罢了,居然还有人参!人参我也不说什么了,居然还有阿胶…但这还不是最令人崩溃的,最里面那盒是什么啊苍天啊我是不是瞎掉了啊……我看到了一盒惊世骇俗的胶!原!蛋!白!口!服!液!

  我和简晨烨被震撼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想就算是刚生了孩子的孕妇,也没必要吃这么多补品吧?

  简晨烨目瞪口呆:“昭觉,你全吃完会不会长出络腮胡子啊?”

  邵清羽瞪了他一眼,转过来一脸讨好地对我说:“我不太懂养生——”我立刻纠正她:“是养伤。”她接过话头去,“好,我不懂养伤该吃什么,都是按最好的来,不过你别担心,那支人参不要钱,是从我们家拿的,应该是别人送给我爸的,胶原蛋白也不要钱,我偷的姚姨的……”

  ……

  这个白痴,我被她气笑了。

  “我一直没机会问你,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突然去酒店,你怎么知道房间号?” 尽管重新提起这件事大家心里都会不舒服,但是我想到自己为此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邵清羽也应该让我搞清楚来龙去脉吧。

  她低着头,搓了好久的手,快要搓掉一层皮了才开口:“我出门之前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彩信,是一张照片,拍的是蒋毅钱包里那张我和他的合影,彩信里还有一句话——‘你依然跟我记忆中的你一样丑,你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去整整容呢,我一下子就气疯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被对方挂掉了。”

  我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真的,我觉得何田田太有种了!

  邵清羽一脸便秘的表情接着说:“我从来没那么气过,姚姨都不敢这样说我,然后那个号码又发了条短信过来,把酒店名字和房间号都给我了。”

  果然如我所预料的一样,是圈套,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说完这件事,眼睛里泛起了潮湿:“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她还恨着我,我更没想到,蒋毅会这样对我。”

  邵清羽临走之前,我叮嘱了她两件事:“一,把人参和胶原蛋白拿回去,我不想坐牢。二,千万不要告诉我妈我受伤的事情。”

  第二件事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心领神会的样子:“放心,我又不是笨蛋。”

  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她还不死心,企图拉上我跟一起犯罪:“但是人参和胶原蛋白,真的没关系的。”

  “别别别,求你别刮自己家的油水补贴外人了。”我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没经过大脑思考,无意之中竟然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种让人莫名心疼的微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是个赔钱货。”

  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我就那么愚蠢地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邵清羽,好像能把自己说出口的话给吸回来似的。

  她笑了笑,拍拍我的手:“没事,昭觉,真没事。”

  她走了之后我后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我怎么就那么口无遮拦呢,明知道她现在正处于人生中最低谷的时期,我怎么能拿着刀往她心窝上捅呢!

  尤其是当简晨烨把洗干净了的车厘子送到我面前时,这种悔意和歉疚更是折磨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能收回我那句话,哪怕让我的小腿再骨裂一次,我也认了。

  怀着愧疚的心情睡了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我觉得这充分说明了我的确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姑娘。

  第二天上午我醒来的时候简晨烨还在睡,真令人气愤,他真的是猪变的吗?

  我毫不客气地推了推他:“喂,起来了!”

  他翻了个身,滚到了我的手碰不到的地方,迷迷糊糊地问我:“你饿了?”

  “不是。”

  “那……你想……干什么?”

  “我的头痒得要爆炸了,你帮打点水来洗头吧。”

  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洗得最艰难,最坎坷,最悲壮的一次头,我整个人是仰着的,头悬在空中,任由简晨烨拿着我那把枯草一般的头发乱抓。

  一开始我还想指导他一下:“力度可以再重一点……洗发水少挤一点好吗,不要钱买的啊你个败家子!耳朵!注意耳朵不要进水,会发炎的啊……“

  在我喋喋不休地指导了五分钟后,简晨烨发飙了:“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啊,你牛掰你自己洗啊!”

  然后我就不敢说话了。

  然后我就默默地忍受了他对我的肆意摧残。

  然后我就假装很感激的样子其实在心里把他凌迟了无数遍。

  因为嫌麻烦,连护发素都没给我用的简晨烨同学草草结束了这次充满纪念意义的洗头活动,他很满意地用浴巾把我整个头都给包起来了,问我:“我是不是很专业?”

  我觉得我快不能呼吸了:“快帮我把电吹风拿来,我自己吹!”

  是的,我是在简晨烨把那个高端电吹风交到我手里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这件事的——乔楚大美女!我对不起你!

  [2]

  在我再三恳求之下,简晨烨才勉强同意帮我把电吹风送去对面还给乔楚。

  临别之际,我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吗?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以后我的人生中不会再有如此美好的邂逅了……”

  我依依不舍地看着两千多块钱的电吹风,它是这么可爱,这么珍贵,可残酷的是,它是乔楚的电吹风啊……

  简晨烨冷冷地看着我,说:“你再不松手就自己去还吧。”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简晨烨对乔楚会有那么大的敌意,事实证明她是被人冤枉成小三的啊,莫非……我侦探般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莫非你是看上人家了,才故意装作很厌恶她的样子?”

  简晨烨脸色冷笑了两声:“呵呵,我不喜欢美女。”

  直到他走了一分多钟之后,我才反应过来,简晨烨你个畜生啊!!

  几分钟之后,大美女跟着简晨烨一起过来了,明眸皓齿,光鲜照人,往床边一坐,简直是皇后娘娘探望宫女的架势。

  她笑着说:“听说你受伤了,我过来看看你,不碍事吧?”

  我很惭愧:“不好意思,一直没去还东西给你。”

  她又笑了笑:“不足挂齿的小事情……对了,我把吹风又给你拿过来了,想着你这段时间不好下床走动,你男朋友估计也不会买这种东西,你先拿这个用,我还有一个,你康复了再还我好了。”

  我知道此刻用失而复得这个词语不够恰当,但是我还是必须要说,看到失而复得的电吹风,我百感交集——人间自有真情在!

  我由衷觉得,乔楚她人真好!我快要爱上她了!

  而简晨烨明显不太喜欢这种场面,他用微波炉热了个昨天买的面包,站在卧室门口一边啃一边对我说:“那你跟美女玩,我去工作室了,想吃什么打电话告诉我,晚上我给你带。”

  他走了之后只剩下我和乔楚两个人,但有点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尴尬。

  过去在生活中大多数时候,我不是一个巧言健谈的人,也许是因为阅历并不丰富,也许是因为没见过多少世面,也许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或许说直接点就是不够自信吧,面对陌生人时,我总像一根崩得很紧的琴弦,如非必要,我尽量不开口说话。

  但对着这个仅仅见过两三次面的乔楚,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非常放松,她就像是一个暌违多年的老朋友,在这个阳光和煦的下午,跟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时间就伴随着这些废话,宁静而缓慢地流淌过去。

  “我刚听你男朋友说去工作室,他是做什么的?”

  成年人之间总是从这样的话题开始慢慢熟悉,你是做什么的,大学读的什么专业,满意现在的工作吗,月薪多少……

  我和乔楚也没能免俗,我说:“他啊,他是画画的,工作室离这里步行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吧。”

  “噢——艺术家——”乔楚点了点头,“那你也是?”

  我?我可不是什么艺术家,我对艺术一窍不通,我在这方面最高的造诣就是知道一点关于梵高的耳朵的八卦。

  我老老实实地说:“我是个普通的打工妹,在一家汽车用品公司做客服,没受伤之前,两天上一次夜班,现在受伤了,就只能在床上当废人咯。”

  乔楚终于克制不住好奇,问我:“你的腿是交通事故造成的吗?”

  是,是交通事故,但是是原本完全不必要发生的交通事故,我想起当时的场面内心就有一种深深的悲伤,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我既不是负心汉,也不是小三,我只是一个热心的好人罢了,谁知道好人却没好报。

  于是我悲愤交加地把当天事情的经过全部复述了一遍,乔楚一边听一边很不厚道地配合着哈哈大笑,太没有同情心了,尤其是听到在医院时,简晨烨那个白痴戳穿我不是芭蕾舞演员的那一段,她简直笑疯了。

  “对啊,就是因为他笑得太直白太夸张了,那个摩托车青年一下就识破了我的计谋,后来就只按照这个城市的月平均收入赔偿我。”

  到现在想起这件事我还觉得很生气,我发誓,将来如果我还会再在这个城市碰到汪舸,如果他还骑着那辆撞断我的腿的摩托车,我一定要扎爆它的轮胎!

  乔楚笑完了之后,有点遗憾地说:“哎,可惜当时我不在,不然我一定帮你多弄点钱,你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赚昧心钱。”

  “怎么,你是学法律的?是律师?”

  “我靠,叶昭觉你的价值观有问题啊,为什么律师赚的就是昧心钱啊。”

  我不好意思说:“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她纠正了我的想法:“不,我是学语言的,不过也没能学以致用,我生活中大多数时间里都是玩乐。”

  一阵风吹过来,她身上隐隐约约发散这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在第一时间就准确地判断出了这香味出自香奈儿的COCO小姐,虽然我是买不起,但不妨碍我爱它!

  她的眼神很飘忽,像是陷入了某种我所无法理解的情景,而且,她的话也或多或少的引起了我的好奇,只是不方便追问下去。

  眼前的这个女生,美貌,富足,跟我差不多的年纪,没有固定的工作,用的东西却都不便宜,由上次那件事,加上最初时从我的房东那里听来的几句闲言碎语,基本上可以断定,她在外面一定很受异性的欢迎和追捧。

  但是——容许我矫情一点,文艺腔一次——但是,我觉得,她并不快乐。

  编辑/宁为玉

  下期预告:

  腿伤未愈的叶昭觉拄着拐棍,兴冲冲地去公司报道时,却得知她竟然被辞退。一时间,对公司不满,对未来生活的担忧一起涌上心头,愤怒的叶昭觉抡起拐棍在经理办公室大闹起来。直到闻讯赶来的简晨烨将她带回家中,生活女斗士叶昭觉终于哭了,这生活太大这生活太冷,她真的累了。沉溺在简晨烨温暖的怀抱中,听他用百年难见的温和语气许下美好未来的承诺,平静下来的昭觉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十六岁时的高中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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