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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时我会记得笑(三)

时间:2023/11/9 作者: 花火A 热度: 13987
魅丽文化年度十大重点书之一

  最温暖治愈的清新力量

  上期回顾:

  节目的第一期委托人林如初来到了电视台,她想要寻回一名在地震中失踪的少年,并为清酒、颜泽等讲述了他们的故事。林如初才艺双全,被誉为是静海一中的校花。她在受邀拍摄学校足球队的宣传片时,不慎摔倒被一名球员踢伤,为此她不仅失去了一只耳朵的听力,也永远失去了去国外演奏钢琴的机会。但是当时场面混乱,无法确定究竟是谁踢伤了初初。教导主任决定安排一个人照顾初初,只有罗小滚站了出来。在朝夕相处中,初初渐渐被罗小滚感动。

  那天,她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阿嗒跑来告诉她——罗小衮被人打了,动手的是追过初初的一群富二代,有名的混混。阿嗒还说,他们把他拖到巷子里拳打脚踢,不许他再跟着初初。起初滚滚也没还手,后来不知怎么了,滚滚不但还手,还把他们都打了一顿。

  阿嗒夸张地说,初初,你是没看到,滚滚打起架来真是不要命!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唯唯诺诺跟在你后面的笨蛋,居然以一敌五哎!

  阿嗒平时很看不来滚滚,可今天的阿嗒是怎么了,她说起滚滚以一敌五时,眼神里亮晶晶的竟然都是崇拜,节操碎了一地。

  “后来我问其中一个人,罗小衮怎么那样打你们?”阿嗒激动地说,“你猜怎么着?那人说,那姓罗的小子就是个疯子,他们就开了句玩笑,说不要挡着他们追林知初,他们五个人都喜欢初初,还想轮换着当林知初的男朋友呢!那混混也就占点嘴上便宜,没想到一直没还手的滚滚,听到这句玩笑话就怒了,往死里打他们,直到他们发誓绝不去惹你才作罢……动静太大,旁边十来米有个居委会,居委会保安把他们拉开了,这回事情闹得有点大,也不知道会不会报到教务处去,学校知道了肯定要给他一处分。”阿嗒忧心忡忡地说完,再看一看初初,呃?这姑娘已经不见了。

  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阿嗒叹了口气:“啧,这对冤家……”

  初初寻到校门外那条偏僻的小巷,那群人和保安都离开了,滚滚也受了伤,正坐在小区地石凳上休息,居委会大妈喋喋不休地教育他,小伙子啊,你们这样打架是不对的,这一次我们就不告诉你们学校了,下一次……

  大妈一抬头见到初初,了然于胸:“得!这是你女朋友吧?你就是为她打架?!”

  初初红了脸,滚滚也红了脸,连忙说,不不不,我们不是。

  大妈可不吃这一套,又教育他们不要早恋,不要打架之类的,等大妈走了,初初仔细打量滚滚,他额头上被划了一个口子,虽然贴了纱布,还是有一大片殷红的血迹透出了纱布。她感同身受地疼,却说不出什么关心的话来,只粗声粗气地说了句:“走吧,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打完架的滚滚有点心虚,闷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到了巷口,才发现她把两人的书包都拿下来了,单车就停在墙角。

  初初霸气地拍拍后座:“上车!我搭你!”

  “呃?”他是不是听错了?

  “上车啊!白痴!”初初不耐烦了,“就你那小瘸腿,被打成这样怎么骑车?”滚滚乖乖坐在后座。他个子高,她的单车很矮,他的两脚挨地,遇到上坡的地段没少挨骂,“笨人果然比较重,快点,帮我多划几下!”可他们还是摔了,连人带车,摔了个嘴啃泥。滚滚手忙脚乱地扶起她,连声问,“没摔疼吧?”

  她看着他满脸的焦急和慌张,还有从他额角上尚未凝固的血迹,心底生出细细密密的感动,“罗小衮,踢伤我的人其实不是你,对不对?”

  他没有吭声,眸子里一点点杂质也没有。他的眼珠极黑,极亮,五官精致,尤其是挺直的鼻子。初初喜欢鼻梁高的男孩子,她曾偷偷地想过,她将来的男朋友一定要有挺直俊逸的鼻梁,气质卓然。原来天天跟在她身边的滚滚,就是这样一个好看的男孩子。难怪,高一的学妹见了他,会动心。

  她忽然不想帮那学妹问了,肯定地说:“如果真是你踢伤了我,早就抵不住承认了。”

  这些日子,她渐渐看清了这个男孩的单纯善良,有一次他们上学路上遇到流浪狗被车撞了,她不耐地嚷嚷,快点走,我们要迟到了。滚滚却不肯走,硬是把那只奄奄一息的狗狗送去了宠物医院,才急急地骑车赶回学校。他当然迟到了,被班主任罚站了整整一节课。初初说,你傻。他笑着说,我是傻,可我救了一条命;

  他答应教导主任要照顾她,就真的事无巨细照顾了她这么久。滚滚这个笨蛋,他明明知道,有时她故意拿他撒气,摆明了捉弄他,可他从来不生气。好像只要她开心,做出什么牺牲都值得——她就算是一颗铁石心肠也给化了。

  到了他家小区门口,她让他下车,她摸摸右耳:“你看,我已经有助听器了。往后不用你这样跟着接送了。”

  滚滚脸上的幸福顷刻凝固,他傻站了会儿,艰难地挤出一句:“你的意思是?”

  “今天教导主任问我,最不可能踢伤我的人是谁。我当时就想到你了。”她笑,这样真诚,“既然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没义务老照顾我。这些日子,多谢啦。”

  她洒脱地说走就走。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当时,她的单车离去很远了,只有一个细细的黑点缩小在他的视野里了。他还站在原地,满脸的绝望。对世界上忠诚的跟班来说,最恐惧的不是被主人骂得狗血淋头,更不是被打得头破血流,而是他满心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的主人,在某天,轻描淡写地通知他——“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不久,一条匪夷所思的传闻,传遍了静海一中。传闻说,当初踢伤初初的人就是罗小衮。阿嗒提醒初初,空穴不来风,传闻会不会是真的?初初正在喝奶茶,噗的一口喷得满书都是。“怎么可能?我敢肯定不是他!”她大剌剌地去拍阿嗒的肩膀,“你不也说罗小衮是个老实人吗?要真是他,他早就承认了。”

  这回连阿嗒都糊涂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相信滚滚是真的对初初好,听说他家境很好,也没必要为逃医药费撒谎,但传闻说得跟真的似的。

  阿嗒皱了皱眉:“还是别太相信他吧,在事情弄清楚以前。”

  初初觉得阿嗒是杞人忧天,这天放学,教务主任却找来他们班,叮嘱她明天跟妈妈一起来学校,她受伤的事情有了重大进展。第二天,她和妈妈准点踏进主任办公室,满屋人已经到齐了。

  程笃森。另一位嫌疑男生李理。滚滚。

  还有面色凝重的滚滚爸。

  办公室里的气氛紧张诡异。她见滚滚额角的伤口结痂了,关切地问:“还疼吗。”

  滚滚憨憨地笑了下,不敢吱声。

  教导主任请两位家长坐下,慢条斯理地说:“有同学举报,踢伤初初的是罗小衮同学。他已经承认了,我们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商量一下赔偿事宜,同时也通知程笃森和李理两位同学,你们的嫌疑已经解除。”

  初初连忙为滚滚辩解,希望老师调查清楚。

  主任脸色一沉:“那你是说我冤枉好人?”初初妈拉住女儿:“要不是您办事负责,我们做家长的真不知道将来找谁赔偿。孩子的理想,就这么被毁了……”

  滚滚站在爸爸身边,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主任笑说,这小子闯了这么大的祸,看都不敢看我们了。

  初初觉得蹊跷,笃森只是沉默,倒是他身旁的李理一声冷哼:“原来就是罗小衮干的好事……难怪他那么好心,天天接送,根本就是为了赎罪,就是他害你成了半个聋子。”

  半个聋子。

  ——这字眼刺痛了初初的心。她知道,她的伤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眼看着比赛一天天逼近,考音乐学院成了泡影。一直耷拉着脑袋的滚滚,听到“不可能恢复”几个字,忽然抬头,用他最招牌的,又呆又认真的表情,对初初妈说:“阿姨你放心!我不会丢下初初的!”

  他说了这句话,满屋子人都用“你看,承认了吧”的表情,齐齐望向他。初初仍是不信,又问滚滚:“不是你,对不对?”

  她望着他的眼睛,在巷子里,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懊恼愤怒地踢墙,他就是用这一双澄澈如湖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

  默默望着。

  俊秀清瘦的少年,和艳丽倔强的女生。在巷子里初次相遇时,在他们还只是每天在同一屋檐下上课的陌生人时,她一定想不到,自己直到这一刻,还是维护他,还怕他受委屈。

  “对不起。”他望着她的眼,说,“是我。”

  教务处办公室外。

  阿嗒一直搓着手焦急地等着他们出来,终于,大门咿呀被人推开,初初像一阵风地跑出来,步子飞快。阿嗒追了上去:“怎么了?到底是谁?”

  “初初,老师查出来是谁没?”

  “初初?”

  一路追到楼下,初初没说是,也没不是,一路快步走,快得连阿嗒都快跟不上了。担心的阿嗒冲到她面前,拦住大声问:“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阿嗒的不耐和火气,瞬间就被浇熄了。

  初初居然哭了。

  一贯坚强冷静,比男生还能忍的林知初居然哭了,在好友阿嗒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不,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以为看准了滚滚的人品,一旦把他当朋友,就交付了满腔的信任,一点点怀疑都不曾有。

  她护着他,直到他亲口承认的前一刻,她还在护着他。只要他说一句“不是我”,她就会相信。她以为老实人不会骗人,原来真正能刺伤人心的,正是那些看上去老实的人。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乖。”阿嗒揽过好友的肩膀,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说了,不要那么相信他吧。”

  从陌生到默契,从信任到怨恨,只间隔一层真相被撕破的时间。

  晚上,爸爸回来了。

  他要签两个字,一是与罗家的赔偿协议书,二是离婚协议。双方家长碰面之前,教导主任还担心出纠纷,哪个父亲见到害自家女儿失聪的男孩子,不想狠狠揍他一顿?

  主任特意安排了年轻女老师在一旁端茶递水,防着一会儿气氛给闹僵了。但爸爸痛快得很,利利落落地签了字。教导主任放下心头大石,赞道:“我一直觉得初初这孩子气质好,有家教。先前以为是学钢琴,陶冶出来,今天同时见了两位家长,才知道,原来是言传身教!”

  对人情世故懵懵懂懂的她,也能听出这“言传身教”是句大大的恭维。对,她父母立于人群里,男的斯文儒雅,女的温柔端婉,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多年以前,五岁的初初还住在孤儿福利院里,也不姓林。那一天是领养日,无父无母的初初踮起脚尖,混在一群拼命往前挤的孩子中,想要看清楚今天来认养孤儿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

  她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她现在的父母。男的长身玉立,女的浅笑端庄。那时的妈妈算是美人,她着一件窄身裸色小礼服,染得面色如月。对,就像月光,悠然的一点微凉。

  签赔偿协议时,他们做足了功夫,俨然幸福的一家。回到家里,大门一落锁,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在玄关里,爸爸脱了皮鞋后,发现自己的拖鞋不见了,问老婆:“我的鞋呢?”

  “反正你心里也没这个家,我扔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句句戳心窝。

  她怪他不着家。

  他说家里有什么好,天天看着她这张幽怨的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的钱。他怪她没有带好孩子,现在孩子耳朵都聋了。他们这些年为培养初初,花了多少心思?现在全打了水漂!

  初初被妈妈遣到房里去了,她戴好助听器,整个人贴在房门上,小心翼翼地听。只听得妈妈冷笑,“我不会带孩子?对,我是没管好她!现在她耳朵聋了,治也治不好,考音乐院校也是没指望了!你就没点责任?你半年不着家,说什么工作忙,你以为我傻?你那小三的肚子也大了吧?说到底,你就是嫌我生不了孩子,想要个亲生的!”

  她是压低了嗓音说的,这句话却生生地传入了初初的耳朵,一字不差,像刀子一样扎进她心里。初初背靠着门滑了下去,蹲坐在地上,她忍着忍着,不敢发出声音。在教务处时,主任夸她们家爽快,利利落落地就签了字。老师哪知道,十六岁的初初站在一边,见自己父亲根本没看条文就签字时,心里是怎样的五味杂陈。

  所谓痛快,不过是因为没那么在乎。

  她只是他收养的女儿,从五岁带到十六岁,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短。爸爸关心她,但没到“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程度。哪怕是一条宠物狗,养了十年,多多少少有类似家人的感情吧?但你会像疼亲生孩子一样疼宠物吗?许多父母宁愿卖肾也要救孩子,如果你家宠物受伤了,你会变卖家产,甚至割肝卖肾去救它吗?

  不见得。

  亲生骨肉,和收养的孩子,说到底还是隔了一层。更何况爸爸外遇的那女孩,有了他的亲生骨肉。初初真是绝望了,比听说她聋了的时候,更加绝望。

  父母还在吵。父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算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见律师的时候再说吧!初初这孩子,我也有感情,本来我就想,无论如何,就算我们这个家散了,她去维也纳比赛的话,我一定要买张机票,我们全家一起去帮她庆祝,圆了她这个梦。但现在……”争吵声戛然而止,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响,几乎把所有人的耳朵震聋。

  初初追了出去,下楼拦住了爸爸的车,前座上,她为爸爸绣的“出入平安、阖家幸福”的十字绣坠在半空里,摇摇晃晃。她存了点微弱的奢望:“爸,如果我可以去维也纳比赛了,你还能来看吗,跟妈妈一起!”

  “初初……”

  “爸,我就这一个要求,爸爸!”她似乎看到了爸爸眼底微细的泪光。她甚至天真地想,或许再求一求爸爸,他就不会走了。

  爸爸艰难地说:“初初,你让爸爸考虑一下。”

  可他还是开车走了,她眼睁睁望着父亲的车远去,汇入了滚滚车流里,如所有陌生人那样遥不可及,隔着万水千山。她像是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她还在福利院的日子。

  那时,她孤孤单单的,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人人都说,林知初眉宇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傲气。

  其实这根治于心的傲气,也是因着内心那一点最不让人知晓的自卑。这自卑是一出生就被遗弃的孩子,心底最深的痛,伴随终生不得去。

  她一直不明白,人人都说十月怀胎最是辛苦,生孩子更是从身上割下一块肉。人人把亲生孩子视若珍宝。那为什么亲生母亲,一生下她,就狠心地不要她了?

  那样决绝,连一点日后相认的信物,都没有留在襁褓里。

  就那样把孤零零的她丢在马路边的长椅上,连去一趟福利院也舍不得。福利院阿姨说,她是在公园长椅上被人发现的,当时她大约两三个月大,饿了一天,在襁褓里哇哇大哭,环卫工人觉得她可怜就送来了福利院。福利院也不想收,他们收个孩子要报经上级批准,也不知道抚养费用是不是批得下来。可她哭得实在可怜。有好心人便说,这孩子生得好,说不定过两、三年,就给领养走了,花不了院里多少钱,就当积积德吧。

  就这样,福利院把她留了下来。

  每每有夫妻来认养孩子,福利院都当成是一件大事。孩子们清早就起床,认认真真洗脸,换上最整洁的衣衫,女孩子们扎上最心爱的蝴蝶结。孩子们乖乖地站成两排,眼巴巴地等着领养家庭来。

  最亲近孩子们的管理员,叫兰姨。她待他们很好,有时,有孩子撒娇说,兰姨,我们不要被领养,我们一辈子都留在这里陪着你。

  兰姨就笑,说,傻孩子哟,我过两年就退休,等不到你们长大了。如果你们能被领养,那就是真真正正有个家了,有属于自己的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会你们去公园玩,吃最好吃的冰淇淋,爸爸妈妈还会给你们过生日,点亮电视里那样的生日蛋糕。爸爸妈妈还会送你们去念书,让你们成才。

  大抵是没有人可以依赖,初初懂事特别早,她做梦都想有个家,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她是福利院里长得最可爱的孩子,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但一直长到五岁,还是没被人领走。来领养孩子的家庭,多半还是喜欢男孩子,希望领一个男孩子传宗接代。

  终于等到有一天,阿姨告诉孩子们,明天有个家庭来认养女孩。五岁的初初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眼巴巴的,望着天亮了,自己起床洗脸,把小辫子梳得整整齐齐,又绑上了志愿者捐的黄色蝴蝶结。这是她最拿得出手的发饰。

  一大早,她就搬了张小板凳在大门口等,望着那条大马路,眼巴巴地等。

  初夏了,太阳很大,晒得她浑身冒汗,小脸通红。等啊等,等到下午两点还不见人影。瞌睡扰得人昏昏沉沉时,她就唱歌,唱那首在福利院里学会的歌。

  “小小蜜蜂,嗡呀嗡嗡,飞到西呀飞到东;小小蜜蜂,嗡呀嗡嗡,采不完蜜坠入了风……”

  唱着,唱着,小小孩子挨墙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多。她心知坏了,跑回楼里问兰姨。兰姨说,刚才那户人家来过了,他们开车,从后门进来的,选走了另外一个三岁的孩子。

  兰姨还问她,初初你跑哪儿去了?阿姨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

  兰姨话没说完,初初就哭了,哇哇大哭,她眼巴巴地等了一天啊!她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她梳了最可爱的辫子。为什么她就是没有等到“爸爸妈妈”?

  那次,她哭得止也止不住,她一度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有爸爸妈妈了。

  所以,当后来她的养母,在一群拼命往前挤的孩子中,优雅地指了指她,说“我喜欢那个小姑娘,她的手指适合弹琴”时;当她在小伙伴羡慕的目光里,牵着“妈妈”的手,离开福利院时——初初感激地想,这个往后就要叫“妈妈”的女人,她一定是天使,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被亲生母亲抛弃过一次的初初,不会轻易相信人,可一旦相信,就会交出全部的真心,一门心思为对方着想。初初知道,妈妈虽然嘴硬,心里还是爱着爸爸的。爸爸对妈妈应该也还有感情,如果能去维也纳比赛,让一家人借着这个契机去国外呆一阵,远离那个小三,说不定还能保全这个家。

  初初硬着头皮去求了温老师。

  恰好节目里有一段女声独唱,只有钢琴伴奏。这段表演将会吸引所有评审的注意力。独唱者苏小小跟初初合作过很多次,她也给初初帮腔,说大赛前忽然换伴奏,唯恐发挥失常。

  权衡之下,温老师决定让两任钢琴手“决战”,谁与苏小小配合得到默契,就选谁参赛。

  初初把自己关了一个周末,疯狂地练习。

  她翻出苏小小从前的视频,记住歌声里的每一个吐字和停顿。整整两天。练到连一丝丝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没了,才精疲力尽趴在钢琴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一次她几乎把命都融进了钢琴,为了这最后的机会。

  她的音乐梦想,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家”,她所有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唯一的机会里了,她不能输。

  终于挨到周一,挨到放学铃响。

  她如约来到琴房,琴房里空无一人,阮阮和温老师都没到。她心想,也好,趁这点时间再熟悉一下曲子。她摁亮了灯,擦去琴键上的灰。

  叮。琴键在指下绽放一个奶白色的短音。

  温柔而紧促。

  她的额头亦笼上一层薄雾。心跳随秒针同频率。五点半。六点。六点半。等到七点半。温老师没来,阮阮和苏小小也不见影。初初坐不住了,打电话给问老师,温老师惊讶地反问:

  “你还在那儿等?”

  “没人通知你?我们找了个场地,在彩排了!”

  “算了,初初,这次就阮阮弹吧。你是班干部,要为学校着想。”那边人声鼎沸,歌声与伴奏好不热闹,“老师现在在排练!初初啊,就这样,你先回去吧!”

  老师挂掉了她的电话。

  她贴在屏幕上的脸颊,蓦地发冷。那冷意自脸颊蔓延到全身,琴房里冷得像千年寒窟。她又打过去,温老师这次明显地不耐烦了,“怎么又打?我不是说过在排练吗?”温老师推说排练场地太吵,过五分钟她再打过来。这五分钟,是初初最忐忑、不安、痛苦纠结的五分钟。

  偌大的校园,经历了放学时汹涌的喧闹后,陷入庞大恐怖的寂静里。

  她守在视若生命的钢琴边,百般焦虑。等会老师打来,她该怎么说?该怎么才能让老师回心转意?只要给她一次对练的机会,就有一线希望。

  电话铃一响,她立刻接起。从来没求过任何人的林知初,苦苦哀求老师,哀求她能有一次去排练的机会。可在比赛面前,在“至高无上”的学校利益面前,她这点关乎梦想的小执着,更像是高中生的任性。

  温老师说:“林知初同学,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这次比赛太关键,不能有半点差错,就算老师有多么看重你,你多么努力,摆在眼前的事实都是——你的耳朵不行了!你脸上的伤没有好!在需要高度配合的交响乐比赛里,你不能保证助听器万无一失!老师也为你惋惜。从前的你比阮阮优秀,更适合这个位置,可是——如果没有发生那场事故就好了……”

  偌大校园,宛若空城。

  放学时的人声鼎沸如南柯一梦,所有人都回家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了。肚子咕噜响,初初摁灭琴房的灯。推着单车,独自从校门口出来,外面云朵低垂,湿漉漉的空气随时会落泪。一群晚归的小学生,大呼小叫的从她背后跑过,被搅动的气流凝成微弱的风,轻撩起耳旁的发丝。他们呼啦啦跑出老远,最小的女孩背着一把小提琴,艰难地在后面追。

  可伙伴们早已跑出老远,淡出她的视线。

  小女孩气馁了,把脚下的石子踢出老远,委屈地嘟囔。不用听,初初也能猜到孩子在抱怨什么。这孩子的童年,与她的曾经多么相似。她自小便极少有朋友,周末,小朋友们来她家,问“初初在不在,想叫她一起去玩”。妈妈总不许她出声,把她关在琴房里,然后自己去客厅开门,说,初初不在家呀,呵呵,你们自己去玩吧。

  她的手指与同龄人更修长,更有力,这是妈妈当年选了她的原因。初初也曾想,如果不是她生了一双适合弹琴的手,是不是当年的妈妈就不会选她?她来到这个家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为了替望女成凤的妈妈完成钢琴梦?

  如果……她再也不能上台弹琴了呢?

  雨滴落下,啪嗒落在初初的鼻尖。

  这一刻她好想回家,可她其实从来就没拥有过一个家,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的努力,也都落了空。雨越下越大,她蹬了几次才勉强骑上车,轻轻地哼起了那首歌:“小小蜜蜂,嗡呀嗡嗡,飞到西呀飞到东;小小蜜蜂,嗡呀嗡嗡,采不完蜜坠入了风……花开呀开呀,从春到夏;蜜蜂蜜蜂,回不了家……”

  下期预告:

  地震袭来,整个城市倾倒,全市数万人丧生于这场海啸。在这场地震中,罗小滚为了救林如初,亦被海水吞没,从此音讯全无。清酒和颜泽为了实现委托人的心愿开始探寻罗小滚的真正结局,进展得并不顺利。另一方面,林如初见到了过去孤儿院的阿姨,逐渐串联起了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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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过时你会做什么?

  ——他们的治愈心得

  作为物质狂,没有比买完东西更加觉得难过的事。

  东西买回来,再好看也变成了垃圾。甚至会羞耻,只会这么饮鸩止渴的逃避与肤浅的享受。看看镜中的自己、看看自己的周围、看看没有动笔的稿子、没有翻开的书,时光的流逝变得尤为刺耳,觉得好像一生都不过如此了。

  我们生来就是孤独,这天与地大得可怕,唯有让自己变得再坚强一点,再强大一点,才不会惧怕更肆虐的风雨。

  别人总说你很拼,很努力,其实只是因为心中那点不确定与不安全罢了。

  ——图书策划人 邵年

  那是在自己过生日的前两天提出的分手,应该是考虑很久做出的决定。本来我以为异地恋真的没什么,自己总能熬得过来,只是当你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宿舍,一个人承受所有的悲伤和欢乐,似乎,一个人真的挺好。

  也许是自己的态度真的很强硬,所以他竟然也没有挽留,说真的,很伤心,我以为他会说再考虑几天好不好,我以为他会说我不愿意,呵呵,原来分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生日那天,他给我发了信息,我谁也没告诉,也没回复,只是马上就向老师请假说不舒服,原谅我的不诚实,我只是害怕朋友的安慰。回到宿舍,一个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

  晚上,朋友给我庆祝生日,我一个人唱林宥嘉的《心酸》,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我很骄傲,我没哭,因为我知道,有些人,始终不属于你,有些事,你只能埋在心底仔细回忆。我在最美好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爱的人,而且我们曾经相爱,这已经很好了,也是上天的宠信。

  ——读者 琦琦S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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